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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二哥好惨一男的
不过,还没等到府医过来的时候，江遐年已经缓缓地醒了过来。
乔氏吓得心都要裂开了，忙问道：“年年，你没事吧？还有哪里疼吗？”
“娘……”江遐年感觉有点晕晕乎乎的,自己玩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眼前一黑,从榻上摔下来了？
见江遐年神识还清醒，还认识人还能叫自己,乔氏才感觉心落到了一点点实处。
在乔氏温柔安抚小闺女的时候，府医终于冒着雪过来了。
给江遐年看了一下,除了额头上有些伤,其他的地方还好。
见江遐年还觉得有点头晕眼花的,乔氏不放心,又让人去取了老侯爷的帖子,请个太医来看看。
最后,太医给江遐年安排了一个护颈枕，将她整个脖子都箍住了，江遐年：……
被迫只能平躺的江遐年,气得叨逼得停不下来：【等二哥回来,我一定要跟他讨债，要不是为了他,我哪里会变成这样？这系统也真是的,需要信息的时候，屁都查不到，给消息的时候，就一股脑都甩过来了，懂不懂什么叫用户体验感啊！】
江遐年缓过劲儿来后才发现,是因为系统一下子刷出太多新信息，才将她弄得眼前一黑的。
乔氏温柔地给江遐年用冰缓解头上的包，心中也十分难受，但仔细想想，好像也不能全怪这个系统，如果他们能早些用侯府的人手，将事情查清楚一些，早做一些防备，年年也就不会遇到这种事了。
乔氏心中正后悔，就听到小闺女声音又雀跃了起来：【既然都伤了，那就然我看看，二哥身上到底会发生什么事儿吧？哦哟！这真的是能够发生在福京这个天子脚下的事儿吗？二哥上次救下的那人，名叫杨春生，之所以成为被霸凌的对象，根本原因在于，他虽然靠着户部郎中甘乐甘大人的关系，进了白桐书院读书，但他自己家中是平民，再加上生得唇红齿白，像女孩一样斯文秀气，平日里就被笑说是像戏曲班子的角儿，书院里那些有些背景，读书又不行的人，早就盯上他了。】
关于杨春生的事，乔氏听江玉成说过一些，只是没想到，杨春生与户部的甘乐甘郎中，有着亲戚关系。
据说甘乐此人做事颇为循规蹈矩，谨小慎微，即便是身在户部，一家人过得也并不很宽裕。
也因为他一副老实人的样子，所以即便是他在吏部考核中，表现不突出，靠着熬资历才熬上来的。所以老侯爷五十多岁凭功绩和手腕成了户部侍郎，而甘乐六十多还是个郎中。
估摸着，他要在这个位置待到致仕了。
乔氏回忆着关于甘乐的事，又听到闺女继续道：【被二哥打断的那次霸凌，其实是杨春生被那些人逼着帮忙在年末的考较重作弊，但杨春生不肯，那些人才想用那种侮辱性手段逼他就范的。啧啧……平时不读书，考试了才知道着急，学院里的考试能作弊，难道考科举时还能作弊不成？不过……还真说不准啊！毕竟老夫人娘家张家，不就擅长此道么？】
江遐年的思绪又飘远了，这还勾起了乔氏百忙之中忘掉的一些事。
张家因为张知兴贿赂安国公的事，已经被皇帝黜落了，不仅罚没了不少家产，还直接没收了张知兴的功名，让他再也不能入仕途了，要不是张家有些脸色，交家产交的快，估计张家的男丁们，都要进大牢蹲一蹲。
当然，也有可能是皇帝觉得，罚张家太重，却不罚安国公府，会落人口舌，总之，张家几个月前算勉强逃过一劫。
如今年关时候，是各府之间互相送礼的时候，乔氏记得张家还送了不菲的年礼过来。
张家送礼的目的好理解，毕竟皇帝已经罚了张家三代不准考科举入仕了，对侯府这个姻亲，当然要巴结一些。可被皇帝罚没家产的他们，制备厚礼的银钱是从何处来的？
这些日子事儿太多，乔氏一时之间没想到这个问题，小闺女提起张家，她突然就想起来了这一茬。
没等乔氏想明白，江遐年自己已经将跑题十万八千里的思绪拉了回来，继续看了起来：【算了，不想那些糟心玩意儿了，二哥的事儿要紧。杨春生被二哥救下的事，惹恼了那群不读书只玩乐的纨绔子弟，爹去过书院处理二哥的事，他们知道二哥不好招惹，但不会放过杨春生。主要是杨春生的事，让他们觉得十分丢面子，而且回家肯定要被暴击，要是不给杨春生一些颜色看看，他们就觉得以后大家都看不起他们了。这回，他们不是要逼杨春生帮他们作弊了，而是要对他下狠手。没打算将杨春生弄死，但是决定要把他弄个半死。】
【于是趁着夜里，他们将杨春生从院舍中绑了出来，然后绑在了书院的巨石上，让他在这天寒地冻的冬夜里，受一夜的风雪侵袭，好好吃吃苦头。第二日一早，趁学监和夫子们发现之前，把杨春生再塞回院舍中去。只是那些纨绔们没想到，他们早上时耽误了一些时间，而我那倒霉的二哥，只是想早点起床读书，结果正好撞见了那几个人将杨春生往院舍里搬抬。后来没意外的，杨春生受了严重的寒气，高烧不止。只是纨绔们没想到，杨春生因为家境贫寒，身子骨生得比一般人瘦弱，换做旁人或许还能挺过来，但杨春生没那么厚的底子，高烧了数日之后，就一命呜呼了，几个纨绔也就摊上人命了。】
不仅是江遐年震惊，原来天下第一书院白桐书院，也会因为校园霸凌出人命啊！乔氏也很震惊。
她知道不少权贵人家都会有那么几个不争气的后辈，招猫逗狗，走鸡斗犬，甚至欺男霸女之类的，坏事都做尽，但没想到他们还能为了一时意气，为了泄愤，就如此葬送同窗的一条人命。
是她讲这群半大的孩子想得太简单了，人家作恶也十分可怕。
要不是年年能查到这些，她怕是会永远蒙在鼓里。
【这些人真是可怕，果然青少年就是正处在一个破坏力极强，但是非观和道德约束还没健全的年纪，才会觉得让人挨一夜的冻会没事。杨春生的死，整个书院都十分震惊，但白桐书院以他自己夜间没有盖好被子受了凉，最后感染风寒去世为由，将事情掩盖了过去。书院的处理手法，也震惊了二哥，他感觉世界观受到了一些冲击。书院一直教他们要正直做人，要以圣人的古训约束自己的行为，结果书院出了人命，却连官都不报，就将事情草草了结。】
江遐年理解那种感觉，就像她当初读高中时，学校以食品安全为由，不准学生去校外就餐，只能在食堂吃饭，结果学校食堂吃出了蟑螂和老鼠头，被曝光后才知道，校领导层有通过食堂贪污的事一样，对单纯的学生们来说，是十分具有冲击力的事。
这令江遐年忍不住摇头：【我二哥真惨，本以为读的是天下第一学府，夫子们也是绝对的正人君子，结果遇到这种事，全都装聋作哑了。】
乔氏也很吃惊，白桐书院比云开书院成立更早，美名已经传扬上百年，竟然会做出这等掩盖学子性命案子的事？！
福京的权贵们，都爱将孩子往白桐书院送，就是因为它名声好啊，一部分家长是希望孩子能在书院中读好书，考上功名，另一部分家长则是希望书院能管好自己的孩子，教会一些是非，别惹出家里都不能兜底的大错就行。
遮掩人命案子，不仅仅是严重违背了师德和教书育人的目的，也是对兴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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律法的蔑视吧？
这下子，乔氏好像有点明白，为何连自家老二，都会被人逼得跳崖了。恐怕是那孩子，得知了那样的事后，少年热血的他，想要揭发杨春生之死，但他也没想到，自己读书的书院那么可怕，会连他也一起铲除。
【我二哥大约是除了那几个纨绔以外，知晓实情的人。面对这样的情况，二哥十分难以接受，很是颓丧了一段时间，导致他连年终的考校都没完成好，成绩滑铁卢了，不明情况的爹和祖父都训斥了二哥……哎呀，我二哥真的是好惨一男的！才十五六岁的年纪，就承受了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压力，唉……不过，二哥平时和爹娘挺亲近的，不像那些叛逆小孩，和父母没什么交流沟通，他怎么没把这个事儿告诉爹娘和祖父呢？】
乔氏也觉得奇怪，就是啊，老二不是没有分寸的孩子，他知道什么事是他自己处理不来的，遇到那么大的事，怎么会没和家里说呢？要是侯府出面了，事情肯定能更好地解决。
【让我看看……】江遐年费了一番功夫，才翻到了缘由：【事情是这样的啊！如果我娘和姐姐在白马寺时不够警醒，也没运气好地遇上慧敏公主，那么大姐就被王行云那厮算计得手了，而安国公府在老夫人的帮助下，得到了我姐，投桃报李地就帮张知兴弄到了户部员外郎的官职。然后张知兴那老小子走马上任后，就开始盯着我祖父及祖父的人了，按照原来的走向，祖父和爹正全心应对官场的纠纷争斗，我娘又因为大舅消沉抑郁的事，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娘家和大姐身上，二哥不想给家里增添压力，所以才没说的……啧……二哥这理由，怎么那么耳熟呢？哦！好像大姐被王行云家暴后，没敢和家里说，也是这个原因！麻了，彻底麻了……】
乔氏不由得回想了一下，若没有年年这个万事都知晓的系统，没有年年的通风报信，事情还真会那般发展。
难怪之前年年说，自己几个儿子都会一一出事，被占据了许多精力和心神。
如果老二无缘无故在书院坠崖身亡，自己和夫君江玉成，都会花费无数精力和力量，去追查此事的，确实也就难以兼顾到其他的事情了。
原来，这些坏事真的都是一环扣一环的。
想到这些，乔氏就生出了强烈的庆幸之感来，幸好幸好，幸好现在巧儿没事，算计巧儿的王行云已经死了大半年了，大哥也没事，如今在户部做得还不错，妹妹乔若衡的生意也要好上许多了……年年果然为这个家做出了不小的贡献。
这么想着，乔氏忍不住将小闺女轻轻地抱在了怀里，这孩子真的是来报恩的，是来拯救侯府和乔家的。
江遐年感觉自己被娘放在了温暖的怀抱里，只稍稍抬眼看了看，就没在意了，刚刚她摔了一下，肯定把她娘给吓坏了，回过神来肯定就更依恋她啦！
【二哥一直在思考，要怎么处理这个事情，他觉得那几个害杨春生得风寒而死的纨绔，都是罪魁祸首，按照爹平日教他的刑律，都应该处刑。可杨春生只是个没有背景的平民，甘乐帮他进入白桐书院读书，也是为了报答他祖上的接济之恩，再多事是不会做了；书院的夫子们，都或多或少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所有人都装作没发生过的样子，让二哥没办法信任他们。这个事儿，二哥盘算了半年，也没想到什么好主意，结果在夏天时，他在路上就遇上了一家乞丐模样的人，一边乞讨，一边打听杨春生的消息。】
【二哥套了话才知道，他们是杨春生的父母和姐弟，因家乡遭了灾，再加上杨春生又许久没有音信回家，所以一家大小一边乞讨一边来找杨春生，看看他是什么情况了。二哥很吃惊，一是杨春生的死，书院竟然都没有给他家中送个信，二是他知道杨春生家中贫寒，没想到会穷到如此地步，他父亲是个瘸腿，母亲瞎了一只眼睛，姐姐弟弟们浑身褴褛，一家子几乎没有人样了。二哥吃惊之后，心生怜悯，不仅暗中让人安置了他们一家，杨春生死亡的真相，二哥纠结许久之后，觉得既然人家家人翻山越岭，乞讨过来也要寻他，有资格知道实情，于是便安排人将事情告知了他们一家。】
看到这里，江遐年也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家二哥属实是有些单纯了，杨春生一家确实可怜，可帮他们也不是这么个帮法。
二哥江寻年是比较聪明，脑子转得快，知道将杨春生的死嚷嚷出去，不会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才一直压在心底。可他实在缺乏社会经验，不懂人心！
乔氏也预感不太好，老二的做法看似没有问题，但隐患太多了。
江遐年提着一颗心，继续看后续：【杨家人知道杨春生的死后，果然哭做了一团，让躲在暗处的二哥心中也十分难受。二哥本以为，杨家人知道杨春生的死后，算是求得了一个结果，一家人熬过了悲痛期后，会打起精神来过日子，没想到杨家人消失了几天后，在一个夜里，直接吊死在了那几个纨绔家的府门口，每个人死前，还在身下扔了一地的状纸，口中也含了一份状纸，内容全都是状告那几个纨绔害杨春生性命的事，这种惨烈的方式，在福京引起了不小的波澜。】
江遐年看到杨家一家人齐齐吊死的时候，声音都颤抖了，心中感觉酸酸胀胀的，十分难受。
真是决绝又惨烈啊！
杨家人是吃了多少亏，收了多少委屈，才想着要用这样的方式，揭露杨春生死亡的真相。
乔氏瞪大眼睛许久，一直到眼睛干涩肿胀了，才忍不住眨了眨，事情的发展方向，竟是这般不可控！杨春生的死，会让他们全家都一起送命？！他们怎么下得了决心的？
做爹娘的，会为了一个孩子，舍得让其他孩子那么去死吗？乔氏觉得难以置信又难以理解。
而且，事情一闹大，当然就不可收拾了，很多事情都会被翻出来了！
【原来杨家人消失的那几天，就是找人写状纸去了。他们将二哥给的财物，全都用在了这个事情上，最后死的时候，身上又穿回了当初褴褛不成型的衣裳。这事一发，不仅在民间引起了震动，朝中也惊诧，很快皇帝就命人严查此事。大理寺的人进驻了白桐书院彻查这件事，而二哥作为重要的人，也被留在了书院中，配合着调查。】
到了这里，江遐年的速度，忍不住慢了下来，连带着乔氏也忍不住放缓了呼吸。
两个人心有灵犀地猜到，事到如今，已经接近了老二江寻年死亡的时候了。
深吸了一口气后，江遐年才鼓起勇气看下去：【二哥因杨家一家人送命的事，受到了不小的打击，在杨春生死亡一事上，就十分尽力地帮忙与配合……诶！什么意思啊！这里怎么突然这么多省略号？！关键的信息你全给我省略了？！啊啊啊……】
江遐年气得差点头顶冒烟，杨春生的死你都说得那么清楚了，为何事关自家二哥生死的事，反而隐藏了起来？!
【我二哥被逼跳崖身亡，然后呢？是谁逼他的？为何要逼他？和杨春生死亡案有关吗？不对啊！杨春生的案子，这里说是事情确凿，几个纨绔对他的死负有全部责任，也受到了惩处，为何我二哥还是会被逼着跳崖？死系统，你给我吐出这里面的关键信息来！】
江遐年恨不得能掐住系统的脖子使劲摇一摇，可系统没有实体，根本抓不着！
江遐年恨恨地打了几个空气拳，气死了气死了。
乔氏也很无奈，到了自己儿子死亡的关键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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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却不肯说了，不过察觉到小闺女那激动的情绪，她赶忙将小闺女抱紧了，轻轻地晃了晃，轻拍着背安抚起来。
小年年刚刚撞到了头，还有些晕呢，可别把自己气坏了，老二的事还有机会挽回，小年年气坏了自己就不好了。
在乔氏的安抚下，江遐年的情绪才渐渐平复了一些，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气得自己有些发晕了呢，淡定淡定，别二哥的事还没处理好，自己先气死了。
这系统抽风是常事，不能太着急。
镇定下来后，想到二哥的事，是由杨春生之死牵连出来的，眼下先阻拦杨春生的悲剧要紧，于是她着急地指着门外：“饿哥……要饿哥……饿哥肥来！”
虽然能多说几个字了，但要说一句完整的话，还真是困难，江遐年又脑袋疼了。
乔氏忙托住她的手，道：“年年想二哥了呀？最近风雪天多，年年是怕二哥冻着了么？娘这就让爹派人去看看二哥好不好呀？”
此时已经是下午，天气好时，去白桐书院只需骑马两个时辰，如今风雪天，恐怕需要三到四个时辰了，能赶在深夜前将话带到，救下杨春生就行。
“嚎……嚎！饿哥……”
这个时候，江遐年又有些纠结，要怎么说杨春生的事了，她才十个月，从哪里知道自家二哥有个叫杨春生的同窗，还知道他会遭遇危险呢？
察觉到小闺女的忧虑，乔氏便装作自言自语道：“风雪天路滑，让那些人在书院借宿一晚，盯一盯老二也使得，就算是明年不回白桐书院了，也得让他好生考试。”
见亲娘有盯二哥的打算，江遐年才觉得安心了一些。
【盯着二哥的话，密探们肯定能察觉到书院里其他的动静的，到时候他们肯定会救人的吧？密探们肯定比那几个纨绔知道这风雪天有多要人命。】
为了使小闺女安心，乔氏还当着江遐年的面写了纸条，让人送去给江玉成。
见亲娘将事情安排了下去，江遐年才放下了许多担忧，继续看系统：【杨春生的案子，算是得到了一个应有的结局，几个纨绔不是被砍了头，就是被打了数十大板，毁了下∓半∓身。白桐书院因为百年塑造的名声，再加上朝中不少官员出身于此，清清白白的脱身了。可是我二哥的死，因没有外人瞧见，又没有其他可疑之处，连尸身都没有询回来，祖父和爹亲自上山下崖搜寻了，也没有痕迹，成了一桩悬案，娘也因为二哥的事，备受打击。大哥接到消息，差点就违反军令，跑回福京来了，唉……难道二哥知道的不仅有杨春生之死的真相，还有别的事情？那是什么事呢？】
系统一点提示都没有，江遐年想破脑袋都想不出来——
作者有话说：今天被事情耽误了一下，所以补一下字数啦~
感谢在2024-08-1320:57:09~2024-08-1420:58: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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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杨春生这人值得救
乔氏看着闺女蹙着小眉头,努力琢磨思考的样子，很是心疼，便抱着她站了起来，轻轻摇晃道：“今天年年还没小睡的吧？睡会儿吧,睡一觉起来,头上不会痛了,脖子也不会难受啦，年年睡吧……”
江遐年果然很快眼睛一眨一眨的,就犯困了起来，没多久就睡着了。
乔氏轻轻地摩挲着小闺女的头,又忍不住亲了亲,才舍得将她放下自己睡觉。
江玉成那边,很快派了一小队密探前去白桐书院,连夜救下了被几个纨绔子弟戏弄的杨春生,算是掐断了事情的根源。
接下来的几日,密探们都悄悄蹲在白桐书院中，暗中解决了一些危险，确保江寻年能安然参加完年末的考校。
待到考完以后,江寻年才得知了这些时日的事情,等他回府时，身后就跟了一个看上去十分瘦弱但容貌颇为昳丽的少年。
江寻年一看到自家妹妹,头上顶着一圈纱布,脖子上戴着一个颈枕，就有些绷不住了，关切道：“年年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这样？”
江遐年却忍不住把头摆来摆去，去看他身后的那个少年。
乔氏答道：“她前些时候，不小心从榻上跌下来了,磕着了额头。太医担心她脖子受损，所以让她戴个颈枕，护着她的小脖子，得戴一个月才能取下。”
江遐年也趁机道：“都……都是鹅哥！”
要不是说话不是很利索，江遐年怎么着也要怼亲哥几句。为了这小子，自己牺牲可大了！
听到妹妹话语中浓浓的控诉，江寻年挑了挑眉，难道密探们连夜上山，是因为妹妹这儿有什么新消息的缘故？
“寻年，这位是？”乔氏问道。
江寻年忙侧过身，露出身后的人，道：“娘，这是儿子的同窗杨春生。”
杨春生忙给乔氏行礼问安。
乔氏见他身上的衣裳有些眼熟，好像是自家儿子的，就猜到了是老二又发善心了。再看他虽然生得瘦弱，但皮肤白皙，双唇红润，眉目清秀，颇为男生女相，也就对小闺女说的话，有了一个更为真实的感受。
江寻年道：“娘，书院放假后，厨房和其他各处的人大都归家去，鲜少有人会留在书院中。我想着，春生一人在书院过年节过于冷清了，便让他随我一起回来了。”
江遐年眨了眨眼睛：【二哥明明是担心杨春生留在书院，还会遭遇危险，才让人跟回来的，这么说，是为了照顾人家杨春生的感受啊！】
这个理由，乔氏觉得好接受一些，道：“既如此，你禀明你父亲后，将他安排在前院便是。”
“儿子正有此意。”
等江寻年将人带下去后，江遐年轻轻拍了拍胸口：【还好我二哥是个直的，那个杨春生生得确实很好看，男女都会喜欢的那种美貌。】
乔氏琢磨了一会儿，才明白自家小闺女是什么意思，看向江遐年的神色变得复杂了起来，没想到这孩子懂那么多！连龙阳之好都很懂的样子！
江寻年将杨春生带到前院安置后，才又回到乔氏跟前回话。
乔氏问起杨春生的情况，江寻年道：“那一夜的事，春生心中明白，不过他是考后才来跟我道谢的。我是想着，若将他留在书院，出了别的意外，咱们岂不是白救他了？所以就将人带下山了。”
“可你明年就要去云开书院了，也照顾不到他了。”乔氏提醒道。
明年开学重返白桐书院，没有了江寻年的照料，杨春生恐怕还要受人欺负折辱。
江寻年露出有些复杂的神色，轻声道：“娘，所以我想跟你商量一下，能带春生一起去云开书院么？”
要不是闺女说过，自家老二没有那方面的癖好，江寻年怕是要怀疑他有什么隐秘的小心思了。
“你要带人家过去，人家会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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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吗？”
云开书院和白桐书院在外人看来，是并立的两大书院，表面上是一片和谐，实际上背地里谁也不服谁，一直在较劲。
江玉成一房和老侯爷等人，对江寻年准备去云开书院读书的事，接受度良好，是因本身武将出身，并不依赖文官流，再加上乔家与云开书院的关系更紧密。
可换做是其他的学子，就不一定能接受了，甚至会觉得这是一种背叛行为。
江寻年道：“这几日，我隐晦地试探过几次，他应该是有些意动的。春生只想好好读书，而那些人的针对，已经十分影响他了。而云开书院多的是像他这种贫家子，去那边的话，应该更习惯吧？”
“那也无法保证，云开书院那边一定会收下他。”乔氏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这个我想请外祖父帮忙。”
听见江寻年这么说，乔氏就知道，这孩子是方方面面都考虑过的。
“嗯……既然你已经有了想法，就去试试吧。你祖父那边，肯定还是需要有真才实学才能打动的。”
“是，娘。”
江遐年看着母子两你来我往的，一下子就定下了这个事，忍不住翻了翻系统：【我二哥想帮人是好事，俗话说帮人帮到底，送人送到西嘛。不过我要看看，这杨春生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值不值得我哥这么帮他，别到时候养出了一条白眼狼来。】
按照原来的发展，杨春生这个人已经丧命了。现在他的命运已经改变，系统中关于他的消息，也得到了更新。
【唔……杨春生的履历挺简单的……咦！难怪他家里穷，却生得这副样貌，原来他祖父本是有名的武生，后来还有了自己的戏班子，因而家境还算富裕。他爹算是子承父业，接手了戏班子，但因为他爹不善经营，把戏班子败了下去，唯一的收获就是和他娘在一起了，他娘还曾经是戏班子的台柱子花旦呢！他爹的腿，是为了他娘才被人打瘸的，也因为这，他娘就对他爹死心塌地了。】
乔氏和江寻年有些意外地对视了一眼，他们之前只知道，杨春生家很穷，没想到他家家史也这么曲折？
难怪他生得男生女相，他娘是戏班子的花旦就好理解了，那定然是身段和样貌都十分出挑的人。
只是，生得好看却没有一个好家境的话，反而会招来灾祸。
乔氏和江寻年不由得暗暗叹息。
【再后来，他娘也为他爹瞎了一只眼睛，美貌大打折扣后，身边的骚扰才少了。只是现在他姐姐长大了，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弟弟们也从小就生得俊秀漂亮，又开始招人惦记了。晕死，那些色痞能别总是用下*半*身思考吗？难怪在得知了杨春生死了后，他们一家会直接全都吊死了，这些年积攒的委屈和愤懑，已经很多很多了吧？】
江遐年忍不住狂翻白眼，人家一家长得漂亮又没错，干嘛总是盯着他们家薅？
江寻年忍不住看了看自家娘，又看了看妹妹，要不是自家是侯府，以自己一家人的相貌，怕也会遭遇和杨春生一家的命运吧？
【杨春生是家中的老二，也是第一个男孩子，他父母经历过许多事，反而能够深切地感受，不管男孩女孩，只要家中没有背景和势力，都一样吃亏不好过。所以在杨春生展露出读书的天赋后，父母就决心，就算卖掉一身骨血，也要供他读书，哪怕考不上进士，只做个举人，甚至只是一个秀才，也能护住全家了。这些年，杨春生就是靠着家里当掉他祖父留下的唱戏的行头、戏本等家底，才坚持下来的。那些东西，本是他祖父想要世代传下来的。】
江遐年一边看就忍不住一边可惜，那些东西放在现代社会，都是艺术品，都能卖出不菲的价格了，因为上面承载的是文化。
只可惜这个时代不追捧这些，戏子也不是什么好行当，那些好东西就只能贱卖掉了。
乔氏母子听着，陷入了更深的沉默，杨家人的牺牲，比他们之前所想的还要大得多，一般人家要供出一个读书人，真是太难太难了。
这让江寻年突然意识到了，云开书院的可贵之处，也理解了，为何乔家每年都要为云开书院捐赠一笔银钱。这种向下的帮扶，才是难能可贵的。这大约是当年，为何曾外公能入曾祖父眼的原因。
在白桐书院时，圣贤书上写满了为万民读书，夫子们也满嘴说为百姓立命，可杨春生的事，让江寻年发现这一切都太违和了。此时他才恍然明白过来，说和做，向来都没什么关系。云开书院和白桐书院，虽然是并立的两大书院，但两者的追求，却截然不同。
去云开书院，是适合他，也是非常正确的决定。
【杨春生这人吧，从小到大确实是规规矩矩老实人一个，也知道自己身上承载了全家的希望，所以一直用心读书。不过他虽然有读书的天赋，却不够高，差了那么一口气。】
听到这里，乔氏和江寻年忍不住为杨春生担忧，难道他读书读不出来吗？如果他读不出来，以后要怎么办？他家里人要怎么办呢？一家人还是要落入到那么悲惨的命运吗？
江遐年也为杨春生担忧了一把，没想到后面还有转折：【考进士是考不上了，考举人也要花不小的力气，秀才还是挺有希望的。能考上秀才也行啊，至少一家子能保住了，呼……吓死我了，还以为他读不出来呢！让我看看他啥时候能考上，咦！查不到！这破系统真是……】江遐年挠了挠头，又自我安抚道：【考科举的事，和天时地利人和都有关，系统没法给出定论也正常。像徐庭珂那种能确定什么时候考上的，是因为人家水平高，心理素质又强，才有一个确定的结果吧？算了算了，查不出来也没啥。打底当个秀才也……咦？！】
江遐年突然拔高了声音，让乔氏和江寻年的心都跟着抖了抖，江寻年偷偷抚了抚胸口，又求救似的看了乔氏一眼，妹妹总是这样的吗？
乔氏回了他一个无奈的眼神，年年吃瓜就是有很多情绪，因为她很会共情！
好一会儿后，江遐年突然笑出了声：【看来救下杨春生的命，真的是一个很正确的决定，他竟然会成为戏曲大家！这家伙长满了艺术细菌，啊不，是艺术细胞啊！不仅会写戏本，还能设计角色形象，还能设计舞台步伐和表现手法……牛牛牛！太牛了！果然是家族传承！他祖父当年发家，就是靠写戏本子，他爹也写的不错，曾经父子合作创作过《梦戏》，他娘又曾经是花旦，在唱腔、表达能力上，也是很优秀的，杨春生完全遗传到了这些优秀的基因，厉害厉害。】
江遐年对唱戏这个行业完全没有偏见，得益于当初官方对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宣传，她觉得这种艺术性的东西，一点都不低贱，反而很难得。
看到杨春生能成为一个优秀的戏曲家，甚至有可能在文化史上留下一笔，江遐年就激动得浑身都颤抖。
她这可是立了大功，攒了大功德了！
乔氏和江寻年见她高兴成这样，有些不太理解，但妹妹觉得了不起，那肯定是了不起的事吧！
江寻年心里暗暗吃惊，原来杨春生的厉害之处，不在读书，而在戏曲方向呢。也不知道杨春生以后会不会愿意写，毕竟在书院里时，同窗们调侃他像戏子之类的，他很不高兴。
美了一会儿后，江遐年有些感叹，看来她能吃到的瓜，都是有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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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的。
这些瓜，好像都会关联上很厉害很重要的人物啊。
在这婴儿期，她说话还说不利索，要不是密探们厉害，还救不了他们，等以后能说利索了，应该能救下更多人吧？
畅想了一会儿后，江遐年将杨春生后面的部分看完：【杨春生本对戏曲行当没什么好感，但在一次急需用钱时，不得不接下了一个修改润色戏本子的活儿，结果赚了一笔超乎想象的银钱之后，他才慢慢地放下了心中的抵触，开始接触并深入戏曲行当。他写的戏本子，还传到了宫里，受到了皇帝和太后的赞赏，民间说他是‘奉旨写戏’……咦！这个地方怎么和柳永那么像呢？不过柳永是奉旨填词。】
【这么发展下去的话，一切都是向好的，杨春生一家有他秀才的身份做庇护，还有赚来的银钱过日子，难得过上了安宁又富足的日子。可惜，这种好日子没有持续多少年，就遭遇了靖国南下……麻蛋，又是这个事！真是瘪犊子玩意儿！】江遐年看到这熟悉的靖国就忍不住停下来大骂一通，才继续下去，【对杨春生这种名满天下的戏曲家，靖国人一时半会也没舍得杀，就逼着他写给靖国写戏本子，赞扬靖国强大威武。啧……靖国那帮二缺也想搞洗脑？去他爹的！幸好杨春生没同意，即便是靖国人用他科考多次，怎么也考不上是兴国朝廷腐败这种事来刺激他，杨春生也没同意，在靖国人逼急了后，他们全家一起饮了毒酒……唉……怎么还是一家人都死光了的结果啊？】
这就让江遐年无语住了，就怎么着都是个团灭的结局呗？
不过原本的全家自戕，与国破后的举家赴死，原因是很不一样的。但杨家这一家人的刚烈，可见一斑。
乔氏和江寻年的心里也不是滋味，大家的结局怎么都指向了靖国入侵后，不得善终的结果啊？
尽管早已经知道了，侯府会在那之前，就抄家杀头流放了，可得知别人的命运也不好后，还是忍不住有些同情。
吃完了瓜的江遐年，熟练地摸出了一块磨牙饼干，一边啃一边想着：【我们侯府和乔家，会更早团灭，但那些能继续活下去的人，都被靖国入侵这样的家国危难所卷进去。要想大家都好好地活着，还是得阻拦住靖国的南下。】
江寻年暗暗点头，靖国一直对南边的兴国虎视眈眈，即便是十八年前将他们打得缩回了北地，但觊觎富庶广袤的兴国的野心，就从来没有放弃过。
靖国能举国南下时，说明雄关被破，兴国已经没有能守住国门的大将了。
江寻年不由得眉头一皱：难道这事儿，和侯府提前十年被灭有关？如果是因为侯府倒台，导致雄关难守，靖国才大肆南下的，那还好一点。可如果事情反过来呢？靖国想要南下侵占兴国，才设计踢走了威远侯府这个公认的兴国柱石一般的存在，那……
想到这里，江寻年就忍不住一激灵。
他觉得这个想法有些荒谬，可他越否认，这个想法就越清晰越真实，让他难以无视。
江寻年有些坐立难安起来，道：“娘，爹快下值了，我去寻他说一些事儿。”
乔氏点头：“时辰差不多了，去吧，路上小心些，小心别踩着结冰的地方了。”
“是，娘，我知道了。”
江寻年很快一阵风似的跑出去了，乔氏有些宠溺地摇了摇头：“这孩子突然这般活泼了？”
江遐年只瞥了一眼，就没在意了。
她想了一会儿，要如何跟爹娘示警，等自己十岁那年，侯府会被抄家杀头流放，才能让他们相信自己，刚有点眉目，就又忍不住昏睡了过去。
用脑过度就是容易随时随地关机。
江玉成下值回来有些晚，如今年末，各部各处都在做年终的盘点总结，刑部也是如此。再过几日是小年了，朝中上下都要封印，许多事儿都要赶着时间做完。
等他回到家时，就看到自家老二正站在府门口，也不知道去门房避一避风。
“寻年，你在这里做什么？”
江玉成下了马，将缰绳扔给下人后，就赶紧上前，用自己的披风裹住了江寻年。
江寻年浅浅见礼后，道：“有些事儿要和爹说。”
他将杨春生的事儿说了一下，江玉成没十分在意，只道：“若你觉得他可以去云开书院，待朝中封印后，我领你们去乔家一趟，让你外公亲自考一考他。若他的能力与学识能得到你外公的肯定，你外公自会为他亲笔推荐去云开书院的。”
江寻年应了是，等到了江玉成的书房后，才说起了自己刚刚受了妹妹的启发，而生出的猜测。
说完后，江寻年有些忐忑道：“爹，我没有什么实证能证明，我的担忧是真的，我只是……只是……”
江玉成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只是觉得担忧，又觉得自己担不起那么大的责任，所以才想和我说一声。”
江寻年点了点头。
江玉成道：“你的想法，不无道理。年年只说了十年后，侯府会抄家杀头流放，却没有说过其中的因由。这个事会被提前知晓，也是因为那是年年命运的关键节点。”
江寻年想了想之前妹妹吐露的信息，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