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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0-220(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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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对镜顾影,里面的人依旧年轻貌美,可眼眸却沉沉的不见一丝青春朝气,她叹息一声,对宫女道:“陛下重病之前还提起惠安公主,请她来宫里一趟。”

【📢作者有话说】

我还以为发了,没想到是放入存稿箱了

216 ? 第二百一十六章

◎闯入◎

沈玄清早来过一趟后, 妙清子立刻换了态度,不再躲着肖稚鱼。第二日她来到小院中,命小婢几个将衣料, 发冠等物拿进来,脸上笑得热络,一样样展示给肖稚鱼看, “娘子瞧瞧这个紫云纱, 染得纯而不杂, 西市也只有飞虹斋才能找着这么好的料子,前两年贵妃都曾挑过他家料子。”

她将这些衣料发冠好处一一说了,如数家珍。肖稚鱼有一搭没一搭和她说着,听她提起贵妃,笑道:“好像是见贵妃娘娘穿过, 是不是这种纱却是不记得了。”

妙清子暗惊,几次想问她在何时见过贵妃, 可到底忍住了,只装作不知,又道:“我知娘子在这儿住着气闷, 外面香客多,就怕冲撞了娘子,不如再等些日子,或是和沈郎君说说。他对娘子如此爱护, 样样都为娘子考虑,我还从未见他待人如此用心过。”

肖稚鱼心下一哂,听妙清子话里意思, 与沈家来往颇深, 她便旁敲侧击, 向妙清子打听起沈家事来。

妙清子只当她是为将来进沈家做打算,说了沈家上下不少好话。

两人聊了好一阵,妙清子见肖稚鱼貌美嘴甜,不知不觉便透露许多。谈及沈玄叔父离家多年未归,肖稚鱼状似无意问他去了何处。妙清子道:“我倒是听人提过,在范阳见过他……哎呀,都是些捕风捉影之事,不说这些了,娘子还是快选料子吧。”

肖稚鱼摸了摸料子,随手选了两块,妙清子笑着夸她眼光好。正说着,外面突然传来吵闹声,原先两人还未在意,那声音越来越近,不一会儿已是到了院门前。

女冠阻拦道:“这是内舍清修之地,不便香客踏足……”

被一道略显尖利的女子声音打断,“说什么清修,这个院子怎么有男子守着,莫不是藏着什么龌蹉勾当,我偏要进去瞧瞧。”

妙清子眉头皱了起来,起身道:“娘子好好休息,我出去瞧瞧。”

她身为观主,当然不想观中传出什么不堪传闻,这就要出去处置。

肖稚鱼点了点头,笑着看她出门,神情一敛,转头对景春道:“刚才那个声音,好像是惠安公主。”

景春凝神细听外面动静,脸上顿时有几分紧张,“听着是她,她不是在延生观,怎么突然跑到这里来了?”

肖稚鱼想了想,道:“自是有人故意让她来的。”

她对景春耳语几句,景春忙不迭点头。

惠安公主头戴帏帽,带着十来个侍卫与院门前守着的人对峙,原先领路的女冠当她是身份贵重些的香客,此时见她气势汹汹直奔小院而来,身后那些侍卫如狼似虎,心里害怕,赶紧叫来观中护院。妙清子从小院出来,满脸堆笑,对惠安客气道:“尊客到访,贫道有礼了,此处已有人租住,不如去别处,等贫道好好招待一番。”

惠安冷笑,“少给我来那一套,里面可是姓肖的贱人,我七哥在外领兵,她竟和沈郎勾搭成奸,还藏到出家人的地方来,呸,没脸没皮的□□,今天我非要代兄长出气。”

妙清子听得脸色发青,早知道里面住着的这个身份有些蹊跷,夫家妹妹都找上门来了,看惠安带着侍卫,肯定非富即贵。妙清子一时头大,想起沈玄先前的吩咐,也只能硬着头皮阻拦,“这位娘子只怕是认错人了,里面住着的是我家中亲属,与什么沈郎君可不相关。”

惠安冲上前,一巴掌抽在妙清子脸上,啪的一声脆响,四周顿时有瞬间的安静。

“什么东西,敢来糊弄我,”惠安骂道,“在这儿藏污纳垢,男盗女娼,败坏出家人名声,等我将那□□捉出来,再收拾你。”

她对左右怒喝,“还冷着做什么,给我打。”

侍卫立刻冲上前要硬闯,守门卫士阻拦,两方厮打起来。

妙清子气得浑身发抖,让护院也来帮忙。又指挥女冠拉住惠安身后婢女,一时你拉我衣裳,我扯她头发,小院门前乱做一团。

惠安几次要冲进院子,都被妙清子和女冠拦下,心头火蹭蹭往上冒。

原来沈霓将她叫去宫中,轻言细语宽慰一番,只说是怜惜她在观中清苦度日。惠安自是好好谢她,不免又生出一丝别念,或许是沈玄授意将她从延生观中接出。可没等她问个明白,沈霓起身去更衣,让宫女陪她四处走动,她便旁敲侧击向宫女打听沈玄之事。

宫女支支吾吾,直到她塞了好处过去,宫女才告诉她,沈玄将豫王妃藏在洞灵观,惹得沈家上下大为不满之事。

惠安心头嫉恨愤怒一起,脑中仿佛有一根弦崩了。离开兴庆宫,带着人就往洞灵寺来。

她已经知道皇帝病重不起,沈霓所生的孩子若立为太子,沈玄将来必定位居高位,大权在握。她看中的男人,当初不愿取她这位公主,现在却敢冒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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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韪将豫王妃藏起。她恨的心都在犯疼——原就讨厌肖稚鱼,此时几乎已化为杀意。

肖稚鱼嫁给豫王,与她本不想干。但两人初见就没什么眼缘,她私心并不想承认,肖稚鱼生得太美,让她隐隐嫉妒。更别说,肖稚鱼成了豫王妃后,几次都让她吃瘪,豫王对她横眉冷对,上一回更是将她押到延生观中看管起来。

惠安自觉只是一时糊涂,可豫王半点不念兄妹之情,背后定是肖稚鱼这贱人挑唆。

新仇旧恨全涌上来,惠安本就是急性子,哪里还忍得住。眼下侍卫厮打分不开身,她被妙清子拦住,将帏帘掀起一角,咬着牙,怒喝道:“睁大你狗眼瞧清楚,我是惠安公主,再敢挡着我就把你腿砍了。”

妙清子顿时愣住,怎么也没想到,这泼妇似的女人居然是惠安公主。

趁着她愣神的功夫,惠安一把将她推搡开,提起裙子就冲进院子,眼见房门开了一条缝,推门而入,厉声道:“贱人,你做的好事,藏头遮尾不敢露面吗?”

217 ? 第二百一十七章

◎逃出◎

惠安一心想着如何收拾肖稚鱼, 在延生观里的日子,她都在等待一个机会,让肖稚鱼不能翻身, 也让豫王颜面尽失。她柳眉横竖,冷笑着看向屋内。

突然之间,她身子僵硬, 翻了白眼, 然后便“扑通”摔在地上, 一动不动。

景春瞠目结舌,看着肖稚鱼从门后走出,将胡床放下——惠安进门之时,她便是手持这一张胡床,砸在惠安的脑后。

“这、这, ”景春看着地上昏厥的惠安,说话都结巴起来, “公主不会……”

肖稚鱼俯身掀开帏帽,去探惠安的呼吸,道:“还有气。”

景春这才魂魄归位, 又惊异于肖稚鱼的大胆,“若手重一些……王妃就不怕把公主真个砸坏砸死了?”

肖稚鱼道:“她几次三番背后害我,哪里想过我的生死,现在还硬闯进来, 不过是该有此报而已。”

景春咬牙道:“若真有人追查,王妃就说是我动的手。”

肖稚鱼笑了一声道:“咱们都已经到这个境地,哪里还有人论法度是非, 你过来, 帮我把她衣裳脱了。”

景春已经是想到什么, 将害怕忐忑的心情收了,帮着肖稚鱼把惠安身上衣裳剥了下来,又将她抬到长榻上,用布条将捆住手脚,再往她嘴里塞了一团布。

肖稚鱼换上惠安的衣裳,一面注意着外面动静,一面嘱咐景春喊叫。

景春会意,张嘴嚷道:“你做什么,怎么打人呢,逞什么凶……”

外面侍卫与卫士厮打难解,妙清子和两个女冠刚才听见惠安探路身份,联想到她话里领兵的兄长,只有豫王。里面那位的身份不用多问,就是豫王妃了。

妙清子脸上还火辣辣地疼着,心中万分纠结,听见小院里景春的声音,却也不敢掺和,只叫女冠拦住惠安的婢女。

就在这时,院门打开,头戴帏帽的惠安公主从里面出来,趾高气昂,对众人看也不看,抬脚就往外走。众人只当她在气头上,婢女两个与女官撕扯,见她已穿过花园,这才想起推开女冠,整理着头发衣裳,叫上侍卫,着急忙慌追上去。

妙清子暗道一声不好,扭头冲进小院屋里,只见景春跪坐在榻前,捂着脸哭哭啼啼。而榻上躺着的人面朝里躺着,头发披散。

“出了什么事?王妃……娘子可是伤着了?”说着就要上前查看。

景春立刻喝止,道:“我家娘子脸上有伤,不愿见人,观主快去请城中里最好的郎中来,万万不能留下疤痕。”

妙清子倒抽一口凉气,立刻t?起身出去一叠声催促小婢去请郎中,景春哭着追出来,开口要养身的补品,妙清子知道今天闹的这出,沈玄要她照看肖稚鱼的事并未办好,眼下别无他法,唯有尽力弥补,想也不想就答应下来。

婢女在小院进进出出,侍卫也有受伤需要处理,没有平日那般看顾仔细,一个错眼,景春便不见了,等发现不对劲,已经是大半个时辰之后的事。

……

肖稚鱼穿着惠安公主的衣裳出来,当着众人的面,一声不吭穿过花园,路过假山石时,她飞快往石后一躲,遥遥听见婢女与侍卫寻她的声音。

论身形,惠安实则比她高一些,肩膀稍宽,刚才在屋里,肖稚鱼里面穿了一身素淡衣裳,再罩惠安的衣裙。此时藏身石后,她摘了帏帽脱下外衣,又将发钗全部取下用披帛包住,往石头缝隙一塞,拍了拍衣裙,站起身,调转方向埋头往外走。

不知是不是惠安公主闹起来,一路上未见女冠,来到角门,有个葛衣小婢守在门前。肖稚鱼转了好些念头,正想着如何过去。恰巧有位娘子来问话,说了几句,小婢引着那娘子往外走去。趁着这个机会,肖稚鱼悄悄穿过角门往外走。

走过穿堂,没走几步就来到慈航殿,香客往来,烟火袅袅。肖稚鱼跟在两个香客后头,还没走出大殿,突然之间,肩膀从后被人一拍,她倏然一惊。

“幺娘。”

背后的声音却极熟悉,肖稚鱼回头,对上一张憨厚老实的脸,正是肖思齐近随潮生,他跟随着肖家兄妹从登丰县一路出来,也是看着肖稚鱼长大的,到现在仍会唤她幺娘。

见着是他,肖稚鱼紧绷的身体顿时放松下来,“你怎在此,我阿兄呢?”

潮生道:“郎君查出沈玄昨日来了洞灵观,便怀疑你在这儿,今日我带了几人在这儿顺着查,观里各殿都看了,唯有内舍进不去,刚才我在外面观察,你从里面出来,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肖稚鱼左右看了看,道:“这里不方便说话,先出去再说。”

潮生连连点头,道:“有马车在外面,我先送你过去。”

两人一路往外走,是寻常主仆模样,并未有人注意,走出观门,肖稚鱼长长出了口气。观前车马纷纷,肖稚鱼上车前,和潮生说起景春的事,“……让她寻机逃出来,算算时辰也该差不多了。”

潮生道:“这事包在我身上,这就回去接她,幺娘在这儿安心等着。”

马车旁守着两个身量高壮的护院,潮生和两人说了一声,便又重回观内。肖稚鱼在马车里等了一盏茶左右的时间,潮声果然带着景春回来。

景春坐到车里,脸上既后怕又欣喜,将刚才指使着观里的人忙碌自己溜了的事说给肖稚鱼听。

潮生将人叫了回来,护着马车离开。

肖稚鱼对着外面问道:“现在可是要去见阿兄?”

潮生道:“郎君出来的时候吩咐过,沈玄那厮心思缜密,这个时候不宜在家中见面,天色也要暗了,我先送你去常乐坊的庄子。”

听肖思齐安排妥当,肖稚鱼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这才后知后觉感到身体发软,便靠着软垫休息。

此时,洞灵观内已是乱作一团,妙清子发现景春不见心猛地一跳,匆匆赶到小院,伸手将长榻上的人翻过来,吓得寒毛直竖,往后趔趄一步,险些摔倒在地,扭头对身旁女冠道:“赶紧闭观。”

【&#128226;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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饼子和沈玄……就快要对上了

218 ? 第二百一十八章

◎开门◎

看守小院的侍卫及女冠小婢等人在观中寻了个遍, 也没找到肖稚鱼,倒是从花园山石后面找到首饰外衣帏帽等物,妙清子心道大事不妙, 赶紧让侍卫去告知沈玄。

到了酉时,天色阴沉,下起了小雨。

惠安醒了过来, 面色黑如锅底, 大吵大闹一番。她被扒的只剩单衣, 手脚又被捆了许久,虽然后来观中发觉不对,妙清子将婢女叫来松绑,可惠安手腕脚踝免不了留下勒痕。

另还有些目张头疼的症状,她往脑后一摸, 肿起如鸡蛋大的一块,头发里沾着凝固的血迹, 头皮被砸破一寸长口子。惠安一面痛得咬牙,一面心里恨意翻涌,又将侍卫婢女好一顿斥骂。

妙清子见她如此脾气也觉得头大, 但天色已晚又下了雨,公主在观中受伤,若有个好歹与她脱不了干系,便只能出面劝惠安暂且住下休息一晚。

惠安上了药捂着头难受不已, 勉强答应下来,干脆也不挪地方,就在这个小院住下。她打量一圈周围, 见屋中摆设物件一应俱全, 一旁还有箱笼, 放着好些华贵的料子。想着这些东西都是这两日沈玄授意下为肖稚鱼添置,又是一阵泛酸,暗自气恼。

惠安恨不得能立刻到沈玄面前质问,自己对他一往情深,为何视如敝履。她一肚子的气无处撒,对着妙清子等人都没好脸色。

晚饭送来,她吃了两口便说头疼,叫人收拾干净,另拿些果子糕饼来。

等了许久都没见人送来,惠安心头火起,忽听外面两声异响,似重物落地,她躺在榻上叫婢女出去瞧瞧究竟。

婢女打开门,惊叫一声又赶紧闭嘴,双目瞪大,慢慢往后倒退。

惠安立刻坐直身体。

只见李承秉穿着一身玄色劲装,踩着夜色进屋,风尘仆仆,满脸肃杀。

惠安头皮发麻,整个心都吊起,身体忍不住有些发颤,“七,七哥。”

李承秉朝屋里一扫,最后落在惠安身上,目光冷冽,“怎么是你在这儿?”

惠安的心狂跳,豫王是什么脾气她很清楚,长安城中波云诡谲,他突然现身,先前没有半点消息,是为了陛下还是豫王妃。她捂着头,这回是真的胀痛。

“说话,哑巴了?”

李承秉剑鞘敲在榻沿,惠安吓得直往后缩。

“七哥,肖氏背叛你,我来瞧她,哪知她翻脸无情,把我打晕,你看这儿,”惠安扭头将后脑勺对着他,又扒开头发给他看伤口,哭哭啼啼道,“肖氏水性杨花,藏在此处,想要效仿贵妃出家另嫁,七哥,你被她蒙蔽哄骗……”

“好,你真是我的好妹妹,”李承秉怒极反笑,“原来你在这儿全是为了我。”

惠安看他的脸色,不禁心头发怵,刚才想着他突然回来了解的事情未必全,这才拼命给肖稚鱼上眼药。

她白着脸点了两下头,“七哥,你我兄妹,我总是盼着你好,只是你被肖氏所迷,总是误会妹妹的好意。”

李承秉道:“好意。”他抬手一巴掌打过去,“你如何从延生观出来的,陛下遭了暗算,你可曾去看过到底是何模样,背亲向疏,为虎作伥的蠢货,事到如今,竟还来诓骗我。”

他这一掌未留力,惠安被打得眼冒金星,扑在长榻半晌回不了神,鼻子下面突然一热,她伸手一抹,全是血,忍不住尖叫出声。

刀鞘指在面前,惠安害怕他真个不讲情面,哭泣道,“我来的时候,进门就被打晕了,没见着肖氏,她穿了我的衣裳逃出去,我也不知她去了哪里,这是真的……”她泪如雨下,又不敢放声大哭,混着鼻血十分狼狈。

李承秉看着她,对这个虚荣浅薄又歹毒的妹妹厌恶至极,只是不想留下手足相残的恶名,这才强忍着没动手,况且还有更紧要的事等着去做。

他冷笑道:“你既然一心想嫁沈玄,等过段日子,我就让你如愿。”

惠安听着这话,蓦然打了个激灵,摇着头,嘴里含糊说着不知是“不想”还是“不愿”。

李承秉没在意,继续道:“现在朝廷多事,你马上回延生观里待着,我没点头,就不许出来,再敢惹事就别怪我不念兄妹之情。”

惠安一下止住了哭,抬头看了一眼李承秉,对上他狠厉无情的目光,所有的话都堵在喉中。她知道,李承秉这句话是真的。

李承秉走到门外,侍卫围拢过来。这次回京他只带了几十人,轻装简从,一路马不停蹄赶来,却在洞灵观扑了个空。

李承秉紧握刀柄,看了眼漆黑的天。想着惠安所说经过,嘴角不由一挑,情急之下将人打晕趁乱逃出去,的确是肖稚鱼会做的,她一想伶俐聪明,尤擅机变。只是如今她会去哪里?

他神色冷峻,思索片刻,带着侍卫往外走去。

若说长安城中还有她能信任依靠之人,唯有一个。

……

潮生带着护院几人将肖稚鱼送到常乐坊的庄子,这原是赵家的产业,后来成了赵葳蕤的嫁妆,平日鲜少有人来,只留了几个仆役看守。潮生将人叫起,收拾出几间屋子住人。肖稚鱼住厢房,他则带着护院住在外院。

肖稚鱼简单收拾,梳洗后睡下。

在洞灵观的几日她每日都睡的不好,外面稍有动静便会惊醒,眼下这间t?屋子只是匆忙布置,她却多了几分安心,身上又累又倦,没多久便睡沉了。

夜里耳边突然听见有人喊“王妃”,肖稚鱼糊里糊涂地睁开眼,景春掀开帐幔,道:“我刚才听见外面来人了。”

肖稚鱼登时睡意全消,慌忙起床穿衣,才披上外衣,房门就被敲响。

景春抖着声音问:“谁在外面?”

门外传来一声低笑,沈玄道:“开门罢,这一趟出来的也够久的了。”

景春瞬间白了脸。

肖稚鱼心一沉,同时惊疑不定,他怎么会这么快就追上来?

门里门外静悄悄的,一时让她有些恍惚,过片刻忽听见有人闷哼,肖稚鱼立刻分辨出是潮生的声音。

“开门。”

219 ? 第二百一十九章

◎狭路◎

景春过去把门打开, 外面乌压压站着十几个侍卫,潮生和护院都被押在一旁,沈玄身着绯色官服居中而立。他几步走到门前, 脸上挂着笑,眼里却无半点笑意,“王妃好大气性, 把惠安公主都打了, 却跑到这儿来藏着。”他朝屋里飞快扫了一圈, 最后仔细端详肖稚鱼,只见她头发柔顺散着,身上披着件单薄外衣,胳膊一伸将她拉到身边,“就不怕为肖郎中和赵家惹麻烦?”

肖思齐官至度支郎中, 为朝中新贵。肖稚鱼听他提及兄长,脸色微变, 哂道:“若要是非公断,那就当着百官的面说清楚来龙去脉。”

沈玄微眯了眼。他整日都在忙政事,偶有闲暇也是记挂她的事, 和几个世家老狐狸议事完,正打算去洞灵观一趟,路上遇到来报信的侍卫,这才知道惠安公主闹事, 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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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她蒙混着溜了。沈玄昨日特意留了人在观外看着,祖父不是轻易罢休的性子,他便留了心眼, 这一手安排眼下却正好用上, 他将观外留守的人叫来一问, 知道她被马车接走。顺着线索这才找上门。

一圈奔波直到半夜,他心里也觉烦躁,幸好还是把人找着了,此时见她乌发雪肤,神色不虞,小脸绷着,心里那团火渐渐消了不少,声音缓和下来,“恼了?我马不停蹄找了你半日,哪知你却在这儿睡的安稳,说什么是非公断,朝中烦人的事还不够,那些大臣也没空暇来理这些小事。”

肖稚鱼抬头看他一眼,打公主在他嘴里也成了小事。

潮生被侍卫押在墙根,尚不明情况,见肖稚鱼出来,以为沈玄要对她不利,立即挣扎着要起身,被两个侍卫钳住手脚。

肖稚鱼看见,着急道:“住手。”

侍卫并不理会。

她便又看向沈玄,“何必为难他们。”

沈玄也知这些人不是肖家就是赵家的,他无意与人结怨,转头让侍卫不必押得太紧。

肖稚鱼则对潮生点头,使眼色示意无事,潮生看懂安静下来。

沈玄不便久留,牵了肖稚鱼的手往外走,来到外面,他也未避讳,一把将她抱起,塞进车里,自己也坐进去,将景春留了下来。

肖稚鱼不满,还未张口,沈玄抢先说明日再派人来,又道:“你当我是害你?太上皇要重整朝廷,对豫王最为忌惮,广平王被你带出宫就不见了,至今还没寻着人,他要追究起来你该怎么说?”

肖稚鱼心想太上皇病症严重,话都说不利索,还不是被沈家里应外合地糊弄着。

沈玄盯着她瞧,“不说太上皇,就是其他险恶算计,你什么都不清楚,就敢一个人往外跑,真当别人都跟我一样怜香惜玉?”

肖稚鱼嗤笑一声,道:“不说别的,就是今天来的惠安公主,这个险恶是谁引来的?”

沈玄稍稍一猜,就知道背后大体是怎么回事,也有几分理亏,心思转了几转,道:“是我疏忽了,等把她的事处置了,我再挑些人去观里护卫你,绝不会叫她再来烦你,可好?”

肖稚鱼暗地撇了下嘴,他是聪明人,能不知道惠安出现背后是谁的安排,却避重就轻。自打今夜看见沈玄出现,她心里就知不好,以后再想逃出来比今天不知要难上几倍,懒得兜圈子,干脆也摆了脸色,哼声道:“今日是惠安,明日还不知是什么等着呢,你也不必拿话来蒙骗我,如今这样,不过就是你们男人寻花问柳贪图美色的手段。”说着往角落挪了挪,离他远些。

沈玄摸了摸鼻子,要说没有这份心思谁也不信,刚才他想以肖赵两家为由,好好敲打一番,让她下次不敢这么跑了,哪知这才三两句话,她便扭转话头,责怪起他来,小嘴伶俐,说话也刺人,偏他还真有些心软了。

他眸色黑黢黢,深沉如夜,盯着她看片刻,伸手要揽她,忽而马儿嘶鸣,马车晃动。

侍卫道:“前面有人。”

沈玄眉头皱起,丑时过半,城中灯火都熄了,常乐坊又临近城郭,夜里更是甚少见人,能让侍卫感觉戒备的,恐怕并非寻常人。

“问清楚来路。”

为首侍卫答应一声,叫人前去问明白。长街狭窄,刚才还是走在最前面的侍卫眼尖看见拐角巷口有人影憧憧,这才提醒。当前两个侍卫骑马前行,到了巷口正要发问,忽然银芒一闪,马匹嘶鸣,两人怒喝,眨眼就被砍翻倒地。

侍卫们大惊,赶紧勒马结阵。

巷口突然铁蹄阵阵,几十骑士手持陌刀冲杀出来。

沈家侍卫没料到突遇强敌,连人都没看清,冲杀已到面前,迎面几人伤的伤死的死,翻落下马的人就算没死,哀嚎声也让人胆颤。

沈玄听见外面声音脸色骤变,回头看一眼肖稚鱼,将她往褥垫里塞了塞,道:“坐稳了。”

赶车的人调转马车,就要往来路逃。沈玄趁此时钻出马车,肖稚鱼不知他去做什么,伏在褥垫上,胆战心惊,暗骂倒霉。

这些冲杀来的骑士大多蒙面,下手狠辣,一刀一式都极为果决,且相互照应,显然纪律严明。

沈家侍卫边战边退,转眼死伤已过半。沈玄从侍卫手中接过长弓,搭箭上弦,嗖的一声,箭矢飞出,射落一人。他接连三箭,瞬间收割三人性命。

侍卫几个趁机护送马车朝后疾驰。

骑士为首一人带着几骑追赶上来。

沈玄举弓,对准那人,眉头皱了起来,一箭射出稍有些仓促,箭矢擦着那人身旁落空。为首之人望过来,夜色之中双目如鹰隼一般。

两人之间距离飞快拉近,沈玄将弓收起,一旁侍卫围拢过来护卫他。

骑士手持陌刀朝沈玄等人杀来,刀光闪动,勾起银色电芒。沈玄鬓间见汗,和为首那人打了个照面,他蓦然一惊——

“豫王!”

李承秉一刀劈翻侍卫,一拉缰绳,却是飞快掉头,朝马车追去。

沈玄就要紧跟上去,却被侍卫拦住。

220 ? 第二百二十章

◎无题◎

车子剧烈颠簸, 肖稚鱼仿佛置身在惊涛骇浪之中,身体不断撞在车壁上,她咬牙忍痛, 不敢吭声。突然车夫凄厉一声尖叫,鲜血溅在摇晃的车门上。

她心下骇然——敢在长安城中如此当街行凶的,上一回还在前世叛军攻城而入的时候。一时之间, 她脑中闪电般掠过许多念头, 越想越是惊惧, 浑身冰冷。

马车似乎被人拉住,车门哐的被拉开。

李承秉朝车里看去,一眼看见缩在角落,头埋在褥垫中的肖稚鱼,她身子蜷缩如鹌鹑般, 抖如筛糠,手指颤巍巍朝外一指, 喊道:“好汉饶命,我与沈家也是仇敌,莫要误伤……”

李承秉瞧着面无表情, 实则满腔怒火与戾气,可听见她这句,动作不由一顿,一时之间竟不知好气还是好笑, 往里探去,一把将她抓了出来,扔在身后, “抱紧了。”

肖稚鱼已做了最坏打算, 眼角沁出泪来, 忽然天旋地转,听到声音,再耳熟不过,顿时愣住,李承秉喝道:“还不抓紧些。”

肖稚鱼赶紧抓住他的腰。

沈玄在侍卫保护下夺路而逃,他身侧箭囊已空,回头看见李承秉将肖稚鱼带走,目光阴狠,深深呼吸,这才将不甘与冲动压下去。

李承秉冷笑,眼中凶光一闪,有心要取沈玄性命,可沈家侍卫拼死搏杀,硬是抢出一条路,且他身后娇躯温软,让他也不敢冒险行事。

李承秉手腕一抖,将陌刀对准沈玄背后狠狠掷了过去。

陌刀如流光闪过,沈家侍卫骇然喝道:“郎君小心。”沈玄匆忙身子一偏,只觉左臂剧痛,他咬紧牙关,一声不吭,紧抓缰绳,带着仅余几名侍卫骑马奔逃离去。

李承秉环视左右,见自己这次带来的亲兵折损六人,还有几人受伤,情况紧急,也没时间心痛,只嘱咐伤者尽快包扎。

趁着众人收拾善后的时候,李承秉将肖稚鱼抱下马,刚才车内瞥一眼,见她头发披散,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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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额角青筋贲结,心火直冒,只是当时场面混乱,与人搏杀之际不敢分神。此时再一看,她里面穿着单衣,t?外衣显然是匆忙披上,想到沈玄与她同坐一车,又是什么情形被带到车上,他牙齿咬得格格作响,脑顶涨得发疼,恨不得再追上去把沈玄活剐了。

李承秉重重呼吸一口气,面色青黑,对侍卫喊了一声,很快就有人将披风送来,他拿过来,抖开披在肖稚鱼身上。

肖稚鱼只觉得刚才一切犹如做梦一般,直到此刻才算回过神来,问道:“殿下不是在潼关?什么时候回来的?”

李承秉憋着一肚子火气,只怕一张口要忍不住发怒,只强忍着撇开脸,没说话。

没一会儿侍卫便收拾好,刚才的马车也被牵了过来,车夫尸体被丢在一旁,车门上的血迹却是擦不干净,李承秉眉头皱起,看了肖稚鱼一眼,道:“太慢了,出城再找辆马车。”说完,他便将肖稚鱼抱上马,圈在身前,带着侍卫纵马离去。

肖稚鱼靠在他怀里,闻到他身上熟悉的男子气息夹杂着一丝汗味。她皱皱鼻子,又觉得马跑得太快,冷风刮在脸上难受,轻轻挪了挪身体。才刚动了一下,他立刻就察觉,冷声道:“动什么,不怕摔下去。”

肖稚鱼紧紧攥着他的衣裳,鼻尖被风吹得泛红,她忽然问道:“殿下这回不会将我抛下了罢?”

她声音很轻,被风一吹就散了。李承秉一怔之后才听清她问的什么,心仿佛被掐一下似的,说不清是什么滋味,他紧抿着唇,脸绷着不说话。

常乐坊临近城郭,平日寅时开坊市,而眼下时辰未到,坊市却提前开了。李承秉及侍卫等人鱼贯而出,直奔城门而去。

天色未亮,残月如勾,靛青晨雾弥漫,一行人骑马疾行,踏过城门前的石板。

陈德义站在城门旁,与守门士卒闲聊。他是龙武卫大将军之子,曾是宿卫将领,又是仗义疏财的豪爽性子,长安守备内外几乎没有不认识的。这一回入京没惊动任何人,便是他打通的路子,现在又在这儿提前候着。他滔滔不绝说着,心里其实很慌,就怕豫王忍不住冲进宫里,或是去论个是非黑白。

正想着,就听见马蹄声靠近,陈德义抬起头,就见豫王带着人来了,他立刻松了口气,忙叫人将城门打开。

守城门的军士听他指令行事,一则陈德义拿出了龙武大将军府的手令,二则他愿意担责。于是众人合力去开城门。

豫王到了城门,勒马停下。

陈德义带着两个亲兵迎了上来,压低声音道:“殿下事做成了?”说着他好奇往李承秉怀中看去,披风罩得严严实实,一头乌发却仍散着,乌黑柔亮,如一匹绸缎。他早就听说豫王妃貌美,不让贵妃,上回在王屋山远远瞧见一眼,也不真切,当下便有些好奇。

他眼睛贼遛遛的,李承秉瞪眼骂道:“拿眼睛往哪里看?”

陈德义咳嗽一声,绕开两步,看见后面亲兵有几个身上有伤,诧异道:“殿下和人动手了?”

李承秉点了点头,道:“只差一点就能杀了沈玄。”

“什么?”陈德义大吃一惊。

京兆沈氏的郎君,等沈霓成了太后,沈家便能一飞冲天,豫王回长安才半日,就险些将人杀了。陈德义深呼吸一口,道:“我听说沈家这些日子可不得了,笼络了京兆世家,又有太上皇撑腰,几乎快要在长安城中一手遮天了。”

李承秉道:“被他逃了,等会儿反应过来肯定就要来找回场子。”

陈德义听着面色一变,他又不是那些只懂吃喝玩乐的纨绔,一听就明白,说什么找回场子,分明已是生死之争。他着急起来,扭头催促,“快快,开城门。”

城门发出一声令人肉酸的嘎吱响声。

李承秉将肖稚鱼紧搂在怀里,当前一骑冲出城门,陈德义及亲兵跟随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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