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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太太瞧她一眼,“你倒机灵。”
蟾宫折桂、官禄亨通,都是最适合送礼的好意头,且跟苏绣同为八匹,省却额外找平。
“不敢不敢,”明月微微低下头,“不过竭力想贵客之所想,思贵客之所思罢了。”
稍后核对结账自不必说,离开之前,明月特特向赵太太辞行,“承蒙太太惠顾,不胜感激,不知贵府上还有什么想要的?”
赵太太果然想了一回,却笑道:“眼下倒没有了,若有好货,你只管选些新鲜花样送来我瞧便是。”
只是“送来瞧”,却未必会买。
明月便知当初和薛掌柜说的话应验了,好日子要告一段落。
除去各家婚丧嫁娶,大禄的三大节,春节、端午和中秋,皆是各处走动的好时机,如今赵太太全了中秋,自然要等春节,少说还有三四个月呢。
已经尝过甜头的明月绝不可能干等这么久。
有机会要卖,没有机会,创造机会也要卖!
春枝照例送明月出去,后者从袖子里顺出一只小荷包,“好姐姐,我从南边给你带了个小玩意儿,可千万别嫌弃。”
春枝抽开系绳一瞧,眼前一亮,“呦,好精巧的钗子!”
木质底座上赫然是一朵珍珠攒成的小荷花,花蕊处堆着银丝,花瓣边缘立着一只岫玉雕刻的蜻蜓,翅膀却是璀璨银贝雕成,轻轻一动便摇晃起来,竟像活了似的。
岫玉的蜻蜓身子乃是取下脚料雕刻而成,成色一般,串荷花的珍珠不大也不圆,在江南珍珠泛滥之地几十个大钱便可得,但在北方少说也要一二百个了。且胜在心思精巧,又正合春枝的身份,不可谓不用心。
“姐姐喜欢就好,”明月拉着她的手笑,亲热道,“姐姐这两日可得空?之前忙乱,未曾好好感谢,如今倒想请姐姐吃两杯。”
春枝把玩着发钗笑道:“才贪了你的好东西,怎好厚着脸皮再吃酒?”
“不怕姐姐笑话,我有事要求姐姐呢,且赏个脸罢!”明月拉着她的手晃了晃,被晒得黑黢黢的小脸儿上满是诚恳。
春枝噗嗤一笑,“也罢,我也想听你说说江南风物。就明儿晌午吧,主子们吃饭不用我伺候,又要午睡,少说能偷一个时辰的懒呢!”
同春枝告别后,明月让七娘先回客栈,“对了,之前还卖剩下不少布片,你做一件替换着穿吧。”
七娘还穿着旧棉布衣裳,领口、袖口和胳膊肘等容易脏污的位置都洗得断线,只剩薄薄一层,能看见里头的皮肉了。
“我哪里配穿绸子衣裳,”七娘喃喃道,“不如留着卖钱。”
东家做丝绸买卖,剩料必然也是丝绸,怎好给自己糟蹋t。
“怎么不好意思?我说你配你就配。”明月笑道,“之前就说了的,若卖得好,管你四季衣裳,以后还给你开工钱呢!如今也算考考你,看你针线如何,去吧。”
她手上还有伤呢,一路却恨不得把各色杂活都包圆。下了船来固县的路上,有三晚在野外露宿,说好了轮流守夜,七娘却不叫她,硬生生挺整宿……
一桩桩一件件,都已证明七娘的尽心,人心肉长,给件衣裳怎么了?
到底是有生以来头一件丝绸衣裳,七娘回去就拼,瞧着美滋滋的。
明月凑过去一瞧,顿觉辣眼睛:
两次剩下的布片有薄有厚,颜色也多,七娘便红的一坨,绿的一堆,一眼望去活像补丁成精,好不难看!
“你再瞧瞧这样呢?”明月伸过手去,飞快地摆弄一回,“颜色不怕多,只怕乱来,你这样穿插着,要么深浅一点点顺过来,要么将深色分开,也能压一压浅色的轻浮……厚薄更不好乱堆,你只将这些厚的做领口、袖头和胳膊肘就完了,又耐磨又好看。”
七娘虽已成婚,也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哪有不爱美的?如此这般看了一回,不由心花怒放,望向明月的眼神中满是崇拜,“东家,您真厉害。”
“嘿嘿,”明月很吃这套,下巴翘起老高,“这算什么,我厉害的地方且多着呢!”
第二天,春枝如约而至,就见桌子正中一盘金灿灿的翘尾煎鱼,旁边一只黄澄澄弯颈肥鸡,另有两盘红的绿的时兴菜蔬、两样干湿点心并两碗烩面。桌边一个青釉细颈壶里灌着甜酒,旁边立着两个梅花小盅。
竟是一桌正经席面!
两人相互谦让着坐了,明月起身斟酒,春枝不安起来,“无功不受禄,好妹子,有话但说无妨,你这样客气,倒叫我浑身发毛。”
别看如今明月仍需她传话,但大面都已接续上,春枝实在想不出对方这一出是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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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只管吃喝就是,”明月大笑,“不过是些家常闲话,再者,问问太太私底下觉得如何,日后我买卖料子也有个底。”
“你早说啊,”春枝松了口气,安心吃了一杯,“不是什么大事,何苦巴巴儿摆席?”
“此为其一,再者,中秋佳节将至,我却无处可去,权当咱们小姐俩扎堆乐一乐。”明月知道春枝是被卖进去的,中秋节只怕也是伤心夜,提前凑在一处说说话也不错。
果然,此言一出,春枝的戒备就淡了几分,再一碰酒,话匣子渐渐打开,“别看太太话不多,对你的货是极中意的,不光她穿,阖家上下都做过两轮啦!前些日子出城赏荷,碰见几家人,谁不眼馋?只恨没处买去!”
如今县里倒是有了,可生生慢了一轮,赵太太自然得意。
明月又问赵太太日常交际的是哪几家,羡慕的又是哪几家?
春枝隐约猜到意思,伸手往她腮上轻轻拧了把,半真半假玩笑道:“我的乖乖,还不够折腾的吗?”
“鸡蛋还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呢,更何况是安身立命的买卖!”明月用手指沾了酒水,就着桌面算起账来,“素日我听姐姐和那几个大丫鬟漏的口风,再看赵太太日常穿戴,闲时算过了,若自家人用呢,满打满算一年六十匹足够了,即便四处送礼再翻上一番,说破天也不越不过一百三去!更何况这其中多有里衣、被子等贴身的不打眼的,自要素面的才好,我却不卖那个……如此细细算下来,即便花色的都从我这里买,一年也不过八、九十匹。可如今我新找了个路子,又在兴头上,一年少说能往返七、八次,就算忙里偷闲多歇几日也有六回。一次可带绸缎二十匹,一年少则一百二十匹,多则一百六十匹,多出将近一半来,却往哪里卖呢?”
春枝听得目瞪口呆!
一年一百多匹绸子,这得是多大的买卖!
良久,她才夹起一块雪嫩鱼肉,慢慢嚼着幽幽叹道:“真有你的!”
她在赵太太跟前伺候也有几年了,日常也见各处走礼,却从未上心细算过,还是当初明月初次登门,大丫头戏谑时听了一耳朵才隐约知道皮毛。明月知道的自然更少,却能推断得这般贴近,可见功夫火候。
明月也拆嫩鸡吃,果然鲜美多汁,“我要靠这个吃饭呢,自该多留心,姐姐志向不在这上头,何必额外费神?”
什么人做什么事,如今她俨然已养成习惯,看人先看穿戴,通过布料品类、花色样式,甚至衣服各处的磨损情况就能将此人的来历、脾性判断个八/九不离十。
得知对方再次需要自己,春枝心里也踏实,想了一想才说:“若论财主嘛,自然是有的,旁人且不说,你可知城中的王家酒楼?”
见明月点头,春枝先往四下看了,然后才凑近了压低声音说:“不怕说句不恭敬的话,王家的家业只怕不比马家差多少呢!光县里就有好大一家酒楼,一家客栈兼食肆,历年新春衙门对外办宴会,历届县试、乡试后县太爷主持的谢恩宴,都是他家承办。偶尔谁家想办体面的宴席,请的也是王家酒楼的大厨过去掌勺,另外下头的乡里还有两家酒楼,你自己算算一年吃药的人多少,吃饭住店吃酒的又有多少?
不过王家酒楼家的女眷倒不大招摇,只是那位王大官人很不安分,整日穿金戴银,十分铺张打扮……”
偶尔春枝等人还能听见马大官人私底下说呢,姓王的这般招摇,树大招风,只怕不是好事。
这条极重要!明月就知道日后若想攻克王家,便要多上富丽、招摇的男用纹样,女款的反倒可以稳重些。
明月万分感谢,又细细问过王家人口、生辰和喜好等等,遂起身帮忙斟酒。
怕稍后被闻出酒味儿,春枝再吃一杯便不敢再吃,只难免担忧,“你不怕惹太太不快吗?”
赵太太凡事最喜欢独一份儿,得知明月向外兜售,必然不悦。
“敞开四门做生意,岂有专对一家之理?”若日后赵太太都看多买少,明月还不快呢!不知不觉间,明月的胃口也渐渐大起来,“若我力有不及,不足一家之用便罢了,可既然贵府所需有限,难不成剩下的货都砸在我手里?贵府上也是做买卖的,自然明白没这样的道理。况且我从未说过只供一家……”
若春枝所言无误,两家喜好大有不同,也不必担心争抢。
只是如今王家如何尚未可知,下次依旧要先去马家罢了。
午饭略吃了几杯,天气又热,春枝自觉面上发沉,要了一碗酸汤醒酒,又借明月的屋子歇了约莫两刻钟,这才叫水洗脸、重新梳头,返回马家当差。
老远就见门口停着一辆眼熟的灰布篷马车,春枝以眼神向小安询问。后者向门房努努嘴儿,低声道:“送布来的。”
春枝便知是城里相熟的绸缎庄子来让太太挑货,不由暗道侥幸,得亏明月先到一步。不过话又说回来,那些人拿来的货也未必比明月的好。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才同明月吃了酒肉,春枝难免更加偏向,立刻加快脚步,预备替明月“探听敌情”。
此时赵太太还没起,春枝进去同人换了班,静悄悄立在廊下听传。
热燥燥的,白惨惨的日头底下几只小飞虫直往脸上扑,反复蒸烤之下,月季花的香味儿都显得腻味了。春枝往嘴里塞了一丸薄荷球,努力吞咽下口水,一股凉意沿着喉管蔓开,这才缓缓吐了口气。
又过了约莫一刻钟,里面有了动静,一个二等丫头探出头来说:“叫她们进来吧。”
不多时,果然有一串儿的人捧了布进来。
主子不叫,三等丫头不能进屋,春枝看不见里头的情形,更无从辨别花纹,只得竖起耳朵细听。
来人呱唧呱唧说了一通,大意是都是如今时兴的料子,哪几匹尤其适合过团圆节,特特给您留出来的云云。
春枝心道,都不如明月会说话。团圆节之前买的就一定是为了过团圆节么?还“特特留出来”,好像不买就对不起他们的心意,指指挥挥的,活像棍子戳脸似的梆硬。
半天没听见赵太太出声,过了会儿,才有她身边的大丫头开腔,“可别是拿错了吧,这样的料子也算时新?我们太太早就得了,这不正穿着?另有几件也做成了。”
好,春枝悬着的心瞬间就落回到肚子里去了。
果然还是单枪匹马闯荡的快呀!
第23章
胡记布庄。
“果然一模一样?真就一匹也没留?!”胡掌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带头去送布的t张管事喃喃道。胸有成竹地去,灰头土脸地回,他都没脸开口了!
“爹,不能啊,”小胡掌柜皱眉道,“去南边进货,往返一趟就要两个多月,咱家一年能去四五回呢!我不信那两家跑得比咱们还勤!”
“少东家,”张管事温声打断,“如今料子明摆着的,信不信的都不要紧,要紧的是查查那些新货究竟哪里来的。”
历年中秋都是卖货大潮,往年马家七月底八月初少说也能买个十几、二十匹,今年却迟迟没有动静,胡掌柜等不及,这才派人直接登门,谁知就碰了一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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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
“若说是那两个老货,也不能够。”胡掌柜冷笑。
城内卖布的不少,但成规模的只三家,他们三家谁不知道谁呀,各家车队什么时候出过城,彼此都清楚。
张管事和小胡掌柜面面相觑,不是本地的,那就是外来的?还是说马家有人去外头买了?
可他家的药材生意多从北面进货,难不成真为了几匹布南下?不值当的呀!
胡掌柜沉吟片刻,唤了两个心腹进来,“你去马家打听打听,最近可有谁往里头递布了?你往李记、刘记走一趟,看他们在马家开没开张,快去!”
吩咐完了伙计,胡掌柜重回座位上坐下,垂着眼,端着茶盏一下下慢慢刮,也不说话。
张管事跟着吃茶,小胡掌柜却有些沉不住气,随意喝了口就把茶盏丢回桌上,“咔嚓”一声轻响。
“嗯?”胡掌柜斜了他一眼。
年轻气盛的小胡掌柜抿了抿嘴,到底没吭声。
他还是有些怕父亲的。
少卖十几、二十几匹布确实不至于伤筋动骨,只是跟马家的买卖多年如一日,早被小胡掌柜视为囊中之物,如今却被不知哪里的野人抢了去……这不是打脸么!
去另外两家的伙计很快回来,“东家,问过了,李记也是原样送出来,倒是收了刘记几块西边来的薄羊毛织花毯子。”
李记和胡记卖的货都差不多,以丝绸和南来的精细棉布【注1】为主,并零星成衣和小配件,具体品类各有千秋;而刘记则兼营羊毛毡子、毯子之流,也有粗细棉麻,货多且杂,寻常百姓去的也不少。
原本那两家还藏着掖着不愿说,可等胡记的人微微透了口风后,对方便默认了。
胡掌柜心里一咯噔,也就是说,连着俩月了,三家同行都在马家吃了闭门羹!却没碍着马家四处打点!
去马家打听的人直到夜里才回来,“老爷,小的请马家的一个小厮吃了顿酒,那人说约莫小半年前吧,有个南边来的小丫头上门卖布,不知怎得就合了赵太太的眼缘,次次满载货进去、空着手出来,前儿才又去了。”
“好啊,这是外来的王八羔子把手伸到咱们这儿来了!”小胡掌柜猛地一拍桌子,恨声道,“可知她住在哪里?”
“你想做什么?”胡掌柜厉声道,“你情我愿,买卖已结,难不成还叫人把吃进去的吐出来?”
“那,那就由得她嚣张?”小胡掌柜被骂得直缩脖子,很小声地为自己争辩。
“东家,少东家忧心不无道理。”张管事抽空调和,先安抚小胡掌柜,又对当爹的说,“不过么,一来马家今年的礼单咱们都不知道,况且他家又做药材买卖,以其他物件替换丝绸亦未可知;二来么,个人家中说不得也有些存货,未必非要临时采买。”
见两位东家面色稍缓,张管事才继续道:“纵然真照顾了别家买卖,此事也有些不上不下……”
此番确实丢人,但终究只是十来匹布,若因此大动干戈,不免有小题大做之嫌,传出去恐遭人耻笑。
况且那丫头和马家的买卖究竟是一时巧合还是怎样,尚未可知,倘或过阵子便风平浪静了,他们此时动作,倒显得多余。
不如先静观其变,再做打算。
胡掌柜也是这样想的,看向张管事的眼中露出欣慰,转而又虎着脸对儿子道:“往日我便叫你多向张先生请教,你都请教到哪里去了?!做生意最忌讳一时脑热,二十多岁的人了,还这样毛躁!”
“哎,”张管事笑着打圆场,维护少东家的面子,“关心则乱,况且年轻人有冲劲总归是好事。”
“冲劲?”胡掌柜上下打量着儿子,“就怕冲过头。”
说完摆摆手,“去吧去吧!在外头收敛着些!”
结结实实挨了一通骂,小胡掌柜心下好不憋闷,老老实实跟着张管事退出书房后便忍不住道:“不如咱们也多去进新货。”
不就是新鲜花色么,进就是了!
“不是说的这么容易,”张管事笑呵呵道,“头一个,出去进货必要跟着一位大管事,算上拉货的马车,起码三辆,也就是三个车夫,六个押车的健壮伙计。往返少说两个来月,每日人吃马嚼、停泊住宿就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到后选货,回来之后又要纳税又要盘账,车马亦要保养,一年出去个四五回真不算少了。”
除非如大都市的极个别一流大铺面那般,专门在南边养一批人,专盯新货,与本店遥相呼应,时时输送新货。
但几家能有这样的大手笔?
至少胡记养不起,甚至州里的那几家也养不起。
小胡掌柜沉默半晌,“那她怎么行?”
难不成有翅膀,会飞?
“小打小闹,自然快些,”张管事言语中不自觉透出一点轻蔑,“买卖也有限。”
小胡掌柜却不这么觉得。
尝过一次甜头的人,怎么可能就此收手?!
如今只是一个马家,焉知接下来不会有王家、李家、朱家?胡记也好,李记也罢,哪个不是从小到大一点点做起来的?
张管事也算看着他长大的,知道他口服心不服,又放软了语气说:“再者,江湖规矩总要讲一讲的……”
如今胡、李、刘三家瓜分固县上下布匹买卖,多年来相安无事,早已形成微妙的平衡。统共就这么些买卖,你那面儿多点儿,我这块儿必然就少些,若胡记骤然转变,在外人看来就是要抢地盘、开战的意思,只怕不好收场。
“少东家且不要放在心上,”张管事轻轻拍了拍小胡掌柜的肩膀,“肥肉香甜,可不是谁都吞得下的,且等着瞧吧。”
以前也不是没人这么干过,可最后怎么样了呢?
只是个野丫头而已,蚍蜉撼树,不足为惧。
又是这一套!小胡掌柜皱眉。
什么江湖规矩!商场如战场,跟江湖是两码事,整日讲情分,必然伤钱!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他赌气道:“若那两家不思进取,自寻死路,难不成我们也要跟着陪葬?”
张管事笑着摇头,“少东家说这话就孩子气了……”
孩子,孩子,在你们眼里,我永远都是挑不起担子的孩子!小胡掌柜愤愤地想,等着吧,我非要作一番大事业给你们瞧!
几家欢喜几家愁,当晚,明月睡得很好,次日却见春枝匆匆而来,脸上明晃晃挂着喜气。
她先把昨日外头送布的事情说了,眉飞色舞道:“昨儿他们一走,太太就寻了个由头唤我进去,竟将我升做二等了!”
“哎呦,恭喜恭喜,这可真是大喜事!”明月亦笑道。
“同喜同喜!”春枝畅快地吐了口气,双眼亮闪闪的,“今儿早起我就在屋子里伺候了,下头的粗活自有别的小丫头去做,不必东跑西颠,果然舒坦。”
不仅如此,月钱也涨到六百文,一年多两套衣裳,逢年过节也有单独的赏赐。还可以搬出大通铺,住进二等丫头专属的六人间,有独立的床铺和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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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拉着明月的手感慨:“说起来还要谢谢你,必然是昨儿太太见送进来的布不成样子,又想起你的好处,这才施恩于我。不然,指不定再熬几年呢。”
若不能赶在二十岁之前混出头,兴许就被随意配了小厮……
“哎,这是姐姐尽心办事应得的,”明月眨眨眼,“可见昨儿的酒没白吃吧?”
说罢,两个姑娘笑作一团,都很畅快。
见明月换了旧衣裳,春枝问道:“要出去?没耽搁你的正事吧?”
“嗨,才回来,”明月一屁股坐下,“往王家走了一回。”
春枝便知她要故技重施,如之前逮自己一般逮王家人,不禁莞尔,“依我说,你倒不必往他家去。”
“怎么讲?”明月摆出一副求知若渴的姿态。
“之前我便同你说过,王家那位太太虽掌家,却不热衷于穿戴打扮,即便你跑到她跟前自报家门,眼下不年不t节的,她也未必肯听。”春枝信誓旦旦道,“倒是王大官人本人,虽管着那么大的家业,却很亲力亲为,常在酒楼泡着,他又爱打扮……”
明月如拨云见日,再三感谢,下午果带着七娘往王家酒楼去,一直坐到晚间打样方回。
次日又去。
当真如春枝所言,明月一共去了三天,就有两天看见了王大官人。
非常好认!
老远就见一团胖胖的身影四处跳挪,身穿金红色铜钱纹薄绸,头上是同色嵌翠玉纱帽,人也白白的。分明快五十的人了,如此穿戴简直招摇到近乎轻浮,但他昂首阔步举止爽朗,竟不令人讨厌。
待第三日下半晌,客人渐渐散去,王大官人也不怎么忙了,明月便见缝插针打招呼,“王大官人,生意兴隆,恭喜发财呀!”
买卖人对这类话皆是本能一般的反应,未及分辨说话之人是谁,王大官人已先拱手还礼道谢,“同喜同喜!多蒙惠顾!”
再抬头看时,愣了一瞬,“恕我眼拙,您是……”
是个黑瘦的小姑娘,容貌倒也罢了,只一双因为瘦而显得格外大的眼睛明亮异常,似藏着无数个心眼儿。
没印象呐!
明月就笑:“大官人贵人事忙,我只是南来的小小丝绸贩子,怎么会认识呢?只因远远见大官人气势惊人,可巧衣裳料子我亦熟悉,不觉多看几眼。非我有意奉承,这料子寻常人极难穿着,若无富贵气概,更兼十分排场,如何弹压得住?但在您身上便是相得益彰,竟有十二分的气派!真是难得难得。”
王大官人最爱锦衣华服,听了这话乐得合不拢嘴,活像大白饽饽裂了缝,“哈哈哈,谬赞谬赞!你既做丝绸买卖,又来到本地,怎不见在城里发财?”
小姑娘年纪不大,眼光不差嘛!
明月笑道:“小本生意糊口而已出,初来乍到,怎好造次?今日得见尊面,三生有幸,日后大官人可要多多照顾买卖啊!”
“好说好说!只要东西好,我自然照顾。”王大官人熟门熟路道。
交情归交情,买卖归买卖,都是生意场上混的,客气话当不得真。反正话摆在这儿,货好了我才买,成不成的,到时候再说吧。
见王大官人略客气几句就匆匆离去,七娘下意识望向明月。
她听不懂固县话,但看二人交谈的意思也知道买卖没谈成。
“是好事。”明月对她挑眉一笑。
看似没有结果,然买卖人重诺,日后再来,明月便可以今日交谈为契机,直接请王大官人看货,不似贸然登门那般生硬了——
作者有话说:【注1】棉花出现很早,但是实际应用却比较晚,直到宋代,棉花种植也主要集中在西北和两广、福建、海南等少数几个地方,中原地区很少。而且当时的棉纺织技术比较落后,织出来的棉布非常粗糙、稀疏。直到南宋时期,棉花种植才扩展到长江流域,后来到了元明两代,棉纺技术大大改善,才开始出现后世人比较熟悉的真正意义上的精细棉布。
第24章
“东家,事情办完了,咱们回南么?”七娘问。
“先不急,再等两天。”明月想了下,笑眯眯道,“正好把你这几日学的官话和固县方言稳一稳。”
之前玩儿命是为赶中秋,如今赶上了,眼下又值夏未过、秋未至的尴尬期,各大织坊不会上太多新花色,倒不如歇几日避暑。
别看连续三天来王家酒楼踩点,明月一点儿没闲着,得空就教七娘官话、固县方言。也不讲究咬文嚼字、出口成章,起码日常寒暄得会,浓重的闽南口音也要掰一掰,免得她听懂旁人,旁人听不懂她。
七娘一听便苦了脸,她学说话的天分实在不高。
会官话走遍天下,该学。如今东家在固县做买卖,也该学。
可她最不明白的是,东家竟然跟自己学闽南话?!
“技多不压身,没准哪天就用上了呢!”明月说,“或许我暂时不去闽南,但以后未必不去。再或者,未必遇不到那边的客人……”
出门在外的,谁不思念乡音呢?万一真遇上了,别人都听不懂,偏偏自己会说,这不就拿下了么!
凡事都要提前准备好,临时抓瞎可不成!
七娘似懂非懂地点头。
一路走来,她越发觉得这个比自己还小几岁的东家厉害,瘦削的身体里总有使不完的劲儿,又有那么多、那么远的点子……
七娘一边笨拙地重复着本地方言,一边默默地想,跟着东家真好。她没念过书,嘴巴也笨,说不清究竟哪儿好,反正,反正就是心里踏实,特别有盼头!
又练一会儿,两人把桌上的菜吃干净,拍拍屁股走人。
走着走着,七娘觉得不对劲,“东家,走错了。”
这不是回客栈的路。
“没错,”明月道,“先去买锄头。”
“啊?”七娘懵了。
不是做买卖么,要改种地?我有的是力气,这回肯定能帮到东家。不过北面都是旱地,我还没种过呢,看样子也得学……
唉,我咋什么都不会呢?
“想什么呢?”明月失笑,“防身用的。”
随停随走的诱惑太大了,现在有了伴儿,明月就不愿意跟外人搭伙赶路了,免得糟心。不过这样一来,更需提高警惕。
她一直带着菜刀,可俗话说得好,一寸长一寸强,劫道的大多拿棍棒,不等菜刀甩过去呢,人家的棍子先到了!
平民无法购买兵器,明月就想起当初与常夫人她们同行时遇到的几个劫道农夫,脑瓜一亮:对啊,农具头也是铁的,打磨光亮了,狠命抡起来能削掉半个脑瓜子,一点儿不比寻常刀剑差,还不妨碍进城!
寻常木头稀烂贱,但铁器值钱,两把大锄头花了明月近一两银子。
不过今非昔比,一两银子已不足以让她肉痛。
给马家备的中秋节礼赚了好大一笔:
小卷湖丝苏绣每匹进价十九两,售价四十五两,可谓暴利;细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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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香金桂花蕊织金,对鹿鹿角织银,工艺亦复杂,每匹进价二十八两,五十五两售出;剩下的菊香满园和月宫玉兔五彩绚烂,纹样灵动、配色巧妙,然丝质和织造手法平平,算织锦类的大众货色,只要十八两,四卷一百四十两卖出。
因赵太太提前付了定金,明月的二十七两老本没动,扣去包船的十五两、租骡子和与七娘的往返食宿开销约莫一两半(因天气炎热,需要夜间赶路,登岸后二人几乎没住过店),宴请春枝、去王家酒楼三日探风不能不点菜,合计花费约五两,如今明月手中竟有四百五十五两!
四百五十五两!
明月知道这趟一定赚了很多,可当白花花的银锭子摆在眼前时,仍旧无法克制的头脸发热,腿都软了。
这么多银子,我何德何能……嗯?不对!
拿命换的,我值得!
时间就是金银,且看本地胡记布庄只比她晚了两天,同样的细锦就没卖出去!更别提更早的罗。
这银子活该我挣,明月心安理得地想。
银两携带不便,明月搂着吸够了味儿便去银号换成银票,依旧用油纸反复包裹后缠在腰间。
银票只换了四百五十两,剩下五两都是散碎银角子和铜钱,方便零用。
两人一直休息到八月初一才重新上路,期间天天吃肉,吃得饱饱的,七娘的手伤和明月的蜕皮都好利索了,养得浑身是劲。
七娘过得尤其充实,不仅能说几句简单的官话和固县方言,新衣裳也拼得了,闲暇之余甚至还将明月磨破的两条裤子补了,针脚十分细腻匀称。
“你的针线可比我强多了!”明月看得感慨,又暗骂她男人一家子混账王八不识货,这么好的媳妇说不要就不要,呸!
八月的早晚凉意微露,人畅快,牲口也舒坦,仅正午日头最高的时候有些晒,正好歇息。
见明月下了骡背后又开始在路边翻捡,七娘终于忍不住问:“东家,您找什么呢?”
“石头。”说话间,明月已扒拉出几块,以极其苛刻的目光审视着,末了还抓在手中做抛掷状。
“一定要尖,最好哪一面都有很多尖角,要重,又不能太重,也不能太大,打了抓不稳。”明月一本正经地传授经验,最终选定一块,后撤步,右臂高高扬起,腿腰胯向后弯曲如弓,“嘿”一声猛地砸了出去。
七娘的目光追随石头一并飞出去,下一刻就见路边一根探出的树枝应声而断。
“哇!”七娘惊叹。
明月面上亦有得色。哈哈,我真是砸t得越来越准了。
她巴巴儿跑过去将石头捡回来,爱惜地装进大青骡背上的褡裢里,转头对七娘道:“永远不要指望一个法儿走天下,以后咱们就先用石头砸,吓不跑的再扛锄头跟他们干!”
七娘总算知道那个鼓鼓囊囊的褡裢里装了什么了!
看着树枝断口处的白茬,七娘问:“万一把人砸死了呢?”
这一下子要是砸准了,可不得头破血流!
明月咧嘴一笑,露出森森白牙,“算他们活该!”
凡劫道者,必为穷凶极恶之徒,必在荒野无人之处,死了也白死!
怎么,只许劫道的杀人,不许别人杀他们?
自这日起,七娘要学的又多了一样。
这趟不着急,还了租的骡子后,两人仍坐便宜的大船回去。
旅途无聊,众人便胡乱说些闲话,难免提到即将进行的秋闱。
明月便凑过去问:“可是举人试么?不知什么时候放榜?”
那人便笑着打趣,“小娘子忒也性急,要初八那日才开考,前后数场,放榜么,得到九月初五前后。”
明月觉得以常夫人为人,挑选夫婿的眼光必定不差,她又那样行善积德的,相公必中,不然就是老天瞎了眼!自己八月二十五前后就能到杭州,不如略等一等,若果然中了,也好赶第一波送贺礼。
当初常夫人不嫌弃自己穷困腌臜,一路多有照拂,又悉心传授官话,闲时更讲述学问……如今她略略有喘息之力,也该报答一二。
不紧不慢抵达杭州是八月二十六,明月和七娘仍住在绣姑家,后者见了她们便笑,“可见你们投缘,我冷眼瞧着,倒比上回胖了许多。”
“还高了,也结实了呢!”明月撸起袖子给她看胳膊,微微用力便有肌肉隆起,十分自得,“最近注重保养,我力气也大了好些。”
正说着,忽听远处有男人的哭嚎声传来,三人都跑出去看,就见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横在地上,涕泪横流,哭得呼天抢地。
“怎么回事?”绣姑戳戳前头看热闹的邻居。
“给人骗了!”邻居叹道,“他听人说来杭州贩布挣得多,也不管自己是不是那块料,揣着家底就来了,给人家花言巧语哄骗,买了多年卖不出去的老式粗麻绢,哪里卖得出?回来找,人家甩出白纸黑字的契约来,说什么买卖你情我愿,你自己不会卖如何能赖我……”
明月听了,半晌无言。
这就是哪怕当初再苦再累,她也不敢轻易改行的缘故了,因为不懂,不懂就一定会吃亏。
不多时,那男人悲痛过度,竟哭得昏死过去。
他房东吓了一跳,连忙叫大夫,明月等人也过去帮忙搬运到树底阴凉处,又有人取来水给他擦拭头颈、扇风。
稍后大夫赶来,一把脉便道:“此乃悲愤交加怒火攻心,痰迷了心窍,吃一丸清心丹,咳出来就好了。”
那男人已牙关紧咬,死活灌不进,众人便合力上前,以竹板撬开牙齿硬塞。
好在还能吞咽,又过一刻钟,男人喉头耸动,几声大咳后果吐了几口血痰出来,人也幽幽转醒。醒来却不哭了,只是蜡黄着脸儿呆呆的,失了魂魄一般。
大夫要诊费,偏他倾家荡产,房东便做主取了几匹他卖不出去的麻绢来抵账,又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一时坎坷也是有的……”
身在繁华地,他见过太多一夜暴富、一夜返贫的例子,能有什么办法?吃一堑长一智,若把那些货贱卖了,改做点小本生意,他日未必不能东山再起。
众人唏嘘一回,又骂奸商,各自散去。
然人永远都无法感同身受,旁人劝和,那男人却鲜有回应,可见一时半刻是走不出来的。
晚间七娘留下带巧慧玩耍,绣姑带明月去钓鱼钓虾,也网着几只张牙舞爪的螃蟹,都用麻绳绑成一串提着。
“可惜你中秋不在,那几日母蟹极肥,膏肓饱满,如今已十分逊色。”绣姑眉飞色舞道,“不过过几日公蟹就肥了。”
路上顺手摘几片鲜荷,回家后稍作调味便用荷叶裹了蒸熟,果然鲜美异常、汁水丰沛,又有荷叶清香。
桌上还有鲜藕,不必烹调,只以飞刀切成雪白薄片即可,入口清甜,不逊瓜果。
“虾蟹性寒,”绣姑盯着巧慧和明月等人说,“我煎了浓浓的姜汤,都多喝两盅。”
绣姑心软,还特意去白日出事的客栈问了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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