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寻找(2 / 2)
“反思自己是不是被蒙了眼睛,把不值得的人看得太重要。”
这话落进耳里,宋宝媛自己都愣了片刻。
庄英许蓦然笑了,“宋夫人说的是。”
宋宝媛摇了摇头,不明白他为什么问这个,但未深究,而是急着把那些突然冒出的想法驱之脑海。
“虽然先生来的时日不多,但我也能从夫君和承承口中得知,先生是个好老师。本是想劝先生留下,但既然先生是有更重要的事情,我也不好误先生前程。”
“昨日,江兄也是这么说的。”庄英许像是感慨,又像惋惜,“果然是夫妻同心。”
宋宝媛保持着礼貌的笑容,嘴角僵硬,并未接话。
*
今夜月色皎洁,官渡河两岸游人如织,与河面的波光交晖成美丽的画卷。
因为不是特殊的日子,所以河面的游船寥寥。
江珂玉如约而至,上船时除了船夫,就只有他一个人。他自己招待自己,倒了酒,站在船头独饮。
没多久常云柏就来了,他身后还跟着四个乐女,拿着琵琶琴瑟,立刻让整条船热闹了起来。
“你今天怎么回事,怎么又在发呆。”常云柏从他手里抢过酒壶,“还自己就喝上了。”
江珂玉扫了一眼分工明确的乐女,嗤笑一声,“你倒是好兴致。”
“还不是看你心情一般,特意找她们来造点气氛。”
“少拿我当借口。”
常云柏耸耸肩,不置可否,回头道:“你们奏你们的。”
又吩咐船夫,“晚点再开船!”
“等谁?”江珂玉看向岸边。
不等常云柏回答,他就先看到了人群中吊儿郎当,左顾右盼的高洛书。
“这!”常云柏高喊道。
高洛书循声找来,还在岸边就问:“听说今天有免费的酒喝?”
“出息。”江珂玉伸手将他拽上船,小声诽谤后又摁着他的后背,将他推入船内。
高洛书无心计较他的粗暴,直奔桌上酒壶而去,长吸一口,好像瞬间就醉了,激动得要哭出来,“你们根本就不知道我在外面过的什么日子,我已经好久没喝到过如此仙酿了。”
江珂玉没好气地白他一眼,“上次在我家喝得烂醉如泥,像条狗的是谁?”
“你才像狗呢!”高洛书回头瞪他一眼,“我又没赖你家。”
“是,爬都要爬出我家,还一直说不能留下添麻烦。”江珂玉一直对此感到匪夷所思,“醉了倒是比醒着知礼节。”
高洛书不满地“呵”了一声,但是出奇得没有反驳,直接拎起酒壶,抬高往嘴里倒。
“你俩怎么回事。”常云柏上前阻拦,“人还没来齐呢。”
“还等谁?”
“二哥。”
站在船栏边的江珂玉愣了愣,回身看去。
盛绮音不知何时站在了岸边,不同往常的穿着裙子笑颜如花,此刻她身着男装,就像是多年前初见时,是个瘦小白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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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郎君。
“上来呀。”
常云柏过来相迎,江珂玉自然地让开位置,往船内走去,坐在了偷喝的高洛书身边,顺手和他干了一杯。
“哟?今天这么俊俏,都快赶上你三哥我了!”
见到盛绮音,高洛书立刻出言调侃。
见对方神色不自然,看向自己身旁的视线尤为小心翼翼,纵是再迟钝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怎么了?”
船只缓缓开始离岸,江珂玉瞥了一眼常云柏,终于知道他的用意。
“到底怎么了?”高洛书搞不清楚状况,酒到嘴里都变了味。
“哎呀!”
见氛围不对,常云柏上前活跃气氛,“又不是仇人,忘了咱们是兄弟呀!”
他站到盛绮音身后,用手肘撞了撞她的肩膀,笑道:“小四已经知道错了,是她特意求我,把你约出来的。”
盛绮音被推着往前一步,双手背在身后交缠,“二哥,我真的知道错了。”
她低着头,“我就是、就是家里一直催成婚,催得紧,就很烦。所以一碰到事情就多想,就钻牛角尖。我知道这回自己很过分,很离谱,但我肯定不会有下一次!只要、只要你原谅我这一回,你想怎样都行。”
江珂玉看向水流涌动的河面,不咸不淡道:“你该道歉的不是我。”
“我知道!”盛绮音红着眼睛,“可也得你先原谅我,准我进你家的门,我才有机会去向宋姐姐,还有承承赔礼道歉啊。”
高洛书左看一眼右看一眼,满脸写着糊涂,“到底怎么了?怎么还和仙……还和你夫人有关?”
江珂玉谁都没理。
等待良久,盛绮音无助地侧目,和常云柏对上视线。
“咳!”常云柏夸张地提高音量,“你光动嘴啊,敬你二哥一杯啊!”
高洛书极有眼力见地满上一杯酒,递了过来。
“二哥,我先干为敬。”盛绮音二话不说,一口饮尽,“咳咳!咳!”
瞬间咳红了脸。
常云柏拍了拍她的背,“慢点喝。”
“没事。”盛绮音直接拿起酒壶,“二哥要是不原谅,我可以一直喝。”
常云柏一边拦她,一边给江珂玉使眼色。
“行了。”
江珂玉随意抬手,回敬了一杯。
算是此事揭过。
“这才对嘛!”常云柏拍手道,往旁边椅子上一瘫,“兄弟之间有什么过不去的,咱们今天,不醉不归!”
*
戌时三刻,除了小主子的房间,江府还灯火通明。
宋宝媛衣衫单薄地站在院子里,晚风吹起了她散落的青丝,衬上她苍白的面容,更显她的疲惫。
出门寻人的小厮终于回来,“小的去过大理寺了,郎君不在,六安也不在。小的也问了大理寺还没走的人,他们说郎君下值后就走了,他们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宋宝媛看了一眼天边的月亮,挥了挥手,小厮便退下了。
“夫人别担心。”巧月在旁开解道,“郎君这么大个人了,出不了什么事,估计就是临时有什么事,在外耽搁了。”
“但从前有事回得晚,郎君都会派六安回来告知一声的。”巧银小声道,“没消息又不见人,这还是第一次吧。”
宋宝媛就近在石凳上坐下,思索片刻,还是吩咐道:“派人去郎君平日里常去的地方看看。”
“是。”
*
游船没有目的地,缓缓行驶在官渡河上。
江珂玉走出船舱,一手酒壶一手酒杯。
跟在他身后的常云柏踉踉跄跄,搭上他的肩膀才勉强站稳,“继续喝!”
“你还喝?”江珂玉轻嗤,“你要喝得神志不清去投河,我可拉不住。”
常云柏神色迷离,摆了摆手,“你小子咋这么能喝?你喝得也不比我们少啊,怎么一点事没有?”
他表情忿忿,“不公平,我从来就没见你喝醉过!”
“你这辈子是没机会了。”
江珂玉将他推开,他失了支撑,直接倒下。
江珂玉低头,轻轻踢了他一下。他翻了个身,换了个舒服的睡姿。
琵琶声不绝于耳,此刻更像是催眠曲。
船舱内传出一声酒壶落地的声音,紧接着,高洛书和盛绮音一前一后走了出来,皆是面色酡红。
“小心别踩着你们大哥。”江珂玉好心提醒道。
他刚说完,两人往左右栽去。
江珂玉心中一惊,虽然头脑清醒,但反应还是慢了半拍,伸手去扶时,两人已经自己调整好,安然平躺了。
好像回到书院时,偷喝了酒,大家一起躺在青草地上看星星。
江珂玉无声叹息,找到空地坐下,一杯接着一杯,看着天边的月亮,继续喝着酒。
有点烦,但又不知道有什么可烦。
反正就是很烦。
“二哥。”
姑娘家如梦呓般的轻唤,像是街头淋着雨,无家可归的可怜小猫。
江珂玉顿了顿,缓慢回头。
盛绮音的帽子掉了,长发散开了一半,脸颊绯红,目光闪烁,声声低喃,“二哥。”
见她半醉半醒,江珂玉扫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没有在意,继续对月独酌。
“二哥。”
“二哥。”
“我喜欢你。”
琵琶莫名停了。
江珂玉拿着酒杯的手定在半空,眸光微滞,人也僵住。
半晌,一切恢复如常,手中的酒送入嘴中,江珂玉依旧看着月亮,没有回头。
琵琶声又起了,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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