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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郁朝云回到客厅时,多看了眼晕晕乎乎的白晓。

他有预感自己头上的绿帽子又多了一顶。顾鸢倒是很自在坦然,挑挑拣拣吃了几口后,便就不再动筷子。

想到对方一天下来就没吃过几口东西,郁朝云额角青筋跳了跳,开口道:“你再吃点。”

顾鸢瞥了他一眼——开玩笑,哪个男人能教顾鸢做事?他全然就当没听见郁朝云说话。

于是郁总又说:“是你自己让别人做给你吃。好歹也多吃一口。”

这下无需顾鸢开口,白晓立马就替学长解释起来。噼里啪啦说了一堆话,大意就是学长想吃多少就吃多少没关系的!不吃是因为自己做得不好吃,不要说学长的不对!

郁朝云杀心顿起。

正宫可不是什么好驾驭的身份。

郁总咬着牙,勉强忍耐着将白晓从顾鸢家里“请”了出去。对方眼神可怜巴巴地粘在学长身上,一步三回头。只是刚刚还逗着小狗玩儿的顾鸢,此刻态度淡了下去。只是叮嘱了一句:“你别欺负学生。”

郁朝云冷笑一声,毫不留情地把这位不知道是小三小四还是小五的倒霉学生扫地出门。

自始至终,顾鸢都只是将他的嫉妒与苦痛当作可笑的滑稽戏看。见郁朝云关门转身,笑着开口道:“怎么?郁总不也揍他一拳?”

“没必要,”郁朝云恢复了平常冷淡的语气,“你和他也不认真。逗着玩罢,总是要丢掉的。”

听见他这样说,顾鸢“哦”了一声。

“郁总说得倒是置身事外得很。是觉着自己不会像白晓一样被我丢掉?”

*

其实顾鸢并不是纯粹轻浮的性子,郁朝云对此心知肚明。

在无数次试探拉扯中,他渐渐明白这样的挑衅与触怒,不过是顾鸢邀请旁人来伤害自己。

顾鸢怕疼,却不会逃避疼痛。他永远往下坠落,从不抵抗。这样的姿态让许多人为此神醉着迷,郁朝云却只想终止这场残忍的游戏。

他一点也不喜欢顾鸢这样。

郁总沉默地站在一旁,看着顾鸢吃药梳洗。顾鸢换了宽松的睡衣,走回来时瞧这人依旧阴沉着那张俊脸——也是有点可怜,一整天都在与人生气。

他走过来,抱住郁朝云,踮脚亲了下对方的脸侧。

郁朝云揽住顾鸢,听见美人在自己耳边轻佻地笑着。他于是又吻上对方的眼皮,隔着薄薄一层皮肉——郁朝云依旧感觉到一股冰凉透骨的寒意。仿佛他在亲吻一尊玉像,一对墨珠。

不知怎么的,两人就这么倒在沙发上。

顾鸢嫌弃郁朝云这人个子高,身量重,压得他腰酸背痛不舒服,于是横跨在了对方身上上。

他穿着松松垮垮的睡衣,微长的墨色发丝垂下,敞开的领口漏出半截精致锁骨。只一眼,郁朝云便感觉一股热血往下走。

他闭了闭眼。

他本想开口,却发觉自己的嗓子干得要命。这人从来都是极端着的,不愿在顾鸢面前表露出任何差错与失态。

“这样就忍不住了?”顾鸢含笑道,“这段时间就当真乖乖地在等我?”

顾鸢浑身上下每一处都美得很恰当。他的手指修长,线条却不似寻常男性那样粗糙硬朗,指尖勾着男人的衣服一路往下。

“郁总。”他俯身下来,在男人耳边轻轻道,“还不愿意承认?你为我着迷?”

郁朝云的喉结上下滚动,顾鸢笑着贴了下来,轻轻咬了一口。有那么几个瞬间,对方唇齿间的轻微痛感让郁朝云疑心自己被条艳丽的毒蛇缠住了要害。

顾鸢今天兴致不错,于是陪郁朝云额外多玩了一会儿。

他本很白,因着情热面上微红,眼角更似是画上了血色眼线,似娇似媚。

他也当真是不耐痛,明明此刻一切节奏郁朝云都放给了他来控制,到了一半却还是恼了,怪了对方一句:“真不知道你长这么大来干嘛!”

郁朝云忍无可忍。

“你说得没错,我为你着迷。”因着欲望,男人的声音微微嘶哑,“顾鸢,你做好准备了吗?”

*

哪怕没被郁朝云压着,第二天醒来顾鸢依旧腰酸背痛得紧,迁怒着拍了对方几下。

本勉强睡在沙发上的郁朝云抓住他的手腕,闭眼道:“你非要睡这里才这么难受。可怪不得我。”

顾鸢轻轻踹了他一下,道,“还在赖床什么,听不见有人在敲门?”

郁朝云习惯让旁人等待自己,但此刻只能自认倒霉。他起了床,找了件衣服穿好,心想不论是谁来找顾鸢都快快打发走了——虽说睡沙发难受,可他还是挺喜欢抱着情人消磨时间的感觉。

开门后,这想法便更加浓烈。

他没猜到,想来门外那人也没猜到;两人居然在顾鸢家门口又一次撞见。

郁朝云要关门,穆弘手便直接按在了门框之上。这人像是看不出对方与顾鸢昨夜做了什么一般,心平气和道:“不先问问顾鸢的意思吗?你很习惯替他做决定——顾鸢可不会喜欢这样。”

第52章

出于某些难以言说的矜持,郁朝云总不愿意擅自调查顾鸢。可远比他出身要好得多的穆弘,却少有这样的美德。

察觉到顾鸢在进行某场游戏的当天晚上,他就把那个赌约给明明白白地翻了出来。

在此之前,穆弘显然要先解决一件事。

郁朝云在某种层面有些“色令智昏”——他应当对穆家小姨印象深刻,却偏偏没有认出顾鸢继承于母亲的气质与手段。

穆家养出来的狗,自然不会犯这样的错误。被穆弘喊去盯着顾鸢的迟余,不可能认不出顾鸢的身份。他帮着顾鸢向穆弘隐瞒了许多——穆家可不是什么热爱动物的良善家族。不忠的“狗”,从来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穆弘也是如此认为。

但迟余是穆家小姨为顾鸢养的狗。

穆弘并不打算跨过狗主人去处理对方——何况在怎么哄主人开心这件事上,对方或许还算做得不错。

顾鸢的狗,自然是让顾鸢来管教。他将迟余叫来,只吩咐了几句。

做条好狗,别让顾鸢再多操心。至于剩下的规矩,那就该让顾鸢来教。

*

至于和顾鸢打赌的那位富二代,便就没那么幸运。

在穆弘问话之前,他便已经被狠狠收拾了一顿。等这人出现,富二代甚至不敢松上一口气,只觉着心惊胆战。

他以为先向自己发难的会是郁朝云;毕竟穆弘刚刚回国,势力根基并不牢固。但实际上,这位看上去温雅柔和的贵公子,才是更擅长且偏爱血腥酷烈手段的那一位。

对方问什么,富二代便答什么。不敢有任何隐瞒,将那个赌约和盘托出。

他本以为穆弘会恼怒,对方听着听着,却轻声笑了起来。

与顾鸢不同,这人浸透了穆家血脉,即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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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表伪装得再好,眼中也带着绝不会被错认的冷硬无情。

“留你这么晚,真是不好意思,”穆弘态度温和道,“我让人送你回去。对了,顾鸢想要的那只表是哪个款式?”

他当然不会恼怒。

他怎么会恼怒?这群人生来便少有常人心绪,难道自尊与羞耻感会有所例外?

当然不。

他并不在意这个轻浮荒唐的赌约——只在意顾鸢。

顾鸢想玩,穆弘便永远乐意配合。

*

郁朝云觉着此刻场面非常邪门。

他不太想评价穆弘这个人,因着与那个家族的一切都很晦气;何况对方还认识顾鸢——郁朝云难得会有这般主观的情绪判断;总觉着这人会瘟到顾鸢。

他感觉对方也应当是这样的想法。只是此刻,虽然穆弘言语态度相当阴阳怪气,却表露出极其离奇的忍耐姿态。

郁朝云讨厌猜测穆家人的想法。他已经在思量如何物理解决这人了。

两人都不太想同对方说话,交流几句之后便都闭了嘴。顾鸢此时才姗姗来迟,他穿着随意,只肩上披着件不合身的宽大男性外套,虽说随手拽了下,却还是露出大片肌肤与落在其上的零散吻痕。

他似还未睡醒,眼角带着微红的慵懒春意。郁朝云眉梢一跳,很是封建地帮顾鸢将衣服合拢。

顾鸢笑着看了穆弘一眼,表情了然。

郁朝云便立马意识到,这两人之间应当达成了什么共识,且瞒着自己。他心中恼火,只不会对顾鸢发作,语气阴鸷着再一次对穆弘下了逐客令。

顾鸢懒懒地靠在墙边,含笑看着贵公子如何应对。

只能说再不要脸这条赛道上,没人能比得上纯血穆家人。

“原来你的男朋友,也算是我的旧识,”这人极体面地笑着道,只是说得话不太体面,“郁家人丁奚落,向来是忙得很,恐怕没法常常陪着你。虽说这里也有人照顾,不过要是遇上些麻烦事,我看那个学生也处理不来。我家还留着几个人,我选些你喜欢的送来,有事任意使唤。”

“任意?”顾鸢挑眉。

“他是你的。”穆弘笑着回答。

这人直接送人讨好顾鸢!

郁朝云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气得几乎要吐血。他心想十年前就应该让穆家这群玩意儿全死绝了,免得十年之后还阴魂不散地缠着顾鸢不放。

“有什么事,找我就行。”他黑着脸说。

“你这么忙,”顾鸢轻飘飘地锤了郁朝云一下,“随叫随到?郁总做得到吗?”

郁朝云哽住了。

郁致退下去之后,整个郁家的担子便压在他身上;撂担子不干是不可能的——这人传统得很,男人要不是事业有成,有什么资格脸面去讨老婆欢心?

他冷冷地瞪了眼穆弘。

“郁致可以,”郁朝云道,“有事你找他,随叫随到。”

郁朝云的婚姻观念,传统得堪称古怪。

他是那种标准丈夫主外,“妻子”主内的拥护者,有相当以事业供养家庭与“妻子”的自觉。与此同时,他也是家庭稳定大于一切的传统派。也就是说,只要日子能过得下去;“妻子”那些水性杨花、朝三暮四的小毛病,郁朝云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总是要回归家庭,大闹一场对谁都没有好处。

但他的容忍名单里绝不包括穆弘。

顾鸢当然清楚这点。

他倒也没有刻意折磨郁朝云,只是真不在意。男人们在他面前争风吃醋的把戏他着实看得太多,以至于谁的真心在他面前都平平无奇,入不得眼。

他甚至不需说话,只是给个眼神,得到允许的穆弘便径直入门。

“郁总,”顾鸢含笑叫着另一人,“别急着生气。不管怎样,我可没有买断给你。”

郁朝云深吸一口气。

“随你。”男人冷冰冰地说,“你要引狼入室,我有什么好管的?”

顾鸢真有点喜欢郁朝云的嘴硬。

“郁总说得对,”他应和道,“既然客人来了,那也不能让人家干坐着。刚刚不还说有什么事儿使唤你就行?白晓应该留了些吃的,你去帮忙弄一下。”

郁朝云眼神如刀,冷冷瞪他。

“也可以去叫郁致来,”顾鸢笑着说,“随叫随到?你自己说的。”

但凡不在顾鸢屋子里;但凡郁朝云刚刚没有气性上头,给顾鸢塞那个倒霉“通房”,他都不会做这些荒谬事。

谁让他真的犯贱?

郁总心里骂了自己好几句,扭头就往厨房走。

“坐,”顾鸢这才看向屋子里的另一人,原本浅浅笑着的神色淡了些,“你既然知道我不喜欢别人替我做决定,应该也知道我讨厌别人大清早来打扰。”

顾鸢边说着,边懒洋洋地转过身去。因着穿了旁人的外套,总是难免松松垮垮了些。过大的领口露出一节后颈,微微低头的模样如优雅的白天鹅,不自觉吸引住了穆弘的目光。

男人盯着看了会儿。

“反正我没什么事。”

“没事?”顾鸢笑了。

他斜靠着坐在沙发上,本下意识想倒杯酒醒醒神——只是郁朝云早就让人把他的公寓清了个底朝天,别说什么烈酒了,连点儿酒精都不许往里放。

顾鸢没好气地叹了声。

他抬起头,因着刚刚起床的缘故,略长的发散落在肩上。也不再换什么待客的衣服,只是用衣料裹着自己,当真像个无所顾忌的“娼妓”一般。

但穆弘永远都不会这样形容顾鸢。

“回国可不是个好选择。”顾鸢轻声问,“就这么回来了?国外的生意不管了?”

“我找了买家,”穆弘专注地盯着他,轻声说,“既然回国了,那我也不想把精力浪费在其他地方。国内国外总有一处照顾不周,不如当断则断,还能卖个好价钱。”

郁朝云总觉着丈夫要有事业,才能养得起妻子和家庭;但穆弘嘛

说这人恋爱脑难免让人起鸡皮疙瘩,但他的所作所为换做其他任何一人,当真与恋爱脑没有任何区别。

事业是什么?生意又是什么?反正这人回来只为了找顾鸢,其他的都不在意。家里的生意败了,穆弘也根本不会心疼。只想把精力放在国内,免得还没同小狗待上几天,就被某些讨厌的家伙给撵出国去。

饶是顾鸢,也愣了一下。

“其实我该奖励你的,”美人叹气道,“但是昨天那一拳挨得疼不疼?现在好点了没?”

顾鸢的态度模糊暧昧。绝说不上热切,偏偏就要留着点似有似无的念想勾引对方。

贵公子在他面前低了头,顾鸢便倾身下去。那双秀丽的眉似蹙非蹙,像是很心疼,只是翻弄衣服检查伤口的动作却很敷衍,轻飘飘地瞥了一眼之后便收回了目光。

情意切切,又总是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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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薄情。

顾鸢对待穆弘的态度,与他对待其他男人的态度并没有什么区别。

“我昨天”

穆弘本想说起赌约的事,同顾鸢说无论怎样去玩,他都能配合对方。

美人懒得转头,只是眼珠轻轻一划,如纯黑色玻璃珠般反射着居高临下的冷硬光芒。

穆弘于是又改了口,温柔道:“迟余讨你喜欢吗?要是喜欢,以后让他跟着你就好。”

“还有其他事要说?”顾鸢问。

男人摇了摇头。

很聪明。倒是知道什么话自己不爱听。

顾鸢轻飘飘地想着,又以同样轻飘飘的态度在对方面上落下一吻。

他总是很容易遗忘男人——比如某个被他赶去厨房热饭的郁总,拿着从微波炉里取出的饭盒,阴沉沉地站在那里看着极亲密的两人。

郁家的家教当真极严。哪怕稍微松懈点,这盒饭恐怕就要砸在穆弘脸上了。

“我不该在这里?”郁朝云问。

“你本来昨天就该走了。”顾鸢答。

郁朝云重重将饭盒放下——反正白晓也只会给学长留一人份的饭。顾鸢让他干活,也不过是找个借口支开他而已。

“我最近工作很忙。”说到最后一字的时候,郁朝云眼神阴鸷地扫过穆弘,“真要有事,你找郁致就好。”

顾鸢都能猜到下面会发生什么。能忍,但心眼很小,醋劲很大的郁总多半又要和他冷战几天,独自气个半死之后才会再来找他。

只是今日。郁朝云出了门,想到什么又退了回来。

“你也给我滚出来!”他对穆弘喝道。

第53章

郁朝云给顾鸢找的那个“通房”可不是白纳的,他这几日当真忙得很。

相较于几年前,这人行事已经收敛温和许多;但此时,郁朝云并不吝啬用雷霆手段来对付穆家的人。

——前提是顾鸢没有掺和进去。

“老板,我们这边人是已经准备好了,”电话那头,给郁朝云办事的“手套”小心翼翼地问,“但是刚刚我看顾先生进了穆家宅子,那还按照原计划行事吗?”

郁朝云额头青筋迸起。

“怎么不?我又不是找他麻烦!”

他严厉地呵斥完,不想再听顾鸢又给他找了什么麻烦,径直挂断电话。

他此刻在郁家老宅。顾鸢嫌弃这里阴森老旧,没有一点儿人气;寻常不太爱来——难道穆家那个空置十年的房子就更好些吗!

郁朝云也觉着纠结这些很幼稚,于是硬生生将话头按在肚子里,并不与顾鸢说。

他转身回头。郁家另一人正在走廊的另一头看他,不知站了多久。

“你又和顾鸢吵架了?”郁家小叔对待侄子的态度,可没有在顾鸢面前那样温和,“他才多少岁,正是爱玩的年纪。让他在外玩玩也算不得什么事。”

郁朝云冷笑一声。

“你说得倒轻巧。南城那么多人愿意给他当狗,他就非要找个姓穆的玩?”

郁致叹了口气。相较于侄子,这人行事态度更稳重些,耐心劝解:“这几年来,顾鸢认识的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人。平日里也就是喝酒泡吧,和男人认识你之后才好些,你和穆弘是他难得几年来玩得不伤身子的,也没必要这么恼火。”

“喝酒?泡吧?恐怕也是夜夜当新娘,不得空闲吧?”

郁朝云说这个,可不是为了奚落顾鸢的——他也压根不舍得。

“我不关心你和他的过往,只是这几年来,你就这么看着他混日子?”

“你怕他恨你?”

郁朝云越想越觉着可笑,“郁致,你真可悲。”

人总是在骂别人的时候更加硬气些。

郁朝云嘲笑自家小叔时半点不曾客气,只是等人走开,心里又是很不痛快。

他给办事的人去了电话。

“刚刚的事情,安排好了吗?”

“好了好了,安排好了。”对面连连迭声道。

“算了。顾鸢也是难得出去一趟。”

*

穆家宅子是早几十年在海外华侨中很流行的白色小洋房。虽说十年来空置着,但应当有人打理,屋内是冷冷清清了些,却并不显得怎样破败没落。

顾鸢站在这房子前看了会儿,同看任何一件不属于他的物件无任何区别。穆弘低下头,轻轻搭着他的肩膀:“这屋子家里长辈喜欢,所以一直没大改什么。”

他侧脸凝视着那双美丽的、毫无波澜的墨色眼眸,询问:“样式是老了些,你不喜欢?等过段日子,我找人来重新装修装修?”

也是位“大孝子”。

顾鸢没好气地剜了对方一眼。

虽说有人打理,可十年不住的屋子内部光线更是更寡淡暗沉些;也宁静得有几分悚然。

顾鸢对曾经住在这里的人不感兴趣,只是淡淡看了几眼。

他不曾有任何忧伤酸涩、或是类似的脆弱情感。面前的屋子只是屋子,只是一栋十年不曾住人的白色洋房。

顾鸢心静如水,并不有任何温情。

这房子不属于他,他也不属于这里。

穆弘拉过顾鸢。那双如玉润白也同样如玉冰冷的手,蜷曲着被男人死死扣住。

“烦”

美人丢给他一个白眼,穆弘却很受用。

“郁朝云在我们家住过一段时间,”他说,“去看看老相册?”

顾鸢往回抽了一下,这人便十指相扣,握得更紧——一幅强买强卖的烦人倒贴架势。

顾鸢料想这人是不会太想给自己看郁朝云小时候的照片。

他将穆家人想得有点过于温和正常了——这本厚厚的,保存了十几年的相册里,有穆家的所有人,甚至包括其中三条家里养的狗和零散几个佣人的侧脸与背影。

却是一张郁朝云的照片都不曾有。

“你们俩也算是竹马,”顾鸢捧着相册,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一张照片都不拍?家里规矩这么大?”

“他在我们家住了五年,”穆弘说,“他爹败光了家业,他家大伯便来求我们。只是没什么物件好抵押,那就只能抵押个没什么用的孩子过来。”

顾鸢慢慢挑了眉。

“不算朋友,也不算亲邻。连个佣人,连条狗都不如,就是个纯粹用来挟持人的物件儿?”顾鸢边说边笑:“这么看不起人家?十年前家离子散的时候,也是一样看不起?”

那种老式的小洋房多是敞亮的大窗户。午后阳光倾斜入内,因着缺乏人气滋养,光线冷冷冰冰浅淡之极。

如同顾鸢墨色的眼,如同顾鸢雪白的肤。

翩跹光晕并不能让他的美貌柔和多少。越是白日之下,顾鸢越是美得张扬肆意——落在旁人眼底,因着那过于出格的样貌,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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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刺痛波澜。

“怎么,学郁朝云?当哑巴?”

顾鸢伸出手来,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身边男人的膝盖。

他总是这样惯于调情,等贵公子靠过来却又躲开了。

“郁朝云现在比小姨当年还要更风光些,他与你很般配。”

穆弘握住顾鸢的手,轻轻一吻,“但是他们家的人总是没什么情趣,也不懂得人心。没有那么适合你。”

顾鸢似笑非笑着斜眼看他,拉踩情敌甘当小三的穆家公子神色坦然,贴近过去,又被对方挡了一下。

“你应该清楚得很,”顾鸢随手将相册丢给男人,“穆总,你现在像个倒贴的便宜货。”

被羞辱的穆弘笑了笑。

“叫我名字吧。我可比不上现在的郁朝云,担不起你这样叫,”

倒贴的便宜货对自己目前的定位很满意。

“你可以用我的名字再骂一遍。

*

郁朝云打了今天的第三通电话

“顾鸢还没出来?”他恼火道,“按照计划让人进去。我倒是奇怪,他们到底有什么话能说这么久!”

陶先生是郁朝云做某些事的“手套”。

他对自己现在的工作相当满意。毕竟郁朝云没有什么抠门小气的毛病,从某种方面来说又讲究得很。给他办事,并不用担心前脚刚帮老板做完黑活,后脚就被推出去顶雷。

且,对方并不是什么很能折腾手下的麻烦老板。

只不过这优点此刻早已不复存在——陶先生今天本来是要找穆弘麻烦的,一听顾鸢在哪儿,便心道不妙。

果不其然,他那大龄嘴硬醋罐子老板朝令夕改了三次。闹他不痛快,老板也不痛快——可能穆弘也不太痛快吧?但顾鸢肯定是最无所谓的那一位。

当陶先生领着执行局的人上门时,那位貌美惊人的青年正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

在那双满含兴味,漂亮得令人悚然的眼眸注视之下,陶先生后背不自觉起了一层薄薄的鸡皮疙瘩。

顾鸢着实美得太过出格,简直就是一把刃光雪亮的美人刀。他知道顾鸢的年纪,所以更为意外。

刚刚20出头的小伙子,陶先生接触了许多,各个带着点天真愚蠢的青涩感。顾鸢却是比圆滑成熟的中年人还要毫无破绽许多,他微微笑着冲陶先生点头示意,说:“我在郁朝云那边见过你,是他让你来的?没气坏吧?”

陶先生僵硬地回了一个笑,心想面前这位顾先生只要愿意,简直能把世上百分之九十九的男人当狗一样玩。

穆弘跟着淡淡地瞥了一眼陶先生。

他没表露出任何愉快或是不快的意思,从容有礼地接待了执行局的人。

顾鸢在旁听了一耳朵,大概明白穆家当真是人人手上都不干净,当年几乎算是被一网打尽。只是很多财产和信托基金提前给到穆弘手上做了隔离,有些判罚因为资金转移得及时,现在都没执行下来。

顾鸢轻轻笑了一声。

不等穆弘开口,他便替对方回答:“也没有多少钱。穆总这十年和外国人做生意,赚得都是美金;不差这点钱吧。”

穆弘看他,于是顾鸢弯起眼笑。

十年前穆家这么处理,恐怕是不打算回国了。钱是不多,穆弘手上不太可能没有这点儿现金流;主要是恶心。

给嘛,难免有点丢人。不给嘛——

顾鸢听说郁朝云蛮久不做那些灰色地带的行径了,不过同在执行庭里的人打个招呼,冻上账里几笔款子那可真有点儿难受。

穆弘倒是很淡定,只是说:“当初没交完款的是我的小姨。你们可以去查她名下的账户,她的财产我存封着一分没动,要账也要不到我头上。”

顾鸢于是挑眉。

陶先生赶紧上前打了个圆场,先是替双方都解释了一下,然后软硬兼施地同穆弘暗示,说既然要回国做生意,总是要有个慈善守法的名头。钱是小钱,交了罚款这穆家从此之后清清白白,这不痛快多了。

顾鸢心想:郁朝云能找来这种人做手套,看来某些事儿是做得一件不比穆家少嘛。

他笑盈盈地听着穆弘冷淡地应付了几句,态度坚决地让陶先生自己去和执行庭的人交涉。

对方很聪明,在公职人员面前只讲规矩道理;有什么情绪和冷厉的言辞,只同陶先生这种没身份的人说。

总之,是个不太讨喜的聪明人。

穆弘同这群人交涉完,见顾鸢似乎对这些挺有兴趣,于是走近轻声说:“我知道你大学读了你喜欢这个?等我处理完眼前的事,给你找个位置玩一玩?”

比起郁朝云,这人明显是更习惯用钱权开路,收买自己想要的东西。

“还是不了吧,”顾鸢压低了嗓子,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万一他们到时候来找我们要账怎么办?”

他很少用自己同穆家小姨的关系开玩笑。

很明显,他今日看穆弘倒霉看得相当心情愉快。

陶先生见着两人亲密地靠在一处窃窃私语,只觉着自己老板的帽子绿得发光。

他不能白拿郁朝云一个月那么多薪水,于是咳嗽了一声,硬着头皮上前——差点就被穆弘冷淡的眼神给扎穿了!

他是知道穆家人当年是怎样风评不佳了。

看看面前这位,同情人说话百般温柔,实际上比自己老板还要难相处得多!当真是装都懒得装,根本就不会把旁人放在眼里。

“好了,你回去和郁朝云说,”顾鸢看够了热闹,“他有本事就直接把人跟按死,别挑着我在的时候找不痛快,打扰我来寻开心。”

陶先生心想:要不您还是直接同老板说吧?让他来转述这话?真的假的?自己有多少工资敢让老板来扣?

送走了倒霉的打工人,穆弘又忍不住想去当便宜倒贴货。他仿似很理解地说:“也可能是你在我这里待久了。郁朝云吃醋,就故意让人过来折腾一番。”

“继续,你的下一句呢?我等着听。”

“他也是太不近人情了点。也不过是无聊想玩玩,这么计较做什么。”

“吃醋是人之常情,不愿意自己的情人同其他人拉拉扯扯更是正常,怎么被你说得像是缺点一样?”顾鸢笑了,“不过你说得对,回国这几天没什么有意思的东西,我确实很无聊。你不是送了我一条哑巴狗吗?现在就叫他过来。”

那双凉薄残忍的墨色眼睛,含笑盯着穆弘。

“怎么,不乐意?你不是刚刚说了?不过是无聊想玩玩,这么计较做什么?”

第54章

顾鸢倒也没有特意给穆弘难堪。

他只是想玩——轻浮、浪荡、任性薄情;长得像他这样美,难免会染上这么几分坏性子。

男人倾身靠近,轻轻叹了口气:“既然是你的东西,自然什么时候想玩都行。”

穆弘顿了顿:“只是,一个哑巴有什么意思?我替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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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选一条如何?”

“去找几条狗,耽误几天;让我来选,又耽误几天,”顾鸢懒洋洋说,“等新狗来了,哪里你又觉着不合适;换来换去不知道还要几天。你可比郁朝云会‘计较’多了。”

他伸手轻拍两下男人的脸:“会做小三吗?不会就换个人来。”

这下穆弘不再言语,顺从地替顾鸢将迟余叫来。

*

哑巴大狗进屋前,已经有许多日不曾见过主人。

出国前,顾鸢许诺过回来便就来看大狗——随口说说罢了,怎会将对一只狗认真?出国玩了些时日,回来之后郁朝云又缠得很紧。

他的喜爱与兴味比云雾还要缥缈易散,话不一定忘,只是懒得践诺。

迟余几乎以为对方不要自己了。

走进屋子,美貌薄情的主人靠坐在沙发扶手上,见他进门便随手招了招;可不曾有什么反省自己言而无信的意思。

大狗听话、忠诚,只性格并不像小狗那样讨喜柔顺,见着主人喜且怒;死死咬着牙,黑着面色,默不作声地快步走近。

“不高兴?”顾鸢问,“恼我这几天不搭理你?”

他仰头看着高大英俊的男人,对方垂眸望着他。

“好狗。”顾鸢说着,伸出手来;男人先是紧紧抓住他的手,以脸轻蹭着他的掌心,而后又整个人靠过来,将顾鸢整个人都抱在怀中。

大狗重得很,脑袋热切地在他肩头蹭来蹭去。顾鸢安抚地轻拍了两下,被对方短硬的头发蹭得笑了起来。

穆弘只在一旁看着,并不阻止。

他看着顾鸢,顾鸢却并不看他。

一时玩乐,开心就好。顾鸢可没有那么多的闲情逸致,随时随地专程来刺激某位其实很计较的小三。

“见不着面,难道是我的错?”

顾鸢一贯对听话的狗很纵容,即使被对方沉重的体格压着,不得不在男人的臂弯中微微后仰,却还是捧着对方脸笑着说:“我不来见你,你怎么不会主动找我?”

大狗当真是有苦难言。

毕竟某位小三还不曾上位成功,在顾鸢面前装装大方也就算了——哄老婆开心而已,还不至于心胸宽阔到这种地步。

顾鸢自然也懂,边问边自己笑了起来。

这姿势他难受得很,便随意坐在男人曲起的腿上。对方一动不动,默默让他坐稳了。

男人体温火热,而顾鸢更似一条冰冷滑腻的蛇,缠在对方身上;因着危险与情欲,迟余的皮肤微微发麻,起了层薄薄的鸡皮疙瘩。

他已经无暇顾忌旁人,低头想要索吻。

“这就要当坏狗了?”

顾鸢骂他,却也亲他;这双莹润丰满的唇贴在他的耳垂之下切切笑着,吸吮着他的血肉灵魂艳艳绽放。

“顾鸢。”

穆弘突然道。

迟余看过去,却被顾鸢又将脸拽了回来。

“我们玩我们的,不用管他。”

顾鸢确实挺喜欢这只凶且听话的狗,亲吻时像要将他吃干抹尽般凶恶;但只要他表露出稍稍不满,便立刻停下动作,小心观察着主人的神色。

只学不乖,又学不会讨喜;下次依旧咬牙切齿,要将他吞吃入腹。

顾鸢逗着哑巴大狗玩了会儿,正要再玩些更刺激的游戏,穆弘又叫他:“顾鸢。”

这人一贯小气,看起来温柔贤良拿得出手,实际连旁人多看一眼顾鸢这样无关紧要的小事,都会很不痛快。

这般上不得台面的性子,简直是天生当三的命。

不过今日他离奇地能忍,默不作声地看着顾鸢与大狗玩耍。

只是偶尔,穆弘会望向窗外。一辆车缓缓停在洋房花园的门口,他眉头挑起,再次叫了一声顾鸢的名字。

这下顾鸢终于转头看了那人一眼,说:“怎么啦?你怎么还在这里?”

穆弘倒是一贯温和的态度,说:“你出来玩这么久,郁朝云不会来找?”

“他怎么会来找我?”

顾鸢随口答,又觉着不对。毕竟穆弘从不说废话,一定憋着什么坏,就在他思量的这不到十秒里,有人从花园一路步履飞快地走到屋前,连推了几扇门都恨恨砸在墙上。

顾鸢站直,回头看去。

脸色黑得吓人的郁总站在门口,深吸了一口气。

顾鸢:?

顾鸢:“你怎么来了?谁放你进来了?”

郁朝云只是冷笑,头往穆弘那里微微一侧。

“玩了一天,”他说,“平时说什么宅子太冷,待得不痛快。这栋像灵堂一样的屋子你就待得痛快了?”

顾鸢可太懂郁朝云。

这人生气时,那可真是路过的狗都要踹一脚。

迟余身体紧绷,下意识地护住他;郁朝云于是又说:“你算是什么东西,轮得到你在这里冲我呲牙?”

顾鸢这下搞清楚了状况。

穆弘显然觉着哑巴大狗算不上什么能上桌的东西。只是他管不住顾鸢——或者不想与顾鸢吵架。

这种恼火的事,那就喊郁朝云来吧。

这些男人中,郁朝云是脾气最冷硬、也半点不容情人敷衍糊弄的那一个。

别看他前几日还咬着牙,放话说什么顾鸢引狼入室他是绝不会管。可今日折腾好大一圈,无非就是为了让情人离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东西远些。能忍,且小气;极其斤斤计较,自己不愿当狗,也不许别人来占这个位置。

他话不多,但人既然都来这儿了;自然是要和顾鸢吵上一架。

“就你最小心眼,”顾鸢从迟余身后走出,笑着奚落他,“怎么不学学别人大大方方?”

郁朝云冷笑:“你猜我是怎么进来的?我看有人可不像嘴上说得这么不在意!”

顾鸢本也是玩。看一向冷漠自持的人被自己气成这样,心中有趣,说话间便不再搭理大狗。留在迟余身上的体温未曾消散,主人的态度却已冷淡,施舍的情爱只吝啬短短片刻,便将人丢了开来。

“你回去吧,”顾鸢吩咐,“下次再找你玩。”

被抛弃的纯情大狗不知所措,委屈地盯着他看。美人于是又笑,怜爱地说了句:“可怜。”

但顾鸢的怜悯之心也仅余这两字,说完之后侧脸转向郁朝云问:“送我回去?”

对方点了点头。

顾鸢倒不是故意无视穆弘。只不过男人既多且烦,他可没有什么认真端水的义务。

穆弘并不在意。

他亲自去给顾鸢开门,惹得美人笑着撇头看向身边人。

“别看我,学不会。”

郁朝云冷冷地答。

这人气性大得很,哪怕回到郁家老宅依旧沉着脸。只是他在书桌前处理工作,顾鸢便非要坐在他身上看书。郁朝云怕人摔着,也伸手去扶。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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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 "https:">哇叽文学网提供的《老婆今天还回家吗?》 50-60(第6/15页)

虽生气,但绝不妨碍郁总给情人勤劳拉磨。

“这几天脾气这么不好。人到中年,要不我托人帮你找个神医看看?”

“我脾气不好,是谁的问题?”

郁朝云边说着,边单手翻看公司文件;另只扶着的手总觉情人的肩膀单薄,又问:“中午没吃药?”

顾鸢直接从桌边抽出厚厚一叠文件,丢在他面前。

被嫌弃的郁总于是闭嘴。

陪不会说话的郁朝云加班其实很无聊。顾鸢看了会儿书,又看了会儿对方的公司文件后问:“穆弘说你很无聊,也不近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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