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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卞舟想过四娘可能根本不在意自己, 想过她也许早就将信烧毁,但他实在不曾想过, 她竟说,她不知道他的信。
卞舟瞬间懵了,布满醉意的眼底掀起一片惊涛,“怎么可能?”
绪芳初实在不知他说的何信,深深蹙了眉:“我的确不知,卞将军的信,送给谁了?”
此时, 李衡月又发现,女儿藏在薄衫翠袖底下的纤纤素手绞缠得更紧了, 颤抖得愈发明显。
她很是心惊,女儿似乎还从没有如此失态过。
绪廷光欲圆场, 微笑对卞舟道:“卞将军, 小女不会撒谎, 她说不知,那必然是不知。将军可能是记错了?今日中秋宴,想是将军吃多了酒,有些忘事了吧。”
他在委婉地提醒卞舟, 这是中秋筵, 陛下主持, 众臣在场, 卞将军说话需得谨慎些许,他的女儿闺中清誉,也是不容污蔑的。
早已经有不少人的目光都投落到了这里,诧异地听着。
薛艳儿之事虽已被上面摁下没有外传,但女弟子们都还记得, 那晚,薛艳儿红口白牙指认绪芳初与卞舟有私情,原本大家也都是不信的,知道那是薛艳儿走投无路之下的造谣,可看今夜这阵势,怎的似乎确有其事?
绪芳初更是没想到,这把火还有烧到自己身上的时候。
天子讳莫如深的眸光,落在她的身上,绪芳初更是脊背隐隐生寒。
卞舟不依不饶,被绪芳初否认之后,他本欲再追问,却被绪廷光诬赖是喝多了,他立刻摆臂拂开绪廷光上来扶他右臂的胳膊,皱眉:“本将军没醉!”
他的眼睛,似是藏了火般,没有理会被拂到旁侧,被绪芳初赶紧扶起的绪廷光,咬牙道:“绪四娘,你真的,如此看不起我吗?那封信,你是不是撕毁了,所以你,没有了。”
绪芳初也生了一分愠意,松了绪廷光的胳膊,将他交给李衡月,冷凉地锁眉俯下视线:“我的确不知。卞将军,你无凭无证,欲质问我,推我阿耶,是何道理?”
她目中隐怒重重,不似半分伪饰,卞舟怔忡了一瞬,忽转眸,看向绪瑶琚。
绪瑶琚与李衡月是另列一案的,她早在卞舟冲出来质问四妹妹的时候,便已知晓,终是逃不过了,在李衡月困惑地询问之下,绪瑶琚惨然笑了声。
“卞将军,其实是我骗了你。”
卞舟蓦地胸口激跳,不敢相信地道:“你没有把那封信送给四娘?”
绪瑶琚不胜酒力地扶案而起,咬唇,走到了陛下面前,跪了下来。
萧洛陵的目光幽邃难测,将一盏杯中酒饮尽,语气极淡,对身后赶来也茫然跪立的卞舟道:“好啊,这是背着朕,背着太医署,都已经私相授受、鸿雁往来了?”
他提醒过卞舟。
也曾语重心长,耳提面命。
对方对绪芳初仍未能完全死心,竟在他不知道之时,私信灵枢斋,还让绪芳初的三姐姐代为转信。
他业已听出,想是这位绪三娘子并未如卞舟所愿,将信转交到绪芳初的手里,故而引起了一桩误会,卞舟质问绪芳初,局外人绪芳初自是茫然不知。
卞舟塞了声息,不敢多嘴一言,此刻飒飒寒风与绪芳初的冷语朝他一激,卞舟也终于悔悟过来自己已经铸下大错,懊恼至极。
萧洛陵将酒盏搁置案台上,晏然自若地道:“既如此,那说说吧。”
李衡月与绪廷光对视着,都感到极其不可思议,他们三娘,一贯最是得体从容,端庄温婉,此事竟与她有关?
他们万万想不到,绪瑶琚伏拜于地,却是道:“回陛下,卞将军的确有一封信让臣女转交四妹妹,但臣女深知四妹妹已经不堪其扰,她对卞将军无意,所以,私藏了那封信。”
绪芳初知晓,三姐姐这样说,便可以将她先摘出去了,三姐姐这是要自己一力揽下。
李衡月脸色惨白,连呼吸都有几分不畅了,她惴惴地向绪瑶琚招手,暗中使眼色,快回来,无论发生何事,有母亲代为推脱,绝不会让她染上半分污点。
然而御座之上的人,却笑音极浅,“说不通吧,你若不愿替卞舟转交,替你妹妹回绝卞舟就是了,为何又要应下?”
卞舟也惶惑。是啊,他并非强求,若绪瑶琚不愿意送信,她那晚就大可以拒绝了他。
总之,绪瑶琚没有把信送到,两头瞒骗,害他一段时间之内辗转反侧,也害他今日酒醉之下当众诘问四娘,险些伤了四娘清誉,卞舟心头极是不快,说无埋怨是不可能的。
绪瑶琚再拜,颤抖着玉软花柔的身子,声音近乎从地面渺渺传来,“因为臣女,不忍拒绝卞将军,因为臣女,存一心之私,拆了那封信,也因为臣女,仰慕卞将军至极,不愿将他拱手让人!”
众所周知,绪瑶琚是出了名的名门淑媛,端庄大方,滴水不漏,待人也和善客气,是涵养极深的贵女楷模,几乎是从来不做体统以外的事情。
可她竟当众说,她仰慕卞舟至极,竟当众承认自己因卞舟而有私心。
本对她心怀责难的卞舟,一时之间脸色惊变,两眼直愣地看往绪瑶琚。
绪瑶琚的额头俯触于冰冷青砖,不敢再稍抬起,不敢将面目再露于人前,更不敢面对父母惊讶、失望的脸色、旁人喁喁议论的私语。
耳畔一片嘈杂,无数个声音扭曲拧结在一起,胸口像是塞住了棉絮,堵塞得她呼吸不畅、心尖阵痛。
不单别人,连她自己,都想发笑。
她一生循规蹈矩,曾以为,自己也必然会如同父母安排的那样,一步步踏入高宅内院,做一个淑慎持己、镇守后方的当家主母,为不爱的夫君操持内务、生儿育女,浑浑噩噩但又忙碌充实地度过一生。
可她,在不知何时便偏离了那条道,她是一步错,步步错,现如今,还有什么值得隐瞒的,难道藏了不说,旁人的议论会小些,父母的失望会少些?
答案是都不会。
与其如此,不如给这连日里来的痴心妄想一个结果吧!
今晚要在此地挥剑断情的不是卞舟,而是她绪瑶琚自己。
她近乎自我了断一般,在旁人的私议之中,伏了身子铿锵执着地坦言道:“臣女一心痴慕左骁卫卞将军,辜负父母期望,也辜负陛下栽培,臣女入宫,进太医署,并非为了供养于杏林,光大医道,臣女从始至终就只是为了他一人。”
两侧哗然,独她平静至厮。
“簪花宴,臣女对卞将军,一见倾心,不能自已。”
卞舟傻了眼,他从来没遇到过这类棘手的情况,乃至于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他侧身垂目,望着仍旧维持着伏罪的姿态的绪瑶琚,嘴唇掀了掀,却是一个字也没吐出来。
好奇怪。
她喜欢我到这种地步,就像我喜欢四娘也得不到四娘的回应一样。这种感觉真的好奇怪,那些曲折、难堪的心思,痛楚、深刻的体会,原来不止我有,而我也在不知不觉中施加给了别人。
李衡月早已是两眼翻白,近乎要昏死过去,她这辈子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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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以为傲的女儿,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当着人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入太医署才不过几月,就彻底左了性子,难说这里头没有不合规矩的四娘潜移默化的影响,她气急失望之下,向绪芳初投去了憎恶怨怼的眼刀,在绪廷光怀抱安抚之中,强抑了声息不敢哭出。
绪廷光也是困惑又失望,扭眼质询绪芳初。
绪芳初觉得自己无辜极了,但没办法,她就是这个家里地位最低的人,谁遇到了不顺心的事都可以来质问她,分明她也是无妄之灾。
姐姐的遭遇,她固然同情,但那封信,何曾与她有过任何关联?
她实也没想到,姐姐学医竟是为了卞舟。
她与主母不一样,当时绪瑶琚答应入太医署考学,李衡月近乎欣喜若狂,以为女儿这是“开了窍儿”,终于有心去搏一个六宫之主母仪天下的机会,可绪芳初还以为,三姐姐只是同她一样,对治病救人有过憧憬与追求,大家都是为了在太医署学到天下一流的医术才愿入大明宫的。
原来三姐姐一直都是为了卞舟。
她这段时间内的种种反常,也都突然得到了注解。
那夜,她藏起来不肯令她知晓的信,原来就是卞舟托她转交予自己的信。
卞舟那厮,在以一当百,面对敌军十倍的兵力时,也未曾见过他如此惊惶,似是一只被箭矢瞄准的兔,紧张痴呆,恨不得蹦起来逃窜,又因惊恐死死压抑,作声不得。萧洛陵偏过视线。
“卞舟,太医署的绪娘子对你也算情真意切了,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么?”
卞舟瞠目结舌,哑了嗓道:“我、臣……”
“你仍怪罪绪娘子拦了你的信?朕见,她待你也算一往而深,男人的气量不应如此狭小,此事揭过不提也罢,如何。”
怪绪三娘子么?好像仍是有的。
对方欺瞒她,害他夜不能寐,与戏耍羞辱有何两样了,莫非看他为了求而不得而痛苦,她心里就会有得逞报复的快感不成么,若是如此,她这番所谓真心也委实可怕,卞舟敬而远之。
事已至此,若天子不能出面平息,绪相已下不来台,萧洛陵不轻不重地一笑:“众卿自便,绪相,绪三娘子,移步梧园吧。”
末了,对卞舟施以眼色,沉声道:“你也来。”
绪芳初见这里头竟然没有自己的事儿,很莫名,她本来也很想去旁听一嘴的。
可等他们都走了,也不见大监来领自己,绪芳初暗叹一声,实在不愿留下来面对李夫人充满怨怼的眼刀,她面皮痛,寻机也默默离开了筵席。
从御柳园到太医署还很远,绪芳初吃了酒,四下寻机会方便,转入了不知何处,待更衣完,四下万籁俱寂,不闻人语响,绪芳初叹息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好像迷失了方向。
直至一个青嫩的窃窃笑声沿身后传来:“阿初。”
绪芳初转眸,月华与宫灯相映照洒下的明暗交织的光影里,一张肉乎可爱的脸蛋自碧落阁上出现。
绪芳初惊讶不已:“太子殿下?”
他则被晚晴抱着,伸手向绪芳初招摇:“阿初你上来,我有好玩的给你看。”
绪芳初含笑颔首,举步踏入碧落阁,未几,便爬上了阁楼,见到那位被晚晴放在地上之后颤颠颠地朝她跑来的小太子。
对方已经习惯了扑到她怀里,每每见到她,便张开了双臂,乳燕投林般朝她生扑而来,绪芳初也唯有倾身将他兜入怀中。
萧念暄凑近,深嗅了一口阿初身上好闻的香药味,窃以为满足,小声说:“我们到那边。”
顺着他奶呼呼的小手指头所指的方向,绪芳初从善如流地步了过去。
只见云窗静掩,朱漆围栏外远眺,可见碧森森的梧桐树高大奇峻,蔚然成林,树下有亭翼然,秋水荐花,幽胜静谧。
亭中人影幢幢,似在叙话。绪芳初一眼认出新君玄袍鹤姿的身影,月光坠落了一截在他衣间,似镀上了一重银边,衬出其清贵矜华之感。
“是好地方。”
绪芳初将怀里的小崽子放在地上,凭栏而坐。
隔得甚远,虽听不清他们说的话,却能清楚看见那边的情景。
萧念暄小手往那道身影指了指,兴致不高地嘟囔:“明明有席吃,但阿耶不带我。”
绪芳初哑然失笑,“殿下,臣有一个问题想问殿下很久了。”
萧念暄哼哼唧唧:“你问吧。”
绪芳初胆大地挑眼望他清润润的脸蛋,忍住去捏上一把的冲动,问:“殿下平日三餐都不大食用御膳房的大厨烧的菜肴,是因为陛下的厨艺更好么?是殿下求着陛下给你做饭的?”
萧念暄小脸一红,霎时失了豪言壮语,中气不足地说:“嗯。御厨做的,没有阿耶做的好吃,我吃一天就会腻了,阿耶做的我吃不腻。”
他以为阿初会笑话他,可阿初只是眉眼弯如钩月,笑容和煦暖融。
“陛下甚是宠爱殿下。”
“嗯嗯,我从小就和阿耶在一起了,我是阿耶最重要的人。”
绪芳初微微怔忡。
“最重要的人?殿下为何如此肯定。”
“是阿耶自己说的。”
这种话,若是大人不说,孩子如何能懂得。
绪芳初不疑有他,目光往聚风的凉亭内的玄影轻瞥,顺了小太子的话便自然而然地问下去了。
“那他,是何时说的?”
这个问题,萧念暄思索了一番,记忆对于三岁稚童而言是难以回忆的,但那幅画面却早已深植于他脑海之中,不可能忘却。
“是在阿耶快要死的时候说的。”
那天,军帐寂静。
只闻主公托孤时沙哑得近乎断绝的声息,以及周遭缕缕隐藏极深的强行忍泣的抽噎。
萧念萱在武伯伯的怀中,因为感觉到了什么惶恐地哭泣,不停地抓阿耶的手指,生怕那根握着他手腕的指就那样掉了下去。
绪芳初蓦然呼吸停滞,她彷徨自失地攥紧了手指。
她明白天子是如何深爱这个孩子,也近乎能够体会,在自己也落入绝境,在即将陷孩儿于无父无母的境地里,那一刻,他心底会对为了荣华富贵弃子而去的女人产生怎样的怨愤。
如若那样的事情真的发生,今时今日,何以有天子,眼前,又何以有如此玉雪娇憨的奶团。
绪芳初的视线再一次停在了远处渊渟岳峙的身影上,目光复杂溟茫——
作者有话说:萧strong真是和儿子相依为命的
第32章
凉亭内, 绪廷光满面愧色,羞耻于启口。
女儿当着列位同僚的面, 干出如此丢脸的行径,绪廷光脸色无光,他掖着双手藏于袖底,僵直了身板不动。
清寂的梧园内,萧瑟黄叶自枝头揭落,无声无息,埋入草色荒疏的庭下园圃。
枯站了一会儿, 绪廷光已经有汗滚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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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洛陵独坐饮茶,看着几人谁先捱不住。
卞舟想, 这件事因他而起,他不能潜身缩首, 先一步认罪说道:“陛下, 臣一时糊涂, 对绪四娘心生贪恋,铸下错误,今夜又饮酒误事,当众诘问绪四娘, 令绪相与四娘深感困扰, 万般罪过, 在臣一人身上。”
他抱拳躬身, 执军礼屈膝半跪,身板笔挺,磊磊如松。
那口吻,真不像是认罪伏法了般胆怯,倒有股士为知己者死的豪气。
也不知他这是在豪爽什么, 萧洛陵举盏缓缓摇首,未置可否。
绪瑶琚从卞舟的话里听出了他的心意,他会对阿耶与四妹妹负疚,却唯独不提的人,是她。
她今日真是选了一个好时机,当机立断,趁此了结罢!多纠缠无益。
绪瑶琚亦跪身稽首:“一切罪因,止于臣女。陛下曾言,追情逐爱并非过错,卞将军心系四妹妹,用心赤忱,虽私托锦书不以规矩,但也情有可原,是臣女妄动痴心截了此信,蒙蔽卞将军,才致使他今夜郁闷之下酒醉,惊扰了陛下的中秋宴。”
他们都跪了,绪廷光想自己虽然是长辈,但天子面前无长幼,便急忙也行礼,待要请罪,却发现自己实则无罪呀!
疑惑之余,只好稍事修辞,道了一句自家“教女无方”,“累得陛下受惊了。”
萧洛陵的目光落在绪瑶琚身上,“朕的确说过,追情逐爱并非是罪过,却未曾说过,谁都可以对朕初年设下的太医署暗度陈仓,勾.引署内女弟子,若尽皆如此,朕设立女学初衷何在?你说卞舟无罪?”
天子语气平常,实在教人揣摩不透喜怒好恶。
“卞舟引诱之人,是你的亲妹妹,你只因仰慕于他,就连绪四也可以不顾了,如此着急欲替他脱罪?若他并非是存心诱惑斋内女弟子,那便是绪四与他两情相悦了,是这样么?”
绪瑶琚连忙摇头,“不!不,四妹妹曾不止一次对我说过,她除了潜心修学,对男欢女爱并没有任何想法。四妹妹她并不知道此事,信件是我私藏的,与四妹妹无关。”
萧洛陵本以为,面对生死诱惑,总有人会禁不得将手足同窗出卖,薛艳儿为了活,无凭无据指认绪芳初,萧洛陵以为绪瑶琚亦会如此,同父异母的姐妹,本就不同同胞姐妹亲密,何况绪四自小养在云州。
绪瑶琚对妹妹的维护,反倒令他多了几分赞许。
“你们说的那封信,何在?”
这也是卞舟想知道的,既然信不曾送给四娘,那么现在又在哪里?他侧身凝视绪瑶琚。
信一定还在她的手里。
绪瑶琚面红耳赤,声音发抖:“信,臣女已私拆,阅后即焚。”
在四妹妹发现那封信的晚上,她思忖良久,最终还是将它扔进了灯罩,火舌顷刻将信舔舐为灰烬。
听说信早已毁,卞舟反倒内心安宁了不少。折磨他多日的羞耻、懊悔与煎熬,亦都随着火焰吞噬信纸上的字迹不复存在。
“如此说来,并非卞舟有罪,令妹也只是混沌不知,绪三娘子打算将此桩罪责一力承担?”
绪瑶琚不等绪廷光求情,便躬腰稽首,“请陛下降罪臣女,将臣女逐出太医署。”
*
绪芳初发觉看得着、听不着,比完全不知梧园的情况更糟糕。
当她发现绪瑶琚等人下饺子似的往地上跪的时候,她就迫切想要听到他们说了些什么,竟病急乱投医地问起了怀里的幼子:“太子殿下,还有更近的地方么?”
萧念暄摇头:“没有了。”
在阿初失望的时候,他扯了下阿初的襟袖,一本正经地告诉着急上火的女医官:“再近一点阿耶会发现的。”
“……”
那还是莫要再近了。
若被天子发现他们偷听他谈话,连太子殿下的尊臀都很可能保不住完好。
一抹月色悄然爬上屋脊,寒光宛转而下,梧园叶光薿薿,洁净空明得犹如琉璃世界。
时辰过去了许久,梧园里的人陆续离去,绪廷光携着垂眸敛容始终未曾抬头的女儿走了,卞舟僵持着立了片刻,也掉头离去。
梧园萧然,花阴弄影,木叶微脱。
绪芳初诧异地看向亭内饮茶解酒的男子,不知他为何仍在取盏,怔愣间,恍惚看见那人扬起了视线,偏眸,正好往这里看了过来,隔得太远,看不清他脸上神情,绪芳初兀自被吓唬得不轻,心跳失衡地躲起来,捂住胸口看脚边的奶娃娃。
“太子殿下,你不是说,在这里陛下就看不到的么?”
萧念暄又没试过,他怎会知道呢,“我也不知道啊。我只知道,阿耶的眼睛很厉害。”
阿耶有千里眼,无论他在哪里调皮,阿耶总能第一眼看到。
“阿初,”他甚是无辜地往绪芳初胸口插上一刀,“你被发现了吗?”
绪芳初有泪不轻弹,欲诉无言。
萧念暄爬到她身旁矮椅上,绪芳初扶住他后背,怕他掉下栏杆,他趁此机会就钻进了绪芳初怀里,往馨香满体的怀抱拱了拱,抱住她安慰道:“你放心,你把我穿在身上,阿耶就不会重重打你了。”
绪芳初忍俊不禁:“你才多小一只?我护头不护腚的?他打我屁股怎么办?”
萧念暄也有办法:“他欺负你哪儿,我就爬到哪儿,总之是我带你来的,阿耶不能打你。可以打我的屁股,总之我不会让他打你的,阿初我要保护你。”
对朋友,就是要两肋插刀,太子殿下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绝不会辜负好朋友的信任。
绪芳初叹了一息,亲儿子,哪怕不曾相认也是亲儿子,他待自己可真好啊。
若是当初没有为了绪家的容华,把他扔给他阿耶,而是她带了他,等天下大定之后在云州做些香药生意,又会是怎样的光景?
她几乎有些承认,她羡慕陛下身边有这般可爱贴心的小棉袄了。
既然被发现了,绪芳初只好赶紧下去请罪,但亭中早已无人,得知陛下并未回到御柳园,而是已经不胜杯杓踅入太极宫,她急忙追了去。
以前入太极宫,需要天子近旁的内侍引路方能畅通无阻,自从他给了她那块玉佩之后,绪芳初侍疾都无需再由内监通传引路,自己拿了玉牌便可以过门。
太极殿的殿门禁闭,不知为何,绪芳初以为吃了闭门羹,向值守的礼用打了个招呼,“陛下已经歇下了么?那臣改日再来。”
礼用虾腰拿手里塵尾扫了扫尘埃,瘦得峭楞楞的脸颊堆起了一丝笑,“绪大人,您进去吧,陛下还未曾歇下。”
说着便招呼人开门。
未曾歇下便已关了殿门?
绪芳初总觉得有不对的地方,但殿门打开,其内灯光炽亮,宛如白昼,并不是想象中的漆黑一片,看来礼用大监并未蒙骗自己,陛下的确还未曾入眠,兴许就是饮酒之后不宜受风。
她现如今对太极殿已经是熟客,轻车熟路地便踅摸了进门,殿内空寂,彩彻辉煌,滴水之音不住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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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入耳膜。
这殿内除了那方窄窄的铜壶,另有一道声势浩大的击水之音倏然夹杂响起,覆盖了滴漏徐缓伶仃的水声。
顺水声传来的方向看去,碧色纱绡粼粼,青檀木浮雕莲塘乳鸭图的槅扇眼前架着,隐隐透出内寝净房的旖旎风光。
那道比她扎的草人还要魁昂雄健的身影,就似被画圣的工笔描边誊于碧纱绡上。
他的臂膀高举,舀过一瓢水,自两肩上冲刷而下,水花四溅。
犹如朵朵寄予春信的梅花,绕身而开。
他的右臂,一遍又一遍地舀过瓢装的凉水,分明活动无碍,他洗澡洗得忘形,似乎也不曾察觉有人来。
绪芳初怔忡、错愕、惊怒。
她就说,她都为他按了这么久了,就算手法不精,也不该一点效都不奏,他分明是早已有所好转,可还在演戏,难道就为了借此不断召她侍疾,借机轻薄?
绪芳初简直火冒三丈,也忘了告辞,就在那儿定定地站着,等人出来。
萧洛陵擦身之后,下身穿了一条玄青色虎兕纹绸裤,上半身则未着亵衣,披了他平日习惯披的一重淡青银边勾云纹帛衣,他素来畏热,那纱衣清透,轻如鸿羽,显现出底下朦胧姣好的玉体,如梅枝般,清瘦之中窥见一丝风雪里摧折不断的苍峻。
他刚沐浴完,姿态闲逸地将发冠剔落,散了一头墨玉般的长发,随性地握发而出。
似乎未曾料到殿内有人,见人是她,萧洛陵唇角轻撩:“怎么,怕朕治你梧园偷窥的罪过,这是来请罪了?”
他握发寻了软靠落座,“过来坐。”
绪芳初抿唇,不欲过去,就在原地转了身,面向天子,咬唇道:“臣本不欲偷窥的,臣什么也没听见。”
“知道,”萧洛陵语气淡淡,“否则你不会主动见朕。想知道,朕是如何处置了你的姐姐?”
绪芳初点头,“求陛下解惑。”
他垂目看了眼身侧软靠,再一次提醒:“过来坐。”
周遭的气息都因这句亲近关切的话变得粘稠起来,绪芳初胸壁内的搏击声似是一声重过一声。
就在一个时辰之前阿耶还告诉她,天子要替她赐婚。
可她怎么看,陛下也不像是要替她赐婚的模样。
她既惶惑且郁愤,无法抗拒地屈从牵裙入座。
他的双目未抬,看向他们之间犹如王母玉簪划下的银河般的距离,冁然:“坐那般远作甚?近前些。”
绪芳初的臀快要烫红了,这麂皮毡毯铺的大靠真不是谁都能坐的。
听到他的话,她的后背惊出了微微濡湿,但还是忐忑地寸寸朝他游移过去,慌乱间,恨不得起身逃离,忽觉肩上一重。
一只大掌压上了她的肩骨,仿佛预知了她的心思,炙热的掌心落在肩胛,绪芳初进退不是,呼吸亦是不得自如,屏息凝神,正要应付,耳畔落入一道沉音:“你觉得,朕将太子养得如何?”
绪芳初面色微僵,半晌才找回冷静,垂目恭维:“陛下兰心蕙质,将殿下养得极好。”
说完便木住了。她刚形容天子什么,“兰心蕙质”?那是形容男子的词么?
他倒仰脖失笑,并不在意,“你知道便好,朕当初为了养他,没少花心思。你知晓,太子的生母弃他而去,他孤苦伶仃地被送到朕怀里时,才不过巴掌大小,弱症缠身,朕晚上几乎不敢入睡,每个时辰必醒来一次。”
说来也怪,他早就该同她说了的,他早就该,说了之后,去观摩她脸上的反应,看她抛夫弃子后是否有过一丝愧悔。
可是,他忽然觉得那些不再重要。
过往种种悉数不提,以后她绝不可能再离得开他。
绪芳初干干地挤出一坨笑,“陛下含辛茹苦,其情可佩。对了,臣的姐姐去了哪?陛下打算如何处置?”
她长舒一口气,心说总算拐回了正题。
萧洛陵的指尖顿在膝头,“她自请离开太医署,朕允了。”
绪芳初眉梢高仰,肩骨瞬息间脱离了掌控,“三姐姐这事犯得,恐怕还不至于被逐出太医署?而且三姐姐自入太医署以来,勤功刻苦,成绩拔尖出挑,有目共睹,并没有沉溺私情而荒废学业。”
上次他处理薛艳儿,绪芳初以为有理,谁也不曾反驳。
但绪瑶琚这事,恐怕是处罚过重,是不至于如此,何况如今太医署仅剩女弟子二十五名,若犯一些小事便被驱逐,实难想象两年之后能顺利结业的女官有多少。
“她是自请离去,是因为此事说穿,卞舟无心于她,那么她在太医署日后难免遭人嘲笑,”萧洛陵语气不无温和,目光在她面如赪玉的姣好容颜间停驻,“朕亦只是成人之美,解她之患。你可知,她对你也尽力维护,道你对卞舟并无私情。”
绪芳初知道三姐姐不会出卖构陷于她,却听出天子语调轻微上扬迟疑,她心口犹如鹿撞,口舌有些发干:“陛下不信么?”
“朕要你亲口说,”天子的目光已不觉有了几分变化,幽邃漆深,看得她心底发毛,“卞舟春衫年少,出落得也算一表人才,有战功,也受朕器重,怎么看也该是良人,否则你三姐姐何以对他一见倾心,钟情若此。你当真见之心如止水,半分不为其所动?”
绪芳初依稀记得,这不是他第一次对她问这个问题了。
然而上一次是在裴府,彼此并不相熟,他问得也不过燕尾点水,被她轻轻揭过了去。
眼下却不一样,在查知天子对她有另类的心思之后,她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并不能真糊涂,这问题,一定要斟酌好了回答。
绪芳初长长地深吸一口气,和婉真诚地凝视对方幽深的瞳孔,与那淡淡的质问之意直面相对,“回陛下的话,臣在太医署如鱼得水,小有进益,只想不负陛下苦心栽培。将来学有所成,臣得外放出宫,在民间行医授徒,永志不忘陛下苦心。”
萧洛陵蓦地轻笑,明知她像笼中之兔般困兽犹斗,时刻想要逃离,他竟觉得,倘使一直如此不揭开她的身份,让她享受这般挣脱不得、伴君如伴虎的恐惧,亦是乐趣。
看她张牙舞爪地挠着地板,抬头把毛茸茸的笑脸亮给他看,享受着她边谄谀媚君,边私心痛骂他为君不仁的模样,亦是至高的乐趣。
“难道是自觉得配不上卞舟?朕倒是认为,你这般独特无二的娘子,配他绰绰有余,他倒是不该肖想你。”
绪芳初哑口无言。
他对她评价竟如此之高啊!
言毕,萧洛陵垂目看往她怀中,低声些说:“朕让你编的长命缕,可编好了?今日已是中秋。”
“编好了。”
绪芳初心切点头,忙不迭从怀中摸出今夜本打算寻机送给天子的五色长命缕,天子接过手中,左右端详。
绪芳初自觉手艺甚佳,可她偷觑萧洛陵的脸色,只从对方脸上看出了一丝愈来愈明晰的不满,到了最后,萧洛陵眉梢轻皱,她霎时魂不附体。
“陛下,这,这有何不对么?”
萧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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陵将长命缕握在手中,偏眸。
他语含不悦:“你送给朕的,为何与送给卞舟那条,一模一样?”
绪芳初惊怔,心跳骤停。
他含了凉意的瞳仁居高临下地睥睨而下,那一刻绪芳初觉得自己不光是被看扁如蝼蚁,甚至几乎被他碾进尘土里去。就、就那么不高兴?
她可只会这一种编法啊!
天呐这种阴晴不定的上峰真难伺候,她怎就偏偏摊上这么一个?
“朕不值得你花心思编条全新的给朕?朕秋狝也会带卞舟一起,让人见到朕与他腰间同用一根五色丝长命缕,如何想?”
绪芳初没辙了,声息渐弱:“那陛下要如何?”
他的神态此刻在她眼中不啻狞笑了,带有一股要将她连皮带肉拆吞入腹的凶残。
萧洛陵平静地道:“再编一条。朕的那条要粗,要长,要花心思,织上花纹。”
绪芳初以前听春娘说,男人的胜负欲莫名其妙,她还不理解,如今落到头上,真是一座大山。
她就点灯熬油地编那一条都要吐血,她不禁亮出自己的十根手指头,向天子卖惨:“陛下,你看看,臣并非不愿,臣白日要学习,晚上要实践,抽出空还得给您编长命缕,臣的手指头都磨破了。非是臣不愿呐陛下!您秋狝已经没几日了!您千万疼惜臣下一回吧!”
他就着灯火看向她的掌心指腹,纤白靓丽的葱根,完好无损,除却几道红痕。
萧洛陵上了手,将她柔腻雪白的掌心轻笼。
她心颤,忽身子一轻,竟被他直直地拽入了怀底。
绪芳初自知挣扎不得,臀早已离了大靠,被牵至他的腿上,她惊惶失措地闭上颤栗的眼皮,他低眸,将她脸上的惊恐之色尽收眼底,化作莞尔一笑,俯身吹了吹,“朕给你上了药便不疼了,你不是道朕的龙爪有奇效么?应是如此吧,对么绪爱卿。”
那“绪爱卿”三个字一入耳,近乎每个字都能让她哆嗦一下。
他不急不缓躬腰取药,语调和煦。
“回去之后,接着编吧,这回朕要得急了。”——
作者有话说:绪芳初:狗皇帝[白眼]
第33章
他说话的时候, 语气极淡,若不仔细听甚至不能听出那一分低回的温柔, 绪芳初只觉有股灼热的气息,含了青柑的清冽,打绺似的,一寸寸无声地缠绕上她的后颈。
她就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握住了颈部般,心跳声渐隆,手足僵硬,不敢有其他反应。
绪芳初从小养在山里头, 用绪荣的话来说,她就是个“野性难驯”的女人, 所以,她也几乎从来不会对谁产生过畏怕这种情绪。
陛下除外。
他身形极高, 听说身高的人手掌宽大, 绪芳初先前倒还不怎么觉得, 如今被他把爪子捏在手里,掂量两下,她就确乎看到了大掌包小手的游刃有余,那中指长得, 仿佛一根指头上分了四五节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