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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伸出的手穿过刀具,穿过研究员的身体,他什么也不能触碰到,他什么也做不了。
……无助席卷心头,他眼睁睁地看着锯齿状的刀具贴近付丧神的身体,从未听过的凄厉惨叫声在耳边炸响,付丧神的身体猛烈挣扎,却被锁链死死扣住。
和见到文字时的心痛不同,当实际的悲惨出现在眼前,他无法冷静,无法接受,也做不了任何事。
杀意将他整个人都掩埋起来,鲜血顺着断裂处猛烈地流出来,而后浸湿白色的布料。
但单薄的布料无法承受血液的流失量,液体聚集在一起,滴落,而后在床底形成一滩猩红的水洼。
乌尘大脑一片空白,满目皆是血液的颜色,他不知道这是过去还是幻境,如果这是针对他的计谋,幕后之人成功了。
那人成功抓住他最在意的东西。
但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研究员在兴奋地记录:“本体出现伤痕了!无异常,继续下一个位置。”
“下一个你来,真是个力气活,累死我了。”刚刚使用锯齿的人抹开脸上的血液。
他身上本象征着纯洁与生机的白大褂也被喷射上血迹,就像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魔。
记录的研究员不满:“说好了今天的分工,临时改变算什么?”
“他挣扎的有多厉害你又不是不知道,烦死了,这些贱东西就不能好好呆着别动吗?”语气中的不满溢出。
他们完全没有将付丧神当做有意识的生命体看待。
一个物品,或者实验对象,或者研究成果,都只是道具而已。
甚至这些刀,还罪大恶极地不顺从他们的研究,简直不可理喻。
“等等,有灵力波动!你去看看什么情况?”记录的研究员敏锐皱起眉头。
“行行行,你看好他,别死了。”说着,便放下锯齿离开这里。
乌尘还未从极端的愤怒中缓和过来,眼前的景象恢复破败,那滴落在地面的鲜血坑似乎从未存在。
他眨眨眼,恍惚间抬起头,眼前的墙壁上出现一条极窄的缝隙。
缝隙从上至下贯穿整个墙壁,但是宽度却连一根手指都无法插入。
乌尘看了看手臂上持续向上蔓延的红色印记,迈开脚步向缝隙靠近。
视线穿过缝隙,他看见在另一边的空间正中央两把太刀整齐摆在刀架上。
而在周围的地面上被画满阵法,这正是残缺纸片上的那个。
视线有限,他继续捕捉情报。
墙壁上密密麻麻挂着装满液体的罐子,五颜六色,又整体呈现暗色,邪性献祭的氛围扑面而来。
“快!把他们转移走!”身后再次传来人声,但是这一次转头没有看见任何人影。
紧接着,眼前的缝隙消失。
地下室彻底恢复,再没了异变。
而手臂上红色的印记已经完全蔓延到肩膀处,原本白皙的皮肤与鲜艳的红色形成强烈对比。
漂亮纯净的蓝色眼睛失焦。
再一次,他与那双痛苦绝望的红色对上。
【作者有话要说】
是全碎……[爆哭]
第54章 贴近,爱不释手
紧接着, 红色越来越多,不只是一双眼睛,两双、三双、四双……无数双, 他们都紧紧的盯着乌尘。
绝望与恐惧充斥着这些眼睛,然而在其中没有映出任何形象,他们只是向这边祈求着。
是否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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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时候有人能够拯救他们, 能够让他们逃离这样的痛苦……未知。
脏污的地面重新出现血迹, 它们化作细小的文字, 爬满整个地下室。
然后一起向乌尘所站的位置进发, 它们从下至上,不停地攀爬,细腻的文字中全是不知所措的付丧神在受到惨绝人寰的遭遇时无声的怨念。
——主命……是如此的吗?
——为什么?为什么?只有我还不够吗?为什么还要对他们下手?你答应我的!啊啊啊啊——!放开我……
——好疼啊……为什么会这么疼……皮肉又裂开了……是重伤, 我要是碎掉了主人还能找回我吗……主人……
——那是, 我的骨头吗?
——他们究竟要做什么?我要离开这里才行。
——又来了,又来了,离我远一点。
绝望,悲伤, 恐惧,不停的从文字中渗透出来, 它们将这些情绪渗透进乌尘的灵魂, 碎片化的一幕幕全部挤入大脑。
在最后汇聚成被血液染红的三个字——
救救我。
他们说:
救救我, 救救我, 救救我, 救救我, 救救我……
无数的呼喊在大脑中反复回响, 这些话语几乎要将仅有的脑容量全部挤爆。
那份无人能听到的绝望与恐惧和曾经, 怎么也逃脱不了的伤害, 在此刻淋漓尽致的表达出来。
他知道的,他们不知道的……
仅仅只有道歉才知道的属于自己的曾经,他们再也回不去的美好生活,再也无法找到的主人……那是罪恶贪心的人类在他们身上犯下的罪孽,牺牲他们的幸福为代价谋取本就不该存在的利益。
他们该怨恨人类吗?可是他们的主人也是人类,那待他们极好的,与他们亲密接触同居同吃的主人,也是人类。
所以他们怨恨那些贪心不足,伤害他们的可悲的人类。
死亡?不够,他们受到的惩罚还不够重。
怎么能仅仅如此。
怎么能在一瞬间后就再也不用接触痛苦。
他们的无助,他们的痛苦,他们的绝望,又由谁来理解,谁来宽慰,谁来抹平?
破碎的身体被被从这里带走,但是破碎的灵魂永远得不到解放,唯一存在的只有对逃离的渴望。
乌尘被情绪和记忆掩埋,大脑发昏无法思考,脚下踉跄无法稳定,他抬手抱住自己,白血红色的印记完全吞没的手臂与另一侧的完好无损形成鲜明对比。
画面太过真实,太过痛苦。
当那些在曾经产生的情绪涌入脑海时,他仿佛也经历了一次那样的绝望与无助,没有任何人能够救他。
永远无法挣脱的镣铐,永远不会停歇的实验,加注于身体之上的痛苦,都在不断降低智吞噬。
“唔……”他发出无意义的音节词。
抬起眼,仿佛看到一个个正向他展开自己破碎怀抱的付丧神。
神情恍惚,乌尘不明白为何要让自己看到这些,听到这些,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就仅仅是想要知道吗?
可是这不重要了。
把痛苦到卷曲的身体直起,脚步偏移,但仍是向前迈出,没有肉/体,但却仿佛感受到心脏被撕裂的疼痛。
付丧神们的身体布满裂痕,无法除去的被伤害的痕迹留在他们的灵魂之上,从那些缝隙中流出猩红色的液体。
铁锈味再次在鼻尖浮现,乌尘感受到了,生出了被握住的手指也触碰到湿润黏腻的液体。
随着被绝望情感落出的泪水模糊视线,红色印记在继续蔓延,它不满足于一只手臂。
随着无数付丧神的贴近,猩红色眼睛覆盖全身,它抓住扑通扑通跳跃的心脏,掌握大脑中思考的神经,支配每一处传递信号的突触……
然后细致地亲吻。
全都是爱,全都是爱意——
它失去了理智,只一味的想要得到爱,没有保留的爱,绝对偏于它的爱,能够彻底包裹住绝望与痛苦的爱!
密密麻麻的疼痛在灵魂各处流窜,乌尘失了力气跪倒在地,但是围绕在身边的触碰让他的膝盖没有结结实实与地面碰撞。
无力的审神者就像黑暗中唯一摇曳的烛火,他唯一,他明亮,他被黑暗紧紧握住。
神明得到了绝对忠诚的信徒。
于是。
他们想要让唯一的信徒永远留下,无尽将自己的爱奉献给他们来抚平长久以来不断重复的悲痛。
红色的眼睛在无法看清的地下室中不断出现,神明暗堕的象征在这一刻数不胜数。
挤压在空间中,美丽的令人心碎的心动,失去了力气,他没有反抗的余地。
乌尘眨眨眼,他努力睁大眼睛想要看清眼前的大家。
但是灰蒙蒙的眼瞳中仍然映不出任何色彩,不仅是泪水,还有蔓延到虹膜上的猩红色,狰狞着覆盖,直至彻底替换。
细密的亲昵落在颈脖、脸颊、手腕、大腿……白皙的皮肤皆被恐惧的红色取代,但是来自审神者灵魂深处的爱意仍不断吸引他们的靠近。
“……别……”
太近了,呼吸……要故意不过来了……
“不行……不可以……”他轻声喘息,得到的只有更加窒息的贴近。
对方试图陷入他的灵魂,突破表层,直达内里,然后与爱意的诞生地反复摩挲。
爱不释手。
“喜欢这样吗……疼……”他皱眉,努力睁大眼睛,无法视物,无法听声,只有最直观的触觉。
灵魂的接触让敏感性达到极点,只是最轻微的呼吸扑来都能引起阵阵共鸣。
无数付丧神的绝望聚集在这里,他们想要窃取曾经的自己失去的情感。
却未曾看穿,只需抬起自己的眼睛,被禁锢索取的审神者便会自投罗网,心甘情愿。
他们伸手,抱了满怀,鼻尖落在耳后轻轻吸吮,审神者不可抑制的呜咽落在耳边。
爱意……会消失的……
既然如此——
覆盖在乌尘表面的猩红色开始沸腾,禁锢已经不够,无法填补被扭曲的欲念,更多更多更多……他们要更多!
一次性全部拿走。
被狩猎的审神者彻底瘫到外地,乌尘故意加重,他听着耳边突然出现的声音,细微又祈盼。
“审神者大人,主人,主公,大将……”
他们呼唤审神者。
“请,永远留下吧。”
他们如此说着最美好的愿望,仿佛将通往极乐世界的阶梯放在乌尘的眼前。
紧接着,黑暗一扫而空,猩红色退出虹膜区域,昏暗无光的地下室中出现向上的白色阶梯,圣光在周围缭绕,如梦似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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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上来,我们在这里,我们将会永远侍奉您,所以,请向上来吧,我们在这里,我们将会永远侍奉您,所以……”
蛊惑的话语就在耳边,乌尘张了张嘴,一只脚抬起就要向前。
得逞的笑容在暗处肆意裂开,怪诞的气息奄奄一息,仍旧沉浸在偷取而来的爱意中。
好美……好美啊……这样纯净的爱意,一定会留下来吧……
“不可以哦。”少年温声拒绝。
什么?!怪异不可置信。
乌尘揉了揉额角,头疼道:“不要欺骗自己啊,不可以这样,会不开心的,一直一直不开心。”
他乐意顺从祈愿,但是,若要以大家否定自己的真实心意为基础……
“我拒绝。”
乌尘脚尖转了方向,刚刚包裹在自己身边的存在都已离开,在他看得见的那一刻起。
被圣光环绕的阶梯被蓄谋已久的灵力触手节节缴断,面上仍带着温柔笑容的审神者一步步逼近。
地下室再次陷入黑暗,但同时生起的点点灵力让这方空间亮如白昼。
“你在这里。”乌尘在角落停下脚步,然后伸出手指点了点,那里并没有任何东西存在,他好像点在空气上。
但是完全僵住的怪异直直与含着笑意的蓝色眼眸对上,审神者眼眶周围的皮肤早已不是被遏制的红褐色。
“我等了很久,从你们握住我的手开始。”乌尘眨眨眼,抬手熟练地摸摸头,“在伤心吗?因为我拒绝了。”
“还是因为……”他眯起眼睛,一字一顿语气肯定:“大·家·要·消·散·了。”
微弱的试图蒙蔽他的一切,不堪一击。
脚下的同族从未断开与他的链接,他清晰地了解对方提供的一切。
不停出现的幻象,来自靠吞噬爱意延续存在的曾经备受苦难的刀们,他们以此引起审神者的爱意。
剧烈的,滚烫的。
就算只有一点点也行。
他们来者不拒。
“闭嘴——!”
被吼了乌尘也不在意,手下抚摸的动作没有被躲开,颤抖的手感清晰传递,他敛下眸子。
“这样啊,没关系的。”
“如果不开心的话,就抱抱我吧,如果需要的话,就来吸取我的爱吧,如果想要“审神者”的话,就来找我吧……”他歪头认真道,“我做“审神者”的话,可是很擅长的哦。”
他自信于自己的爱,无穷无尽,永远存在。
若是没有了爱意,名为乌尘的存在会自我分解,若是没有这份感情,他将永远不会存在。
所以——
“尽情索取吧,把我当做踏板,顺从心意,持续地索取吧。”乌尘神情温柔到癫狂,他动作轻柔地抱住身前颤抖的存在,灵力触手躁动,无法自控。
他语调轻柔念叨:“在害怕我,不要害怕我,我不会伤害你们的……看啊,我爱你们……唔……”
意识突然中断,乌尘的身体抵着墙面滑落,身后传来轻叹:
“哎呀,已经开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游戏台词
[可怜]
第55章 亲吻,向他撒娇好不好
乌尘挣扎着勉强睁开眼睛, 刺目的光芒从下而上。
脚下传送阵的符文转动,灵力的运转仍未停歇,这正是回到自己本丸的传送阵。
“主人, 你怎么了?”大和守安定焦急的声音传来,乌尘迷糊着转头,便看见对方布满担忧的蓝色眼睛。
乌尘张口想要说话。
下一秒浑身断裂一样的疼痛让他失了声, 特别是右肩, 密密麻麻的扎在同一个位置, 痛得他几乎再次晕厥。
灵魂受伤的痛感和肉/体不在同一个阶层, 抓住最在意的东西引诱他落入陷阱后,他无法逃离,自以为的清醒仍旧处于对方的算计之中。
“我没事, 别担心。”乌尘强撑着站起来, 侧头看去,淡蓝色的布料已经被鲜血浸透,骇人的伤口处甚至露出几分淡淡的黑气。
“我先送你回本丸,我去做点事, 很快回来。”乌尘皱眉,不等对方回答, 立刻启动传送阵。
确定大和守安定离开, 乌尘立刻转向时政的方向, 他奔跑时定睛看了看手中的刀。
虽不一样, 但这里面存在的一定是名为髭切的存在。
在最后, 他真切地听到了对方的声音。
时之政府的大厅依旧庄严肃穆, 乌尘抓住一只跑腿的狐之助, 将髭切交到对方口中, 目送小家伙带着刀离开。
等待的过程格外漫长, 乌尘靠在走廊的墙壁上,被伤口逼出的冷汗从额头滑落。
“审神者大人,”狐之助的声音让他回过神来,“这把刀确实存在髭切大人的波动,但是还有很多东西,需要更长时间的坚定,而且……”
“而且什么?”乌尘疑惑,“都说说吧。”
没有什么是他不可以知道的。
“这把刀上面的气息,似乎和十三年前的一场恶性碎刀事件对应上了,”狐之助拨动颈脖间的铃铛,“您若是需要了解的话,移步资料室0113596号存取间,以您的权限是可以查询的,那里的资料更加全面,想来可以得到您想要的。”
乌尘接过报告,视线在“碎刀”两个字上停留。
他收起报告单,坚持着最后的脸面一口气说完:“成,我记下了我会去的,明天叫克九来找我,你能找到他的吧。”
现成的情报提取机,不用白不用。
狐之助摇摇尾巴:“是,狐明白了。”
看着自己糟糕的模样,乌尘叹口气,离开支撑自己身体的墙壁。
这副模样必须要整理一下,比起刚刚从大和守安定身边离开的样子,还要狼狈许多,特别是肩膀处的伤口,已经惨不忍睹了。
从血红色变成褐色,肩膀处破碎的布料和伤口粘连在一起,让每一次的动作都痛苦万分。
但是这伤口的来历他并不清楚。
回到本丸乌尘拖着疲惫的身躯向前进。
“主君。”是乱藤四郎。
他一手握住本体站在树下,看向状态明显不对劲的审神者,而后迈开脚步不断靠近:
“是又发生什么了吗?安定看起来很不对劲,我们好不容易才让他安心的睡着了。”
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审神者,乱藤四郎抓起对方的手抬起放在自己的心脏处,声音颤抖,眼眶中开始溢出泪水,不断积聚。
他说:“……还有,我也很担心您。”
乌尘看着他的眼睛,握紧拳头,指甲深深的陷入皮肉里。
乱藤四郎没有再继续说话,沉静蓝色的眸子在月光下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只是默默地任由泪水划过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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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乌尘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顺着内心的想法摸了摸小短刀的脑袋,哄着:“乖,没事的,别担心,不是什么大事,我能处理好的。”
“现在已经很晚了,去睡觉吧,顾好自己的身体,若是有什么问题的话,明天再来问好不好?”
肩膀处已经要撑不住了,他怕自己再在这里待下去就要露馅了。
好在小短刀仍旧好哄的要命。
夜色渐深,整个本丸笼罩在静谧中,安抚好乱藤四郎的乌尘悄无声息离开。
“主公。”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乌尘转身,便看见倚靠在廊下的三日月宗近。
付丧神穿着一身看起来就极为保暖的内番服,月光落在他身上,划出清冷的轮廓。
一双含着新月的眸子在这样的月色下格外美丽迷人。
今晚的刀是要一个一个凑到他面前来了。
“这么晚了,怎么还等在这里?早些去休息吧。”乌尘轻声道。
三日月宗近缓步靠近,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主公迟迟未归,老爷爷我怎么睡的安稳?”
“没事的,不用担心我……呃……”乌尘刚说完,突然头脑一阵眩晕,脚下踉跄站不稳。
三日月宗近眼疾手快抓住他的手腕将人扶稳,太刀掌心温热,与接触的肌肤紧紧相连。
“这看起来可不是不用担心的样子。”他抓住手腕的那只手更是扣紧,语气平稳,“既然如此,我来送您回去吧。”
“夜间的温度很低,主公也要学着穿些合适的衣服呢。”付丧神视线落在审神者裸露的皮肤上,像是被烫到了,只瞧了一眼便立刻移开,“若是感冒了,可就不好受了……”
乌尘这次没有拒绝,已经被看出来,再拒绝就不合理了,于是他顺从应声:“我明白。”
头顶的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拉长,地面上的模样中交握的手腕格外清晰,体温将两者紧密相连。
经历的事情太复杂,此刻静下来,乌尘大脑仍有些恍惚,脚下动作飘忽,一时间竟真的像是个需要搀扶的人。
推开房门,三日月宗近没有离开的意思,他动作熟练地踏入房门,将审神者抚到椅子上坐下。
“您今晚……是独自入睡吗?”
疑惑于付丧神突然的发问,乌尘老实回答:“今晚应该不会睡,还有点事情没有处理完,若是不处理了,我有些睡不安稳。”
三日月宗近沉默片刻,说:“我为您泡杯茶吧。”
不等乌尘有反应,便自顾自地烧起了水。
乌尘发现自己的回答对自家刀来说并不是个满意的答案,但是这种莫名被纵容的感觉,他有些享受。
他的视线紧紧的落在三日月宗近脸上,总是带着温和笑意但却莫名有距离感的脸庞在水蒸气的模糊下显得更加朦胧。
也更加真实。
“请。”三日月宗近将茶放进乌尘手中,分离时指尖一触即分。
审神者轻轻吹了吹冒着热气烟雾的茶水表面,而后缓慢咽下喉口,滚烫的热衣顺着喉管一路向下,逐渐扩散至全身。
冰凉的身子暖和起来,就连多受折磨的灵魂也仿佛收到了温润安抚。
三日月宗近坐在他身边,静静等待着。
乌尘垂眸慢慢享用这一杯热茶。
夜晚清风拂面,带来远处万年樱的香气,象征着本丸之主灵力强盛的存在此刻也焉了下来。
三日月宗近接过茶杯,而后熟练地在房间里找出药箱,乌尘停在原位,没有动作。
“请脱下来吧,已经能看见颜色了。”付丧神的神情掩藏在发丝下,看不清,只是声音沉沉。
乌尘慢一拍扭头,才发现右肩处已经出现些许血迹,鲜红的色彩在淡色调的布料上格外明显。
“……不是什么大伤。”他逃避似的找补。
“哈哈哈……那也不能因此就不疗伤,若不是主公不用去手入室,刚刚我就会带您过去了呢。”三日月宗近语气中仍带着笑意,视线仍然停留在肩膀处。
见乌尘半晌没有动作,他放下药箱:“是不方便吗?老爷爷我没考虑周到……”
付丧神的动作很轻柔,生怕弄疼审神者,时不时抬头观察细微表情。
“这样了,也不疼吗?”在看见那恐怖的伤痕时眸色一暗,他低声问道。
乌尘摇摇头,在对上对方目光的瞬间动作一滞。
三日月宗近的眼神太过深沉,仿佛他是个不听长辈话的坏孩子。
瞧着这样的眼神,心中那一点别扭彻底消磨,乌尘轻声说着,甚至带上几分委屈:“……疼。”
他控诉自己的伤口:“三日月,我好疼。”
“甚好甚好,嗯……不对呢。”三日月宗近处理伤口的动作更加轻柔下来,语气温和,“会喊疼的孩子才会被爱啊……主公,试试撒娇吧。”
“向我们撒娇,就像刚刚那样。”他抬起头,注视乌尘颤抖的双眼。
深情而专注。
审神者抿唇,扭过头不敢继续对视。
处理完伤口,三日月宗近继续静静地坐在乌尘身边,视线落在窗外。
“嘛,今晚的景色不错,”他轻声说道,“主公的心情是否也如此不错?”
乌尘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看到黑乎乎的天空,连一颗星星也没有。
他不知道哪里不错。
只是将脱下的衣服慢慢穿回来,刚才还细心极了的付丧神却未伸出手来帮忙。
“主公,”三日月宗近突然转过头来,目光灼灼,“您曾说‘我的刀可以肆无忌惮向我提出要求’,这命令稍微……让人想要一直遵从啊。”
他凑近,抓住即将勉强归位的衣服,气息围绕在周围:“我不擅长打扮,不论是对自己还是对您,所以弄乱了衣服的话真是抱歉呢。”
乌尘还没反应过来,三日月宗近已经倾身靠近,两人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付丧神的气息圈绕,带着淡淡的茶叶香,是刚刚泡茶时沾上的。
继续靠近,又带上不易察觉的血腥味……对方身上的所有气息都来自自己。
这个认知让乌尘的心脏不受控制地扑通狂跳,世界上仿佛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声和眼前逐渐贴近的月亮。
三日月宗近的手指轻轻抚上乌尘的脸颊,他指尖微凉,让乌尘混乱的思绪冷静下来。
“今天看见您回来,我就在想,”他的声音矜贵而缓慢,“如此不爱惜自己的您,又是否是真的爱我呢?”
“不,我爱你。”乌尘急切抓住靠近的三日月宗近的手,“是真的,这份心情从不虚假,也绝不。”
三日月宗近挣脱他的手心,眼神逐渐变得深邃,却在没人看见的暗处闪过一抹得逞的意味。
“看上去很真诚,可是自己的伤口都不注意……”灯光下三日月宗近的面容显得格外朦胧,盛着新月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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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倒映着乌尘的身影。
他似是痛极了,沉默许久换了话题,“主公,曾经答应的晚安吻,可以不给我吗?”
审神者能感觉到他的手在微微颤抖,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三日月……不要伤心。”他轻声安抚,“不要伤心,你伤心的话,我的心也会痛。如果这是你希望的,都可以。”
三日月宗近的手指突然收紧,另一只手骤然摸索十指相扣,他们手掌紧紧贴在一起,亲密地感受到彼此的温度和脉搏。
他额头抵住审神者,低声问道:“这样如何?”
乌尘没有迟疑,点了点头。
这个吻温柔极了,像是怕碰碎什么珍贵的东西,乌尘能感觉到付丧神的心跳,快到不可思议,两者的心跳渐渐融合。
湿润的,缠绵的,不舍的……审神者感受到了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但他只是弯起眼睛,看着付丧神越来越沉溺的神情。
这样……便可以再也不生气了吗?
他眨眨眼,三日月宗近闭上的双眼落进视线。
很开心……三日月很开心。
乌尘明白了,他学会了回应。
不再是被动着被亲吻,他抬起左手放在对方的后脑勺,太高了……乌尘疑惑着,于是不舒服地向下压,感受到顺着力道改变的脑袋,再次开心地眯起眼睛。
这个吻持续了很久,三日月宗近紧紧握着乌尘的手,他们十指相扣,不舍不分。
暧昧的气氛飘逸在空气中,却只有某位最美之刃感受到,心满意足地抱住审神者。
轻轻的话落在空气中消散。
“不赖呢……”
【作者有话要说】
三明:亲亲。
乌尘:亲亲。
笑死,这俩完全不一样。[狗头]
第56章 耳尖泛着可疑的红晕
太阳升到正中央, 安静的本丸再也按耐不住沉默的气氛,某只小短刀默默钻进审神者的房间。
“所以说,阿鲁基Sm~”
乱藤四郎拖长声音呼喊, 凑近推了推某个还在被窝里继续赖床的审神者,他没有用力,跪坐在熟睡的审神者身边跪坐着。
“昨天晚上就竟是做了什么呢, 今天竟然罕见的赖床了耶?”
乱藤四郎是秉持着把审神者叫醒的目的过来的, 声音自然也不会放小了去。
边说着, 他的视线落在一边和乌尘睡在同一张床上的某只太刀。
三日月宗近面色如常, 显然已经醒了许久。
他苦恼地看向自己的衣服,转身刻意避开乱藤四郎的视线。
乱糟糟挂在身体上的衣服将不擅长打扮的特点在此刻展现的淋漓尽致。
“唔……乱酱,什么时候了?”
乌尘眨眨眼撑着身体试图做起来, 却因为右肩传来的痛感落回原位, 本来还有点迷糊的脑子都彻底清醒过来。
或许是因为受伤的原因,他第一次睡得这么沉。
“已经快到中午了哦主人,错过早饭就算了,不能午饭也不吃了。”大和守安定接话, 他从打开的门口走进来,而后抬手帮助某位苦手的老爷爷将衣服穿好。
做完手中的事, 他才看向另一边粉发乱糟糟睡眼朦胧的审神者, 歪头道:“主人, 怎么还不行动起来?果然需要依靠我呢。”
不等回答。
他起身和乱藤四郎对视一眼, 两只付丧神左右夹击, 抱住腰部将乌尘彻底从半凉半温的被窝中提溜出来靠坐在床头。
乌尘眨眨眼, 被温暖的被窝暖和半晌, 脑子再次像一团浆糊, 他慢半拍反应:“诶?大家在玩什么新游戏吗?”
乱藤四郎摇头:“不是, 但看来是能让主君清醒过来的非常有用的举动呢。”
大和守安定应和:“主人看起来已经非常有精神了,那么,请您换好药之后便来吃饭吧。”
“哈哈哈哈……大家都很担心主公的身体。确实,这是非常重要的事情。”三日月宗近抢先一步,已经拿出药箱,“请到我身边来。”
被剥夺了行走权利的乌尘被自家两把刀稳稳的放在三日月宗近面前坐下,还没回过神来上衣已经被剥离。
昨夜绑好的纱布此刻有些凌乱,上面些微渗出的血迹,在雪白的布上更加亮眼。
“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些。”大和守安定抿唇轻叹。
“没事的,只是看起来严重而已,其实一点都不疼……嘶……”乌尘停顿,看向故意使坏的老爷爷。
然三日月宗近仍在认真地处理伤口,动作娴熟,看不出任何破绽。
乌尘纳闷。
“逞强可不是什么好习惯。”乱藤四郎戳一戳他的手指,“手指都在颤抖了哟。”
他将自己的手挤进,握住掌心,声音安抚:“和我握手吧,会不会好些呢?不要再将指甲扎进自己的肉里了,那样会更疼的。”
本丸的天气从晴朗变得阴沉,关于审神者状态不好这件事一点也藏不住。
茂盛的万年樱都有了焉萎的痕迹,想来受伤程度都不止他们看到的这些。
“……好清淡。”乌尘不理解。
“但是很有营养哦~”乱藤四郎不为所动,甚至学着乌尘的模样哄到:“主君今日先吃,等日后伤好了,我们再吃别的好不好?”
乌尘哑口无言:“好。”
虽然没有口腹之欲的硬性需求,但若是吃东西,他还是想吃点有盐有味的。
米粥熬得很浓稠,上面还点缀了几颗枸杞,一口下去软糯易食,也不是想象中的什么味道也没有。
这对并不怎么擅长厨艺的刀来说,能做到这份上,不知道这是第几次才得到的成功。
乌尘心满意足,将空荡荡的碗放好:“谢谢乱酱。”
“主人喜欢就好,”乱藤四郎竖起耳朵,道:“下次会比这次好的更多更多更多更多的!”
小短刀的神情很坚定。
这时房门突然被拉开,是大和守安定站在门口,他说:“主人,门口来了一只狐之助,说有重要的事情需要见您。”
乱藤四郎皱眉:“怎么这个时候来访。”
乌尘眨眨眼,说:“让它进来吧。”
大和守安定点点头,转身离去。
很快,一只狐之助蹦蹦跳跳飞进来,动作太快太急还在地面滚动两圈,空中飞起的毛茸茸尾巴上还沾着两片樱花。
狐之助喘两口气,顾不上自己的狼狈,立刻端正蹲坐好:“审神者大人,克九大人遇到了点麻烦,可能无法来访了。”
是昨天被抓壮丁的狐之助。
乌尘疑惑:“发生什么事了,方便告知我吗?”
昨晚睡前他收到了克九肯定的答复,两人约定今日下午前往资料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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