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四章 “父”与“子”（2 / 2）

的确，随着锤子的每一次落下，宇宙某处的混乱得到了平息：一颗濒临爆炸的恒星恢复稳定；一条断裂的命运丝线重新接续；甚至某个早已湮灭的小神国残骸，竟开始缓慢重组。

但这并非仁慈的修复，而像是一种……调试。

“他在测试现实的韧性。”墨提斯终于明白，“他在确认这个世界，是否值得被保留。”

就在此时，赫菲斯托斯转头看向她，微笑道：“母亲，你说这个世界，是由谁最初锻造的？”

墨提斯犹豫片刻，答道：“传说中，是混沌自行演化，诞生了盖亚与乌拉诺斯。”

“错了。”赫菲斯托斯摇头，“世界是一把残破的锤子，被遗弃在时间之外。而我，是来把它修好的。”

他伸出手，那把星光之锤飞入他掌心。下一瞬，他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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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爱琴海畔。

一座荒废的铁匠铺静静伫立在悬崖边缘，风吹沙走，炉火早已熄灭千年。传说这里曾是凡人最早学会冶炼之地，也是第一位工匠献祭自己灵魂换取技艺的地方。

赫菲斯托斯降临于此，小小的身躯站在破败的风箱前，眼中闪过一丝追忆??仿佛他曾在这里生活过无数轮回。

他蹲下身，拾起一块锈迹斑斑的铁砧碎片，轻轻吹了一口气。

火焰燃起。

不是凡火，不是神焰，而是“创造之火”??源自宇宙诞生之初的第一缕能量。它呈现金青色泽，燃烧时不产生灰烬，反而让周围空气凝结成晶体般的结构。

赫菲斯托斯将铁片投入火焰，双手合十，低声吟唱：

> “我以未命名之名，呼唤沉睡的匠魂；

> 我以未成形之手，重塑失落的技艺；

> 此火不灭，此锤不朽，此工永续??

> 赐予凡人之手，触及神性之权！”

火焰猛然冲天而起，形成一道螺旋火柱。在火光中，无数幻影浮现：有赤脚孩童挥动石斧；有奴隶在熔炉前倒下；有老匠人用最后一口气锤出完美刃口……他们是历史上所有无名的创造者，他们的灵魂从未被铭记，却推动了文明的每一次跃迁。

赫菲斯托斯伸出手，火焰凝聚成一把全新的锤子??朴实无华，锤头布满岁月痕迹，仿佛历经千载使用。

“这就是我的第一把凡间之锤。”他轻声道，“不为神战，不为权柄，只为那些默默敲打世界的人。”

他将锤子放在铁砧上，转身离去。

而在千里之外的奥林匹斯，宙斯猛然睁眼，仿佛感应到了什么。

“他开始了。”他对赫拉说，“他选择了自己的道路。”

赫拉望着远方的地平线，轻声问：“他会回来吗？”

宙斯沉默良久，终是露出一抹复杂笑意：“不会以我们期望的方式回来。但他会以我们必须仰望的姿态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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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人间各地奇事频发。

埃及沙漠中，一座废弃金字塔内部突然亮起机械齿轮的蓝光，自动开启通往地下密室的通道；

印度河谷，一群牧童发现溪水中的鹅卵石竟能自行拼接成精密仪器；

北欧冰原，维京战士的战斧在月圆之夜浮空旋转，组成神秘符阵……

诸神震惊。

“他在唤醒远古科技。”雅典娜首次显露出不安，“那些不属于我们时代的造物……竟然还留存于世！”

“不。”墨提斯站在云端，凝视大地，“他不是在唤醒，他是在回收。那些都是他过去的作品，被遗忘在时间长河中的‘失败品’。”

德墨忒尔冷笑：“所以他要把一切都纳入掌控？连人类的历史都要重写？”

“不。”墨提斯摇头，“他在寻找答案。关于他为何诞生，关于谁真正创造了第一个神，关于……塔耳塔罗斯深处那个醒来的存在，究竟是敌是友。”

就在这时，天空裂开一道缝隙。

赫菲斯托斯回来了，但已不再是婴儿模样。他的身体成长至少年形态，身穿由星轨编织的黑袍，肩扛那把凡间之锤。他的双眼依旧左黑右彩，可其中流转的符文更加复杂，仿佛承载了千万种语言与律法。

他直视宙斯，声音平静却不容置疑：

“父亲，我要进入塔耳塔罗斯。”

全场哗然。

“不行！”赫拉厉声道，“那里是禁地！连神王都不能随意踏入！”

“正因如此，我才必须去。”赫菲斯托斯说，“创造之前，先要学会毁灭。而真正的毁灭，不在战场，而在被遗忘的真相之中。”

宙斯沉默许久，终是点头：“你可以去。但我有一个条件??带上这个。”

他递出一枚金色齿轮，中心镶嵌着一滴雷光。

“这是元始之核的一角，能护你心神不被深渊侵蚀。”

赫菲斯托斯接过，收入怀中。

“谢谢您，父亲。但请记住??当我从深渊归来时，或许我不再是你们的儿子，而是世界的重塑者。”

风起，云散。

少年迈步走向天际裂隙，身后留下一句话，回荡在每一个神明的心底：

“我不是来继承神座的。我是来重新铸造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