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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骤然收到了来自几乎完全是陌生人的家伙的关心后,祈本里香变得有点沉默寡言起来。
她默然地接受了夏油杰的投喂，又跟着他们回了自己的家，缀在高中生们后边，像一只格外警惕的流浪猫。
五条悟无言地曲肘碰了碰夏油杰——
那些过于细心的关怀反而让小女孩产生怀疑了,她本来也只是想找几个正义感爆棚又完全与这边毫无关联的家伙解决问题,但当两个完美符合条件的高中生出现时,她又有点犹豫了。
夏油杰只是笑着耸了耸肩——来都来了，能帮一下顺手就帮了呗，反正现在线索也指向了似乎在家里阁楼搞邪术的祈本老太太,也该去看看,否则要是真的出现了第三个受害者，就是他们的失职了。
五条悟摊手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不对挚友沉默无声发表的正论发表任何意见。这家伙总是笑得这么犯规,真难让人拒绝啊……如果杰真的能一直保持这种状态，那也还不错嘛，至少比沉默地碎裂要好得多吧？
祈本里香眼珠转来转去,不知道这两个格外默契的高中生究竟在交流些什么，哪怕是她这样会看眼色的人也没能理解这两人几个动作之间交流的具体内容,只能默默地跟着，直到抵达祈本家门口才走上前去开门。
正如她所说那般，祈本老太太今天并不在家。两个高中生探头探脑地进了门，便被里面过于深沉的黑暗震惊了片刻,一般而言，采光是很重要的购房指标，但祈本家的窗帘拉得死死的,一点光都没办法透进来。
祈本里香介绍说：“奶奶不喜欢随便拉开窗帘,所以我不喜欢待在家里。”
五条悟四下看了看,楼下只是太暗了而已，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问题。他盯了一会儿画在客厅角落、似乎是一个无知老妇人四处学来的诡异却没用的阵法，淡定道：“楼下没什么问题。”他鼻子动了动，评价道，“就是太久不见光了，有种木头腐烂的味道啊。杰，你闻到了没？”
“总是不见光，心情肯定会不好的。”夏油杰并未给出过多评价，只是很诚恳地建议道，“如果可以的话，还是拉开窗帘让老太太多晒晒太阳吧。”
他虽然没有五条悟那样的好眼睛，但夜视的能力也不算差，隐约能看见客厅的地板上有些诡异的涂画。就算一时看不出这些涂画究竟有什么作用，祈本老太太的嫌疑也一下上升了不少。
“说倒是这么说啦，如果奶奶不愿意的话，我也没办法……”祈本里香摸着黑打开了灯，久违地见到自己好久没仔细看过的客厅时也吓了一跳，有些慌乱地解释说，“啊，这些东西……我之前没有注意到过。我回家之后就直接回房间了……”
“没关系，这些东西没作用，真正有用的东西在楼上。”五条悟微微仰头看着楼上，六眼的视角已然捕捉到了那些隐隐绰绰的咒力残秽。阁楼上聚集了不少弱鸡咒灵，那颗牙的咒力残秽也在其中，祈本老太太还真在家施放邪术啊。
祈本里香默了默，才说：“很严重吗？如果特别危险的话，你们就别管了。”
“小问题。”夏油杰轻轻弹了她额头一下，“不是早和小里香说过了吗？我和悟，我们是最强的。”
五条悟绷着嘴角点头点头点头。
明明斩妖除魔应该是更严肃的事情，可偏偏涉及到这里的时候，这两个人的态度都轻松了起来，还不如先前要拎她去吃饭严肃。祈本里香捂着脑袋，愈发搞不懂这两个笨蛋专业人士了，只好说：“那要注意安全……哇啊！”
五条悟忽的把挎着的小布包丢给了她，把一直都一副小大人模样的祈本里香吓了一跳。白发少年好像莫名其妙又被顺了顿毛，看起来格外高兴，很轻快地说：“好了祈本，没什么好担心的。等会儿我们要解决咒灵，你就在后面帮老子保管一下东西。”
祈本里香：“哦、哦……”
她不明觉厉地点了点头，哒哒哒地跑回去把灯关掉了，又轻手轻脚地跟在专业人士们后面上了楼。
阁楼的状况并不能说是特别好，聚集了不少四级的咒灵，足以让普通人生一场小病了。唯一有些显眼的就是那颗走来走去的巨大牙齿，可它也不过是区区二级，对两个最强来说完全无足轻重。
祈本里香只是抱着小布包在外探头探脑片刻，看着两个专业人士仿佛家政一般上下清扫过一遍后，便觉得那种让人不爽的气息逐渐消散了，一直以来很让她困扰的阁楼的问题就这样顺顺利利地解决了。
真是专业啊……不愧是最强！她小小地往前踏了一步，细声细气地问：“我可以进来了吗？”
“进来吧，没关系的。”夏油杰正看着阁楼中央画着的小小阵法，闻言只是微微点头，直到祈本里香走到他身边来才刚想起来似的嘱托道，“不过不要乱碰东西哦，这里好像有点真东西。”
祈本老太太确实在认真搞邪术，不过碍于普通人的身份，没能搞出特别大的成果来，选了那么多法阵，真正管用的也就是阁楼上这一个，还不是特别厉害的法阵，会被吸引来的咒灵也都很弱……花了那么多时间，究竟是在追求什么呢？
五条悟自顾自地走去将桌子上用瓶子储存起来的不知道什么动物的眼睛拿起来看了看，看着看着，他忽的脑袋一转，将手中的瓶子放回原位，幽幽道：“那个老太婆回来了。”
祈本里香紧张道：“要、要先躲起来吗？还是说哥哥们想……”
虽然很讨厌奶奶的炖茄子，但她还没到想真的对奶奶痛下杀手的程度啦！
夏油杰果断说：“躲吧。”
无论如何，祈本老太太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万一不小心出了什么意外，闹到要夜蛾老师千里迢迢跑来仙台市的警署捞他们的地步，就有点太丢人了……他们可是才在总监部装了个大的呢，要是回归变得这么丢脸的话，岂不是让先前装的逼全变成回旋镖打回来了？
三人左看右看，祈本里香打开了阁楼内那个几乎有一人高的大柜子。万幸，里面除了些有点奇怪的符咒之外并没有装什么东西，她招手小声道：“哥哥，这里可以躲！”
此时此刻，祈本老太太已经打开门进入了客厅，她几乎没有停留，径直往楼上走，略显沉重的脚步声咚咚咚地砸在三人的心上。
祈本里香连忙跑过去把门重新关了起来，她并没有忘记门锁是由专业人士们的神秘力量打开的，又迅速地将门锁重新挂上，小小年纪就如此谨慎地帮两个因为太强所以不太考究细节的大哥哥们打补丁，谁看了不说此子日后必成大器。
高中生们得了祈本里香之前的呼唤，粗略看了看，柜子里的符咒并没有什么效用。他们已经能听到祈本老太太在门外掏钥匙哗啦啦的声音了，来不及思考太多，三人手忙脚乱乱七八糟地挤了进去，堪堪在祈本老太太打开阁楼的门之前尽可能小声地关上了柜门。
祈本里香小心翼翼地占了一个小角落缩起来，尽力地为另外两人腾出空间，可即便如此，两个高中生的体型摆在那里，也只能一前一后地挤在了另一边，两人几乎都快贴在一起了，看起来格外逼仄可怜。
五条悟半弯着腰，手肘曲起抵在夏油杰头顶，只需稍微垂目就能看见优等生颤动的睫毛，他没来得及说话，夏油杰就伸出手往他背上猛地一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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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术大师难得力道控制得有些不妙，五条悟坚硬的锁骨就那么往他鼻梁上一磕，再强的人鼻梁也是很脆弱的，夏油杰生理泪水都给撞出来了，他叫又不敢叫，只能叼着挚友领口满脸扭曲地磨牙。
——这个笨蛋，这种时候怎么又不知道开无下限了！
五条悟尚且不知道自己只是不小心用术式挡了夏油杰一次，就要被记仇笨蛋小狐在心里念叨一辈子，现在他只觉得自己轻轻低头就能亲到优等生的脸蛋——但他的锁骨也好痛！痛得没有心情考虑那些事情啦！
呜呜，杰这个笨蛋，为什么下手那么狠啊！
夏油杰久违地又遭遇壁咚，只是此时此刻，他心中毫无旖旎的想法，刚刚也不过是想让五条悟再站进来一点以免暴露，随后他松了嘴，一手揽着五条悟，一手掏出手机打开录像从衣柜的缝隙开始观察外面的状况。
祈本老太太并没怀疑有些凌乱的阁楼，她似乎已经习惯了每次回来时阁楼都会被自己招来的“鬼神”弄得有些凌乱，轻轻叹了一口气，点亮了放在桌面上的蜡烛，提着自己不知道买来的什么动物的血又重新绘制起被蹭乱的法阵来。
幽暗的烛光中，一个佝偻的老妇人缓慢地用血液补着地上的法阵，情况属实有点诡异。祈本里香死死捂着自己的嘴，通过夏油杰的手机屏幕观察着外头的情况，既恶心又害怕，她几乎都能联想到好多次奶奶站在自己床头究竟打着怎样的主意了。
真是的，她才不想现在就死啊！
夏油杰一直努力地斜眼看手机屏幕，好半天之后终于忍不住轻轻地吸了一口气，重新将视线转向好像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五条悟，眨了眨眼，试图用眼神告诉他自己的眼睛好累。
五条悟也不知道懂没懂，低下头轻轻蹭了蹭他，好似一个刚刚成为人类的小动物，只默默用自己的肢体语言和同伴交流。
夏油杰：“……”
他本来没觉得哪里不对呢，被蹭了一下突然感觉温度升高了是怎么回事？
五条悟好像才意识到自己不是小动物，抬起脑袋，盯着挚友的眼睛用口型说：“没事。”
夏油杰：“……”
为何人总要在不对劲的情况下遭遇最让人心动的情景呢？夏油杰无助地闭上了眼，反正悟在这里，肯定不会出什么大事。
怎么了怎么了？五条悟伸手摸摸他的脸，又把脑袋贴了过去，头顶着头，似乎在用这种方式传达脑电波——小猫正在努力试图和你交流！
夏油杰只能把眼睛睁开，脑袋往一边偏去，扬扬下巴让他先注意外面的情况。最近五条同学也有好多次只顾着看他而无视外界的情况了，虽然这样没什么不好……但还是先做正事吧！
五条悟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努努嘴示意自己可是一直“看着”呢，别担心。
夏油杰不甘示弱地和他对翻了一个。笨蛋小悟最近忽视外界前科累累，这种时候就专心一点啦！
一直在观察外面的祈本里香抬眼看了看两个已然陷入双人结界的笨蛋大哥哥，沉默地继续看正在录像的手机屏幕了。
真是忽而靠谱忽而脱线的最强啊，互动起来不就完全无视了旁边的一切吗？也太旁若无人了……这两个家伙真的不是情侣？
祈本里香觉得有点无奈，故作成熟地无声叹了口气，继续帮他们盯梢了。
结果，只在她将视线移开的瞬间，外头就发生了哪怕是她也能肉眼观察到的不对劲。
明明阁楼内并没有风，祈本老太太的枯槁的白发却忽的凌乱地飘扬起来，脸上也出现了惊喜的狂热之色。祈本里香的心脏好像被什么东西攥住了，一时间不禁屏住了呼吸，呆愣了瞬息才反应过来要去扯扯夏油杰的衣角——绝对、绝对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要出现了！
而在她伸手的瞬间，五条悟勾起嘴角，手撑着衣柜壁往后一倒便破柜而出。夏油杰也接住了祈本里香伸过来的手，召出咒灵将小女孩护在后面，发出了很让人安心的声音：“别害怕，待在我身边就好。”
祈本里香物理意义上地眼前一黑，这才发现面前挡住了一个姿态诡异的……大概是活物正在蠕动的东西。她有点紧张地拽住夏油杰的衣袖，才注意到这家伙是受夏油杰控制，正在保护他们。
难怪、难怪忧太早上那么紧张，原来保护他们的东西居然长得这么诡异！
祈本里香虽然有点害怕，但很靠谱地没有发出尖叫声。
房间中央的法阵扬起层层的烟雾，几乎遮蔽了在场所有人的视线——除了五条悟。他精准地将法阵中央意图钻出的咒灵直接踩了下去，它只能冒出一个头，十分尴尬地卡在地面上，想回回不去想出出不来，再不能对在场的人类造成任何威胁。
等到烟尘散去后，法阵中央就只剩一个面无表情的白发少年。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仍虔诚跪拜着的祈本老太太，发出了“哈”的一声。如果不是他们恰好来到这里，这个老太婆可就要被召唤出的咒灵干掉了诶，到底在为了什么而大搞邪术啊？
祈本老太太格外怔愣，喃喃道：“神、神啊……”
五条悟看着她，险些被认为是召唤出的邪神之类的白发少年静静地观察了一会儿这个险些疯魔的老妇人，很冷酷地说：“不，神并不存在。”
咒术师都应当对这事相当清楚，所谓的神也不过只是咒灵而已，与其对神祈求，还是少做点这样的无用功吧。
他顿了顿，又靠一己之力将这个有些诡异的场景重新拉回到搞笑频道：“老子只是路过的魔法少年而已。”
夏油杰：“……”
祈本里香：“……”
祈本老太太：“……”
【作者有话说】
最近有在想要不要在发过整合版论坛体之后回去把零散的删掉只留最后的整合版，但小苗懒懒的指不定什么时候做，也可能不会做（目移）
二编：然后就已经改完了……现在是38章和50章有前两期论坛体的整合版[可怜]
第52章
夏油杰哽了又哽,瞳孔地震。
他似乎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甚至这个房间里另外的两人也不敢相信，三人默默无言，呆滞了片刻，夏油杰终于先动了。
他伸出手,果断又小心地将摇摇欲坠的柜门关上了。
不是他放不开,是五条悟这种反应太突兀、太诡异了！总不能在正需要支持的小朋友面前变得太不靠谱吧？？
这下轮到五条悟震惊了：“杰？？？？？”
柜中之人一言不发,死一样的寂静，至少在这一刻划清界限的心情已经快溢出来了。
接下来又轮到祈本老太太反应过来了，她尖叫道：“你们、你们——”
祈本里香很有眼力见地在她骂出些污言秽语前又伸手把柜门推开,这下奶奶的全部火力就只集中在她一个人身上了。
在祈本老太太重新开口之前,她便迅速通晓了打断她仪式的家伙究竟是如何进了房门，恶狠狠地瞪着自己的孙女呕出了一口血来。
夏油杰无奈地叹了口气，顶着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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档可怜又愤怒的眼神从柜子里钻了出来,无奈道：“……好了，不要太生气。情绪波动太大对身体不好，万一一不小心就死掉了的话就麻烦了。”
然而祈本老太太并没领他的情,边吐血边胡七八糟地大骂着，真心实意地对自己唯一的孙女进行着诅咒。她至今仍然认为与儿子一同出行却成为了唯一存活下来的人的孙女是扫把星,所以还在探索着让亡者复生的邪术……
于是同一片街区那个倒霉的“留守儿童”就先成了试验对象，如果宫川纯惠最终真的靠向牙仙子献祭牙齿达成了自己的愿望，下一个祭品就是已经被咒灵标记的祈本里香了。
祈本老太太骂着骂着，忽的又意识到这两个人是真有几分本事的专业人士,轻而易举地就化解了她花了许多时间才招来的咒灵，又颠三倒四地祈求道：“里香那死丫头可以拿去，她的命本来就是欠她爹的——牙齿、骨头、魂魄……什么都可以挖走,老身的命也拿去,钱也拿去,房子也烧掉，只要我儿子能回来！那扫把星死了也活该，她本来就不该活着回来，她该替她爹死的，她该替她爸爸死的，哪怕要老身下地狱……”
祈本里香磨着牙说：“难道我只是活下来就有错吗？我才不要和你一起死！”
已经有自己认知的家伙无论如何也说不通了，祈本老太太被反驳之后更加疯魔，甚至想要扑上去抓挠孙女，只是被周身她已经无法看见的咒灵控制住了。
“不要和小朋友讲这种话啊。”夏油杰看似冷静地将祈本里香带出门去了。
五条悟瞥了一眼就知道优等生被很不得了的骨肉相残冲击得有点心神摇荡了，他看了看已经被咒灵制住的祈本老太太，很冷酷地说：“这个世界上才没有死而复生呢，只有这方面是不管怎么努力都做不到的。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你本来就要下地狱啦，别把这个看成需要支付的代价，明明就是你本来就要经受的。”
他毫无留恋地追着夏油杰出门去了，一边追还一边嚷嚷：“杰——要丢下老子去哪里啊？”
夏油杰只是很无奈地停下了脚步，晃了晃手机说：“刚刚宫川先生发短信说他的妻女都已经醒了。只是状态好像有点不对，似乎失去了一部分的记忆，所以我打算先调伏那只牙仙……呃，总之先调伏咒灵看看情况。悟就先照看一下里香，我去调伏咒灵……”
五条悟顿时露出嫌弃的表情：“诶，她自己也能照顾好自己的吧？老子要照看杰啦。”
夏油杰：“……”
他看起来很无语：“我有什么好照看的？悟别因为最近让你稍微多看了几次丢脸的样子，就真的把我当成笨蛋啊。”
五条悟眨巴眨巴眼睛：“老子担心杰一个人待着陷入绝望变成魔女诶。”
“首先我就不是魔法少女吧。”夏油杰有点无奈地接了他的梗。有些时候听五条悟讲话就能知道他最近在看什么了。
五条悟叉着腰说：“反正差不多就是那个意思，总之老子要和杰待在一起啦。”
祈本里香幽幽道：“没关系，我自己待着也可以，如果遇到危险我自己会叫的。哥哥们去做自己的事情就好。”
五条悟闻言也非常赞同地点头，隔着墨镜都挡不住他亮闪闪的眼神，“老子会看着的啦，就那个老太婆的水平，怎么可能跑出来嘛？就算她跑出来了，老子也能很快抓住她的。”
祈本里香附和道：“没错，我也跑得很快，奶奶一直都抓不到我呢。所以一段时间不管我也没关系的。”
五条悟也说：“对吧对吧！”
夏油杰只能无奈地说：“……那么，小里香。我们稍微离开一会儿，遇到危险记得要叫我们哦？”与此同时，他还留下了一只咒灵给祈本里香防身。
好在一楼的盥洗室很好找，甚至都不需要询问这里的主人。夏油杰本来想把亦步亦趋跟在他后面的五条悟关在外面，但这家伙就和猫一样要大叫挠门，夏油杰略微劝了一会儿“能不能别在外面也一副JK样子要手牵着手上厕所”，就屈服于小猫咪最厉害的眼神攻势了。
他又稍微挣扎了一会儿，“……很难看啊。悟干嘛非要看我丢人的样子？”
“老子丢人的样子也让杰看过不少了，没关系啦，不会嘲笑杰的……大概不会。”五条悟无辜地眨眨眼睛，“大不了杰下次也嘲笑回来嘛，没关系的，求求你了。”
白发少年双手合十，貌似非常虔诚地说：“老子就是想看杰的所有样子嘛？应该没关系？是可以的吧？对吧，是可以的。”
不论他有没有说服夏油杰，总之他已经说服了自己。分离焦虑小猫现在为了待在饲主身边几乎无所不用其极了。
夏油杰只能把他放进来，掏出刚刚收来的咒灵玉略微做了会儿心理建设，仰起脑袋张开嘴非常粗暴地往喉咙里塞，心里想的是既然在悟面前，那最好速战速决，但咽下咒灵玉时的痛苦是完全无法消解的，甚至还因为他过于急切变得格外强烈起来。
呕吐物、抹布、腐烂的尸体……各种各样能够想到的恶心味道纷纷涌了上来，夏油杰却一点停顿都不敢有，坚决又固执地继续将已然一半没入口中的咒灵玉继续往下推，只是想到这颗咒灵的来源不止是孩童希冀的幻想，还有一个老人对自己唯一至亲的诅咒，他便有了些想要落泪的冲动。
咒力的来源是人体的负面能量，咒灵是普通人无法储存的咒力溢出身体诞生的诅咒。诅咒害人的根源是人类之间的互相倾轧，哪怕是骨肉至亲也会互相降下诅咒……这种人是有必要保护的吗？但如果不处理的话，无辜的“好人”也会因此受伤吧？
五条悟瞪大了眼睛，他迈脚上前了半步，伸出手又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他隐约意识到似乎是因为自己非要跟过来，才会让杰不管不顾地加快吞咽的进度，可是哪怕是平常能够更慢一点，咒灵玉的体积摆在那里，无法破坏只能整个吞咽的话，再慢也不会好受吧？
夏油杰几乎在用一种自虐的方式将咒灵玉摁进了喉腔里，艰难地咽了咽，喉结一动，几乎将他喉腔都撑出形状的咒灵玉就那么消失无踪了，只有五条悟能看见，在他腹部的位置又多出了一团新的咒力，那是属于牙仙子的。
他拼尽全力将呕吐的欲望压了下去，稍微擦了擦嘴角后才故作淡然地说：“……已经好了。早就跟悟说过了不太好看吧？真是的，非要跟过来，我还能做什么……”
夏油杰话还没能说完，五条悟就已经靠本能把他拥进怀里了。本来还想再逞会儿强的优等生顿时便卡住了，直到五条悟伸出手很怜惜地抹掉他眼角溢出的生理泪水时才惊慌失措地鬼吼鬼叫起来，挣扎着说：“哎、哎——悟！你干什么？不、等等，又怎么了！你太用力了！”
五条悟闻言松开了点，但就是没放手，还是将夏油杰限制在自己怀里，他声音闷闷的，好像比刚生吞了咒灵玉的挚友还要委屈一点：“……会不会很难吃啊，杰？怎么会这么辛苦呀。”
“其实、其实也还好。”夏油杰避开视线，深吸一口气说，“毕竟是在救人嘛。为了救人增强力量的道路上有一些艰难险阻也没关系，是有意义的……”
只是个例而已……因为这种特别情况就把自己原本坚持的理念全部推翻也太搞笑了。他不会这样做的，更不可能带着悟一起往水沟里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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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杰刚刚就有点动摇吧？对吗？对吧。”五条悟没有要从挚友这里获得答案的意思，已然自问自答完毕了。他几乎强硬地把夏油杰的脸掰回来，强迫正在说服自己的逃避小狐和他对视。
五条悟在某些方面现实到可怕，只是很郑重地说：“不一定是个例哦，不管是普通人还是咒术师，都各有各的烂。杰已经都看到过了吧。”
夏油杰闭了闭眼，摆烂道：“……啊，是这样，我知道啊，但目前为止还没到会放弃正论的地步呢。”
“老子又没要杰放弃。”五条悟又变得没那么正经起来，噘着嘴说，“只是要杰不要自己闷头想，然后背着老子黑化啊。到时候难道还要老子来终结掉变成魔女的杰吗？哇塞真糟糕，那不就像杏子和沙耶香那样殉情了吗？”
夏油杰：“……”
他定定地看了看家养鸡掰猫，往下一蹲灵活地从猫的怀抱里溜了出去，打开盥洗室的门，摆摆手无语道：“不会的。悟还是快把脑子里《魔法少小圆》的内容全忘掉吧。”
成功调伏了牙仙子，属于咒灵的能力与记忆也浮现在了脑中。夏油杰很认真地想，对，接下来该做正事了，但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是，他挑起的嘴角根本就压不下去。
五条悟隔了一会儿才慢悠悠地跟出来，咕哝着说：“喂喂……‘不会的’到底是哪方面不会啊？”
到底是在说自己不会偷偷黑化，还是说不会和他殉情啊？
杰这个笨蛋。
【作者有话说】
小杰：殉什么情，我们要走正统he路线的！
ps:[鸽子]总之就是魔圆特别好看（）
不想解释魔女和魔法少女的区别了总之请大家去看魔法少女小圆吧[可怜]
第53章
真凶伏法之后,事件就变得轻松起来。
夏油杰操纵着牙……牙仙子把从宫川母女那里抢来的记忆还回去——他无论几次想到这颗巨大行走牙齿叫做牙仙子都觉得很难绷，而看到这家伙归还记忆的方式后，他的眉头皱得都能夹死好几只蚊子了。
只见那颗巨大牙齿中心的位置张开了一张好像是嘴的裂口，非常人性化地发出了yue的一声将一颗小小的牙齿吐了出来。随后,原本满脸茫然的宫川母女顿时神色清明了许多,对视一眼,再加上险些也成为受害者的宫川先生，三人抱头痛哭起来。
宫川一家经此一役还在情绪激动的阶段，就先放他们再哭一会儿吧,反正这时候说什么他们都听不进去的。
夏油杰：“……”
好恶心——他是说这颗牙。唯一的好消息大概就是不需要再让宫川纯惠把牙装回去才能起效。
五条悟眨巴眨巴眼睛,才凑过来问：“什么原理啊？”
“应该是出自‘牙仙收集牙齿，保存记忆’的童话故事吧。”夏油杰忍不住叹了口气，“就是保存的方式意外地有点恶心。之前纯惠小姐的昏迷,就是牙仙子正在收集记忆，至于宫川夫人，就是纯惠小姐的愿望之一了。”
五条悟很客观地评价道：“但其实还挺好用的嘛,把烂橘子的牙全部打掉装起来，就能达到让他们全变成头脑空白的笨蛋的效果了。”
夏油杰看他一眼,又看他一眼，棒读道：“哇塞。”
虽然自己也不得不承认是这个道理，但真的要对人类做这么残暴的事情吗？不是出于自保又或者还击，只是因为个人的好恶？总监部的统治是当前的咒术界更习惯的方式,尽管沉疴重重，但突然将一切掀翻之后又要怎么改呢？能够确保不会有无辜的人在这段时间内牺牲吗？
那些事情太复杂了，夏油杰一时半会儿还无法想明白。这边却也有一件冲击着他理念的事情在发生。
他没办法像冥小姐和乌鸦共享视线那样和自己的咒灵共享视线,只不过能感觉到它们是否还存在,大概又在做什么。
从咒灵回报的消息来看,说着宁愿下地狱的祈本老太太仍然坚强地活着。夏油杰不那么意外，如果她真的愿意复活儿子不惜奉上一切的话，就不会先对旁人动手了，那只是一个虚伪懦弱又自私的老人而已。说什么亲缘相近效果更好之类的话，非要说的话，不该是她与她儿子的联系更紧密吗？
祈本老太太才是更难处理的部分。啊，毕竟正经的法律也没有说会要把这种被大部分普通人认为是“封建迷信”的东西判刑，按照咒术界的方案，应当把诅咒师就地格杀又或者送去总监部收监，但祈本老太太只是个误打误撞召唤出来咒灵的普通人……
普通人，召唤咒灵伤害了普通人。按照他那套理论的话，就是弱者伤害了弱者……尽管弱者之间也一定能分出强弱来，但夏油杰知道，那并不是问题的重点。
这个世界的规则是弱者生存，持强扶弱是有必要且有意义的，但弱者之中也有一部分人不值得被保护，可他应当如何判断是否“值得”？如果能成功判断出来，那不值得保护的人又应当如何处置？他真的有资格做出审判吗？可是常世的法律显然是无法对这部分人做出宣判的……
所以这部分也是应当改变的？那么该由谁来改，又应该怎么改呢？
某些规则能够运行至今，必然是让大多数人受益的。轻而易举说要改变，势必会引发强烈的不满，到那种时候，难道仅仅只能用力量去镇压吗？
很多人为灾难产生的原因，可都是纯粹的善意啊。某个其实也是未成年的小鬼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开始思考某些成年人也无法考虑清楚的事情，并且走向愈发诡异起来。
“喂，杰。”五条悟突然出声，“在发什么呆呢？介意分享一下吗？”
夏油杰猛地回过神来，人在尴尬的时候会变得特别忙，他有点心虚地避开视线，胡乱地点了点头，以一种脑子没跟上嘴巴的状态说：“啊、嗯。什么？怎么了？不，我没想什么，因为现在没事做啊……所以稍微走了下神，应该没问题吧？”
五条悟：“……”
五条悟微微低下头来，将墨镜往下压了压，露出了怀疑的眼神。
真的没问题？自从联络上异世界的两个笨蛋后，他总看夏油杰不那么放心，生怕自己看漏了一点就也成了险些被弃的可怜笨猫之一。
他虽然老是和夏油杰呛声，但也不是完全没把对方的话听进去。
杰这家伙的理念尽管听着很傲慢，但至少本人还是坚信着善良与正义的……可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最近好像有很多展现人性恶的事情撞到他们脸上来呢！而杰又很擅长钻牛角尖，要是真的让他钻进死胡同里了可不好。
他才不要做明明站在旁边却毫无感觉的笨蛋捏！
夏油杰：“……”
他默默地和这样的五条悟对视了片刻，最终还是错开视线难为情道：“悟那是什么表情！”
明明只是大了他两个月，别一副年长他二十岁的样子！
“杰还在想那个老太婆的事？”五条悟拍拍他肩膀，“好啦，普通人的事情就交给普通人解决不就好了。”白发少年说着，话锋一转，冲着小小探头谨慎地观察着周围一切的小女孩说：“喂喂祈本，你是什么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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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本算得上是无处可去的祈本里香在他们调伏完咒灵之后也乖乖地跟来了，一直尽职尽责地帮五条悟保管着他的小杰布包，突然被叫到有些惊讶地抬起了头，她指了指自己，意外道：“我、我？”
“那么惊讶干什么？这事归根结底由她而起，这里关系最近的不就是——唔唔唔！”五条悟正要继续说下去，夏油杰突然又捂了他的嘴。
“悟开玩笑的，抱歉小里香。”夏油杰露出一个安抚的笑，“请先去外面等我们一下，好吗？”
祈本里香很聪明，她抬起眼睛看了一会儿这段时间帮她良多的两个少年，也明白他们是要讲一些儿童不宜的话题——正经严肃的那种，点了点头乖巧地出门去了。
夏油杰这才放开手，压低声音说：“悟，在确认自己能承担起背负他人人生的代价之前，不要一拍脑袋就给别人指路啊。把这样的事交给小里香来思考也太残忍了。”
尚处于对世界认知有限阶段的小孩子，在这种状况下最有可能做出的判断就是同态复仇吧。而这几天短短相处下来，祈本里香的聪明程度已经是肉眼可见的了，谁能确认开了这个头之后，以后会不会发生更加严重的事情？
“那杰发表正论之前，难道是已经确认了要背负老子的人生吗？”五条悟做了个鬼脸，耸耸肩说，“重点才不是别人怎么说呢，关键的地方当然是当事人自己的想法。我们刚刚离开了那么长时间，如果那个小鬼真有作恶的想法，要解决一个被咒灵禁锢着不能还手的老太太，已经足够了。”
他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进一步解释道：“就是因为祈本有脑子，所以她才不会为了一个老太婆毁掉自己今后的人生。杰没发现她一直在等我们做决定吗？本来以为和自己都没关系了，刚刚突然被老子叫到的时候吓到的表情好好笑哦。”
在他们真心苦恼着的时候，怎么能有聪明的小朋友悠闲地待在一边看戏呢？只是一点刺挠猫的恶趣味罢了。
五条悟并没注意到，自己开始辩论的第一句话就把挚友给镇住了。
黑发少年只是微笑着暗自磨牙——啊啊，说得好像他真的只是个无差别的正论发射机似的，难道他真的有管过其他人的行事作风吗？悟根本就不知道他的决心！
悟这个笨蛋！
两人不知道双方都互相在心中为对方下达了不止一次的笨蛋判词，等到五条悟讲完，夏油杰才扶额道：“……哦，这样子，那悟真是很坏了。”
“还好还好，一般般啦~”五条悟很得意的样子。
突遭飞来横祸的宫川一家终于发泄完了情绪，一家人犹犹豫豫地走上前来表达感谢。
在夏油杰解释“牙仙子”的能力时，他们刚刚多少都听到了一点，谢完之后却又忍不住数落起家里孩子来：“纯惠，早就和你说过不要相信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看吧，现在差点让你和妈妈全都出事……”
这家人怎么就一点教训都不长……夏油杰瞥了一眼好不容易止住眼泪，被这样一骂又泪眼朦胧的小女孩，冷不丁地出声道：“我能理解你们的心情，不过还是把关心的话说得好听一点吧。太相信恐惧的力量，就更容易被咒灵盯上哦。”
宫川浩志顿时噤声，大概沉默了几秒后，才又期期艾艾地出声了，搓着手说：“我刚刚听到，纯惠这次遭遇的危险不止是她……咳咳，是有其他人想要害纯惠？”
五条悟抢先回答道：“啊啊，对的，就是那样没错。大叔你快想个办法把那个孤寡老太婆丢进精神病院吧，真是的，一把年纪了还总是想些坏主意给周围的所有人添麻烦，好麻烦！”
五条悟其实是个非常温柔的人。
因为清晰地明白现在的夏油杰不可能做到干脆利落地对普通人下手，也肯定不愿意看他代劳，于是抢在笨蛋狐狸开口令自己向某个暂不可见的深渊滑一步之前，迅速找了个折中的方案。
宫川浩志闻言瞥了一眼门，他其实见到和专业人士们一起来的小女孩了，忽的压低声音说：“是——是那个祈本家的老太太？”他深吸了一口气说，“这样啊，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