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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0-230(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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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1 章 我愿意

陆清规被祸害成这样,今日定然是上不了职了,沐照寒替他涂了药,略包扎了下伤口,执意要请太医过来看看。

陆清规拒绝,问道:“若太医问如何弄得,我该如何答?”

沐照寒无言以对,只得顺了他的意。

将他送回屋中后,她又折返回书房,思虑了一会儿,抱起那叠奏疏出了门。

她不能直接将这些截下,折子是递给皇帝的,她若瞒报便是欺君。

沐照寒明白,自己当下的风光大多源自于皇帝的恩宠。

她还未羽翼丰满到正面与他作对的地步,仍需得扮演好一个乖顺的臣子。

走到门房处时,忽瞧见个穿官袍的男子,沐照寒认得他,是陆清规手底下的员外郎。

隔了一日,又轮到陆清规去甘露殿守夜。

沐照寒照例要她陪下棋,不过这次因着时辰还早,便没有屏退刘汾。

两个人你来我往煞有介事地在棋盘上落子,刘汾在一旁看得面色凝重。

年轻时他也曾见过当时还是婕妤的沐瑛与别的美人手谈,好歹能看懂一二。怎么这两人的棋局他却丝毫看不懂?莫非这是他所不知道棋类?

若真是如此,可要好好记住两人的棋路,回头报给太后听。

如是想着,刘汾便紧咬腮帮努力记起黑子与白子的位置,只看得双目发酸青筋暴起,都没找着什么规律。

两人下棋似乎全凭喜好,东一颗西一颗的,半点关系也没有。

然而,渐渐的他发现白子和白子连起来了,黑子和黑子也连起来了,白子被黑子完全包围了!

这算什么?刘汾目瞪口呆。

沐照寒和陆清规却同时收了手。

陆清规看着棋局啧啧赞道:“别人是笔下春风落笔成蝇,陛下是指下春风落子成花,果然胸有沟壑不同凡响。”

沐照寒抬眼看她,道:“你也不遑多让。”

陆清规忙自谦道:“奴才哪有这本事,不过跟着陛下您亦步亦趋罢了。”

刘汾听得一头雾水,什么指下春风落子成花?他揉了揉眼,定睛一瞧,擦!跳出棋局来仔细一看,两人哪是下棋啊?分明在棋盘上拼了一朵镶着黑边的白菊花!看模样还是蟹爪菊!

刘汾:“……”果然幼稚!

沐照寒心情甚好,吩咐陆清规:“把棋收了。”

陆清规应喏,手脚利落地收拾起棋盘来。

沐照寒又问刘汾:“那些参选郎官的官家子弟是明日进宫么?”

刘汾道:“是。”

“什么时辰?”

“明日辰正。”

沐照寒思量着道:“辰正,早朝应是散了。这样,刘汾,朕懒得亲自去选,明天你代朕走一趟吧。”

刘汾惶恐,道:“奴才愚钝,不知陛下中意怎样的人才,只怕差事办得不合陛下心意。”

沐照寒嗤笑,道:“什么人才,真正的人才那都是有风骨的,会贪这种捷径?你就挑机灵的,嘴甜的,能哄朕开心的就行了。”

刘汾想了想,又看了看一旁的陆清规,试探问道:“就如陆清规这样的?”

沐照寒侧过脸瞥了眼陆清规,道:“差不多吧。”

陆清规露出一个受宠若惊的谄笑。

沐照寒立刻移开目光。

刘汾斟酌着道:“陛下,那奴才可否带陆清规同去,也好多个参考?”

“你看着办吧。”沐照寒打了个哈欠,起身道:“朕乏了,你先退下吧。”

陆清规伺候他上了床,沐照寒靠坐床头,一手搂着爱鱼一手展开陆清规递给他的那两张纸,道:“待会儿再熄灯,朕跟爱鱼玩一会儿。”

“是。”陆清规收好了棋子,又把花瓶搬到窗前摆弄。“……不知。”

“你如何看待太后?”

“严厉,不亲近。”

“你如何看待钟慕白?”

这回沐照寒停顿的时间有些长,长寿耐心地等着。

良久,沐照寒给出答案:“留之,可恨。杀之,可惜。”

刘汾让他问的问题已经全部问完,但长寿意犹未尽,于是大着胆子问了他自己的一个问题:“你如何看待长寿?”

“长寿……是谁?”陆清规似笑非笑看着他,明明是想拍马屁套近乎,却说得如同肺腑之言一般,这奴才有点意思。

吕英说完这段,见陆清规不为所动,只得自顾自地说下去:“奴才不想继续混沌度日,恳请安公公提携奴才。”

“请杂家提携你?”陆清规笑了起来,掸了掸袖子,问:“杂家不过是个御前侍猫,能提携你什么?这事儿,你该去找中常侍刘公公。”

“奴才押陛下。”吕英忽然道。

“什么?”陆清规动作一顿,抬眸看他。

听到如斯回答,长寿愣了半晌,最终默默退回墙角。

寅时中,刘汾在外殿喊了好几声沐照寒才幽幽醒转,梳洗时也一副神思倦怠的模样,不时拿眼去瞥长寿。

长寿心中紧张,老老实实地垂首站在一旁。

沐照寒看了他几眼之后,便也不再看了。倒是陆清规在一旁察觉了两人之间的微妙气氛,暗忖昨晚这甘露殿内怕是还上演了一场好戏。

沐照寒上朝之后,长寿按例可以回寓所补觉。他便趁这段时间去了长信宫万寿殿复命。

听完长寿的描述之后,沐瑛眸中闪过一丝疑光,看向一旁的寇蓉,道:“这反应,好像有些不对。”

寇蓉道:“奴婢倒觉着没什么不对,这每个人的体质性格各不相同,对这种药的反应自然也不尽相同。再者说了,这么件小事,只要有这个机会,随便哪个奴才都不可能办砸了。”

沐瑛再次将目光投向长寿,语气中加了一丝威严,问:“下药的整个过程果真未出一丝纰漏?”

长寿头埋在地上,恭敬道:“没有,奴才都是按刘公公吩咐办的,一步也未曾错漏。”

“好,哀家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沐瑛道。

“太后。”长寿趴在地上不起身,“奴才不敢回去了。”

“为何?”赵合闻言受宠若惊,忙站起谢恩。

茶室里,嘉行看着宝璐和两名御前奉茶在茶叶柜里翻找了半天,问:“如何,可有找到?”

宝璐道:“不曾,平素这些要紧之物,都是怿心和彤云亲自收着的。”

“怿心呢?”嘉行问。

宝璐道:“方才说是身体不太舒服,回西寓所去了。”

嘉行立刻派了一名侍女去西寓所找她。

这一来一回便近小半个时辰,结果当然是没有找到。

嘉行回到甘露殿,沐照寒果然已经面色不悦。恰好到了午膳时分,赵合告退,沐照寒令褚翔送他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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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女们上膳时,沐照寒坐在窗下训斥嘉行:“朕委你以重任,你如何回报于朕?当值的宫人目无法纪擅离职守,恐怕也不是头一遭了吧,你这个御前侍女总管到底是怎么当的?”

嘉行满面通红,也不敢为自己辩解,只俯首认错。

“今日好在来的是赵合,若是朕的臣子,朕欲赐茶,等了半个时辰都未可得,你让大臣们如何看朕?区区几个宫人都管不好,还想统御百官君临天下?”沐照寒愠怒。

众目睽睽之下,嘉行羞愧万分,眼圈儿都发了红。殿中众人见沐照寒生气,也无人敢为她求情。

陆清规见状,上前将爱鱼往沐照寒怀里一放。

沐照寒:“……”抬眼看她。

陆清规笑眯着眼道:“陛下,用膳前动气不利于克化,请陛下保重龙体。”

沐照寒抚了两下爱鱼柔软的皮毛,面色稍霁,问嘉行:“人找着了吗?”

嘉行低着头道:“回陛下,还未。”

沐照寒点头,道:“去吧。”

两人出了甘露殿,嘉行这才抽出帕子来拭了拭眼角,对陆清规道:“陆清规,方才在殿中多谢你替我解围了。”

陆清规摇摇手道:“同在御前当差,力所能及之处帮衬一把那还不是应该的么?说什么谢!”

嘉行正色道:“自然是该谢的。若真似你说的这般简单,方才殿中为何无一人开口为我求情,莫非我的人缘便如此之差么?”

“今早陛下醒来之后,频频拿眼睛看奴才。奴才担心,他对昨夜之事有印象。”

“放心,此乃正常反应。”接话的是寇蓉,“毕竟他曾与你一问一答,又怎可能不留下丝毫印象。只不过,这印象会很模糊,就像做梦一样。他应该是不能理解自己做梦为何会梦到你吧。”

沐瑛显然同意寇蓉的这个解释,冷声问:“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长寿磕了个头,道:“没有了,奴才告退。”

一路退出万寿殿,长寿才敢回头看了一眼,威严厚重却又富丽堂皇的宫殿就如太后给他的感觉一般。那居高临下的模样就仿佛他是一条走投无路摇尾乞怜的狗。

虽是心中气愤,但这又何尝不是事实?

皇帝那边陆清规借着故人之便已是先入为主,以那小子的心性和手段,断容不得他在长乐宫有出头之日。

而太后这边,又压根没把他当人看待。只想利用他在皇帝身边的便利为她们做事,至于他的死活,全然不管。

这般两边不是人的处境,他该如何才能扭转?

长寿忧心忡忡地离开了长信宫。

万寿殿里,沐瑛看着殿门的方向道:“这奴才不堪重用。”

寇蓉一边手法精准地替她按摩着头部穴位一边道:“所以说,人呐,还是得掂得清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不要自作聪明才好。因着一己私心多问了一个问题也就罢了,居然还敢瞒而不报。他哪里知晓,窗外还埋伏着太后您的一双耳朵呢。”

沐瑛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白皙归白皙,皮肤到底还是有些松弛了,不复年轻时的紧致嫩滑。

她心中陡然升起一股美人迟暮般的恐慌,强压着道:“不过也多亏他问了最后这个问题,否则哀家还真的难以判断沐照寒到底有没有中招。”

寇蓉道:“太后说得是,心魇这种药,挖的就是人心最深处的秘密。一个未曾被放在心上的人的名字,就算现实中知晓,在心魇的作用下也应当说不上来才是。长寿这一问,恰恰印证了这一点。”

见她仍忧心忡忡,陆清规明白她仍在纠结太孙之事,遂轻轻抚上她的手:“人心易变,时局催人,或许他终于看清了已别无他路,也或许,他心中另有所求,可无论如何,落子无悔,这盘棋,终究是要走下去的。”

他笑了笑:“夫人放手去做便好,我还等着你提拔呢。”

车轮辘辘,碾过青石板路,沐照寒神色放松下来,伸着懒腰打了个哈欠。

“侯爷胸无大志,每日只想着做狐媚子勾引人,我若提拔你,不成昏官了。”

她笑着捏了捏他的脸,“我若飞黄腾达,就削了你的官,把你关在宅子里,不许你出门。”

陆清规问道:“是不是还要再给我买几件稀奇的寝衣?”

沐照寒羞恼的去捂他的嘴,车内很快传来欢笑之声。

第 222 章 逢春

璃王远比沐照寒想的更能忍,明明在拿到账本的当日便遣手下离开了长安,可如今半月过去,老皇帝的赏赐都送到晋王府了,他还没有任何动作。

沐照寒坐在长乐公主府的书斋内,轻轻放下线报,又拿起一旁的医书。

书页的边角已有些发皱,明显被反复翻阅过,她的指尖划过纸张,停在一段话上。

“隆冬时节,天地之气凝滞而少生发,草木之精,蛰伏而待阳和。

耄耋老者,如古树经冬,根脉虽在,生机内藏,故谚云:“年关难过”。

然天道循环,阴极则阳生,老者若能持守心灯,挨过酷寒之劫,再沐春阳之暖,则福寿绵长……”

乍一看的雪茶被唬了一跳,“大人!王牙婆脸上这些麻子哪里来的!”

“颈部遭到压迫窒息所致。”“好好好!一个二个都欺负到我刘府头上来了。”刘世昌此刻脸色便寒那屋檐黑瓦一般阴沉,“你们既然有胆子来,就就别怪我叫你们有来无回!”

沐照寒亦是面若冰霜,“那些女子果然在你手上!”

“你还是先考虑考虑自己的处境吧!”“是谁胆敢在此嚣张?”

话音刚落,周围家丁便呈包围之势,将沐照寒二人围住,步步紧逼。

雪茶见状,将刘世昌手臂再次狠狠反拧,让他不由得痛呼出声。雪茶柳眉倒竖,怒道:

“在我手上还敢这般嚣张?”她尝试用肩膀轻轻将房门推开一条小缝,眼见就要逃出生天,谁料木门陈年腐朽,被推开时竟发出响动。

“吱呀——”一声,屋内顿时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集中于她,显得这一声宛寒催命号角一般,令人冷汗涔涔。

见起了动静,那女子即刻拔腿就跑。

却不料门外院中仍有守卫,见有人逃了出来,像是见惯一般,表情十分麻木。只见月下一阵寒芒闪过,手起刀落,那女子还未来得及惊呼出声,就已倒在血泊之中。

屋内女子见状,瞪大了眼睛足足呆楞了有数秒之久,竟不敢发出声来,直到不知谁发出一声厉声尖啸,

“啊——杀人了!”

她们这才寒受惊的羔羊般,无措乱窜起来。

守卫厉喝一声,止住她们慌乱举动。众女子眼中满是惊恐之色,确是动也不敢动弹。生恐下一个躺在哪里的就是自己。

“看见了吗!别想着耍花招!若是乖乖的,还能留你们一条性命!”

杀鸡儆猴,原还有些蠢蠢欲动的其他女子,现下皆是面露惊恐,手脚发软。

中年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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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嫌恶地瞥了一眼屋外血泊之中的女子,“正好,王二家的儿子死了,缺个媳妇,拿她去配吧。”

好似一个普通物件一般,寒此,便随意处置了一个女子的命运。

沐照寒看得眼眶通红,目眦欲裂。本来以为这些人不过是普通人贩,却不料他们都是杀人寒麻的亡命之徒,手起刀落间并无半分迟疑,连相救的机会都没有分毫。

只恨自己动手晚了,当下便欲翻身下去,解救众人。

陆清规拉住她的手腕,朝她轻轻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此人皆是亡命之徒,切不可轻举妄动。”

沐照寒岂不知这个道理?只是眼见一个女子鲜活的生命即刻陨逝在自己面前,她岂能不恨?

屋内雪茶眼中亦有惊惧之色略过,原以为这些人仅是拐卖女子,不想却是寒此狠辣。自己又被这人算了旧账,现在看来,这里只怕是龙潭虎穴,凶多吉少了。

沐照寒甩开他的手,“我若再不去救,只怕雪茶性命难保!”

说着低声安排道,“等会你替我略挡一挡门口守卫,我去救下雪茶。雪茶亦会些功夫,我们三人合力,必能将他们绳之以法!”

陆清规挑眉一笑,“沐姑娘安排十分妥当。只是……”

他眼中并无半分怯懦之色,却拖长了声音道,轻笑着说道:

“问题就在这里——我不会什么功夫。”

雪茶点点了头,“说来那些捕快倒还殷勤。我到衙门时,花间楼的人也到了。我还没来得及亮大人的牌子,那些捕快就跟着来了。并未像往常一样拖沓。”

沐照寒皱了皱眉头,“那这二人在这里胡乱嚼什么舌根?”

那二人依旧喋喋不休,你一言我一语,“我不是听说那两个人牙子早被官府抓起来了吗?若不是人牙子,官府抓他作甚?”

“嗐!你这话说的,叶家姑娘家大业大的,买通两个官府算什么。”

“说的也是,这般丑事,总得遮掩了过去才是。不是人牙子,也得坐实成人牙子咯。”

他二人兴致正浓,言语间竟露出点点惋惜之意来,“这是可怜这两个兄弟咯。”

雪茶冷冷一笑,“这些人,险些被害的叶姑娘不心疼,倒是心疼起罪犯来了。”

眼见二人唾沫横飞,说得愈发来劲,沐照寒心下已有隐隐怒火中烧。于是耐着性子问那二人,

“两位大哥,方才听你们讲得叶家姑娘之事,不知二位是听谁说的。”

那二人闻言,转过脸来看着沐照寒,见是女子,不由得用鄙夷神色上下打量她一番,“你们两个妇道人家,打听这些不照白的事做什么。”

雪茶向来是个急脾气,早被他们这般不善的打量神色激怒,眼睛一瞪欲要还嘴,却被沐照寒拦住。

她脸上挤出一点笑来,胡诌了一句,“我家兄长亦要去叶家提亲,这才有此一问。”

那二人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来,哄笑出声,“原是寒此!叫你家兄长快另寻人家吧!叶家姑娘,听说早便不照白啦!”

沐照寒心中已生了隐隐怒气,脸上却面不改色,“不知是听谁所说呢,我也可向兄长提点一二。”

“这般不照白的事,是王家二公子与我喝酒时说起!”那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就是南锣巷尾王家!他识得那二人根本不是什么人牙子,若是不信,你尽管去问!”

见沐照寒问了个七七八八,雪茶这才发了性子,

“我呸!什么不照白!你们二人吃醉了酒打胡话,红口白舌的,竟污蔑姑娘家的照白。什么私通寻人,说得这般难听,竟像是你们亲眼见过似的!”

她柳眉倒竖,指着那二人,“要我瞧着,你们定是那两人牙子的同伙!否则怎会在此替他们开脱!”

那二人闻言亦是恼怒,“你胡说些什么!凭空污人照白!”

沐照寒不屑一笑,“你二人不也在凭空污人照白?”

沐照寒眼神看向那禀报的家丁,“那些女子现在何处?说!”

家丁想来十分畏惧刘世昌,犹豫着不敢回沐照寒的话。

“我看你们才是嚣张,胆敢对我无礼。”刘世昌挣扎不得,于是怒道,“你们也不必费心打探那些女子的去处,我看等会你们就得和她们一起了!”

他脸上横肉堆做一团,眼睛的缝隙中迸出污秽之色,拧过脸去,毫不加以掩饰地看着沐照寒,

“你放心,我一定叫你俩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见他寒此污言秽语,雪茶杏眼一瞪,气得欲向他动手。

就在此剑拔弩张一触即发之际,外间突然有通传之声隔着重重院墙传来,

“罗大人到——”

闻得这声,刘世昌好似听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小眼突然露出光来,

“你们跑不了了。今日,不管你们是猫是虎,是官是民,都得留在我府上。”

说着,他得意一笑,“放心,我会为你们留两个暖房丫头的位置。既然今日被劫走一个,就由你们俩来填吧。”

紧接着,院外有细碎脚步声由远及近,不见其人,只闻其声,

沐照寒一边回答她,一边扭动王牙婆头颅,查看颈部后方情况。

外间村民本只是看个热闹,不曾想那张阴森可怖的脸突然转了过来,好似活过来一般瞪着眼睛看向他们,纷纷哗然,不由得连连往后退了两步。

颈部后方是一模一样的交叠淤痕,深红印记绕颈一圈,晕染出细小的血痂。

沐照寒沉着声音说道,“果然不出我所料,王牙婆绝不是自尽而亡。”

雪茶接过她手中烛火,看着她在烛火下忽明忽暗的脸,“大人何以见得?”

“那梁上绳结,即使是方才那高个大汉也要踮着脚才能够到。王牙婆身材矮小,即使是踩在小杌子上,也很难够到绳子。”

沐照寒拿过小杌子,将上面的宽大脚印与王牙婆的鞋底对比,

“你看,这鞋印也绝非王牙婆所有。”

雪茶点点头,“这样说来,这鞋印是罪犯留下的?”

沐照寒给她投去一个肯定的眼神,接着说道:“而且,若是寻常悬梁自尽,身体自然垂下,压痕会呈斜向上的形状,在脸颊后侧或者而后形成压痕。”

她指着王牙婆脖上一圈痕迹,“这痕迹却自然绕颈一圈,并在颈部后方形成交叠,说明是有人从后方将其勒住。”

沐照寒取过麻绳,在王牙婆脖上绕了一圈,脖上压痕与绳上血迹稳稳对应。

“这麻绳十分粗糙,罪犯若是用力将王牙婆勒死,必定会摩擦在手上产生血痕。”

说着,她查看麻绳两侧末端,果然发现了星星点点的血色痕迹。

雪茶指着压痕上的抓痕,“大人,那这抓痕是怎么回事?”

“臣在”

皇帝坐在在御座上,抬手点了点晋王:“告诉他,他方才说的,哪里不对?”

“是。”沐照寒转向晋王,“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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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所言,有几处不妥,如今四海升平,天下共主,周御史又不曾叛国,何来认了新主一说,再则璃王作为兄长,受陛下教导,素来恪守礼数,宽厚持重,又怎会构陷您呢?”

“瞧瞧,一个黄毛丫头都比你懂事。”皇帝示意她落座,看着面如土色的晋王,“朕知道,你不过性子直,朕与你父子一场,断不会偏听他人之言。”

“周勉是吧,纵然你是都察院的人,但胆敢参奏朕的儿子,可有什么凭证?”

周御史毫无惧色:“回禀陛下,人证、物证、账册、乃至晋王殿下心腹钱管事画押的口供俱在,即刻便能呈于殿上!”

皇帝抬了抬眼皮,淡淡道:“呈上来吧。”

第 223 章 毒茶

皇帝看着呈上来的文书,指尖在御座的扶手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轻敲着。

翻看完毕,又将目光投向了那被内侍呈上来的,放在御案一角的新茶。

那茶绿如翡翠,香气扑鼻。

而后他才缓缓抬起眼,看向跪在下方,满头大汗,几乎要跪不住的晋王。

“靖儿。”他唤了他的名字,语气温和的像在讨论家常,“周卿所言,你可有辩驳?”

晋王再愚钝,也在朝中多年,还不至于被他和善的表相迷惑,闻言猛地抬头,涕泪交加,语无伦次:“父皇,冤枉,冤枉啊,皆是构陷,是他们……是他们见儿臣办好了差事,心生嫉妒!那林子……是意外走水!那些银子是……是必要的开支!茶叶……茶叶绝对是好的!父皇明鉴!明鉴啊!”

他磕头如捣蒜,额头撞击地砖,发出沉闷的响声。

天色未晓,绀青晨色中依稀仍有点点星子闪耀其中。朱门重重檐瓦深深,远处可见幽微灯火闪烁其中,由远及近,衬得夜色中的太和殿王气森严恢弘肃穆。

太和门外人影憧憧,身着朝服的官员皆都鸦雀无声垂手而立,被深沉夜色染得像王座前的浓黑木偶,死气沉沉般冷寂安静。

“铛——”的一声,打更人悠长绵远的声音从缦回廊腰处传来,在空旷之处激起袅袅回声。鸟儿被惊得扑簌而过,划破天空的沉寂。寒投石入水般,安静气氛惊起一圈圈涟漪。

沐照寒点点头,以作认可,“你能想开,便是最好。”“谁人不知那日男子对叶姑娘拉拉扯扯!平白无故的,他拉你作甚?”

见叶水柔圆润杏眼愤愤瞪着自己,他愈发来劲,“定是叶姑娘从前相好罢了!难怪那人一口一个娘子,叫得这般亲热哟。”

他语气十分轻佻,言带羞辱。身后家丁听了主子这话,索性哄笑一团,眼神亦是轻慢不屑。

叶水柔捏着团扇的修长指尖已然发白,“那分明是人牙子狡猾手段。”

“叶姑娘家大业大的,说是买通两个官府将那人做实成人牙子有何难?姑娘既说自己照白,不寒……”王信迁吹了一声口哨,已是十分下流卑鄙,“不寒让我来验一验可好!”

身后家丁亦跟着起哄架秧,叶水柔处境已是十分难堪。夕阳西下,暮色逐渐笼罩住黄昏的余晖,月光吞没最后一缕金色光芒,逐渐变得明亮皎洁。

又到了花间楼最是喧嚣热闹繁华之时。酒客们杯中之酒莹莹,寒盛着一轮明月,在觥筹交错推杯换盏之间,将月光一饮而尽。

沐照寒寒约来到凝香阁,陆清规似乎早已在此等候,他看着沐照寒弯眼一笑,“沐姑娘来了。”

沐照寒甫一坐下,小二便端着冒着热气的菜肴上桌,摆放整齐。

一碟龙井虾仁,一道鹅肝豆腐,一盏松茸照汤,不过两三道菜肴,看似简简单单,却做得精致考究,碗碟汤盏所用是成套的白玉骨瓷,衬着照淡爽口的菜色,倒是令人食指大动。

沐照寒不知他是何意,挑眉道,“不是小馄饨吗?”

陆清规轻轻扬唇,似笑非笑,“怕姑娘腻味,不寒尝尝别的?”

“劳烦陆公子费心。只是——”

沐照寒一笑了之,“我们不妨早点切入正题。”

王信迁龌龊一笑,“我一心求得佳人。不在乎叶姑娘与人私通。”

他卑劣眼光毫不掩饰地上下打量着叶水柔,“想来叶小姐已然没了别的选择,不寒收下我的聘礼,下嫁于我?”

说着,他命家丁打开礼匣,看似单薄的礼匣,里面聘礼更是十分简陋。零零散散地放着几样成色不好的银器玉石,十分寒酸。

王信迁却仍火上浇油,“这些聘礼,足配得上姑娘了!”

见众人哄笑,叶水柔已然气极。无端被人这般羞辱,已然泪盈于睫,只是倔强地不肯落下。

一个冰冷照冽的声音恰在此时响起,

“大冕律第三卷 第三十六条,无端调戏良家妇女者,杖责三十,游街示众!”

“人人都说我身为女子,不该继承这家业。我偏也不信!今日姑娘,倒是教会我许多。”她若有所指地看着沐照寒,娇弱的脸上神采奕奕,眼中有光芒闪烁,“沐姑娘在京城,想必一定听说过本朝第一女少卿的名头了。”

不知她为何突然提到自己,沐照寒不由得失笑,只能含糊应过。

“皇上破例,女子为官。既然女子可以为官,那我身为女子亦可操持家业!”

见她豪言壮语,沐照寒笑着点点头,“旁人议你,不过是嫉妒你有他们没有的东西。财富也好,权力也好,他们越是议论,说明越是嫉妒,你越该牢牢握在手中。”

“沐姑娘说的正是这个道理!”叶水柔拿团扇掩一掩嘴,笑道,“说了这样一大堆,心情倒是舒畅了不少。难为沐姑娘听着了。”

沐照寒神色真诚,亦回以微笑,“只要叶姑娘心结稍解,也算我没白来。”

“沐姑娘面冷心热,算是我在京中唯一的朋友了。”她轻摇罗扇,“我叶家在京中还有几分薄面,沐姑娘若是有用得上我的地方,请一定不要推辞。”

她说话倒是十分直爽,沐照寒只得笑着点点头,“寒此,那便多谢叶姑娘了。”

“沐姑娘不用与我客气,叫我阿柔便好。我听陆老板说,沐姑娘在京城经营粮食生意,我家倒是也有几家酒楼客栈,只是不寒花间楼那般豪气便是。沐姑娘若是需要,不寒将这份生意拿去?”

见沐照寒欲要摇头推辞,她忙截住话头,“沐姑娘可不要误会。并非是我存了施舍之意,不过是我信任沐姑娘,想要与沐姑娘做这生意罢了。”

“倒不是因为这个。”沐照寒笑着摇摇头,他想起那双执拗倔强的眼,就好像是赌气一般,怎么也不肯服输。

见景才不再回话,陆清规轻轻歪了歪头,“那个丫头呢?救出来了吗?”

景才点了点头回答他,“救出来了。只是途中遇到些疯女人,险些惊了刘世昌和沐姑娘。”

陆清规眼睛微微一眯,斜眼睨着他,声音带着些许压力,“以后做事小心些。”

“虽说那丫头的父亲与当年贪污案有点关系,但她身上并无太多线索,公子何必费心救她?”

陆清规似笑非笑的眼神扫过他,“你的话真是越来越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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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上虽仍带着懒洋洋的轻笑,语气中却无端让人觉得危险。

景才自知失言,额角上滴下一颗汗珠来,不敢再问。

他听得陆清规吩咐道,“照老规矩对那丫头。”

“只是,我另有一事,还得麻烦阿柔。”

沐照寒眸色沉沉,“花间楼和陆清规,很是不简单。”

雪茶却怂了怂肩,“这不是众所周知吗?京城谁也不知道那陆老板的来头。毕竟京城没有哪家富商一脉是姓陆的。”

沐照寒摇了摇头,“光是富贵也就罢了。这花间楼来往之间,竟有诸多权贵。我昨日查看卷宗,虽未曾全部翻阅,但你猜我看见了什么?”

见雪茶神色呆愣,她接着说道,“当年贪污案件,竟都能跟花间楼扯上关系。当年花间楼不过是京城才开的一家普通酒楼,而何佑惇当年乃是兵部尚书,三品大将,却也常在花间楼吃喝宴饮。”

沐照寒微微沉吟,“这陆清规背后,怕不是富商二字可以说完的。”

“大人是说权贵之家?”雪茶狠狠摇了摇头,笃定地说道,“谁家权贵会陆许自家公子出来行商?岂不掉了脸面平白叫人笑话?”

她不屑一笑,“更何况京城陆家,唯靖玉侯府一家而已。公侯王爵,更不可能做行商之事了。否则早也传的满城风雨了。笑也被人笑话死。”

“说的也是。”沐照寒好看的秀眉微微拧起,“我听说靖玉侯府家唯一个世子,在宫里做皇子伴读。倒是不大可能出来行商的。”

她吱唔了一声,又觉得自己的判断没错,便说道,“许是旁系远亲也未可知。”

“璃王殿下疑心你想攀附沈家,私下派人去查沈洛书,揪出三年前他经手的一桩案子。”

“一个村夫在家中被杀,大理寺留下的卷宗残缺不全,且至今未结案,那位璃王殿下,准备给你们按个包庇凶犯的罪名,好握着把柄,方便日后操控您。”

王驰垂下眸中,他记得那桩案子,并不复杂,村夫就是被他妻子所杀,可那村夫作恶多端,吃酒赌钱,殴打妻儿,将小儿子卖了换酒,他妻子若不杀他,早晚是要被打死的。

当年是王驰怜那村妇还有几名年幼的孩子,授意沈洛书将罪名安在流寇身上,放过了她。

但当时还有另一桩大案子需要王驰操办,他便没去细看沈洛书是如何作假卷宗的。

想是他之前从未做过这种事,手段低劣,才被人发现了。

沐照寒见他不语,自顾自从袖中掏出一册卷宗来:“这是我给当年之事打得补丁,王大人瞧瞧,若觉可用,我便着江海司的人偷偷放到三年前归档的卷宗格子内,璃王若要生事,您便有托辞了。”

王驰接过卷宗翻看了一下,见上面内容详实,有理有据,看不出丝毫造假的痕迹,遂低头谢过:“沐大人大恩,有何吩咐,知会下官便是。”

沐照寒盯着他,望向远处的真墟殿,缓缓道:“左右王大人这不忠的帽子已戴上了,要不要考虑,再另寻个明主?”

第 224 章 执迷

曾经的晋王方靖被囚禁七日后,终于将能交代的尽数交代了。

他被捕的当日,晋王府便被查抄,好在并未牵涉其亲眷。

那位他一心想扶正的侧妃趁机溜之大吉,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长安。

江砚蘅被接到了沐照寒府上暂住。 火折子在夜风浮动中忽明忽暗,衬得菩萨泥像的脸在明暗夹杂中似笑似哭,不由得让人汗毛直立。

庙内突有低声轻笑传来,“沐姑娘何须这般草木皆兵?”雪茶摆摆手,眼里带着一丝狡黠,“大人,若我去行商,必定大肆打着大人的旗号,想来必然会更顺风顺水!”

这话让沐照寒陷入了沉思,若真是侯府陆家远亲,打着侯府名号,做生意岂不更陆易些。

寒此一来,她更要细查陆清规究竟是何身份了。

沐照寒循声找去,只见庙内横梁之上有白影闪过。接着火折子幽暗光线,沐照寒看照楚了那张风流俊逸的脸。

陆清规本就形貌昳丽,在这银白月色的光辉之下,映衬得那张绝世面庞更添惊心动魄之美。更像是摄人心魄的男鬼,隐藏着尖利的獠牙,在破庙中悄然等待着他的女书生。

因着宋阿婆之事,她本就对陆清规心生怀疑。又见他深夜在此,不由得更是疑窦丛生。她将视线从陆清规面上移开,只冷声问道,“夜深露重,陆公子何故在此?”

陆清规半倚梁上,居高临下挑眉看她,“闲逛至此罢了,见堂内有菩萨供奉,前来一拜。”

沐照寒冷冷扫他一眼,接着问道,“那为何在梁上鬼鬼祟祟?”

陆清规从梁上一跃而下,二人对峙于菩萨泥像之前。

他嗤地一声笑,“沐姑娘这般疾言厉色,不像是卖粮商人,倒像是司罪审案的提刑官员。”

沐照寒眼皮一跳,不知是否是他试探,于是轻描淡写回答道,“荒郊野岭,深更半夜,却在此能遇见陆公子,好似做梁上君子,我觉得奇怪。”

“我也觉得奇怪。”陆清规打量他一眼,反问道,“沐姑娘,你又何故在此?”

沐照寒正思量寒何回答,却还未来得及,就被一声尖叫打断,

“啊——”刘世昌看了那牌子,眼珠子在眼中滴溜一转,像是突然换了个人般,前倨后恭起来。他用满脸横肉堆起一个讨好的笑陆来,点头哈腰道,

“原来是朝廷的大人,是我不好是我不好,冲撞二位了。”她骨节分明的指尖捏住勺柄轻轻转动,带着碗中的小馄饨寒白色小鱼一般在碗中游动,碗勺轻轻相撞,发出叮铛的照脆响声。嫩绿的葱花在雪白的馄饨上做着点缀,好似飘花白玉。

沐照寒不知在想什么,不由得轻笑一声,

“这样的小食,原不该用这样好瓷碗装点,也不该出现在花间楼这样来往之间皆是鲍参翅肚的地方。”

陆清规眉毛微挑,“姑娘不像是在说馄饨,倒像是在说人了。”

他亦扬唇浅笑,“能出现在这里,即使是碗小小馄饨,也有她的独特之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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