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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草原的冬夜漫漫而过,天将破晓。
更深的雪落了下来,覆盖了所有通往北方的路。
寒风裹挟碎雪,如同千万把削铁如泥的尖刀。
策勒格日点兵三万,当日便带着崔姣姣和阎涣匆匆启程。
他握紧缰绳,黑貂的大氅上已结出一片兵甲,每动作一下,便发出簌簌声响。在她的身后,跟着万人兵马,个个目光如炬,等候左贤王下令。
崔姣姣缩瑟在狐裘之中,与策勒格日共乘一马,阎泱则紧跟在侧。她一路而来,从不觉寒风刺骨,想是心事了了,反倒觉得霜寒深重,呼出的白气盘旋着向上,睫毛上挂着霜雪的冰粒。
一路向东北方向而行,纵然草原的将士们习惯了冬季苦寒,可今岁北地之冷依旧冻得众人牙齿打颤。
“还有不到三十里。”
策勒格日忽而开口,像是在安慰崔姣姣。
阎泱始终沉默,并不曾开口多说一句,可越靠近堂兄所在之处,他仿佛心中有所感应般,再也无法冷静,也开始张望着,试图探寻堂兄的身影。
八岁上,自堂兄救下他的命,阎泱几乎没有一日离开过他。
他大手抹了一把廉价,冻结的冰碴割着胡须落下。万人之中,马蹄时不时便会深陷雪坑之中,不只如此,更有拔出时被冰棱割破的马腿血流如注。
这些日下来,已有十数匹战马无辜负伤。
在风霜暴雪的重重阻挠下,漠州的影子终于在苍茫天地间若隐若现。
黑压压的一片城池,宛若巨兽的骸骨。
未免被潜藏的敌军发现,策勒格日安排大军藏匿于漠州城外的荒山后。而后,他则与崔姣姣、阎泱三人小心绕至城内。
“赵庸之在信上说,帝师困守孤城,‘孤’字一解,他们必然不会在住有百姓的闹市之中,定然是在郊外荒野。
崔姣姣一语出,二人深觉有理,三人两马便于无人出奔腾着,直至再也不见人烟。
远远地,崔姣姣看见一处被厚雪掩埋大半的荒废驿站。
她翻身下马,不等策勒格日牵马追上,她拖着沉重的狐裘,一步一顿地艰难向前挪动着。即使北地风寒穿透骨髓,她依旧眯着眼向前。
深嗅一口,她只觉得,漠州连空气都带着血腥。
残破的驿站被风雪侵蚀,此刻摇摇欲坠,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崔姣姣离那扇门愈发近了,伸出双臂,欲快快地推开那漏风的木门。
‘吱呀——’
半塌的房门自内拉开,崔姣姣登时僵在原地。
茫茫雪原之上,那人就立在漫天飞雪中。
阎涣最初以为这是海市蜃楼,呆滞着未曾敢相信这一切。
“先生,孤是不是得了臆症,为何孤能看见姣姣。”
身后,赵庸之低声开口提醒:
“帝师,是公主,公主来了。”
阎涣还未来得及披上大氅,一边的宽袖挽起,才换过药的小臂暴露在她眼前,紧紧缠绕的绷带渗出殷红的血,她的目光被刺痛,不敢想他是怎么坚持到现在的。
“将离。”
她颤抖着双唇,在唤出他名字的那一刻,阎涣猛地向前狂奔而去,单薄的玄衫在暴雪中北风吹起,反抗着他的脚步。
身上的伤口刺骨的疼,背上的新伤顷刻穿透纱布,鲜血染在衣料之上,雪粒刹那成绯红。
崔姣姣向前大步而去,二人相近的瞬间,被他紧紧抱在怀里。
她险些没有站稳,几乎是摔进他怀中的。
“将离你还活着”
她声音颤抖,不敢置信地抚上他的脸颊。
“姣姣”
“我不是说过等我回去吗,你为何要来,你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
他字句间带着责怪,可一双噙着泪的狐狸眼却只叫她读出心疼。
崔姣姣摇摇头心中的委屈、惧怕、担忧,连同这两个月的思念和胆战,一并混在泪水里汹涌而出。
“哇啊——”
她张着嘴哭了出来,如何都不能停止。
阎涣看她这般模样,心中刀割般地痛,竟要比被敌人砍伤手臂更要痛楚百倍。
许久,崔姣姣才抽泣着,断断续续地对他道:
“阎泱同我说,你与王军恶战,受困漠州,苦守孤城,我怕”
“将离,我好怕你会死。”
她的眼泪凝结成霜,灼热的温度刺痛阎涣的眼。
“我去求崔宥接你回来,他不肯,我实在没有办法了,只能去怀朔求单于派兵援助,好在他答应了。策勒格日率了三万兵马来救你了,崔宥不能耐你何了。”
阎涣为她抹去泪水,听到此处,心中隐隐觉得不对,开口问她:
“三万兵马?”
“姣姣,你是如何说服他的?”
崔姣姣将当日之事和盘托出,听到她答允和亲以换援军之时,崔姣姣心中真的很怕阎涣会生气,会拒绝她带来的兵马。
可是没有。
她竟只看见阎涣落下的眼泪。
他将崔姣姣深深抱进怀中,替她隔绝世间全部的的风雪。
“姣姣,对不起。”
“是我的错,是我无能,竟要你孤身一人为我奔走至此。”
他的泪不断流进残风之中,随着北地的刺耳风声刮进崔姣姣的心。
“我说过,会保护你,时至今日,竟是你来救我。”
崔姣姣在他的怀中拼命摇头,双手环住他的背,轻轻拍打着,只为让他不那么自责。
“将离,这不重要。”
她推开阎涣,二人面对着面,两张原本无暇的面容之上,此刻布满风霜。阎涣眉骨上新添的伤痕堪堪结痂,那道艳丽的红只差毫厘,便会划破他的眼睛。
“此处凶险万分,你不该来的。”
阎涣嘶哑着嗓子,恨不能将她一秒送回泗京,送回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崔姣姣泪水止不住地流,却挤出一丝悲情的笑,双手捧住他的脸,柔声道:
“你忘了我会相面吗。”
她的眉宇间结着几层霜片,长发披散着,只是简单半扎在身后,几近狼狈的姿态落在阎涣眼里,如同将他的心凌迟一般地痛。
天下间最叫人退避三舍的千岁侯,竟让心爱的女人经受这般苦楚。
他万箭穿心般地悔恨,不该将她带入这场血流成河的棋局。
“你一定会没事的,相信我,好吗。”
“将离,相信我。”
万千风雪掩埋她的泪,只是见他一眼,便潸然如泉,可她为阎涣逆天改命,却始终不肯施舍给策勒格日哪怕一个眼神。
生生世世,或许情缘真的早落笔于纸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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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白山之上,一片黑色由远及近缓慢移动着。
策勒格日骤然警觉起来,待看清那远处敌军巨浪后,立即翻身上马,伺机而动。身旁的阎泱还来不及同堂兄寒暄几句,便知晓事出紧急,立即调转了马头,出漠州城外召唤怀朔兵马前来抵挡。
阎涣收紧了眉眼间的柔色,顷刻间,又变回了书中描述的那个不败阎王。
他低眸看向怀中的崔姣姣,只问了一句:
“你可信我?”
崔姣姣莞尔:
“天象自会佑护你。”
他摇摇头,只答:
“不论天命如何,我不在意,只想知道,姣姣是否信我。”
见他如此郑重,崔姣姣伸出一双冻得几乎没有知觉的手,握住了他宽厚的掌,道:
“我心如月,独照你一人。”
阎涣深深看了她一眼,而后立即起身,吩咐赵庸之照顾好公主,而后便飞步至驿站后院牵来马匹。他踏上马背后,随即抽出马鞍两侧挂着的长剑,大手一拍,松去其上挂着的雪霜,做出一副蓄势待发、只等一战的模样来。
策勒格日回眸看他,阎涣似乎并不想在此时计较他趁乱做了崔姣姣未婚夫一事,只抬眸盯了他便可,眸中神色不怒自威,倒叫策勒格日一晃神,刹那间,竟瞧出了父王年轻时的模样。
“还愣着做什么?”
阎涣率先一步开了口,而后又接着道:
“备战,迎敌,片甲不留。”
短短八字,他无需解释过多,总让人升起自愿追随的一阵意味来。
策勒格日缓过神来,抽出身后挂着的那缠着狼皮的角弓,随即双眸如炬,只死死盯着愈发靠近的军队不语。
一炷香后,他仿佛发现些什么,眸色一沉,腾地用力拉紧弓箭,仅是眨眼间,一支羽箭撕开暴风雪。
远处,正拉弓搭箭的一黑甲兵卫便应声而落,弓箭落进白泥之中,顷刻掩埋于霜雪。
天色渐暗,策勒格日的身影模糊在白山之中,叫人分不清哪处是敌人,哪处是枯树。
正当泗京暗兵静待时机的寂静中,霎时,雪原深处亮起无数熊熊火把,早便赶至此处埋伏其间的骑兵自雪中显形,为首的一批中,有人执着怀朔部狼头图腾的军旗高声呐喊,象征草原威势的旗帜于霜寒声中簌簌作响。
“将士们,左贤王有令,此次出征是为援助千岁侯,你我便同皇帝小儿的兵打个痛快!”
将领一声令下,三万兵马高声应和,于苦寒之地骤然掀起一阵同心燥热之气,就连沉默如阎泱其人,竟也在心中万分激奋,摩拳擦掌,只为震慑崔宥的熊心鼠胆。
远处,崔姣姣站于阁楼之上,风卷着寒霜裹挟她的脸,便是在这样不真实的书中世界里,她真真切切的为他搬来活生生的三万援军,救了他的命。
第42章
漠州的隆冬如一把淬了毒的寒刀,劈开来,骤然变了色彩,剐得天地间只剩下刺目的白与黑。
草原而来的怀朔铁骑在雪原上铺陈开来,狼头旗帜被北风呼啸着,扯得笔直。
策勒格日纵马上前,手中紧握不放的长剑冒着雪光,刀柄之下缀着的狼牙吊坠于风中不断碰撞着剑刃,旋转着,敌得过千万声号令。
放眼望去,便是在策勒格日的对面,远远地,中原玄甲兵如黑色的潮水奔涌而来,恍惚间,形同帝王书案之上,少年君主习字顿笔后,那泼洒而下的一池墨汁。
黑狼蔓延过山脊,阎泱一身由玄铁打造的盔甲由内而外冒着绵长的白气,他缓缓抬手,手中丈八的马槊尖头亮着寒气,稳稳地指向敌军。
‘呜——’
怀朔牛角号吹起之声响彻云霄,顷刻间,搭弓拉箭之声几乎同时响起,随即抬头望去,箭雨齐发,以不可逆转之势遮天蔽日。
刹那间,两军交融,盔甲碰撞之声、坠马声、嘶吼声、哀嚎声,杂融混乱不堪。
阎涣的身姿在乱军中格外醒目。
崔姣姣自远处驿站阁楼之上眺望,一片漆黑天幕之下,是交打在一处,染红雪原的浪潮。她算是第一次真正见识到战场,第一次亲眼俯视战争,心中除却无法抹除的惧怕之外,只剩担忧。
惊惧战乱之后果、恼恨昏君之疑心、更忧心他的安危。
只见那久经沙场的千岁侯弃了繁重的头盔,乌发高束自身后飞扬着,早已沾染了飞溅的血点,他挥舞长枪,自是杀出一片路来。
三名泗京骑兵同时策马疾驰而来,却见阎涣的枪尖倏忽轮转,竟一个用力,将横刺而来的三把长剑齐齐挑飞。战马扬蹄嘶鸣着,带他深入敌军腹地,长枪精准横扫时,一排血珠随着他的动作飞泻而下,自他的行迹铺出一条血路。
那一日,他也如此刻般,为自己杀出活路吗。
崔姣姣不住地想,浑然不觉早已因担忧而泪满眼眶。
“帝师的身法还是儿时同先节度使所学,这么多年了,一招一式竟不曾变。看着此景,臣竟险些以为是时光倒转,又回到了先节度使为国出使、征战沙场的时候了。”
赵庸之在她身后看着,缓缓道出这么一句。崔姣姣品出不对,忍不住侧过脸问:
“赵先生如何知晓节度使杀敌招式?”
他愕然,平素最是巧言善辩的一张嘴,此刻竟说不出一句。
半晌,只道:
“微臣跟随帝师多年,节度使之事迹,早已知晓得十之八九。更何况,子女肖父母是寻常,微臣看着帝师,不难猜想出先节度使之英姿。”
杀敌在即,崔姣姣也并未过多追问他话中的疏漏,只是应付了一句,便又转回了身子,纵使看不真切,却依旧跟着那翻滚的兵马巨浪揪心。
百步之外,策勒格日的狼牙长剑正劈开一名玄甲兵的咽喉。
热血抑制不住地喷涌而出,顷刻染红他的脸。
那人高举的寒刃自空中掉落,险些砸中策勒格日的坐骑,电光火石间,阎涣自身侧策马奔出,猛地一挥,便将那兵刃甩落在地。
可那将死之人却并不死心,只裂开嘴,鲜血顺着嘴角滚落,他露出瘆人的一笑,道:
“阎贼,这援兵是用你女人的婚约换的,堂堂千岁侯,竟也要靠卖女人活命,哈哈哈哈!”
话音未落,他便被一箭穿喉,骤然坠马而亡,双眼都不曾合上。
二人齐齐回头,只见阎泱仍举着弓箭,双眸间杀气之火壮可燎原,似是以血祭天,也绝不肯叫旁人污蔑他的堂兄和公主。
崔瓷是为救堂兄的命才不得不如此,无名小卒,怎有资格置喙。
刀戈相杀之声四面不觉,雪原陷入一片震颤。
一波刚平,一波又起,阎涣翻身下马,高举长剑,于玄甲敌军之中砍出一片血路。
厮杀多时,阎涣的盔甲早已被鲜血染透。
此刻,他单膝跪在尸山之上,手中长剑“咣当”一声,劈开迎面射来的箭矢,一双茶褐色的眸子在烽火狼烟中幽暗如鬼火。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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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压压的敌军如潮水般阵阵袭来,如何都砍不断,挡不住,剑戟相撞之声回荡在苍茫雪原之上。
“千岁!”
阎泱的声音从十丈外传来,却一次次被箭雨截断。
这位速来沉默稳重的将军,此刻目眦欲裂,死死地盯着堂兄的方向。
一直穿杨箭飞刺而来,趁其不备,贯穿了他的左肩。鲜血顺着坚硬的盔甲向下流淌着,在雪地之上凝成一块暗红的洼。
“军师——”
他回身,朝着赵庸之所站之处大声嘶吼着,陈旧的房梁仿佛要因此而震落坍塌。
“再不出计,我等今日便要葬身于此了!”
赵庸之的羽扇在北风中乱颤,他盯着不远处打得交融在一处的两片大军,犹如川流激荡着相对而撞,骑兵高举着的两方战旗凌乱地飘摇,誓要不死不休。
他双眼微眯,将目光掠过兵马,一直看向远处的一片灰暗夜色下。
“火攻。”
他吐出二字,而后用力握紧了羽扇,接着道:
“趁东南风起,烧他们的粮草!”
他一语出,不等高声传达至草原铁骑的耳中,一道声音立时制止了他的话:
“来不及了。”
清冷之音斩断了他的军议。
崔姣姣抬手解开了身上披着的大氅,露出内里艳红的裙裾。她并未过多解释,只是匆匆下了吱呀作响的木楼梯,有写生疏地翻身上马。纤瘦的身体在风中衣袂翩翩,似乎随时都会被吹落,可她眸中的坚毅却利落得像刚刚出鞘的剑。
“公主,不可啊!”
赵庸之开口要拦,却只得到她回眸一笑。
崔姣姣对着楼上那人喊着:
“先生莫怕!”
“崔瓷说过,此行不惧艰险,只为救帝师于死局。如今战况胶着,我也绝不会偷生,势必要让他们活着离开漠州,班师泗京!”
在烈马的长嘶声中,崔姣姣的身影奋力一挥,朝着那黑浪堆里冲去。
她不大会骑马,却无法让自己躲在平安处,眼睁睁看着他们被困敌军包围之中,阎涣的命,此刻便系在她飞扬的裙裾上了。
冰天雪地里,她成了飞扬的一道红线,毫不犹豫地冲向阎涣的身边,做他手中飒飒而起的旗帜。
赵庸之漠然,看着她的背影出了神。
那风采与决然,分明刻着阎涣的影子。
看来,两心相知,确可使胆怯者勇敢。
一杆长枪被举起,朝着阎涣背后心口处而去,他转身欲躲,身后却传来一声怒吼:
“住手!”
“贺朝长公主在此!”
清喝声穿透喊杀声的瞬间,最前排的黑甲军齐刷刷顿住。
崔姣姣勒马,稳稳立在两军之间的尸堆上,长眉入鬓,却不见半分媚态,唯有一双明眸之下的坚韧。
一名百夫长突然跪倒在地。
连锁反应般,数百柄长矛“叮叮当当”砸在地上。
崔姣姣趁机策马向前冲去,素色的衣摆拂过那些低垂的头颅,直抵阎涣所在的尸山之下。,终于,再次站在了他的身边。
“愣着做什么?”
敌阵中,突然爆出一句怒吼。
一名满脸刀疤的将领大力一脚,踢翻了其中一个跪地的士兵,愤怒道:
“不过是个冷宫长大的庶女,你们也怕了她?”
“杀了她,正好给阎王陪葬!”
钢刀出鞘的寒光如涟漪般无可阻止地扩散。
崔姣姣看着刚还因惧怕而刚跪倒的敌军,竟在眨眼间重新举起兵刃,一阵不好在心中“腾”地生起。电光火石间,她闹钟闪过一万种说辞,连忙在刀枪近身前的最后一刻大喊:
“本公主是庶出不错。”
“可如今,我已与怀朔部左贤王定下婚约,尔等今日若敢动手,伤的不是贺朝一个无权的公主,而是怀朔部未来的阏氏!”
“你们觉得,你们上头的那位敢与草原几十万铁骑为敌吗?"
一支玄铁箭突然钉在崔姣姣所乘的马前。
“本王的未婚妻,何时轮到你们这些无名小卒威胁?”
策勒格日的声音像砂砾磨过的刀刃。
战场西侧突然烟尘大作,策勒格日琥珀色的瞳孔锁定住那名刀疤将领,目色深寒,凝眸道:
“你刚才说,要砍谁的头?”
被点名的将领瞬间面如土色。
崔姣姣趁机纵马跃上尸山,她染血的绣鞋踩过折断的箭矢,在阎涣惊愕的目光中,一把攥住他的腕甲,奋力喊道:
“千岁侯今日死在这儿,本宫发誓,怀朔铁蹄会即刻发动大军,将漠州杀个片甲不留,直捣泗京!”
黑甲军中有人不信,扯着嗓子质问她:
“公主可忘记了自己姓名?你姓崔,你可是贺朝人,怎能倒戈亲弟,助纣为虐!别忘了,泗京也是你的家!”
崔姣姣嗤笑一声,薄唇勾出一个几近不屑的弧度,向他道:
“我的家?”
她不再牵动那已有些沙哑的嗓音,只放低了声音,用只有他们能听见的音量,对着身旁之人轻声道:
“我的家,在这儿。”
阎涣的喉结动了动。
“你”
不等他说出一番阳春白雪来,崔姣姣迅速甩开他的手腕,转身面对敌军,而后,她突然抽出那把青白玉匕首。
刹那间,刃光划破天际。
“嗤!”
刀疤将领的喉间顷刻绽开血花。
崔姣姣一张惊世的容颜之上,溅过一道惊心的血痕。
这是她第二*次杀人,第一次,也是这把匕首,深深刺进了想偷袭阎涣的虞国人心口。
两次拔刀,为的却是同一人。
她将滴血的匕首高举过头顶,声音响彻战场:
“还有谁要试试本公主的刀法?”
话音刚落,策勒格日立即拉弓搭箭,卯足了力气一声大喝:
“杀——!”
一字落,万万草原将士搏命而来,一时间,打斗声四起,大地重回震颤。
“姣姣当心,躲在我身后!”
阎涣大喊一声,单手护着她,另一只手则劈开一件件盔甲,他始终死守在崔姣姣的身侧,为她砍出一片生的大地。
当最后一名黑甲军溃逃时,阎涣终于支撑不住倒下。
崔姣姣接住他的瞬间,摸到那后心处一寸长的箭伤,再多一寸,便有生命之危了。热血浸透她的衣襟,在裙摆绽开一朵硕大殷红的芍药。
“姣姣,不要怕。”
他挤出一个笑意来安慰她。
“我没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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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姣姣原是强忍着委屈,却在他一汪柔情的眼神里被击破了心防。源源不断的泪珠仿若断线的雨,滴落在阎涣带血的盔甲之上,为他洗净半生都未结痂的伤口。
远处,策勒格日收起长弓,望着相拥的两人,黯然神伤。
他抬手,接住空中飘落的一片雪花,那是从崔姣姣嫁衣上剥落的凤凰羽。
第43章
暮色垂落军帐,火把在风中明灭不定。
崔姣姣指尖沾着金疮药,正为阎涣包扎肩上箭伤。
药粉混着血腥气在营帐内弥漫开来,她忽然轻笑,细声道:
“记得上一次我被虞国人挟持,你面不改色地与他们对峙,那时不是说,我不过是个女子,不足以做威胁你的筹码吗?”
“今日场景相似,你却为何自乱阵脚。”
阎涣的肌肉骤然绷紧。
手中的药碗“当啷”撞在矮几上,他反手,用力攥住她手腕。
茶褐色的瞳孔里映着跳动的火光,也映着她衣领处被羽箭擦破的裂口,那抹雪色的肌肤上还沾着敌人的血。
“今时不同往日,那时我有万全之策,料定你不会有事。”
他的拇指碾过她腕间还未消退的红痕,那是白日里勒得缰绳太紧留下的。
“夏州五千精骑兵埋伏在侧,我知虞国人定然胜不了。”
帐外,突然传来一阵战马嘶鸣。
崔姣姣轻轻抽回手,从怀中取出那把青白玉匕首,刀刃映出二人坐在床沿相靠近的身影。她垂眸,似乎期待着什么,问道:
“难道今日你就没有良策吗?”
他的眼眸闪过一瞬犹豫。
“有。”
阎涣突然扯开半边的衣襟。
狰狞的旧伤疤下,心口处,一道新鲜的箭伤还在渗血。
“火油埋在北麓山谷,阎泱带了两千精锐可绕后袭击。”
他沾血的手指突然抬起,而后轻轻抚上她眼尾。
“可看见你向我策马而来的那一刻,千万良策,都想不起来了。”
一滴温热的水珠砸在他手背。
崔姣姣怔怔望着自己落下的泪。
这滴泪滚过阎涣指节上的刀茧,最终融进他掌心交错的命运线里。
她忽然想起原著里的那段话。
千岁侯毕生不信神佛,无付真心,更不曾落下一滴伤心泪。
可如今的阎涣,明明为自己心伤了一次又一次。
“傻子”
她俯身时,发间那枚素净的玉簪泛着烛火的光点,随着低头去细看他的伤口,崔姣姣的唇瓣几乎要贴上他心口伤处。
“我若今日真死在阵前,你待如何?”
她的话里带着打趣,却听见阎涣倏忽加快的心跳声。
“我会屠尽贺朝十州六府,为你陪葬。”
他回答得又快又狠,不曾有一刻犹豫。
崔姣姣抬头,正撞进他眼底翻涌的暗潮。那里面哪还有什么算无遗策的权臣身影,分明是个执剑守花的蛮力莽夫。
帐帘突然被风掀起。
策勒格日立在月光下,他琥珀色的瞳孔扫过光芒处,难以忽略地看清了那二人交握的手。
夜寂风静,他就这样立在原地站了很久,直到帐内的烛火刺痛他的眼眸,眼眶里溢出的莹润模糊了她的身影,策勒格日缓缓抽出腰间的朱漆婚书。
徐徐展开,其上端方的字迹渐显:
伏羲鉴日月,女娲证阴阳。
怀朔左贤王,斛律策勒格日,今以岱宗为盟,沧浪为誓,愿聘贺朝公主崔瓷为妻。
今生当效尾生抱柱之信,永怀剑穗同心之结,纵使昆山玉碎、沧海桑田、山岳崩颓、日月同辉、昼夜倒悬、星河逆流、此心不变。
天地为证,神明共鉴,永生永世,绝不背弃。
他不是中原人,不信奉中原的神佛,不懂中原文字,却为了求娶心爱的姑娘,特意写了一封中原的婚书。
羊皮卷轴滚至最末处,露出半幅地图,那正是他准备当作聘礼割让给贺朝的三片疆域。
夜风卷着流沙,扑灭他心里的一盏灯。
“阿瓷,你为了请援兵救他,甚至可以答应嫁给我,可你却连回头看我一眼都不肯。”
“我知道,今生,你都不会选择我的。”
策勒格日轻笑一声,泪珠清柔如草原河边的露珠,他松开手,婚书落入燃烧的柴火间,在他的眼前燃烧成灰,仿佛不曾拥有过。
他从不想趁人之危,这纸婚书,不过是想圆自己一个与她携手此生的梦。
烛火幽微,阎涣的吻落在崔姣姣沾血的指尖。
他的唇齿间还留有血液的铁锈味,也有她刚喂过的汤药苦香。
“姣姣,我很怕。”
“我宁愿战死在漠州,也不愿你来这一趟,太危险了。”
崔姣姣歪过头看着他,语气无比坚定:
“可我宁愿身处刀山火海,也不愿你赴死。”
阎涣张了张嘴,心底一片温热,任北地风雪交加,霜寒百里,他亦为她融化。
“姣姣…”
“等着我,好吗。”
崔姣姣不解,他却忽而抓紧她的手腕。
“眼下我有不可不做之事,待我功成,我们…”
他眼眸晃动,迟迟不敢说出后半句。
他明白,女子的时间多么宝贵,故而不能那么自私地开口挽留。
崔姣姣反过手,微凉的掌心包裹住他的大手。
“我明白的。”
她抬手抚上阎涣的头,轻轻引着他趴在自己的膝上。他侧过脸贴在她的衣裙上,双手小心翼翼地拢着她的腰肢,带着薄茧的手隔着二十八年的风霜仇恨,万般珍惜地抱着她,如同护着世间最精美的瓷器。
崔姣姣轻柔地抚着他的发丝,指尖一路向下,直到游走至他背上蜿蜒结痂的伤口处,她怜惜地看着那狰狞殷红的血块,注视着他身上的功勋。
他征服过的高山,被他踩在脚下,也爬上他的背脊。
“将离,只管去做你想做的,不要在乎天下人如何评说。”
“我会一直站在你身边,或是身前,永远不背弃你。”
话音落,帐外忽有笛声呜咽。
那是草原的送嫁曲,此刻却成了吹唱愁情的号角。
崔姣姣看向帐外,恰好天窗漏下一粒星子,如同她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夜,在现实世界看到的最后一颗星。
她欲说些什么,阎涣却早已洞察她的心思,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腰侧,轻声道:
“不必担心。”
“怀朔不会追究那份婚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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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姣姣有些讶异,问他如何得知。
阎涣转了个身子躺在她膝上,望着她低头注视自己的模样,也有过一瞬的迟疑,放弃一切过往,与她携手天涯。
虽然,只是一瞬。
“老单于并非趁人之危之人,他要你同意联姻以出兵,不过是要给天下一个草原插手的由头罢了。同时,我总有感觉,他也想试一试,你究竟能为了在意之人,做到何种地步。”
他的猜想同阿斯楞心中想法不谋而合,几乎分毫不差。
“更何况…”
他有些不自然地闪烁了下眼神。
“策勒格日,他不会为难你的。”
崔姣姣轻笑:
“大人何以见得?左贤王对我用情至真,可比某些人要主动得多。”
策勒格日方才弱冠,比起阎涣,确实与崔姣姣更加般配相当。她想要逗弄阎涣一番,惹他醋意大发,这才说出这一句。
话音刚落,阎涣将她的一只手包裹住拉在胸前,抿了抿唇,郑重道:
“他的确很好。”
“他胸中有天地间的万千河山,眼里不染朝堂的阴谋算计、波诡云谲,他是至真至善之人,有爱护他的父母将他捧若人间珍宝,他才能长成今日这般明若旭日的模样。”
“他拥有的,连我都妒忌。”
阎涣语气温和,崔姣姣却读出平静湖面之下,早已干枯的暗河。
他们有那样相似的一双眼,他不知晓这两双狐狸眸出自同一个女子的血脉,却依旧会因为策勒格日身上浓烈的,他所没有的善意和宽容而自卑。
他不是贪婪。
策勒格日所得到的,明明他本就拥有,可失去了。
“姣姣,有时我也会想,是否他才是与你一同刻在三生石上的那个人。”
“草原太子,中原公主,长街策马,在不知晓彼此身份的情景下,他对你一见倾心,这一切都在告诉我,你们命中有缘。”
阎涣的双眼蒙上一层擦不去的雾气。
为何他所拥有的一切都如流云落花,蜻蜓点水,而后残忍擦肩。
崔姣姣的心中猛然一惊。
若不是阎涣这一语,她险些真的将自己当做崔瓷了。
他说的没错,与崔瓷命中注定,写在姻缘簿上的那个人,叫做斛律策勒格日,可她是崔姣姣,今生她只愿以微薄的力量,将自己和阎涣捆绑在一起,同生共死。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她垂眸。
“但我要告诉你,你错了。”
“缘分不是靠上天垂怜,而是靠自己搏来的。”
阎涣的眸中亮起一丝希冀,似乎渴求旁人认可那般开口问她:
“可若情深缘浅,难道要强求吗?”
崔姣姣收紧了手指,用力抓住他的手腕,问道:
“若你我便是如此,你会强求吗。”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答案堵在他的口中呼之欲出,可他无论如何都不敢轻易开口回答。他不敢说,若是不久的将来他战死或遭人迫害,他心爱的人该有多痛苦。
“你忘了,我会相面知微。”
崔姣姣打趣他,语气柔和下来,目光却依旧坚定地注视着怀中惴惴不安的人。
“不要为了任何人、任何事,背叛曾受伤害的那个阎涣。”
这是她第一次唤他的名字。
“哪怕是我,也不可以。”
“我的出现,是为了陪你完成你想做之事,倘若因我的存在,反而让你踌躇不安,我势必要比你更加困苦。”
她的声音柔柔地落进他耳里,很轻,却合上了那颗破碎的心。
阎涣长久地望着她,直到帐外的送嫁曲终了,策勒格日的身影消失在漠州的尽头,天色寂静如初,他依旧深深地凝视她的眼睛。
“姣姣。”
他忽而坐起身来,决心告诉她一个藏了八年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