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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雨已经连下了两天,从前天夜里就淅淅沥沥没停过，到今天更是转成了中雨，噼里啪啦敲打着车窗。
车里的广播正播放着天气预报：“2019年第一号台风“蜻蜓”已经生成,强热带风暴到台风级,以每秒26-33米的速度向星海东部靠近，预计将于18号凌晨至上午登陆。请广大市民提前做好防风防雨准备……”
雨刮器来回摆动，勉强刮清一片模糊的视野。
温昭静静坐在车里，车子早已停稳，她却迟迟没有下去。一遍又一遍,刷新着祁慕的微博评论区。
恋情的那条热搜已经下去,可打人那条却诡异的高高挂着,丝毫没有下行的趋势。
网络上的风波,就像窗外的雨,越下越汹，却半点没溅到她身上。
风向标全都转移到了祁慕身上。
从昨天到现在，他的微博已经肉眼可见地掉了将近50万粉丝。
很多吃瓜群众虽然不知道那个女生是谁，却都在劝她“快跑”、让她“远离祁慕”。
泪水不知不觉模糊了她的视线。
这就是你所说的……保护。
她打开车门,雨声霎时清晰。
路过113病房的时候,她停下了脚步。
侧头看向里面，祁慕在里面。
那天之后,他给她发过一条信息,说，这几天不回去了，要在医院陪外婆。
但温昭知道。
除了照顾外婆外,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他在保护她。
她手指蜷起，慢慢攥紧。
内疚像地面慢慢积起的雨水一样，压着她,让她无法呼吸。
中午吃饭的时候，甚至还有人说到这件事情。
每提到“祁慕”这两个字，就让她更加愧疚、自责-
下班的时候，温昭刚收拾完，手机就在一旁亮起。
她理了理衣角，弯身，拿起。
祁慕：【在电梯口等你。】
她看着那行字，迟疑了几秒，回复：【好。】
走到楼道电梯口，祁慕站在那儿。
窗外天色暗沉，云层压得很低，楼道内白炽灯将他的影子拉的很长，贴在白色的瓷砖上，泛着冷光。
电梯口这会儿只有他们两个人。
她轻声走了过去，停在他身后，犹豫了一下才开口：“你今天，不用陪外婆吗？”
听见声音，祁慕转过头来。
看着她，有些出神，顿了几秒才低声回答：“嗯，回去洗个澡。”
他戴着黑色口罩。
露出的那双的眼睛很红，像是哭过，又像是没睡好，眼底白皙的皮肤下，带着一圈淡淡的青紫色。
上了车，他摘下口罩，转头看向温昭。
温昭刚扣好安全带，一抬眼就撞进他的目光里。
车前窗遮阳帘合着，车内光线很暗，他的眼神深邃得像夜，看不出是暖是凉。
她已经两天没这样近距离好好看他了。
视线像有了自己的意识。
从额头，掠过那双眼皮厚重的眼睛，再轻轻划过他高挺的鼻梁。
最后，还是回到那双眼睛上。
他也在看她。
下一秒——
祁慕忽地伸出手，倾身向前，用力将她搂进怀里。
他知道这段时间必须避嫌，否则一切前功尽弃。
所以硬生生在医院熬了两天，拼命压着想见她的冲动。
直到终于在这个无人打扰的车内，所有压抑地克制彻底瓦解，情感汹涌地漫过了所有的理性，再也不想忍了。
他想她，想到发紧。
整整两天没好好看她，也不知道她会不会胡思乱想，有没有睡好……
温昭怔了怔，一时没反应过来。
直到他身上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衬衫传过来，很暖，裹着她，才让她稍稍安心。
可一想到他独自承受的这些，内疚再一次漫上心头。
她侧过脸，看着他的发丝，声音依旧温柔：“怎么了？”
“……没事，”他把脸深深埋进她肩头，闭着眼睛，“就是想你了。”
过了一会儿，他才松开她。
他垂眸看着她，声音有些低：“怎么不说话？”
温昭抿了抿唇，心里乱成一团。
那些热搜下的评论、粉丝的质问、还有他独自承受的所有，像弹幕一样在她脑子里刷个不停，根本静不下来。
她不是不想说，是不知道从何说起。
她扬起一丝笑意，有些勉强：“没有，就是你刚刚抱得太突然，我还没反应过来。”
祁慕一眼就看穿她的不对劲，以为还在因为恋情的事情担心。
他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声音很温柔：“这么久没见，想不想我？”
温昭微微一怔。
忽然想起刚在一起那会儿。
那会儿祁慕才出差一天，两人视频时，他问她。
说，“想我没。”
她当时还有点不好意思，只回了：“有一点。”
那时候，还不习惯把想念说得太直白。
可现在，她是想的。
就像祁慕那时候跟她掰着手指头数，说一天有24个小时，1440分钟……那么长。
原来两天，也可以这么长。
她想他，很想很想。
而这些积压的想念，在这一刻推着她、怂恿着她，直至脱口而出：
“想！”
她回答得毫不犹豫，甚至是坚定。
让祁慕一时都有些愣神。
她看着他的眼睛，又认真地重复了一遍：“很想、很想……”
……
晚上。
温昭靠在祁慕身上，又想起“打人”的那个热搜，直起身，看向祁慕。
“新的那条热搜……是怎么回事啊？”
祁慕放下果盘，看向她，声音低缓：“你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我爸还有个儿子，叫祁子航。”
她点点头。
“那天录节目，他自己表现实在太差，却以为是我故意整他，就跑来找我，还说我妈……”他顿了顿，眼底压抑着痛楚，“我一时没忍住，就动了手。”
温昭又问：“那这件事……知道的人多吗？”
他摇摇头：“不多，就陶逸兴，还有他们那一家三口。估计……也是他们爆的料。”
温昭垂眼。
忽然想起之前他父亲来这儿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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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做有什么好处？他可是你亲弟弟，你非要让他这么难堪是
吗？”
估计说的就是这件事。
她看向祁慕，心里又涩又苦。
如果这事真是他父亲干的……
她实在想不出，一个父亲要心狠到什么程度，才会一次次把自己的儿子推向风口浪尖。
她垂眼，看向手机。
热搜高高挂着。
这件事情，必须要有个解决的方法。
而不是让他一个人承受着这荒谬、且不属于他的骂名。
“叮——”
祁慕的手机屏幕在这时亮起。
他松开了温昭的手，拿起来看。
余光里，温昭看到了上面的信息。
陶逸兴发来的。
陶：【视频。】
她看不太清，屏幕上那段视频不算特别亮，只能模糊看到两个人影。
又来一条：
陶：【你要的给你了，真不澄清？】
澄清？
温昭又偷摸瞟了一眼屏幕。
难道……是“打人”那个视频？
祁慕在屏幕上轻点：【不。】
温昭心里一怔，指节慢慢蜷缩。
为什么不？
因为她吗？
她垂下眼，眼眶微微发酸。
刚想抽张纸，却发现茶几上的纸巾盒已经空了。
脑子里再一次想起之前在超市的时候，他笑着对她说——
“随你使唤！”
她缓了口气，开口：“阿慕，没纸了，你帮我去房间拿一下好不好？”
祁慕侧头看她，眼睛红红的，还有点湿，有些担忧：“怎么了？”
“刚刚打了一个哈欠，不小心眼睛酸了。”她笑着说着，说得自然，还配合地又打了一个哈欠。
祁慕信了，扬起一抹笑：“好。”
他放下手机，起身离开。
温昭见他走远，立刻拿起他的手机，划开，到了解锁页面。
她犹豫一瞬，输入：1110
屏幕应声而开。
是她的生日。
房间里传来柜门开合的轻响。
温昭迅速将那个视频传到自己手机里，又删掉了记录。想到什么，又点开了通话记录和最近通话。
等祁慕拿着纸巾走回来时，手机已放回原位，她也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
她重新靠进他怀里，感受着他胸膛传来的温度，悄悄握紧了手心。
这次，该轮到我护着你了。
……
夜深得几乎不见光亮，温昭才缓缓起身准备离开。
祁慕送她到门口。
刚走到门外，她的脚步顿住，攥紧了手。
她什么也没说，径直冲进他怀里，用力抱紧。
祁慕一怔，双手悬在半空。
过了半晌，才轻轻落下，低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怎么了这是？”
温昭含着泪，把脸埋在他胸口：“我好喜欢你……真的很喜欢、很喜欢。”
但所有的喜欢，都应该是平等的。
而不是，她躲在他的羽翼之下。
也不该用任何一个人的事业和名誉，去换这份爱情。
第62章
京海。
受台风影响,航班延误了两个多小时。温昭拖着行李箱走出机场时，已是下午一点多钟。京海这没有受台风影响，一落地就是大太阳。
她站在路边,低头翻出手机备忘录里存着的那条号码。
指尖在屏幕上停顿片刻,才复制、粘贴到拨号界面。
电话拨出去，听筒里只响了两声就被接起。
那头传来一道中年男人的嗓音，低沉，带点粗粝的质感：“喂，哪位？”
“祁先生您好,”温昭声音放缓,字句清晰,“我是温昭。”
电话那头静了几秒。
再开口时,祁清远的语气没什么波澜：“什么事？”
“我现在在京海,”她握紧手机，声音依旧平稳，“方便谈谈吗？”
“……”
挂断电话后，温昭加了微信,按祁清远发来的地址打了辆车。
车停在一栋气派的别墅前,是祁清远的家。
管家显然已收到消息，客气地引她走向后方的高尔夫球场。球场上,一个穿着衬衫、有些肥胖的男人握着球杆,专注地挥杆。
管家抬手示意：“温小姐，请您先坐，我去请先生。”
温昭点点头,安静坐下。
她看着管家走向祁清远，低声说了几句。祁清远回头瞥了她一眼，将球杆递到管家手中。
他摘下手套,迈步走了过来。
温昭站起身。
他父亲面容严肃，和祁慕有几分相像，却又截然不同。
他父亲眉眼之间写满了精明与算计。
但祁慕没有。
他在温昭侧面落座，温昭也随之坐下。
“是祁慕让你来的？”
“不是。”
“说吧，找我什么事？”
“祁先生，我今天来找您与祁慕无关，他也不知道我来。我也只是想和您聊聊，关于如何挽救您儿子祁子航即将崩塌的形象。”
这话一出，祁清远动作顿住，看向温昭，眉头蹙起，目光锐利，气场一如那日在家门口看到的一样逼人。
但温昭并未被震慑。
她知道，他在意了。
“目前的舆论看似对您儿子有利，他被塑造成完美受害者，而祁慕则是万人唾弃的施暴者。但您和我应该都清楚，真相……真的是这样吗？”
祁清远将一只腿搭在另一只上，双手交叉置于膝上：“你想说什么？”
温昭语气冷静：“其实您和我都心知肚明，这件事的真相。是您儿子用最不堪的言语，侮辱了别人的母亲，您的、已故妻子。”
祁清远眉头皱得更紧。
“这才导致了这场冲突。”
温昭注视着他微微动容的神情，继续说道：“您现在可以享受舆论带来的红利，但也请您想一想，如果这个时候，有任何知情人将‘挑衅辱骂’的真相彻底泄露出去，您猜会发生什么？”
祁清远：“你在威胁我？”
“不是威胁，是谈判。”
温昭极其冷静，甚至可以说已有八成的把握。
从祁慕口中可知，祁清远是个极其看重利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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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只要围绕利益谈，他就可能出手。
她继续道：“如果真的有人这么做，您儿子‘完美受害者’的人设会瞬间崩塌，变成一个‘口出恶言、侮辱他人亡母’的卑劣小人。公众先前对他有多少同情，到那时就会转化成多少滔天怒火。届时会是什么后果……您应该比我清楚。”
祁清远靠回椅背：“说了这么多，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没有目的，只是在跟您商量对策。只要您先发制人，主动发道歉信，您儿子起码还能落个‘知错能改’的名声，不是吗？”
祁清远讥讽地勾起嘴角：“你是不是把娱乐圈想得太简单了？我要是真发了这种声明，你觉得网友还会好心给他安什么‘知错能改’的人设？”
温昭微微一笑，早料到他会这么回应：“据我所知，您的公司现在正处于上市的关键阶段。如果因为这件事受到影响，恐怕……不太乐观吧？如果您主动发声明道歉，再顺势压下热搜，对您儿子的伤害其实有限。更何况，他在您公司本来也不算核心艺人，您大可以买些热搜，把资源倾斜给旗下更红的艺人，转移公众视线…总好过、有一天真相被扒个底朝天，他被钉死在‘卑劣挑衅者’的耻辱柱上，不是吗？”
她稍作停顿，又轻声补充：“而且……还有一点，外界应该还不知道祁慕和您的关系吧？祁慕自己也从来不愿公开。万一这件事继续发酵，有人深挖下去，发现您现在的儿子其实是……”
温昭适时停住。
“私生子”那三个字她没说。
但她也相信，祁清远听得懂。
如果刚刚祁清远还有点犹豫，但现在为了他自己的名誉，也得妥协。
祁清远拿起一根烟，点火，吸了一口，白雾缓缓散开。
他看向温昭，忽然轻笑一声。
他原本以为，祁慕喜欢上的不过是
个漂亮花瓶。
没想到这姑娘有胆有谋。
能跟他坐在这儿冷静谈判的，这圈子里几乎找不出几个。
他又吸了一口烟，开口：“我会让公关部发声明。”
温昭嘴角轻轻扬起。
果然商人最看重的，终究是利益，还有自己的名誉。
她又平静地补了一句：“发之前，我需要先过目。”
祁清远瞥了她一眼，无奈妥协：“行，到时候我会发给你看。”
温昭站起身：“我希望越快越好。”她礼貌地微笑，“告辞。”
“等等。”
祁清远叫住她，语气沉了沉，“那你和祁慕的事呢？你别忘了，他那边还挂着一个恋情热搜。那个可比这个难处理多了，一旦这个澄清好了之后，所有人都会把注意力放到你们的恋情上，到时候他的事业，也未必还能回到像之前一样的高度。”
温昭表情一僵，大拇指指尖摁进了指腹。
她缓了口气，没有回头：“这就不麻烦您操心了。”停顿片刻，又轻声补充，“我希望今天我跟您的谈话，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祁清远自然明白。
她所指的“第三个人”，就是祁慕。
“知道了。”
得到答复后，她没再停留，转身离开得干脆利落-
京海比星海还要繁华耀眼。
温昭的返程航班快到十点了，她索性就在外面的街道上随意逛了逛。
京海这时候气温不算太高，三十度左右，走在江边，晚风一吹，还有些凉爽。
“打人”那件事，应该很快就能平息。
到时候娱乐新闻一压，之前那些对祁慕不好的评论，也会渐渐反转。
那下一步……
就是恋情了。
温昭倒不怎么慌。
从大学到现在，听林晚八卦过的恋情曝光明星也不少，大多都是些不温不火的。
虽说祁慕人气很好，单流程一般差不多。
到最后，基本都是扒出另一方是谁。
之后。
就没太多下文了。
她想，这次应该也差不多。
等她的信息被慢慢扒出来，舆论的矛头自然也会渐渐转向。
她抬眼，不知不觉走到了一条热闹的小吃街。
忽然想起之前心心念念的糖葫芦，既然来都来了，总不能白跑一趟。
她走进街口，第一家就是卖糖葫芦的摊子。
“小姑娘，要来一串不？俺们这儿有草莓的、山楂的，还有小串混搭的。”老板热情地招呼着，一口地道的京海口音。
温昭听了个大概，意思倒是明白。
“要一串山楂的。”她拿出手机扫码付钱。
“好嘞！”老板从冷藏柜里取出一串红彤彤的山楂糖葫芦，细心地裹上一层糯米纸，装进袋子里递给她。
“谢谢。”
她打开外面的包装，糖葫芦还冒着丝丝凉气，绕在她的鼻尖，还带着一股香浓的山楂味。
咬下一口，外层冰凉的糖片在舌尖慢慢化开，酸中带甜，滋味很熟悉。
和之前祁慕买给她的味道差不多。
……
又转了一圈，温昭便动身前往机场……
差不多到了登机时间，这次没延误，她顺利上了飞机。
开启飞行模式后，她靠向窗边。
飞机进入云层，有些颠簸，机身微微晃动。
没多久，又驶出了云层，机身慢慢平稳下来，窗外陷入一片静谧、平静的黑暗。
她望着机窗外的月光和云海，轻轻扬起嘴角。
一切，就快要结束了-
刚下飞机没多久，坐上出租车，窗外就哗啦啦下起了大雨。狂风卷着雨水，像发了疯似的砸在车窗上，噼里啪响个不停。
温昭住的小区外来车辆不能随便进，出租车只能停在大门口。
她早上出门时还没什么雨，根本没带伞，只好咬牙快步跑进小区。
等跑到单元楼下时，她浑身都被淋湿了。
裤脚滴着水，头发黏在脸上，整个人狼狈得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
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她低头走出去。
一抬眼，脚步蓦地顿住。
一个身影靠在她家门边，微微低着头，像是等了很久。
她向前一步，轻声唤道：“祁慕……”
几乎就在那一瞬间。
祁慕猛地抬起头，一眼看见她，想也没想就冲了过来。
他的脚步声在安静的楼道里格外清晰，声控灯应声亮起。
刺目的白光打在她湿透的身上，脸上的水珠映着光，整个人显得格外狼狈。
他什么也没说，一把将她紧紧搂进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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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昭声音还有些发颤：“……你怎么在这儿？”
“你去哪儿了？！打电话你不接，敲门没人应，去医院说你今天根本没上班！温昭，你要跟我玩失踪吗？”他语气又急又慌，却不凶。
温昭这才反应过来，下飞机后一直没关飞行模式。
所有的电话、信息，她一条都没收到。
祁慕慢慢松开她，神情从紧张渐渐转为心疼。
她淋得像只落汤鸡，还在微微发抖。
她眼眶慢慢红了，哽咽着开口：“……对不起。”
他看着她这副模样，低下头缓了缓情绪，再抬眼时声音放得很柔，跟刚刚截然不同。
“先进去，洗个热水澡，别感冒了。”
温昭乖乖照做。
等她洗完澡、吹干头发走出来时，祁慕也走了过来，递来一杯热水。
“快喝口热水。”
她接过杯子，听话地喝了下去。
祁慕看着她，没有再多问什么。
没出事就行，回来了就行。
他接过她手里的空杯，转身走向厨房。
温昭看了一眼他的背影。
忍不住跑过去，从身后抱住了他。
她抱得特别紧，也是她第一次这样用力地抱住他。
她把脸贴在他宽厚的背脊上：“对不起……”说完，闭上眼，泪水无声地滚落。
她刚洗完澡，身上还带着温热的水汽，身上还带着温热湿润的水汽，一股淡淡的花香沐浴露味轻轻弥漫开来，萦绕在两人之间，却被滴落的泪水染上了一丝浓郁的忧伤。
祁慕轻轻松开她环抱的手，弯下身，视线与她齐平，语气温柔：“我没有怪你，昭昭。你以后记得看看手机，不要不回我信息，不要不接我电话，好不好？”
她没有回答，手指再一次掐着掌心，努力想克制住自己的情绪。
可一抬眼看向他，泪水就再一次不受控制地侵占了眼眶，肆无忌惮地滑落。
祁慕看得心疼，将她重新拥入怀中。
温昭在他怀里缓了好久，才带着鼻音轻声开口：
“阿慕，如果有下次……”
“我一定…一定…提前说……”
也希望你，提前说。
第63章
隔天一早,祁清远就把声明草稿发了过来。
祁清远：【图片】
【近日，我司艺人祁子航
与艺人祁慕因口角发生冲突，事后经我方深入了解核实,确系我司艺人祁子航因个人原因率先言语失当,对祁慕先生造成了严重的伤害，但祁慕先生并未殴打，只是普通言语警告。我司艺人祁子航对此深感悔恨，已主动向祁慕先生致以最诚挚的道歉，并取得了谅解。我司一向严于律己,对于艺人的不当行为绝不姑息。在此向祁慕先生及公众诚恳致歉,恳请公众监督……】
既不能暴露两人之间的关系,又要承认事情的真相,这份声明写得还算周全。
她指尖轻点：【尽快发。】
发完,她摁熄了手机，起身拉开了窗帘。
窗外雨势比昨晚更猛，狂风卷着雨水疯了一样砸在玻璃上，嗡嗡直响。树叶被打得七零八落,柏油路上铺满了残枝碎叶,一片狼藉。
微博上的那条热搜热度虽然在慢慢下降，但在这条声明发之前,依旧是骂声一片。
与此同时,恋情瓜的热搜词条也在慢慢开始上升。
之前那场烟花秀虽然没有媒体到场，却有不少知名Vlog博主拍了现场视频。
部分网友在此之前看的时候只为了图个好看。
可这次热搜一闹，再加上祁慕之前发过烟花秀的图片,就有人翻出旧视频，一帧一帧地扒，恨不得从像素缝里抠出点蛛丝马迹。
果不其然。
在一个知名Vlog博主的视频里面,他们找到了祁慕，还有站在他身边的那个女生。
不过视频里面只拍清楚了祁慕的正脸。
而温昭，只有一个很灰暗的侧脸，糊得跟打了层马赛克似的。
可网友向来是难缠的。
压根不肯罢休，放大、调色、比对……拼了命地想从这点模糊影像里确认她的身份。
温昭看着那些猜测，心里清楚。
以网友“扒人”的能力，找到她不过是时间问题。
“叮——”
手机再次响起，将她的视线重新聚焦到屏幕上。
祁清远又发来一条信息：【今天中午十二点，我会让公关部准时发布声明。】
她注视着这条消息，不由得想起昨天他说的那番话——
“那你和祁慕的事呢？你别忘了，他那边还挂着一个恋情热搜。那个可比这个难处理多了，一旦这个澄清好了之后，所有人都会把注意力放到你们的恋情上，到时候他的事业，也未必还能回到像之前一样的高度。”
她摁熄屏幕，抬眼看向窗外模糊的世界。
嘴角缓缓扬起一个弧度。
会回到的……-
中午雨刚停了一会儿，天色依旧阴沉，云层压得很低，窗户上还挂着点点雨珠。
陶逸兴家里。
祁慕站在阳台边，吹着风。雨后的空气渗着凉意，清清爽爽的，不闷，也不热。
陶逸兴踱步过来，顺着他的目光往外瞥了一眼：“什么时候发？”
祁慕没立刻回答。
如今舆论已被炒到最高点，所有矛头都指向他一个人。
确实是时候了。
他敛了眸光，开口：“现在。”
陶逸兴：“确定？”
祁慕侧过脸，瞥了他一眼：“嗯。”
陶逸兴点点头，没再多问，转身走进客厅，拿起祁慕正在充电的手机。
拔下充电线的瞬间，屏幕亮起。
紧接着，
一条微博推送准时跳了出来。
与此同时。
叮——
他口袋里的手机也同时响了一声。
他掏出手机，解锁。
屏幕上方明晃晃跳出一条推送标题：
微博：【悦海娱乐澄清祁慕“打人”事件。】
他怔了怔，迅速点开。
页面上是悦海官方发布的一则澄清声明图片。
他下意识看向站在阳台那的祁慕，一脸错愕。
不是，什么情况？？
这人不是说不澄清吗？？
他缓步走了过去，试探地开口：“阿慕，你去找祁清远了？”
祁慕头也没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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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回复等于没有。
陶逸兴神情复杂地又扫了一眼屏幕，顿了顿，抬眼：“阿慕……我觉得你这声明……现在发也没啥用了……”
祁慕蹙眉：“什么意思？”
陶逸兴直接把手机递过去：“你自己看吧。”
他接过手机，目光一凝，眉头越皱越紧。
陶逸兴按捺不住追问：“他们……这是哪根筋抽了？？”
祁慕没应声。
只是满脸不可置信地盯着声明中的文字。
他清楚祁清远绝不可能主动替他澄清，比起自己，他更在乎的是祁子航。
现在的舆论明明对祁子航有利，他没理由反手砸自己儿子的场。
除非……
是有人去找他谈了条件，逼得他不得不放弃保祁子航。
但，
会是谁……
几张面孔在脑海中飞速掠过。
最后。
定格昨晚温昭回来时那副浑身湿透、满脸破碎的模样。
他嘴角抽动了一下。
陶逸兴看着他骤变的神色，不由得问：“怎么了？”
祁慕没回答，径直走出阳台。
“砰——”地一声。
门被重重关上，他已离开。
他坐进车内，又一次点开那条声明。
在他原本的计划里，只要让公众把所有的愤怒都集中到自己身上，之后再发恋情声明，大众只会觉得跟他在一起的女生太惨，不会有人去深挖她、打扰她。
可眼前这条声明一出，意味着——
他的计划…
彻底泡汤-
另一边，温昭下班的时候也看到了微博上面的内容。
和她预料的一样，舆论彻底转向，所有人都把矛头指向了祁子航。
而祁慕，成了全网心疼的对象。
她拉开包，拿出钥匙。
刚跨出电梯，脚步却猛地顿住——
祁慕站在家门口，神色凝重。
温昭心里一紧，手指慢慢蜷起，指甲攥进了掌心。
她知道是什么原因。
她暗暗吸了口气，抬眼看向他，慢慢走了过去，努力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扬起一个笑：“你今天……不用陪外婆吗？”
祁慕看着她，没应声。
温昭脸上的笑意也一点点淡了下去。
她低下头，像在等待一场避不开的审判。
祁慕朝她走近一步，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开口时，声音沉得发哑：“你去找他了？”
温昭也在这时感受到了掌心传来的细微刺痛。
“昭昭，你告诉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语气依旧温柔，可每一个字都裹着重量，砸在她心上。
她眼眶渐渐红了，湿意模糊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