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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景和亦调转马头离开。
夜已深,一乘小轿停在了巷子口,一个穿着华丽却满面倦容的女子从轿子中走出,她探身望过去,待瞧清躺着的男子后,忙扑了过去。
“世子……世子!”曲茹芸焦急地唤道,只见他右臂上,下袍上都是血,吓得她抱住人哭喊起来。
良久,怀里的人摩挲着动了动,曲茹芸忙喜出望外地捧起他的脸,“世子……您醒了!”
她欢喜的脸色在听到男人的下一句话后,便彻底扭曲了。
“臻儿……快去救臻儿……”
*
翌日。
林臻缓缓从榻上醒转过来,她似乎做了一个很长又很荒唐的梦,欲起身下榻时,身上传来一阵阵酸楚无力感,甚至腿心清晰异样的感觉,这一切无不昭示着,那不是一个梦。
脑海中短暂地闪过昨夜的几个片段,足以让她面红耳赤,她咬紧贝齿,趿鞋下榻。
高热刚退,她甫一站起便又觉一阵眩晕袭来,扶住床柱略稳了稳身形,方抬步向房内的桌案走去。
抿了一口茶,便听得店小二在门外道:“小的前来送吃食,不知客官是否方便?”
林臻口中发涩发苦,并没有什么胃口,但思虑到方才发虚的身子,她还是放人进来了。
简单用了几口后,她看着将要退出去的店小二,不觉出口
问道:“不知……你可曾见过大将军?”
不仅见过,他还清楚地知晓大将军季濉今早便是从这间房里出来的,也因如此,他才不敢怠慢这房里的姑娘,先前倒听说过,大将军对新迎的侧夫人很是宠爱,却不料还在此处另有欢好。
自然,贵人之事他们不敢多加置喙,只恭谨地回道:“今早听闻大将军前往绿茵河畔的画舫里去了。”
众人皆知,绿茵河畔的画舫同那秦楼楚馆所差无几,只不过是换一种取乐的法子,未免开罪了眼前的姑娘,他特意补充了一句:“该是在那处招待贵客罢。”
闻言,林臻深深抿了抿唇,朝他徐徐颔首。
*
已至深秋,绿茵河畔的画舫里已铺上了雪白的狐皮,墨色劲装的男子躺靠在榻上,双手交叠枕在脑后,好不惬意。
“将军,快尝尝奴的酒,都要凉了。”
画舫四下只垂着轻薄的帐幔,河面凉风阵阵吹着,画舫里的几个女子却只堪堪穿着薄透的纱衣,尽力展现自己姣好的身段,将纤细的小臂撑在男人坚实的胸膛上,举杯投喂仰躺着的季濉。
他微一低头,用唇去接杯中酒,一双潋滟桃花眸却定定地瞧着不远处岸上迎风而立的白衣女子。
不久后,石竹乘着一辆小木筏走上画舫,垂首禀道:“……她想要见将军。”
替林臻传话,石竹心里虽有一百个不情愿,但到底她已站在了岸边,主子是能瞧见的,至如斯地步,他现下也拿不清主子心中到底是何想法了。
季濉松开枕在脑后的手,转而支在额前,接过女子手中的酒盏,漫不经心地拿在手里把玩,良久,他冷笑一声:“是想替那个废物求情么?”
“只可惜,现下怕只能瞧见他的尸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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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濉冷冷地收回视线,不再看岸边的人,“她既愿意候着,便随她去。”
直至日暮西沉,那艘画舫才靠了岸,季濉早已喝得烂醉,步履趔趄着迈下船来。
林臻仍站在岸边,见他身形不稳,她几乎下意识地便伸手去扶他。
“大将军当心。”
紧随其后的两个女子快步跃下船,一左一右稳稳地将季濉接住。
那只探出去的手微微蜷了蜷,被林臻死死握回袖中,在她即将要放弃,要转身离开时,却见那人忽而在她前面停下了。
他唇角扬起一抹好看的笑,出口的言语却残忍至极:“若美人愿同她们一起服侍本将军,本将军倒可以考虑应了你所求。”
河岸的风瑟瑟地吹着,女子的白裙与乌发肆意飘扬在风中,彻骨的寒意阵阵涌入她的五脏。
这一刻,她蓦然从这两日的恍惚精神中清醒过来。
她这般急着寻他是为何?
五年前公主府的那场大火已将一切燃成灰烬,再无回旋的余地,留下的只有恨,无尽绵延的恨。
他恨她,他是林初时恨她,他是季濉时亦恨她。
他该恨她,她亦该被他恨。
可为何……她的心会如此的痛?
那原本套在她心脏外坚硬的保护壳,忽然间碎成了一片又一片,鲜血淋漓地扎进心里。
良久,她才终于费力捕捉到了一块碎片,将它堪堪护在心口前,她终于再次听见空气中属于自己的冰冷言语:“不敢搅扰将军雅兴。”
第25章
香帷勾缠,筝鸣鼓吹。
两个女子将身形高大的男人搀扶回厢房,款款扶他倒在满是腻人脂粉的锦衾中,又耐心替他褪去鞋袜。
“你去替将军打水来。”跪坐在季濉左侧的女子忽而向另一人吩咐道。
那女子不情不愿地咬了咬唇,忿忿地走了出去。
待人走后,榻上的红衣女子立时将自己的衣衫半解,露出傲人身材,堪堪贴在季濉身上,附在他耳际媚声道:“大将军,让奴来给将军宽衣罢。”
她们这样的女子平生已不知服侍过多少男人,各色各样的都见过,但像季濉这般身形模样的,却少见得很,是以,即便知道自己得不了什么名分,只伺候一晚,也是甘愿的。
良久,躺着的男人仍紧阖双眸,并不见应答,女子索性大着胆子将手探向男子精致的虎面银制腰封上。
在她指尖触及腰封的一瞬,忽而觉着头顶传来一道不善的目光,她怔怔地抬首望去,正对上一双幽深冰冷的眸子。
与白日在画舫时那双风流醉人的桃花眼截然不同,那里头迸发出的寒意让她觉得如坠雪窖,寒风侵肌。
她试图作最后的挣扎:“将……将军……”
“滚。”
男人凌厉的语气霎时打消了她所有的念头,仓惶地敛起衣衫,便爬也似地逃出了屋子。
季濉圆睁着泛有血丝的双眸,定定地望着帐顶,脑海中不断闪现着林臻的模样。
她第一次将他揽在怀里紧张却不慌乱的神色,她在河边为母亲虔诚祈祷的样子,漫天烟火照映下她双眸熠熠生辉的模样……
甚至有她冷着脸命他罚跪的神情,雨夜里剑指向他时的决绝神态。
季濉蓦然皱起眉头,胡乱扯过一旁的绣花枕盖在头上,昏然睡去。
*
林臻不在教坊司的这几日,杜三娘时常会过来瞧瞧,这几日有个客人连着在她屋里宿了三宿,今夜晚间方离开,她总算有功夫能再来偏屋看看。
甫一靠近院子,她便瞧见里面一片漆黑,心里低低地叹了一声。
林臻走了,她大抵能猜到她去了哪里,毕竟离开了数日还能让教坊司不闻不问的去处并没有几个。
只是,她不知林臻现下到底是福是祸……
杜三娘迈进寥落的院子里,用帕子抚了抚染尘的石阶,便在主屋门前坐下了。
她望着空落落的院子,不禁生出几分落寞之感,她又想起林臻了。
分明是个善良柔情的姑娘,却惯常摆着一副拒人于千里之的倨傲神情,这丫头……
杜三娘不觉唇角溢出笑意。
约莫过了两刻钟的功夫,夜深风起,杜三娘只觉身上渐渐冷了起来,她摩挲双臂,站起身跺了跺脚准备离开。
“咣当——”
里间忽而传出一声响动,杜三娘顿了一瞬,以为是自己听岔了,她慢慢将身子靠向木门,细细听去,竟还听见了一阵细微的声音。
这偏屋向来没什么人会来的,饶是如此,她仍是十二分警戒地试着推了推门。
门被推开的一瞬,她便瞧见倒在地上的人,不是林臻又是谁?
“林臻!”杜三娘唤了一声,忙上前将她扶起。
杜三娘原想将林臻扶坐在桌前,却发现她浑身滚烫连坐都坐不稳,只得将她搀回榻上。
“林臻。”看着榻上紧闭双眼的女子,杜三娘轻拍了拍她的脸颊,试图唤醒她。
林臻额间渗着细密的汗珠,面色苍白,已浑然无意识,嘴唇干涩发白,只模糊地呢喃着:“水……水……”
杜三娘回身看向摔落在地上的茶壶,方才她定是想倒口水喝的,可那茶壶就滚在地上,又何曾有半滴水流出来?
杜三娘探身扯过里侧的锦被,严严实实地盖在林臻身上,之后便赶回自己房间取了茶水来,半扶着林臻一口一口给她喂了下去。
摸到她额上滚烫,杜三娘又去打了冷水,一遍一遍地给她擦拭,见林臻的面色终于好看了些,她这才放下了揪着的心,坐在榻前的小杌子上合眼眯了一会儿。
第二日,林臻清醒了半日,却也什么都不肯说,不到夜里,她便又发起了热,这回,杜三娘忙活了半夜都无济于事,不仅没有缓过来,病况还愈发严重起来。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杜三娘忙去禀教坊司司史,请他传郎中前来,不料却被他冷冷回绝了。
她没法子,只得自己出去抓了药回来煎,
奈何林臻一口都没吃下去,尽数吐了出来,眼见面前的姑娘虚弱地像随时都要凋谢的花儿,她忽然便起了主意。
她要去大将军府。
杜三娘虽从未去过大将军府,但这街上又有谁会不知大将军府的位置,她稍加打问便知晓了。
适逢石竹出府办差,杜三娘是见过石竹的,她认得他,遂连忙上前将他拦住,甚至忘了行礼,直接道:“官爷,可否请大将军往教坊司去一趟,林臻……林臻出事了。”
石竹向后退了一步,远远地避开杜三娘,淡淡瞥了她一眼,道:“将军近日都宿在绿茵坊,已下了命令何人都不见。”
杜三娘的心随着石竹的话一节节凉了下来,待要再问,只听得他继续道:“还有,大将军府岂是你等可随意靠近的,再有下回,乱棍打死。”
石竹说罢,便牵过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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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马,翻身而上,策马远去。
*
浑身燥热不堪,林臻觉得自己好似浸在了一片火海中,眼眸唇齿间尽是热气,她不耐地左右翻动着身子。
不知过了多久,那一股股热浪终于退散了些,她缓缓睁开眸子,发觉自己正置身于一片草地上。
那是幼时母亲会私下偷偷只带她一个人去的地方,她从没有对母亲说过她喜欢那里,但母亲却似乎知道得很清楚。
“林臻。”
母亲总会满是温情地唤这两个字,而后轻柔地替她抚着耳畔的碎发。
十年了,母亲的容貌在她记忆里已开始模糊,但那印刻在脑海深处的声音却从来不曾散去。
“母亲……对不起……我终究无法做到您嘱托得那样……”
母亲临终前将妹妹交给了她,将整个家交给了她,她已拼尽全力,却还是没能守护好他们。
她让妹妹数次陷于险境,她没能及时察觉父亲的异样,她不该在林初一事上一直犹豫不决,以至于最后只能用激烈的方式阻止他,继而引来他无边的怒火与恨意。
林臻慢慢闭上了眼,泪珠从眼角滑落,她死死地掐着指尖。
忽而,脸颊上传来一阵温热,她睁开凤眸,面前温婉的女子正笑看着她,指腹轻轻摩挲她脸侧,“林臻,你已经做得很好了,真的很好。”
“这样的担子交给你,是母亲辛苦了你。”
她觉着母亲如同从前一样,正一下一下地替她整理着耳畔的发丝。
那是她力量的来源,更是她全部的依靠。
轻蹙的长眉被一点点抚平,那张冷若冰霜的脸上竟渐渐浮现笑意。
冰雪消融后,那被掩盖已久的绚烂美景肆意纵情地绽放着。
她美得那样惊心动魄。
“林臻,醒醒,我们回家了。”
眼前再次变得漆黑一片,耳畔还回荡着母亲轻柔的声音,她努力想要去应和,却久久不能动弹。
阵阵热浪再次席卷向她,林臻不安地又蹙起眉头。
“林臻,醒醒!”
“林臻!快醒醒啊!”
杜三娘万万没想到她只是短暂地出去了一趟,回来竟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林臻院子后的库房燃起了熊熊大火,火势一直蔓延到她的屋子。
看着被火舌舔舐的屋子,杜三娘心内愈发着急起来,她猛烈地拍着门,却发觉它像是被人从内锁死了一般,任她怎样连推带踹都无法打开。
她走之前林臻分明昏睡在榻上,又怎会有力气去反锁房门呢?
杜三娘心中虽有疑虑,现下却也不是细想的时候,她一面尽力拍着门板,一面高声向里呼喊,试图唤醒沉睡在榻上的林臻。
院外数人行色匆匆地来回奔走,却都是赶着去救库房的火,无人在意在院内无助呼喊着的杜三娘。
毕竟,与库房里那些财物相比,一个得罪过大将军的落魄千金,没有任何的价值。
耳边的声音越来越明亮清晰,不再是轻声慢语,却是一声声高昂的嘶吼。
林臻终于慢慢醒转过来,看着屋内角落燃起的熊熊火苗,她微怔了一瞬,便被屋子里的浓烟呛的直咳起来。
她听见了杜三娘的声音,想去应她,却发觉嗓子被呛得根本无法开口,身上高热退去,她终于恢复了些力气,从榻上爬起,跌撞着走向门口。
方才杜三娘急着拍门叫喊,未听见房门里的咳嗽声,这会子忽而听见里头锁头扯动的声音,忙停下动作,向内喊道:“林臻!快将门打开!”
屋里除了火光一片黢黑,她根本看不清门锁的位置,只能摸索着扯动门闩。
半晌都没能将门打开,她这才发觉门闩上不知何时被人安上了一把锁,是一把她房里根本没有过的锁。
林臻的心跟着一沉,她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便在这时,门窗上陡然一阵巨响,一个大瓷缸从窗外砸进来,瓷片和水花四下散落,杜三娘从破开的窗子外向她伸手,“林臻,快!”
林臻被杜三娘半扶半搀着跳出窗外,二人站得平稳后,林臻原想说一句道谢的话,甫一抬眸便见杜三娘在直直地盯着她瞧。
林臻不明所以,只将眉头微微皱起,反看向她。
看着面前那张原本清冷美艳的脸,此时被浓烟熏得黑黢黢的,还这般凝眸不解地望着自己,杜三娘实在是憋不住了,噗嗤笑了出来。
林臻全然不知她在笑什么,只是这笑来得莫名,倒让她不禁红了耳根,下意识地垂下眸子。
眼底突然伸过来一张帕子,不惯与人太亲近的性子使得林臻本能地往后避了一下,但也只是这一下,而后便由任杜三娘拿着帕子一下一下擦拭她的脸颊。
她终于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感觉到杜三娘手上的动作渐渐慢下来后,林臻才缓缓启齿:“三娘……”
“走罢,”几乎是同一时间,杜三娘开口道:“离开这里吧,林臻。”
在林臻高热难退时,她曾自作主张褪下林臻身上的衣裳替她擦拭,层层衣衫掩盖下的洁白身子上满是斑驳的青紫痕迹,在教坊司呆了数年的她怎会不知晓那是什么?
那位大将军既这般要林臻,却又将她置于如此境地。
他不该这么对林臻,这样美好的姑娘,谁都不该如此待她。
不过这到底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杜三娘并不知林臻心里作何思想,她没有将石竹的话告诉林臻,只是讪讪地笑了笑,故作轻松道:“今夜教坊司这一场火不知要闹得怎样大,定有许多人会趁此机会逃走,我也要走的。”
她笑了笑,继续道:“林臻,你也走罢,或许,你可以去试试另一种生活?”
林臻像是回应,又像在自言自语般低喃了一句:“我……可以么?”
杜三娘骤然握住林臻的手,欣然点头:“自然可以!”
“快些快些!你们这群饭桶都磨蹭些什么!”
院外传来教坊司司史的声音,杜三娘忙将林臻拉到墙根处,她自上而下地扫视林臻了一番,她给她穿得是红叶的衣裳,远不如白裙那般容易引人注目,她又看了看林臻的脸,索性拿帕子染脏了的一角又在林臻脸上抹了抹。
待一行人从院外走过,杜三娘将林臻一把推出院子。
“走罢!”
看着林臻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杜三娘方捏紧帕子折返回院子里。
*
戌时,孔景和从大理寺的值房里走出,黑暗中,忽有一人急匆匆地埋首直朝他走来,险些将他撞上,定睛一看,原是大理寺寺丞。
“孙兄不是一早就走了,怎的这个时辰又上值来,可是有什么要紧案子?”
孔景和将那人拦住,礼节性地打问了一句。
那人见被上峰截住了,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将自己打湿的衣袍拿起向孔景和抖了抖:“今日三皇子从行宫回城,许多同僚都往雁荡山接人去了,这值房好容易清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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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半日,下官便去教坊司里坐了坐。”
说着他快速地摆了摆手,急于解释:“大人,下官真的只是去喝了点小酒,说来也是倒霉,今日教坊司里不知怎的走了水,一众人惊慌失措起来,下官的衣袍也被打翻的酒水洒湿了,以免家中夫人误会,这不……特意回来换身衣裳。”
男人说着说着,便见面前的孔景和目光游离出神,他不禁
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大人?”
孔景和蓦然将他的手抓住,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约莫……半个时辰前罢……”
男人话音还未落,便见孔景和仓惶地跑了出去,他只当是清高如孔大人,也在教坊司有自己的红颜知己,嗤笑了一声,兀自向值房走去。
*
当夜同在教坊司里的官员,不止有大理寺的,是以,教坊司走水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大街小巷,石竹自然也知晓了。
因此,当他在大将军府看见前来求见季濉的孔景和时,便一口咬定不知主子的去向。
“前几日关在大理寺狱的刺客今日有了新的供词,我必须要立刻面见大将军,若是延误了时机,你可担待得起!”孔景和一拍桌子,双目怒视石竹,尽显大理寺少卿威严。
事关大计,若真从那刺客身上得了有利的证据证实主子的清白,也好减轻孟良誉对主子的怀疑,这便更能让他放松警惕让主子前往宜州。
他到底还是松了口。
*
绿茵河畔的画舫里,季濉霍然自脂粉堆里站起身来,他一把揪住孔景和的衣襟,冷冷诘问道:“再说一遍。”
第26章
季濉蓦然将孔景和推至一旁,大步跨下孔景和来时乘着的木筏子,很快便到了岸边。
岸边停着一辆马车,入夜风凉,此时马夫正欲掏出自己包裹里的披风遮寒,忽然见大将军阔步朝他走来,忙将包裹放在一旁,跳下马车问道:“大将军要往何处去?”
季濉沉着脸一言不发,待靠近时,他突然自腰间抽出一把匕首,那马夫虽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却也忙惊慌地跪地求饶。
还未等他回过神来,只听得一旁的马儿一声嘶吼,季濉割断了捆绑马车的绳索,已驱马扬长远去。
*
秋冬时气干燥,京城中走水之事非头一回发生,况且即便教坊司真的走水了,林臻也不一定会出事。
那个敢决绝持剑伤他的女人,那个宁愿被折辱也不肯向他低头的女人,她不会轻易出事。
绝不会。
饶是季濉心里如是想,但手中的鞭子却从未放缓过,一下一下狠抽着身。下的马,往教坊司的方向疾驰而去。
*
原本应该和红叶逃远了的林玥,此时正一身寻常妇人的打扮,怀里抱紧着包袱,面色不安地缩站在角落里。
红叶一早便和她商量好了出逃的线路,只待守门的侍卫撤走,她们便趁机离开行宫,却不料只是一趟出去探视的功夫,红叶回来后便改了主意。
她说还有一些事未交代给阿姐,一定要回城一趟,但当自己问她是何事时,她却支支吾吾地回答不出来,最后索性说她要独自回城,让自己在渡口等她。
经历了上回与阿姐在郊外分别一事,林玥每每想起那段时光,心内都万分惧怕,她自然不可能再答应和红叶分开,便只在城里等着她。
林玥的打扮虽然不惹眼,但她紧张的神色以及死死抱着包袱的样子还是引起了歹人的注意,在她昂首张望间,怀里的包袱突然被人抢走。
“给我站住!”
里面装着重要的路引和地图,林玥急得拔腿便紧追上去,冲过一条大街时,耳边突然传来一阵马儿嘶吼的声音,她转身瞧过去,眼前只有一双即将要踏下来的铁蹄。
霎时间,林玥脑中一片空白,瞳孔骤缩,连躲避的本能都没有了。
意外地,那双马蹄并没有朝她落下来,而是及时地调转了马头,她终于回过神来,但就在这时,她也看清了马上的人。
正是季濉。
此时,林玥哪里还顾得上什么路引地图,忙一转身就往反方向跑。
“站住,林臻!”
只堪堪瞥了一眼,即便是全然不同与平日的装扮,昏暗灯火下一张熟悉的侧脸,也让季濉一下便认定了那是林臻,扬起马鞭跟着追过去。
而彼时黢黑着一张脸的林臻正沿街走着,陡然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男人声音,她身子僵直了一瞬,却是一动未动,只将头埋得很低。
所有的路引地图都留给了红叶和林玥,她从教坊司里逃出来时什么都没有,甚至身无分文。
前路并非坦途甚至是凶险异常,可不知为何,当她离开教坊司的一瞬,那颗被绑缚已久的沉闷的心竟隐隐得以喘息。
她不知前路几何,却知身后等待她的只有地狱。
是以,即便是飞蛾扑火,她亦会奋不顾身。
嗒嗒得马蹄声渐近,她仓惶地抬头环顾四周,目光锁定至一辆停靠在路边的马车上,她几乎未有片刻的犹豫,便径直快步登上了那辆马车。
车厢内一片漆黑,林臻蹲站着,两手紧扶着车壁,屏息凝神,片刻后,马蹄声疾驰而过,带起一阵凉风。
她终于垂下了略微发颤的双手,正欲退出去,车幔被风卷起,翩跹舞动间,她瞧见了架在她脖颈上的锋利匕首。
“不准动。”
咫尺处,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
风止,车幔垂下,林臻没来得及看清男人的脸,黑暗中,她察觉到一只手抚上她腰间,摸索着左右按了按。
这人许是将她这个不速之客当作了刺客,亦属寻常,林臻预备待他检视完毕,便向马车内的主人道歉致谢。
岂料下一瞬,那只手便蓦然按在了她胸前,男人似乎也惊住了,动作迟疑了片刻,再要收手时,脸颊便迎上林臻重重一巴掌。
*
人的脚力如何能敌得上马,更何况还是一个弱女子,当林玥被立于身前的高大骏马拦住去路时,人已瘫坐在地上。
季濉在街上策马而行引来了神武营的注意,彼时已手持火把将林玥团团围住,四下火光冲天,季濉终于看清地上人的样貌。
他暗骂一声,便道:“将她绑去将军府。”
一双幽深锐利的桃花眸将周围扫视了一番,而后冷冷吩咐道:“立即戒严城门!”
*
季濉疾驰赶到教坊司偏屋时,院中一衣衫灰脏的女子正跪倒在大火缭绕的正屋前崩溃大哭。
季濉大步上前,一把拎起红叶,双眸猩红:“林臻呢?”
不知怎的,见着季濉,红叶哭得更厉害起来,语不成调。
漫天大火映照在季濉漆黑如墨的眸子里,他未有丝毫迟疑,便直奔火海而去。
一脚踹开摇摇欲坠的木门,扑面而来的热气便直将他逼得往后退了半步,那平时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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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步之遥的卧榻,此时却是咫尺天涯,屋子里的为数不多的物件尽数被吞进火舌中,东倒西歪地挡住了所有去路,他根本看不清林臻的位置。
猛地用脚踢开了几件,他终于得以靠近床榻,但屋子里的浓烟已让他接近窒息,身侧跌倒的木柜死死地卡住季濉的腿,咫尺距离间,他终于看见床帷里昏躺着的人。
“林臻!”
季濉声嘶力竭,用力探向露出帷帐的修长指尖,下一瞬,他终于触碰到榻上的人,但身子也随之被掉落的梁木重重砸倒。
院外传来一阵银甲铁靴的声音,是石竹带人赶到。
*
“……是你?”
这厢,林臻被人绑缚在车厢角落,那人提灯靠近林臻脸上照了照,伸手几下将她的脸抹开,拧紧了眉头。
林臻亦看清了面前的人,就在不久前,她们还曾有过并不算愉快的交集,方才在黑暗中,她便隐约觉得那男子的声音有几分熟悉。
借着灯光,林臻抬眸望去,果见那个男人坐在矮榻上,目光审视地瞧着她,在与她视线碰触的一瞬,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轻咳一声,淡淡地将视线转开了。
辛夷瞧见林臻看公子的模样,想起她方才对公子的所作所为,立时用剑鞘直指林臻咽喉处,低声斥道:“是谁派你来的!”
“如姑娘所见,我若是人派来伤……”林臻抿了抿唇,“伤他,便不会这般手无缚鸡之力,
轻易被受伤的你所制伏。”
林臻说着,将视线落在劲装女子下意识用手虚护着的腰腹上。
“你!”女子蓦然用肘猛一用力,将林臻紧抵在车壁上,见她眉头轻皱,神色却坦然,并不似说谎的模样。
她上下将林臻扫视一周,又盯着她抹黑的脸瞧了半晌,犹豫踌躇间便听得马车外响起阵阵守卫整军踏步的声音,忽而开口问道:“你该不是……逃出来的罢?!”
此番出城,他们刻意趁着行宫之中的人回城,盘查松懈之机,自己这一身的伤实在太过引人注目,她死而无憾,可若再因此拖累了公子……
辛夷气恼不已,一双杏眼恨恨地瞪着林臻,抬手间便一掌劈向林臻颈间。
“公子,辛夷这便寻个不起眼的地方将这女人丢下去。”
“整军戒备还需一些时辰,现下速速出城,尚来得及。”
男子说罢,垂眸望向昏睡在地的林臻。
第27章
“醒醒!”
林臻被一声清亮的嗓音唤醒,她扶着酸疼的脖颈坐起身,辛夷正撑着一支拐杖立在榻旁,一手拎着饭盒,举在林臻面前,声音冷冷道:“公子仁善,愿载你一程,却也只能将你送到岭安,到了岭安,你便自行下船,莫要拖累我们。”
说话间,她刻意抬了抬下巴,睥睨着林臻,继续道:“自然,也不能平白带着你,我如今行动不便,日后便由你来服侍公子,这是公子的餐食,你负责送去。”
无论如何,这回确实是他们助她出了京城,林臻顿了片刻,便伸手接过饭盒,出了房门。
夜已深,风凛凛吹着,舱房外并没有什么人,林臻看着宽阔泛着波澜的河面,微微出神,一瞬间竟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她真的离开了京城,离开了那个地方。
也逃离了那个人。
林臻深深吸了一口气,河风冰凉,她鼻尖泛起红,紧了紧提着饭盒的手,她便按着方才辛夷所说的门牌去寻那男子的房间。
咚咚地敲了两下房门,听见里面的应答声,林臻才推门而入。
男人正双手撑着木质轮椅,从榻上挪至轮椅上,对视的一瞬间,二人皆怔住了。
林臻觉得自己进来的时机对他有所冒犯,而男子则对林臻的到来有些诧异。
林臻偏过头的一瞬,听见男人摔倒在地的声音。
她忙将手里的饭盒放下,待要转身,便听得身后传来声音:“不要过来。”
林臻停住动作,直至木轮滚动声音的靠近,她方提起食盒,转过身躯。
“似乎遇见你,总在最难堪的时候。”
男人将轮椅停在一张八仙桌前,低低地说了一句。
林臻瞥见他唇角微微勾起弧度,却是未达眼底的笑,心底闪过一抹异样的感觉,她缓步走向桌前,将饭盒里的瓷碟一一摆上。
“是那丫头让你来的罢?你大可不必听她的话,我可不是为这个救你的。”
男人从容地拿起桌上的湿帕,轻拭双手,面色淡然温文尔雅,似乎丝毫没有被方才的窘迫插曲所影响。
“无功不受禄,姑娘的要求,我理应做到。”林臻将碗筷从饭盒中拿出,淡淡地回道。
闻言,男人微微挑眉,不可置否。
林臻摆好碗筷,便沉默地侍立在一旁,男人慢条斯理地拿起木箸,忽而抬眼瞧向林臻,她面色虚白,嘴唇干裂。
他拿起一旁空着的汤碗递向林臻,“坐下一起用饭罢。”
“不必。”
林臻甚至没有给他视线的回应,只定定地望着窗外,平静回道。
男子陡然蜷起身子猛咳起来,林臻忙俯身过去,她不知要如何做,只尽力用手去顺他的背,半晌,见他渐渐平息下来,林臻皱眉望着他问:“好些了?”
男人微微喘了几口气,他看着靠近自己的林臻,双眉微颦,面带焦急。
他蓦然笑了,这回的笑显然要比方才真切许多。
见此,林臻的眉头蹙得更紧,但她很快发觉自己和他靠得太近,快速抽回手,欲退回一旁,面前却忽然多出一只碗,男人笑道:“看来我比你更不会伺候人。”
林臻怔了半晌,到底无法再说出拒绝的话,只沉默着接过了。
*
林臻回至方才的房间,屋子里只余一支细蜡点在靠门的小木桌上。
听见推门声,暗处床上躺着的人懒懒出声:“回来的这样晚,饭已经冷了,你便凑合着吃吧。”
话落,整间骤然屋子暗下来了。
辛夷觉得此人实在不识好歹,忿忿地坐起身来,正要斥责几句,却见林臻默不作声地拉开矮榻上堆的薄被,背朝她躺了下去。
“公子……竟留你用饭了?”
黑暗的屋子里寂静无声,这便是最清楚不过的应答,辛夷直直地瞪着暗处的矮榻,半晌,她重重地将被子重新扯回身上,亦翻身背对着林臻,只是再也没了睡意。
*
季濉在将军府清醒过来,已是两日后的事。
石竹靠在榻前假寐,听见轻微的响动,便立时睁开满是血丝的双眸,关切地唤了一句:“将军!”
季濉面朝榻躺着,背上是大片泛着血丝的纱布,甫一动作,血迹便随着撕裂的伤口洇染开来。
石竹忙站起身将季濉拦住,“将军,郎中说了,这几日您不能下榻!”
季濉抬眼冷冷瞧向石竹,饶是他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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