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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烤栗子
上天庭时,孙悟空的脸色还是很臭,紧绷着唇一言不发,气压极低地飞在了最前面。
宝珠步摇已经戴在了温溪的头上,她就站在大圣的身边,温言相劝:“算了,我之后再给你放满。”
按照她平时的力气,怎么可能将孙悟空一下推那么远。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身上还拿着敖烈的颌下珠,法力在瞬间增长了数倍……
要不怎么说,在这个世界里只要拿到一两个法宝便足以护身。
孙悟空却很不痛快,他兜子里的那些冬瓜糖和饴糖块就算了,自己好歹之前也吃过的。但是米花糖是温小妖才刚给自己装进来的,他一口也没吃,就被这群傻子们给霍霍了!
其他的神仙们表情也不太好,虽然吃了糖,但刚才西海龙宫被搅动的如同海底龙卷风来袭,每个人都东倒西歪,此处需要死死闭了嘴才能控制住自己想要呕吐的欲望。
温溪只能另找话题:“大圣,唐长老哪去了?”
“蛇盘山的地界里,让脆皮和炮仗在边上守着。”孙悟空也没多少时间上去要说法,毕竟师傅还在等他,“他们都好,你操操心自己。”
温溪不好意思地摸了下自己的鼻子。
当时贝壳小屋倒塌的事故太突然,她根本就来不及去用孙悟空交给自己的毫毛了。其他的小妖只要有少许修为的,虽然被烧到了,但好歹还留了一口气。
她应该还是因为妖丹只有一半的原因,所以瞬间着了道,魂都被拘魂使勾了去。
这么想着,温溪便开始盘算起来,之后真的不能离大圣太远,她的身体吃不消。
另一侧的西海龙王带着自己的几个儿子女儿,和东海龙王站在里孙悟空稍远的地方,但他们的眼神还在往那边打量。
东海龙王咂摸着嘴,思前想后还是开口了:“这小妖的手艺确实不错,一块米花糖竟然能做出这样的味道。”
要说甜也不是寻常的那种甜,那一粒粒黏在一起的米花膨胀成饱满的椭圆形,在糖丝的作用下黏合的很紧。咬下去又是脆口的,米粒的两端微微焦黄,有煎炸过的米香味,谁能想到寻常的大米居然也能做出这样的吃食。
敖烈此时已经醒了,蔫哒哒的。刚想说话就被敖摩昂用严厉的眼神制止:“闭上嘴,好好想想一会儿如何认错。”他看出来弟弟是还想讨块糖吃,然而敖摩昂在吃过那块米花糖之后,心中越发有一种强烈的感觉。
他终于明白过来,当时温溪可真要被敖烈的胡闹给烧死了,若不是因为大圣反应快,在地府里有人脉,兴许温溪早已……敖摩昂知道,当时天宫里来的神仙,包括自己。
第一反应也是死了个小妖怪不打紧,他们从没将温溪的命放在眼里。
只有孙悟空。
龙宫的虾兵蟹将们都吃了温溪的糖,可孙悟空在提棍问责时,却没说过那些小将们的不是。能将小妖精们统统都放在眼里的人,只有孙悟空一个。
他的心中思绪万千,还有羞愧。敖摩昂附在西海龙王身边耳语几句,西海龙王讪讪地叹口气,之后望向敖烈的目光冷淡而失望,垂下了头。
一行人来到南天门,远远便见到一座浮在云层之上的气派仙城,宫阙连绵起伏,无数琼楼玉宇此起彼落,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砖瓦如闪烁的星辰。仙乐缥缈传来,四处都有天兵天将把守。
西海龙王上殿觐见,将敖烈的事一一如实禀告。那么多人都把今天的事看在眼里,他半点虚言都不敢说的。
玉皇大帝听完,还未做定夺,就感到背后一阵阴森森的凉气。
像是有人在盯着他。
他人坐在御座,底下百双眼睛,总不能在众目睽睽下失态吧,于是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目光却如炬般搜索着殿前众人。
没见着孙悟空,那是怎么回事?
旁边的仙宫在他耳边悄声说:“齐天大圣没进来,他带着跟过来的那位女仙去了齐天大圣府。”
玉帝才略略松口气。
“既然是西海龙王要求重罚,那便依你。来人,将玉龙三太子以捆仙索吊起来鞭打三百下,之后再带去斩龙台!”
*
此时的温溪跟在孙悟空的身边,好奇地拨弄着自己脚边飘动的浮云玩儿,用手指尖勾着那一缕缕如同绸缎的细云,感受着它们消失又凝聚,感觉颇为惊奇。
她一路走来,因身上衣着华丽,竟没有让人认出自己是小妖怪,来往的仙界宫娥小童,恭恭敬敬地喊了“大圣”后,又会称呼她为“仙子”,然后好奇地打量。
温溪没有进去正殿,因为她见孙悟空的情绪不佳,里边又人多嘴杂,自己在这一群神仙里是修为最次的小妖怪,那本来就不是她要待的地方,那些人若是有争吵,发怒的神通都能让她够呛的。
加上孙悟空似有所感,告诉她:“一会儿场面不会太好看,你想看热闹,俺老孙带你去寻个清静些的地吧。”
不过,温溪是真没想到孙悟空口中的这个清净的地方竟然是齐天大圣府。
大圣府整洁而冷清,只有两个仙童无聊的飞来飞去,看到孙悟空领着人进来还吓了一跳,慌慌忙忙地过来行礼。
“大圣,您,您怎么回来了……”那小童瞧出了孙悟空身边的温溪竟然穿着由锁子甲变换的衣裙,神情在登时微妙八卦了起来。
这大圣府统共才两位仙童,说明了就是个虚壳子,不过天上的建筑就没有不气派巍峨的,也因此更显得这里的空荡荡。当年玉帝为了安抚孙悟空,名义上封了他做齐天大圣,自然也赐下了天上的府邸。
但孙悟空从未长住过,要不是这次带温溪过来,根本不会进来。
温溪却很好奇:“好漂亮的宫殿,仙人们用的吃的果真都不是凡物。”哪怕是一朵在仙界被摘下来的花,带下人界去,不是成了灵丹妙药,便是成精。
孙悟空轻哼一声:“这算什么?天上的日子哪有俺的花果山快活?”
“你随俺过来,这府里什么都用着不痛快,唯独在这殿上最高处,是最适合观测斩龙台的地方。那两个仙童,别跟过来。”
孙悟空娴熟地带了温溪一跃变到了琉璃瓦之上。
温溪果然看见远处的斩龙台上吊着着一条已经现出原型的白色巨龙。
旁边站着西海龙宫的那些熟人,敖青芥似是不忍再看,将头重重转向一边,默默地垂泪。
气氛是肉眼可见的凝重,另一位负责行刑的仙宫手持长鞭,正在重重抽向白龙,那鞭子上仿佛有倒勾的刺,每抽打一次,便将他身上坚硬的龙鳞簌簌剥落,刹那间皮开肉绽。
白龙长长的身体不断抽搐痉挛着,可他竟然一声不吭,两根长长的龙须无力地垂了下来,眼睛紧闭。
孙悟空突然问:“小香蕉,小香蕉?你好些没有?”
一转头便看见温溪捏着手里的颌下珠,脸色有些发白。
“俺就说你见不得这场面,之后还会更血腥些。”孙悟空道,手里却多了个珠子,温溪低声说,“我没事了大圣,这珠子物归原主吧。没了颌下珠,三殿下真扛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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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这些?”
见到这场面,温溪可算是明白了后来成为了白龙马的玉龙三太子为何这么乖巧了,一路勤勤恳恳没有怨言。
孩子不听话,不懂事怎么办——打一顿就好了。什么?你说一顿还没管用?多打几顿就好了。
温溪的脑袋里默默浮现出这句话。
可不就是对应了现在小白龙的处境。她现在是最明白的人,知道小白龙虽然身在受苦,可最终还是会被救下,不会真的丢了性命。可此时的孙悟空对此一无所知。
温溪看出孙悟空其实也对那边的情况很关注,但碍于某种面子,他没有说出口。
“扛不扛得下这些对小白龙来说重要么?玉帝让他上了斩龙台,等鞭刑行完,他自然也要赴死。”孙悟空冷哼道,但他不接,温溪递去颌下珠动作便不动。僵持不过一瞬,孙悟空烦躁似的一把从她的手中拿过,往空中一抛。
那颌下珠便如同一道白亮的粗线,自动循着敖烈的方向去了。
此时三百鞭已经接近尾声,敖烈皮开肉绽,奄奄一息。他知道今日便是自己的死期,在父亲说出要求重罚的那一刻就已经心如死灰。
未想到颌下珠居然在此刻重回自己身体里,敖烈感到一阵灵气汹涌而出,他的心中忽然有了挣扎。
在人间的种种游历,龙宫惬意的过往如同一幕幕的重影交叠在眼前,最后汇聚到那一份酥软烫嘴的粉丝豆腐煲,那甜蜜的冬瓜糖,与那些一吸便脱骨入口的卤鸭翅。还有那些身上鲜血淋漓的伤口之上越发清晰的剧痛——行刑前,敖摩昂知道弟弟难逃一死,用法术关闭了他的五感。
现在他自己情绪激荡,在颌下珠回归体内的那一刻法术冲破,什么都感知都回来了。敖烈想起凡人所说人都有七情六欲,皆能尝出香甜苦辣咸等百味,而他却因自己傲慢无知的一场火,只品尝到了彻骨的痛与苦涩……敖烈不想死,他不想死!
他想活下来,活下来,哪怕是赎罪。
他激烈地挣扎起来,凄惨的龙吟震响云霄,他视线看向那颌下珠回来的方向,那边却已空无一人。
斩龙台,三百鞭刑结束。白龙的额角飞出一抹神识,被南边来的佛光稳稳接住。
与此同时,仙宫手持屠龙长刀。
“时辰到,斩——”
*
孙悟空见温溪的脸色越发不好,自己也觉着索然无味,带着温溪离开了天宫。
“等上边的事情了解,西海龙王自会派人下来寻你。”孙悟空如此道,“经过今日一事,西海那边绝不敢再造次。”
温溪的脸还是白的,没缓过来。到最后几鞭时斩龙台上已经血流成河,敖摩昂他们像是雕塑一样在边上陪着,一动不动,衣袍下端全都浸湿在血泊之中。
也不知他们心里的阴影面积有多大,反正温溪是很不适,她感觉自己晕血了,那种晕车一般的感觉十分强烈,感觉仙乐缥缈之中弥漫着血腥味有种说不出来的荒谬。
龙族也算是神通广大,但到了天界的斩龙台也如同一只小小的蝼蚁任人宰割,这让温溪有种后怕的心惊。此时的她,忽然觉得自己那个匆匆去世的爹还好做了一件好事。
让齐天大圣护着她修行。
如此森严戒备的天宫,被自由散漫的美猴王搅了个天翻地覆,只有他*不会看不起自己这种小妖怪。这不仅仅是人脉,这是免死金牌!
温溪觉得自己以后报大圣的名号要再快些,最好能做个小牌牌直接别在身上,广而告之自己是大圣罩着的。
孙悟空道:“看你这脸色还是别去蛇盘山了,我让脆皮和炮仗自己去寻你,你回五指山下洞府休息去。”
“不去不去!我先随你过去。”温溪心中还盘算着事,晃了晃自己手中的镯子,“总之今日你与长老也不能再赶路了,休息一晚总要吃东西?对了。这个赵存要如何处置?”
那条被打扁了头的黑蛇在进南天门之前,就让温溪顺手收起来了。
孙悟空不语沉思,显然自己也没想好。
*
龙族掌管风雨,而天宫之上正在经历惩龙大事,凡间也同样乌云密布,似有风雨欲来。蛇盘山之上黑云压阵,将白天也变得像是黑天。
蛇盘山中的小洞府内,脆皮望着外头的天气,拔下自己一根焦黑的羽毛来当了火种,将洞中的柴火堆点燃。
炮仗还在骂骂咧咧,见火便骂:“现在我见着火就来气!会火了不起,喷火了不起,烧死了小妖不是烧,他们龙宫反正不用来赔人是吧。”
唐玄奘已与两个妖怪共处一下午了。准确地说——是两个聒噪的妖怪,自打孙悟空让他们在边上护着他开始,脆皮和炮仗的嘴没停过,大多是对西海龙宫的单方面辱骂。
但他们很称职,唐玄奘想出去打水,脆皮跟在旁边边骂龙宫边说:“长老别去了,那水还不都是龙族管辖的,让我去替你衔水来。”
唐玄奘想出去化斋,炮仗说:“长老别去啊!大圣爷爷说了不让你去,让我去替你摘果子。”她摘了一个柚子给唐玄奘,拿下来之前还偷偷把柚子当成敖烈的头拳打脚踢八百下。
都到这个时节了,还没摘下的柚子必定全是孬种。果真,那柚子苦得唐玄奘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最后,他沉默地在旁边默念阿弥陀佛。悟空,你什么时候回来啊?他想不通世上居然还有如此嘴碎的妖怪。
火烧得霹雳吧啦了,炮仗抱着那个柚子到唐玄奘的跟前:“长老,你怎么不吃?”
唐玄奘闭目:“谢谢,贫僧不饿。”
“你不饿的话能不能解下包袱给些香蕉片给我吃。”炮仗的三瓣唇张开,露出一个呲出自己两颗兔牙的腼腆笑容,“我好饿呀。”
唐玄奘:“……”唉,世上怎么会有如此馋嘴、还碎嘴子的妖怪。
西行之前,菩萨对他说此行千难万阻,妖怪横行。若西行之路全是炮仗和脆皮这样的妖怪多好,那他也就不需悟空对自己这样严加看护了。
炮仗与脆皮在分食两片香蕉干的时候,孙悟空和温溪回来了。温溪身上的锁子甲裙流光溢彩,在外面就如同黑夜中的星辰般璀璨,进了洞府还了得,炮仗和脆皮两个夸张地捂着自己的眼睛:“啊我的眼睛!啊我的眼睛!”
豆大雨点在两人进来后噼啪落下,温溪将骄日珠拿了下来,小心放在一旁的平整石台上,洞穴里亮如白昼。
“炮仗脆皮,架锅做饭。”温溪从储物的手镯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锅碗瓢盆与些许食材,两小妖知道要有好吃的,麻利地就动起来了。
温溪和唐玄奘打了招呼,才挽起袖子对孙悟空说:“大圣,将这衣服收起来吧,要做饭了不方便。”等会儿弄脏了多可惜啊,这威风的衣服,她觉得还是穿在孙悟空的身上更好看些。
唐玄奘想问些龙宫的事,见此时温溪与徒弟说话,便在旁边听着。
这锁子甲能跟随着孙悟空的念头千变万化,他只一摊手,锁子甲便回到了他的手上。
孙悟空问:“我拿着也无用,你喜欢便拿去罢。”
“不,不不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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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个实用法宝还行,温溪是断断不敢收下大圣如此贵重的礼物的,再说她也用不着,低头撸起袖子说,“我平日里有许多活要干,穿上这个反而不方便,又不是日日上天宫。”
孙悟空想了想也是,于是收起来:“那你想穿时告诉我,我再给你。”
他这话说的自然,连温溪自己都没反应过来。
“那倒也不用……”
听了温溪的拒绝,孙悟空又想了下,极快加上一句:“那到时候俺老孙再去找龙王们找套合适你的来。”
此时唐玄奘又想开口,可没插上。孙悟空也没瞅见师傅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他只看见了温溪要吱声,便说。
“就你这样的修为,若是还没个护身软甲,又遇上强你太多的大妖与神仙时,你就等着被打死再去地府见凌旭明?”
温溪正拿了糖浆出来搅和,边上摆着一些早就制好的干桂花与芋头、板栗。边上架好的锅里也已经放好了清亮的油,她拿起一片片宽宽的索面开始在石头案板上切成细条,一半是长长的细条卷如长条的麻花,一半是短细条卷成小团。
“大圣,你要送东西给我,就别打趣我的修为不好了……”温溪幽怨地看了孙悟空一眼,手上动作不停,利索地将那些洗干净了栗子全部一一划十字口。
孙悟空眯了下眼睛:“我哪里是打趣你修为不好?我说的是凌判官!我来找你时你不是一脸痴样看着他?也是,凌旭明是阴律司赫赫有名的玉面判官。俺老孙提醒你,虽然已经勾了生死簿,但你的肉身仍旧会疼会伤,若别人有厉害的法宝,仍有可能将你灰飞烟灭。”
哪里有痴样了,那是一些必要的马屁技巧好吗?温溪默默腹诽,要说真看痴了的场面,那就只有她看到孙悟空一身金光出现来救自己的时候。
温溪在心里小小哼一声,没理孙悟空。
孙悟空反而觉得好玩,他见温溪在搓面团,觉得温小妖自己也像个面团搓圆捏扁一点不生气的。
“对了,我在奈何桥边见到了你爹温一品。”孙悟空一拍脑袋想起来了,“他端着个食盒跟在一个冤魂围了满身的黑衣女子身后献殷勤,被她打了一拳,还是一副痴样的凑上去,我懂了!我懂了!原来你家中喜爱美色是遗传。”
第24章 酥炸面撒子
“我爹?真是我爹?”温溪一时愣住了,手上的动作也停住,孝顺大喊,“你确定真是我爹温一品!”
“俺老孙的火眼金睛看错过谁吗?不过当时情况着急,引渡桥离奈何桥很远,我没和他招呼。”孙悟空啧了一声,“结果一来引渡桥,你在和凌旭明献殷勤,模样和你爹极像。”
“……”这不重要。
“那女子是谁?”
孙悟空道:“不知道,背对着我没看清楚。”
温溪一边心想幸好温一品没死,一边又陷入了一种莫名的忧愁:“他怎么死了也不好好的,怕不是喜欢上了厉鬼?”还打他了,还怨鬼缠身,温一品不会追个女朋友连命都不要了吧。
虽然她不是温一品真正的女儿,却也已经有了原身和温一品相处时的记忆,她不想温一品有事。
既然现在知道了温一品还在地府里,那她以后若再有时间,一定得去找找温一品。
孙悟空像知道了温溪心中所想,摇头道:“错了!那也可能不是厉鬼所化。冥界之下到处都是冤魂厉鬼,他们会不自觉缠住那些孱弱的灵体吸食,他们永远没有进入冥界城府的资格,日日都要在忘川水中煎熬,最后彻底散于奈何桥下。”
他似是忍笑,两手张开在温溪的脑壳旁边比划了个范围:“当时你身边也有,全部是孤魂野鬼的煞气,在围着你。”
一个大叫着拘魂使勾错魂了的新魂魄,是怨鬼们的最佳食粮。就趁她跑出来,不知不觉地吃掉……
温溪想到这个可能,脸色不好看起来。她伸出拿着刀的手去挥开孙悟空的手,少许面粉簌簌掉在了孙悟空的脸上,让他打了个喷嚏。
脆皮和炮仗吓得一震,滚到了旁边去:“孙爷爷!你可不能随便发您的神通呀!”
“你们看看温小妖在做什么?她用刀对着俺老孙。”孙悟空往后边一跳,灵巧的蹲在石凳上,神情严肃了几分,“你的体质不能让你独闯地府,别再想单独去见你爹。”
温溪放下刀来,叹口气道:“知道了。”
孙悟空又说:“除非等俺老孙得了空,带你去耍耍也行,你且等着,反正现在生死簿已消,地府的那些人也奈何不得你。”
温溪的脸上才又露出笑容来,傍上了好大腿就是不一样,长生变得如此简单。
这时唐玄奘终于找到机会说话了,他因为一直酝酿着没能说出话来,再开口时还咳嗽了一下:“温施主,龙宫的事情可都妥当了,你身体无碍吧?”
温溪把下午发生的事都一一说了一遍,只有在提到敖烈受刑的场景时停顿了少许。
唐玄奘叹了一口气。
温溪以为他也是觉得血腥和可惜,正想安慰两句,就听见唐玄奘说:“那三太子殿下逃跑好麻利,想必腿脚一定极好吧。”
啊?
温溪默默思考了一下,唐长老可真是一语成谶呐。时间差不多了,她紧着把团好的索面细条条都放进油锅里。
白软的细条下锅没多久便定了型,呈现出金黄的色泽。之前捏的短一些的现在成了一个个漂亮的麻花卷。
第一道成这个样子就差不多了,温溪舀出来沥油,冷却,很快进行第二道的复炸,这香味弥漫在洞穴之中,衬得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也不再寒冷。
唐玄奘情不自禁地咽了下口水,下午他本来就没吃多少,腹中饥饿难耐,他极有眼力见地等了等,等到温溪把炸好的撒子先拿出来,才问:“那在地府里可有什么别的见闻没有。”
温溪说:“见到了判官大人,他长得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样。”
孙悟空的眼睛在碗里停留了片刻后说:“那可不是,那是玉面判官!师傅,你关心玉面判官作甚?怕不是也和小香蕉一样发痴症了。”
唐玄奘被他一取笑就脸涨得通红,急急地退到一边打坐去了。脆皮与炮仗悄悄嚼耳根说:“大圣爷爷好阴阳怪气呀。”
炮仗觉得也是,只是还没点头,孙悟空就捏住了她的两个耳朵提到了眼前,威胁似地眯了眼睛:“当俺老孙聋了么?看来还是对你们太好了,一边待着去!”
孙悟空把炮仗一甩,顺便拿走了炮仗手里刚刚偷拿的小麻花撒子,放在嘴里大嚼特嚼。
唐玄奘小声说:“又不是你养的,是人家温施主养的。今日看见炮仗和脆皮比原先五指山见到胖了好多呢,烧了皮毛灰不溜秋的丑样居然也憨态可掬,圆鼓鼓的,好像实打实的实心蹴鞠。”
温溪嘴角抽了抽,伸手去把脆皮的爪子也打落,“唐长老夸的好,下次还是别夸了。”
真有这么胖的吗?
她看出来大家都饿了,所以先炸了撒子出来让大家解馋。食用这样的炸物,温溪会搭配下火的饮子。还好有储物的好宝贝,她随手把东西从手镯里一一拿出来,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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煮了两道茶。
递去给唐玄奘和两小妖是枸杞米糊,这还是早上在宣神客栈就已经捶打好的碎大米粉,她只管加入其他的冲匀。里面还放了红枣,南瓜与黑豆,甜味的,补气安神。而端给孙悟空的是一壶温热的热橙子麦冬茶。
有了茶端上来,孙悟空便也自觉摆好了桌椅,桌椅都是先前他给温溪变的那一套,也一并带过来了。他扶了唐玄奘入座,两个小妖捧着米糊也顾不得烫就一口喝了半杯还意犹未尽,“舒坦!唐长老快喝,之前柚子就没吃多少,这个总要好好吃了吧。”
温溪摆了撒子:“大家就先凑合吃些,索面做的撒子,下回再用细面做正规的。”
唐玄奘连连吃了两个没停,难得吃相不佳,抬头便道:“好吃的紧,炸的可香,怎能比我在宫中尝过的……香味还要更好?”
温溪笑道:“唐长老说笑了,我这山野小厨房,怎可和宫中御厨作比较。不过就是二道复炸,复炸的时候油里放了陈皮,能激发香味。”这个原理就像寻常菜色放一点点糖能提鲜,甜引里放一点点的柠檬汁更甜一样。
她转头看孙悟空,他一手拿着茶,一手拿着撒子。没有坐在长条凳上,而是端着茶仍旧半蹲在温溪的灶台边上。
温热的茶下肚,酸甜的橙汁花茶将那些在肠胃里淤积的闷气慢慢散去。
里头不止有橙子的味道,但孙悟空尝不出,只觉得好喝。
温溪也不催他去坐,要在这里就在这里罢,反正油溅到身上也有那一身毛挡着。她自己想想也快要笑出来了,低下头将那些用荷叶包起来的栗子丢进柴火灰中,芋头也已经半熟了,这才将豆沙、干桂花和芋头一起移转到砂煲里。
另一边的锅里蒸的是桂花蜜山药,用了先前她就已经搅和好的糖浆。温溪早就尝过了,山药无味又养胃生津,抹上糖浆之后就将糖度融合的刚好,适合喜爱吃甜食又胃不好的孙大圣。
脆皮现在是红腹灰雀的模样,虽然已经被烧黑了,暂时像个小乌鸦。他只有一双翅膀,捏又捏不上,抓也抓不起,只能用鸟喙啄食。
唐玄奘就在他边上,本想享受惬意的无妖碎嘴的时光,可脆皮啄的桌子那边的区域都是碎屑渣渣,这便罢了。掉在桌上的,这小妖怪也没有浪费,继续啄食。然后掉到了地上,他跳下地啄食。
别吃了!唐玄奘一直在打量,地上已脏了!可他也觉得不该浪费。脆皮还在用鸟喙喝米糊,喝到愉悦之处鸟喙甩来甩去,米糊点子也落在桌上。
不浪费的脆皮还是会去啄干净,他为何要这样?唐玄奘心中阿弥陀佛,佛说要尊重他人,佛说众生平等,佛说没有高低贵贱。佛说,佛说……
“脆施主,你为何要吃得到处都是,是不是在龙宫把嘴巴烧漏个洞?”
脆皮抬起头道:“什么脆柿子,能吃吗?”
唐玄奘沉默了一下说:“贫僧是说你吃相太不雅观。”太粗俗了,佛也说看不下去。
脆皮愣在原地,低头看看地上,又看看桌上,再抬头看唐玄奘时,“哇”地一声就哭了。
“唐长老这是什么话?你看看我,我没有手的啊!”他扑腾着自己的翅膀,一片片乌黑的羽毛掉进了唐玄奘的杯子里,继而飞到孙悟空的面前掉泪,“孙爷爷,唐长老一直这样吗?”
炮仗在桌子上大笑不止,结果被米糊噎住,一脸黑中带黄的脸变的噶白。
唐玄奘的脸又羞愧的红了,孙悟空捉起炮仗的双脚往下倒了两下,问温溪:“你家店小二若都是这般德性,还做得好生意么?”
温溪正在将蒸好的山药条一层一层码放,淋上桂花蜜。她做菜认真,只觉得旁边闹哄哄的,也没太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转眼一看发现炮仗脸都白了:“大圣,再这样下去我就要招新店小二了。”
孙悟空把炮仗放开了,“俺老孙是好心。这不是看她呛着了。好了,脆皮你太吵了,过来,先给你把手变出来。”
雀鸟一族修行受限,他们的体型娇小,还是得成了人形才方便。
温溪却摇摇头,拉了一下孙悟空的衣角,脸上有淡淡的笑容。只见她让脆皮与炮仗都停在自己手上,口中默念了几个字,两个小妖的焦黑的毛发全都恢复如初。
她两指在脆皮的翅膀上一点,翅膀就成了两条手臂。还没等脆皮惊讶,温溪把脆皮放在地上,说了一句“人形”,脆皮的体型迅速长成了个有三岁孩童高,手臂也随之变得更人化,但只剩下半个,剩下半个还是翅膀。
脆皮自己目瞪口呆:“温小妖,你法力怎么精进的这么厉害!谁教你的?”
“不知道,我好像本来就会……心中想一想,便使出来了,但现在还不能像大圣那样轻轻松松将你们变成人形。”温溪自己心里门儿清,是龙宫寿宴。
宴席上经过她手的十六道菜三道引子反复做了百千遍,又有那么多仙家修士和龙族子女吃过,反馈给她的灵气能量无数,加上当时拿了敖烈的颌下珠在身上,她的修为往上提了一个阶段。
很小的一个阶段,但有用了。
她梳理的片段记忆里使出那些法术需要念诀,她不会,甚至听都听不懂更别说去细学了。温溪只是试着想想,然后念个关键词。
好像也行,但不是太行,总得来说还得继续往上提升。
还有孙悟空。
她一直和大圣待在一起,投喂没有停过。这个效果是突破的秘诀,其他都打不得比。
“砰!砰!”柴火堆里传来什么东西炸开的声音,温溪“哎呀”一声,想起了烤栗子,于是急火火地伸手去拿。
蹲坐在旁的孙悟空立刻起来,捏住温溪的后领把她往后一提,无语的想呲牙:“那是火堆,你是有金刚不坏之身吗?”
他拿起旁边的二指粗木棍麻利地拨开火堆,自己却直接上手去拿住那包荷叶,温溪摸着还不舒坦的后脖子,愣愣说:“你自己还不是……”
孙悟空哼声:“俺老孙有金刚不坏之身,当年在老君的炼丹炉里都没事,担心什么,操心你自己。”
温溪一声不吭地把蜜山药默默推到孙悟空的面前,此时孙悟空已经把荷叶打开了,一颗颗饱满的栗子已经爆开,露出里面金黄的板栗肉。
她一颗一颗用筷子捡出来。
孙悟空奇怪她为什么不讲话,歪下头去细看,却发现温溪的眼睛红通通的。
第25章 脆皮糖糕
孙悟空看的愣住了,不知自己是哪里又招惹了这小香蕉,他看见什么说什么,此时已经脱口而出:“怎么哭起来了?”
这话一出,洞里便安静下来,其他人纷纷看了过来,孙悟空从他们的目光里看见了谴责。
孙悟空“咻”一下跳开了,摸着后脑勺:“看俺老孙做甚么?俺刚才什么也没干。”
“烟熏的,哪哭了。”温溪已经转过头去,把泪意都忍回去了,“赶快趁热吃,栗子凉了之后可不好吃。脆皮,去将壶拿来都续上枸杞米糊。”
炮仗与脆皮都已吃饱了,忙活起来。一个在天上飞,一个在地上蹦,手里都拿着小麻花撒子。
温溪叫他们去吃了,但手中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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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活。把灶里的一些柴都捡开放在一边,她等下得用小火来熬另外的糖糕。
锅里咕噜咕噜起来,芋头与红豆沙混合的甜味冒出来了。孙悟空此时无心关注这甜味,还想开口继续问,唐玄奘已经无奈招手:“悟空,先坐过来吧。”
之前刹那间的安静仿佛只是一种错觉,孙悟空想来想去没想明白,一蹦跃上椅子,想到了温一品的身上。
他说:“难不成是温一品遗传的多愁善感?他之前也在俺老孙面前哭了好几场,不过没掉眼泪。”
唐玄奘捻起一块长条形的蜜山药放他口里:“你少说两句吧!”
孙悟空安静了,因为这蜜山药极好吃,对他口味。他自己吃了小半碟,看温溪还没过来,视线到处转转,恍然大悟地一拍桌子。
他手指在虚空中半点,温溪手中的储物镯亮起,一条大黑蛇便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唐玄奘吓得一抖,嘴里的烤栗子差点把他噎住。孙悟空到他背后拍了下:“师父莫怕,这黑蛇已被我打得奄奄一息,害不得人。”
唐玄奘颤声:“可,可这蛇头怎像一张宣纸似的平?”
“让金箍棒打扁了。”孙悟空又补充一句,“是他让俺老孙打的。”
温溪听了这话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来,大圣的这个脑回路和嘴,应该也能气死不少妖怪。
孙悟空见温溪笑了就知道有用,于是又对赵存说:“黑癞鱼,你在那人间投壶馆定学了不少杂技,使出来逗温小妖开心开心,俺老孙可饶你不死。”
赵存好不容易出来了,竟然又是孙悟空让自己给他相好的表演节目!
你们这群该死的野鸳鸯这样折磨人,我赵存下油锅了也不会忘记你们的!
赵存一口血闷在喉咙里,怒喊:“谁黑癞鱼,你才黑癞鱼!你全家都是……”
骂没骂完,眼前便是金光一闪。孙悟空大喝一声“看打!”,金箍棒便已甩了过来。
温溪跟没看见那边动静似的,低头揭开了砂煲的盖子,往里面撒了些干桂花,转头问:“芋头红豆沙煮好了,大圣,来帮我端过去吧?”
那已经要落在赵存身上的凌厉棍风硬生生收回去了。原本是要夺人生死的金箍棒,此时被孙悟空变得细如勾子,比筷子稍稍长,刚好穿过砂锅的两耳,轻巧地提了起来,放在了桌上。
赵存一颗心在段时间内上上下下,看得想死。
有些妖死得重于泰山,有的妖轻于鸿毛。还有的妖死得屈辱,死于臭鸳鸯的恩恩爱爱之下。
黑癞鱼的命不是命?不是,他干什么自称黑癞鱼?
温溪坐在了孙悟空的对面,炮仗把暖呼呼的芋头红豆沙都盛了出来,温溪已经把刚才的事抛到脑后,笑起来:“你现在再来一棍子,不就将他打死了。”
唐玄奘道:“什么精怪惹了你们,要让他打死?若是他一心向善,就不要如此不近人情。”
“他不是好妖怪,他身上的妖气不纯!”脆皮闻了闻就嫌弃地叫起来,“他吃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