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65(2 / 2)
她总觉得陆岚心里什么都明了,但却并没有逼着人说。
陆岚抬眼,应了声,“嗯。”
他走到柜台边,慢条斯理地拿起一个太阳挞。
卫锦云靠着柜台,看他吃完一个,才轻声问,“你让我给你系那个香包,是不是故意的?”
“是,卫掌柜聪明。”
陆岚没等她说完,擦了擦手,抬眸看她,“张仁白本就有瘾,只是一直强压着。这类人失控时,或是愤怒,或是绝望,都会让他下意识想靠那东西麻痹自己。”
“这么说,巡检大人是在利用我。”
卫锦云白了他一眼。
巡检使大人忘记了如何系香包,亏他说得出来。
“不算是利用。”
陆岚道。
“如何叫不算?”
陆岚看着她,忽然微倾身,“你想知晓吗?”
卫锦云点点头。
“附耳过来。”
卫锦云往前凑了凑,耳畔落下他低沉的声音。
“我是真喜欢,这个系着的结。”
卫锦云当场跑了,飞快地跑进了后院里。
什么结
他在说什么!
“陆大人,您跟卫掌柜说啥了?”
顾翔正从后院出来,见卫锦云这模样,挠着后脑勺直乐。
陆岚还拿着太阳挞,浅淡着笑,瞥了她一眼,“你猜。”
旁边的展文星刚端起茶碗,手就是一歪。
他出现幻象了,陆大人应该是不爱笑的一个人,最近笑了多少次了。
“唉,这活生生的段子果然,艺术来源于生活。”
常司言坐在角落的板凳上,手里拿着笔,对着后院喊,“卫掌柜,快来听太阳挞的段子!”
卫锦云又奔回来了。
“速速讲来!”
“一个让孩子们收集太阳的故事。”
常司言咬着笔杆,满脸笑意,“太阳挞混了牛乳和糖,很受孩子们欢迎,这次我们的主要客户为平江府的孩子。”
“噢,让我猜猜,不会是根据老常想到的段子吧。”
卫锦云坐到常司言的身旁,“是不是要赞扬你的阿翁啊,我可是瞧着你今日望着你阿翁的背影,都要哭了。”
“卫掌柜好聪明。”
常司言捧过卫锦云的脸,“我真稀罕你,但是我才不会哭。”
陆岚斜过来看了她一眼,常司言只是笑。
常司言记得她当时饿极了,在臭烘烘的垃圾堆里扒东西吃。那日风特别大,她冻得缩成一团,找不到一点吃的,眼瞧着就要晕过去,突然有个硬梆梆的
东西“笃笃笃”敲了敲她的脚。
她抬头,看见个拄竹杖的男人。他左眼是一条缝,右眼也是白的,挎着个布兜。
“是有个娃子在这儿吗?”
男人的声音哑哑的,却不吓人。
他蹲下来,用手摸了摸她的脑袋,“饿不?”
她没敢说话,只敢往后缩。男人笑了,从布兜里摸出个饼,递到她嘴边,“吃吧,我姓常,你叫我老常好了。”
那饼并不好吃,干的硬的,她咬了一口,眼泪掉到了饼上。
后来她就跟着老常走。他姓常,她就跟着也姓常,叫作常司言。
他总拄着竹杖,布兜挂在胳膊上,走累了就坐在路边唱莲花落。
“竹杖敲,布兜晃,娃娃的爹娘在何方”
他唱的时候,布兜会轻轻晃。
有回在汴京,他们听见草垛后有哭声。老常的竹杖“笃笃笃”敲过去,果然摸出个被捆着的小娃。他悄悄绕到树后,等拐子来牵娃时,突然用竹杖绊倒了人,又喊来巡街的差役。
那小娃被爹娘抱走时,塞给老常好多饴糖,老常又全塞进小司言手里。
“老常,咱帮了这么多娃娃,咋还总吃饼?”
老常摸了摸布兜,“因为这兜是装的其他东西。”
他的布兜确实总装着很多东西,有时是迷路娃的磨喝乐,还有回是个小丫头塞的野花。她说“老常的布兜暖,花不会谢”。
老常还是穷,竹杖头都换了好几个了,也帮了很多娃娃,却只有小司言跟着他走南闯北。
小司言跟着老常走了十几年,从跟在他身后的小不点,长成了能帮他拎行李的姑娘。
老常的布兜装了很多的东西,可从来没有一封是写给“常司言爹娘”的信。
她记得在江宁府,他们一起救了一对兄妹。老常把两个哭成泪人的小娃塞进他们娘怀里时,那妇人跪下来要磕头,老常忙拄着竹杖往后退。
回破庙的路上,小司言踢着石子儿问,“老常,你说我爹娘会不会也在哪个地方,扒着门框等?”
<font colorred>-->>(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font>
你现在阅读的是< "https:" >
</div>< "https:">哇叽文学网提供的《酥心蜜意(美食)》 60-65(第6/17页)
老常的竹杖在地上“笃笃笃”敲了几下,停下来摸她的头。
他的手好像比他捡到她的那日更粗糙了。
“会的。”
他说,“咱慢慢找,总能找着。”
可小司言知晓,老常这话是哄她的。
他半瞎的眼,看太阳都只是团模糊的光,却能在人群里一眼辨出哪一个小娃娃是她,他兜里的铜板能买两个热馒头,却要全部都给她吃。
“小娃子,笑盈盈,赛过天上小日头”
老常喜欢唱莲花落,都是自己编的,想到什么唱什么。毕竟,他们全靠着老常的莲花落才能要到铜板,才能有饭吃。
老常总说那些娃娃是太阳,他是捡太阳的人,把太阳捡起来,再送回去。
可她觉得,他才是。
他的竹杖引着光,他的布兜装着很多东西,他半瞎的眼睛里藏着比日头更厉害的光。不是照得人睁不开眼的那种,是慢慢焐热了心的,能让人跟着走很远的光。
她就跟着后面,伸手去抓那些光。
“小常,你真要哭出来了。”
卫锦云在常司言眼前晃了晃,将给她冲的川贝枇杷膏端到跟前,“快些喝,晚些将你阿翁送来的川贝磨成粉,我再给你做。”
常司言回过神,呡了一口,轻轻咳嗽,“每日总是要喝那么多,我都成水牛了。”
“水牛好啊,干活力气大,都给卫掌柜干活。”
卫锦云捧着常司言写给她的段子仔细欣赏,“然后卫掌柜就成为了天庆观前大财主。”
好段子配好点心。
太阳挞的宣发,有着落了。
“卫掌柜想得也太小了。”
朝酒在一旁笑着道,“什么天庆观前,我们卫掌柜是整个平江府的大财主!”
三人嬉闹了一会儿,赵香萍也进云来香喝茶。因为这案子,天庆观前的铺子没生意,连闲汉小哥都不愿意往这儿跑。她瞧见了甄梅友,在原地停留了一会儿,还是上前去了。
“梅友姐,你回家去吧,你说的事,陆大人是不会同意的。”
她依旧拍了拍她的肩,轻声安慰。
她们毕竟是认识多年的朋友。
甄梅友低声回,“我想把阿弟的尸首领回去入土为安。”
“可是这案子没查清。”
“与我阿弟何干?他被杀了,泡在河里那么惨,就应该入土为安!”
甄梅友抬头,神色激动。
“难道你不想抓到凶手吗,子明何其无辜?”
甄梅友瞪圆看了眼,眼泪往下淌,“无辜?展子明年纪轻轻,下手未必就不狠!他帮你教训我阿弟,转头我阿弟人就没了,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赵香萍的脸一下子白了,“梅友姐,你在说什么啊?”
“我阿弟的尸首还在巡检司的殓房中放着,无法入土。我阿弟性子烈,保不齐跟他结了仇,他怀恨在心下了狠手。你护着他,不就是看上他年轻。也不瞧瞧自己多大年纪,他一个毛头小子,能真心对你?”
“梅友姐,你,你怎么能这么说”
赵香萍眼眶一热,眼泪差点滚出来,却又强忍着憋了回去。
甄梅友见她这样,眼神稍缓,“你不要再掺和这事,管好你的铺子就行了。难道你真的对那展子明动了心,你才和离,还相信那些花言巧语的男人?阿萍,我让你不要管这事了。”
赵香萍沉默了。
她转身去了别的小几,要了一壶茶。
“哟,杜哥!”
顾翔拎着茶壶,笑着迎上去,“好些日子没见你,今儿想吃甜的还是咸的?新蒸的栗子糕热乎着呢!”
阿杜裹着身寒气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个胖乎乎的脚夫。
他却没接话,眼神在铺子里扫了一圈,瞧见柜台边的陆岚,脚步立刻急了。他拽着身后的胖脚夫,“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陆大人!”
阿杜带着哭腔,“求您找找小人的朋友,他他不见了!”
胖脚夫也跟着磕了个头,“大人,俺们俩跟他一块在码头扛活,这冬至前后加起来,都十多日没见着人影了!”
他们寻去了巡检司,才被告知陆大人在天庆观前办案,便急急忙忙地过来了。
“细说。”
陆岚抬手让他们起身。
阿杜抹了把脸,“他叫王三,跟我们一样是脚夫。最后见他是上月二十八,在阊门码头卸一批药材,他说那活儿结了钱,就去给娃和媳妇儿买件新棉袄。可打那以后,人就没影了家里的娃天天哭着要爹,我们找遍了阊门码头和他常去的小饭馆,都没找着”
另一个胖脚夫也接道,“他做工最卖力,码头的活计从不挑,搬石头扛麻袋,别人嫌累的他都接,就为多挣两个铜板。前些日子他娃咳嗽,他夜里还去拉货,说要攒钱给娃抓药。这样的人,咋可能丢下媳妇儿和娃娃,连续十多日,就连冬至都不回家?”
陆岚问,“他卸的是什么药材?跟谁一起,有没有说要去别的地方?”
“卸的是当归和黄芪,说是从陇西来的货,要送到山塘街的医馆。一起干活的
有五个人,除了小人,王三和他,还有老周,刘强,都是码头的老伙计。”
一旁的胖脚夫连忙点头,“对,那天活儿完得早,酉时不到就散了。王三收了工钱,还跟俺们笑,说要称两斤排骨带给媳妇儿和娃娃吃,之后就往南走了。他家在城南的,往常都是这个方向。”
“没说要去别处?”陆岚追问。
阿杜摇头,“绝对没有,他娃咳得厉害,还跟我们念叨,说最近要守着娃,就不搬货了。可他媳妇今日就来阊门码头找,说王三好久不回去了,她还以为是在码头多挣些钱就住在一阵,去年冬至他就是这样的。我们几个沿着他常走的路找了好几遍,阊门码头到棚户区的几条街,都说没有见过他。”
顾翔在旁听得揪心,就问,“会不会是路上遇着啥事了?上月下了好几日雨,路滑得很。”
“不可能的。”
阿杜立刻反驳,“王三熟路得很,闭着眼都能走,顾翔你知晓他力气大,真遇着抢钱的,未必会吃亏。”
“医馆是山塘街的妙手堂?”
阿杜好奇问,“陆大人,您怎的知晓?”
山塘街有四五家医馆,他们并没有说要送去哪家。
陆岚眼神沉了沉,“妙手堂的货,可有什么不对劲?”
“确实不对劲啊。”
胖脚夫老实回,“那批药材看着怪得很。寻常当归都是整根的,那天卸的却多是碎段,麻袋底还沾着点黑土,闻着有股子腥气,不像是陇西来的。王三当时还嘀咕了句这当归咋恁腥,被孙大夫听见,瞪了他一眼,他就没敢再说话。”
“王三的长相。”
“我知晓的。”
<font colorred>-->>(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font>
你现在阅读的是< "https:" >
</div>< "https:">哇叽文学网提供的《酥心蜜意(美食)》 60-65(第7/17页)
听见陆岚问起,顾翔在一旁接上话,“王三啊是个瘦个子,瞧着不壮实,可胳膊腿都是硬腱子肉,码头的活计,他扛起来不比旁人慢从前我们一起扛过几回货。”
她继续回,“云来香也是常来的。每回都是跟杜哥,还有那个赵哥一道,三个凑在那张桌上,点两碟点心,能聊上一下午。他话不多,大多时候是杜哥在说,他就捧着杯热茶听,偶尔插两句。”
陆岚转身对身旁的展文星吩咐道,“你去趟城南棚户区,把王三的妻子请来。最亲近的人,怎么装都是瞒不住的。”
展文星应声而去,陆岚的目光又扫向一旁的甄梅友。
她垂着头,双手紧紧攥着棉袄下摆,抖得不行。
正这时,另一个手下进来,拱手道,“大人,张仁白醒了。孙大夫诊过,说他确实是服食了五石散。”
陆岚眉峰微挑,“他醒后没说话吗。”
“他只反复说我都说,其余的还没来得及问。”
“嗯。”
陆岚又道,“把孙大夫也一并请过来。”
朝酒新煮了一壶茶,水雾模糊了柜台后的光影。
卫锦云偏过头,扫过站在她身旁的陆岚,“陆大人你又藏着什么秘密不说。”
陆岚正在翻卷宗,闻言抬眼,白雾在他眼里漾开点暖色。
他托着下巴,“想知晓?”
“嗯。”
卫锦云点点头。
“我在查案。”
陆岚的声音放得缓了些,“得让天庆观前的掌柜都有生意做,卫掌柜的太阳挞那么好吃,总不能卖不出去吧。”
他继续道,“还得帮某人解决害怕走夜路的事。否则若是我真不得空,她不得揣着把剪刀,一路走一路回头?”
“你!”
卫锦云又气又窘,“查案就查案,怎的总是提我?”
“想知晓?”
卫锦云继续点点头。
“不告诉你。”
“”
她又不想和陆岚说话了。
卫芙蕖扶着张仁白的左胳膊,卫芙菱托着他的右肘,孟哥儿在旁替他挡着风,三人几乎是半架着他进来的。
张仁白脸色惨白,嘴唇却泛着不正常的红,走一步咳三声,腰弯得像张弓。
“陆大人”
张仁白慢慢抬头。
陆岚抬手示意无妨,落在张仁白颤抖的手上,“坐吧。”
张仁白顺着劲儿瘫在凳上,胸口起伏得厉害,缓了半天才抬眼,“甄勇,甄勇他是帮孙大夫买卖药材的接头人。阊门码头那批货,就是他接的手。”
话音刚落,刚被巡检司的人带到小几的孙大夫“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他指着张仁白的鼻子骂道,“你放屁!老子行医三十年,什么时候用得着他甄勇接头?”
“陆大人!”
孙大夫急得转向陆岚,“这小子定是服食五石散坏了脑子,胡言乱语!”
陆岚冷冷扫了孙大夫一眼,“坐下。让他说。”
孙大夫悻悻地坐回椅子上,屁股却像沾了针,扭来扭去不得安生。
今日巡检司的人来找他时,他就浑身不得劲。眼下又要让他给张仁白治病,又将他带到陆大人面前,他知晓完蛋了跑又跑不掉。
张仁白咳了两声,浮出一丝苦笑,“我放屁?那五石散,不是你给我的?我爹送我去你医馆治病,你悄悄和我说这药能提神开智,诱着我尝了第一口。后来呢?你说想要药,就得帮你做事。”
孙大夫脸涨得通红,拍着桌子站起来,“胡说八道!我是悬壶济世的大夫,怎会做这等事!你定是被五石散迷了心窍,血口喷人!”
冷风灌进来。
荆六郎架着个人站在门口,那人身形不高,穿着件成色相当不错的锦袍,但上头却沾着泥点和鸡毛。他头发乱蓬蓬的,脸上几道血痕,此刻垂着头,肩膀被荆六郎钳着,动也动不了。
“大人,人带来了。”
荆六郎沉声说道。
甄梅友先是愣了愣,随即像被抽走了骨头似的,抖得坐不住。
云来香里的人也都惊得全然站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锦云:[白眼]
陆大人:[墨镜]
第63章 案子了结
“是你!”
卫锦云几乎是和顾翔同时喊出这句话。
这人长相看着老实,眉眼平平,举手投足间甚至有些木讷。
“你认识他?”
陆岚转过身来,带了一缕疑惑,站到卫锦云的身边。
“当然认识!”
顾翔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直接上前揪住眼前之人的衣襟,再施展一顿棍法。
“秋日的时候,卫掌柜从阊门码头回铺子,就是这个人鬼鬼祟祟地跟在她身后,让我一顿好揍!他也就瞧着老实而已,心里头都是坏心思的。”
“嗯?”
陆岚问,“他跟着你?”
卫锦云点点头,“我记得是给你送定胜糕的那日,回去路上被他跟了,还好当时有小顾在。”
陆岚招招手,荆六郎就将这人带到了他跟前。
“跪下,甄勇。”
荆六郎顺势一按,甄勇膝盖一软,一下子便跪到在地,几乎将脑袋埋到地里。
“甄勇?”
顾翔大吃一惊,上前一步低头问,“你是甄勇?你不是死了吗?”
甄勇哆哆嗦嗦的,不敢抬起一点头。
卫锦云终于明白她当时为什么瞧着这个人眼熟了。如果是云来香的客人,她不可能没有印象,也许是当时甄勇给赵记熟食行送鸡时,她瞥见过几眼。
他们都说甄勇是个长相老实,实则内心猥琐的男人。
甄勇竟然没有死?
那河里的尸体
云来香今日热闹,陆岚直接将这当了巡检司。
庄仵作挎着他的竹箱快步走进来。
他先冲陆岚拱了拱手,随即把目光投向缩在角落的甄勇,又扫过地上已经一起跪着的甄梅友。
“陆大人,小的来晚了!”
他拍了拍竹箱,转向众人,“你这犯人,以为将那河里的尸首划了脸,老夫就认不出是谁了,这是把我仵作这几十年的吃饭本事当摆设呢。”
他捋了捋自己的胡须,语气里带了几分傲气
,“咱们平江府是太平,可老夫验尸的手艺,半点没荒。别说划花脸,便是烧得焦黑,我也能从骨相,旧伤上辨出真身。河里的尸首,断然不可能是你甄勇的!”
他冲着甄勇咧嘴一笑,“你瞧瞧,你瞧瞧,倒是你这位,气色真不错,哪有半分死人的样子?”
<font colorred>-->>(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font>
你现在阅读的是< "https:" >
</div>< "https:">哇叽文学网提供的《酥心蜜意(美食)》 60-65(第8/17页)
甄勇被庄仵作的话戳中要害,身子抖得像筛糠,结结巴巴道,“你,你你怎么知晓”
庄仵作哼了一身,上前两步打量着他,“你当老夫我这双眼睛是瞎的?王三是脚夫,日日扛百斤货物,肩头那片肉是常年承压练出的硬疙瘩,摸上去跟铁块似的,他手掌心的茧子,是被麻绳重物磨出来的老茧”
他伸手指了指甄勇的肩和手,“你呢?虽家里有个鸡场,却从来不愿意多做活。整日游手好闲,肩塌着没半点力气,手掌心那点茧,怕不是摸骰子摸出来的。这皮肉筋骨的差别,老夫闭着眼都能验出来!”
甄勇被说得面无人色,头埋在地上,连反驳的话都挤不出来。
庄仵作看着甄勇,气得胡须发抖,“你这后生好狠毒的心,杀了人还不够,竟还捆了他的手脚,又生生划花他的脸,无非是想叫人认不出真身,好让你自己脱身!”
“没有!”
甄梅友忽然抬头,哭天抢地般扑过来,“我阿弟没有杀人,他打小胆子就小,怎的敢杀人啊!”
“事到如今,你还要维护他?”
陆岚冷冷瞥她一眼,“你当日一口咬定尸体是甄勇,连他胳膊上根本没有的红胎记都能编造出来,难道说是情切之下的失言不成?”
甄梅友被问得一噎,肩膀止不住地抖。
卫锦云看向陆岚,轻声问,“陆大人是如何察觉的?”
“她认得太快。”
陆岚慢条斯理道,“这般疼爱弟弟的人,乍见那模样的尸身,纵使心有猜想,也该先慌神,先不愿信,总要反复确认才敢认。可她扑过去,先是愣了片刻,跟着便笃定这是甄勇,那所谓的红胎记,是最后才补说的,像是怕人不信般。”
陆岚说完,甄梅友的哭声低了下去,再没了方才的辩驳。
沈七娘扶着门框跌进来,发髻散乱,泪眼如珠,才站稳就朝着甄勇的方向扑过去。
“那是我相公的!”
她哭得肝肠寸断,“他们说那胎记是甄勇的,哪里是,那是我们家王三的啊!他胳膊肘上那块红胎记,是生下来就有的,我们从小一块长大,小时候我还总笑他像块胭脂印”
即便是丈夫还未找见,她也是万般不愿意相信他出了事。她每日烧香求菩萨,只为盼望他能平安。可巡检司的人找到了她,叫她去认尸。
认尸?
去的路上她求了成千上万遍菩萨,求求那具尸身不是王三。可纵然他被泡得肿胀不成人形,纵然他被划花了脸,纵然没有那一块红胎记。从小到大青梅竹马,再成为至亲夫妻的情谊在那里,又怎么会认不出他来。
她哭得几乎喘不上气,“王三啊!你怎的就这么丢下我们孤儿寡母去了!凶手,你这个杀人凶手”
话没说完,她便身子一软就往地上倒。
“嫂子!”
阿杜和胖脚夫状赶紧冲过去,一个架住她的胳膊,一个蹲下身托住她的背。
阿杜急得直喊,“嫂子你醒醒,你可不能再出事了,家里头还有娃子在等你!”
胖脚夫则咬着牙瞪向甄勇,眼里的火气几乎要喷出来。
陆岚站在卫锦云的身边,让手下先将沈七娘送去医馆。
“前阵子阊门码头接连出了两桩怪事。先是两个脚夫搬货时突然红了眼,为点小事就打起来,还砸了客商的箱子。没过几日,一个素来老实的船夫,半夜在船上胡言乱语,说自己见了神仙,要撑船入海,寻到天边登仙而去。”
他继续道,“本官去码头查问时,发现这些人有个共同点。说是从一个人手里买过这解乏药,吃了能扛活不累。展文星找来剩下的药沫,颜色偏白,闻着有股石腥味,极像五石散。既知是药有问题,本官便让手下在人多的地方蹲守,没过半日,便有人认出是甄勇。”
说到这里,他抬眼看向被押着的甄勇,“大宋未对服用五石散下重责,可五石散能在阊门码头悄无声息地流开,未必只盯着脚夫。平江府里那些富商、士绅里头,也有不少人想着追求刺激,或是迷信这东西能强身健体。”
“不对。”
卫锦云在一旁皱眉开口,“五石散贵价,怎的舍得卖给脚夫?他们一日扛货拿到的工钱,不足百文,买不到的。”
她的祖父是老中医,对于这些东西她也耳濡目染。听说在魏晋时期,一两五石散可以卖到一千多钱,相当于十户平民一年的生活费。产量低,制作成本高,又如何能让码头的脚夫们争相购买。
“卫掌柜聪明。”
陆岚朝她笑了笑,“所以是极像五石散孙大夫卖得是真的,而甄勇卖得是假的。”
“富商手头宽绰,又总觉得寻常日子少了些滋味,或是想靠旁门左道补补身子。甄勇卖的解乏药,是对脚夫是扛活不累的诱饵,也根本就不是五石散。”
陆岚看向被押在一旁的孙大夫,冷冷地盯着他,“你这大夫当得倒是精明。五石散卖一两,抵得上你铺子里几十上百斤寻常药材的利。可直接卖药太扎眼,你便寻了甄勇这由头,让他日日推着鸡笼往各处送鸡。旁人只当是梅友鸡场的活计,谁会留意鸡笼底层铺着的稻草下,藏的竟是一包包带石腥药沫?也不知你们这八竿子打不着一处的两人,如何就一拍即合了。”
孙大夫垂着头,鬓角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不可置信地望着甄勇。他可真以为甄勇死了,毕竟他被巡检司的人盯上了,若是真抽丝剥茧,会找出一大帮偷偷服用五石散的贵人的。
他还以为是哪个贵人动的手脚。
“甄勇你敢卖假?你这不是砸我的招牌吗!”
孙大夫怒从心中来,一下姿扑了上去,抓住了甄勇的衣襟,“好小子,你自己偷偷卖,你这小子果真是不可靠!”
几十年的大夫,一着急上火,先想到了自己的招牌。
甄梅友因为甄勇调戏赵香萍的事,断了他一阵子零碎,叫他瓦子里一日都呆不上一个时辰,没钱又无趣。眼瞧着这小小一包五石散能挣大钱,他自己也想偷着卖些。
可他实在不知如何做这五石散,便将孙大夫叫他每次运送的里头抠上一些,掺些石灰、灶灰、雄黄粉乱掺一通,号称“解乏药”,能增强体力,卖给不识货的脚夫、船夫们。
毕竟是有一点真货在里头,定是有疗效的,服之果然神清气爽,力气大了能顶上好几日,自然大有人购买。即便是卖得便宜,他也挣了不少钱。
“我就拿了一些,你这般小气做什么。”
甄勇反驳道,“你都挣得在府学附近买了大宅了!”
“我就不该在展讼师揍你那日给你医治,叫你这人瞧见了威胁我!”
孙大夫那叫一个后悔,还不如他亲自送药上门,即便是巡检司时不时会勘察药物的私售,他再小心些应付就是了,也不至于落得眼下卷进这杀人案里。
“你们当这是什么地方?全部跪下!”
荆六郎当场踹了甄勇屁/股一脚,也顺道让孙大夫跪下了。
陆岚的目光落在甄勇身上,那眼神里没有了先前的审视,只剩沉沉的寒意。
<font colorred>-->>(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font>
你现在阅读的是< "https:" >
</div>< "https:">哇叽文学网提供的《酥心蜜意(美食)》 60-65(第9/17页)
他缓缓开口,“本官早就差人盯着这药的事,原是想顺藤摸瓜,查清楚这害人的东西到底流到了多少地方。”
“可本官没想到,你甄勇竟懦弱又狠毒至此。”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瑟瑟发抖的甄勇,“不过是怕自己卖药的事败露,怕担罪责,就敢对王三下此毒手。他不过是你卖解乏药之中的其中一位客人。你怕被巡检司追查,便要了他的命,还想借着划花脸,冒充己身来脱罪。你可知王三的妻儿眼下还
在为他哭断肝肠?他买这解乏药吃,本就是想多干些活,多挣些钱,给他的孩子治病。”
最后的话,陆岚说得又重又急,甄勇被他的话语压得几乎要瘫在地上,嘴里只反复念着“我没杀人我没杀人”。
“没杀他?”
陆岚指了指那荆六郎递上来的包裹,“这是在梅友鸡场的房梁上搜出来的。”
他示意荆六郎打开,里面是件沾着泥渍的褐布短打,肚子处赫然有道暗红色的血痕,周遭浸了一大片血迹。
“王三被扔下河前与人厮打过,指甲缝里留了些皮肉碎屑,而你胳膊上,是不是有几道新抓痕?且你杀他的刀,是梅友鸡场里用来宰鸡的,他死在了鸡场。”
甄勇立刻低头去看自己的胳膊,慌乱间想把袖子往下扯,却被巡检司的人按住。
陆岚又道,“你以为把沾血的衣裳藏在梁上就没人发现?还是觉得王三沉在河底,划花脸,就没人知晓死的不是你甄勇,而是他?”
桩桩件件都戳在实处,甄勇的脸瞬间没了血色,嘴唇哆嗦着,再也说不出“没杀他”三个字,身子一软,彻底瘫在了地上。
甄梅友踉跄着扑过来,一把抱住甄勇的胳膊,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陆大人,您是不是弄错了,怎的可能是我阿弟。他打小就胆小,连梅友鸡场的鸡都不敢杀,怎么会杀人啊!”
她扭头拽着甄勇的袖子晃,“阿弟,你说话啊!是不是有人把衣服放咱家房梁上的里的?你告诉大人,不是你做的对不对?”
她只知晓甄勇忽然不见了,她找了好一阵,都快将整个平江府给翻了一遍。后来的一日的夜里,下着雨,他又哆哆嗦嗦地回家。阿弟终于回来,她自然是心里高兴,好生照拂着,等着冬至后就去巡检司销案。
可没想到她还未去巡检司,便等来了巡检司的人来寻她,还叫她来认尸。阿弟紧张地道出了买卖五石散的事,说是有仇家追杀他,不如将那河里的尸身认作是他,他不出门,这样就再不会有人寻到他了。
甄梅友完全不知晓如何去让别人相信尸身是她阿弟,心惊胆战地去了。她竟发现那尸身被划花了脸,又被泡得肿胀无比,难以分清原本面貌。
怎会如此?
可认吧,认吧。
阿弟可是老甄家的独苗啊!
甄勇垂着头,几乎尿裤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甄梅友见状,又转向陆岚,几乎是爬到陆岚脚下,“陆大人,民女的阿弟老实,定是被人算计了。您再查查,那衣服许是他杀鸡时蹭上的血?我们梅友鸡场每日都要杀很多鸡,他跟王三向来无冤无仇,杀他做什么!”
她红着眼眶,字字恳求,“大人,求您再仔细查查,民女的阿弟绝不是杀人的人!”
“甄勇没有见过尸身,怎就笃定要你去认?”
“甄梅友。”
陆岚看着她眼里的泪浸满整张脸,“是你真的不信,还是你不愿意信。”
甄梅友忽然跪在地上,头磕得出了血她却像没知觉似的,双手紧紧抓住陆岚的袍角,“陆大人!是民女,人是民女杀的!”
她仰着脸,眼泪混着鼻涕往下淌,“是王三因为那药的事找来,民女急了才捅他一刀阿弟他是后来找民女,见民女吓傻了,才替我藏了衣裳,才让民女去认尸的!”
她用力拽着陆岚的衣袍,“求您别抓他!要罚罚民女!阿弟他还没娶亲,是民女糊涂,是民女害了他,您抓民女吧!”
杀人是偿命的,要是死了,甄家可还怎么办。
这是她甄家的独苗。
“姐”
瘫在一旁的甄勇抬起头,挣扎着想爬过去,却被衙巡检司的人按住,只能眼睁睁看着甄梅友把罪责往自己身上揽。
甄梅友听见甄勇的声音,回头瞪他,眼泪糊了满脸,“你别说话!这事跟你没关系!”她怕弟弟再开口露,又死死攥紧陆岚的袍角,重复着“人是我杀的”。
陆岚垂眸看着她,眼神里没了方才的探究,只剩一片漠然。
“把人都带回巡检司。”
他轻轻挣开袍角,又扫了眼仍在挣扎的甄勇和伏地哭喊的甄梅友,补充道,“稍后一并押去府衙,交由何大人定夺。”
手下应声上前,一边一个架起甄梅友,另两人也拽着甄勇起身。
陆岚刚吩咐完押解甄家姐弟,又转头对另两名手下道,“孙茅和张仁白,一并带回巡检司。”
“大人!”
徐氏早就来了云来香,听了这话,几步跑到陆岚面前,“大人,我儿是受害者啊。他哪里敢掺和这些事?都是那孙茅!是他逼我儿吃的药,我儿性子软,被他连哄带吓,实在没法子才”
“本官早就提醒过张仁白,说他吃的东西恐有不妥,劝他莫要再碰。”
陆岚沉声道,“他既知情却未报,虽未参与甄家姐弟的案子,但是为买卖五石散的一众人等。即便大宋未对五石散有明文规定,可这件案子确实造成了极大影响,需及时审明与杖责。”
张仁白定定地坐在原处,忽起身走到陆岚跟前。
“可请陆大人私下草民说两句话,届时到了府衙的公堂上,草民也认了。”
陆岚挑挑眉,“嗯。”
陆岚跟着张仁白走到云来香外头,北风刮在两人身上,让张仁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张仁白沉默半晌才抬头,“陆大人,您说的判罚,草民认。只是您对卫小娘子,是否真心?”
他目光瞟向云来香的雕花木窗,像是怕惊扰了里头的卫锦云,又飞快收回。
“她才到平江府时瘦瘦的,铺子里也什么都没有。她做的第一份点心,草民也尝了”
陆岚没接话,只看着他。
“可我娘说,她一个女子抛头露面,与我不是良配。草民草民当时,拗不过我娘。”
张仁白忽然抬头,似是情真意切,“可草民是真的在意她!大人,您若不是真心待她,只是一时新鲜,就请”
“你在意她?”
陆岚终于开口,“你父母说教她的时候,你就站在跟前,连句话都不敢替她说。”
他的目光扫过张仁白发白的脸,“你所谓的在意,是她需要撑腰时,你只顾着孝道与体面。你若敢有一次站出来,未必是这样的结果。”
张仁白嘴唇哆嗦着,“陆大人怎知?她是不是告诉你了,你们”
“你认识她比本官早多了。你却站在原地,什么都不做,眼睁睁看着路被自己
<font colorred>-->>(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font>
你现在阅读的是< "https:" >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