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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被海神波塞冬摁住了喉咙。
奥林匹斯的十二主神之一于神庙高台,俯瞰欲海。
细弱白嫩的天鹅颈,他只稍再用力一点点,就能轻而易举地折断她。
但他此时此刻,又无比清晰知道,他已被彻底套上枷锁,在未来,将与她共享生命。
身下的真丝床单已被揉皱抓碎。
她被上下夹击,根本无暇分神推开他握在颈上的手。
眼泪呛进喉管里,极度的缺氧下,濒死的前夕,几近窒息的乔雾,大脑的求生意志被激发,竟奇异地开始分泌内啡肽和多巴胺,巨大而强烈的生理冲击下,目之所及的所有东西,都在迷迷糊糊的意识里开始重影。
有他烧红的绿瞳。
有他湿透的刘海。
有他滴落的汗。
有颈间崩起的青筋。
有滑动的喉结。
每一次的莽撞,都是她的退让。
流泪的时候,才发现,她在亲吻月亮。
挣扎间,乔雾终于能准确地握住他的手腕,她快要不能呼吸了,她想要推开他,却也不过是蚍蜉撼树,纹丝不动。
就在乔雾以为自己要窒息至死的时候,颈上的力道一松,她终获大赦。
她大口换气,耳边嗡嗡作响,只听见有人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叫她的名字。
“乔雾。”
“……”
“我要你的目光里,永远只有我一个人。”
在无可遏制的幽窄痉挛里,苏致钦深陷于潮热,宝石般翠绿的瞳孔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她,他亲吻了她受伤的手指,然后,他强硬地掐正她的下巴,吻住她。
“我要你,永远留在我的身边。”
拉上的窗帘如帷幕缓缓盖住月光。
雪国的歌谣终于在黎明破晓前开始在街头巷尾,被孩童口口相传。
恶龙服役于高塔。
被庇佑的人啊。
不会期望他的头颅被套入绞刑架。
狡猾的王子,靠在窗台作画。
编织幻境和假话。
花园里种下的温柔玫瑰,也不过是朵食人花。
掉进陷阱的旅人,活该做傻瓜。
他让相爱的国王和皇后自相残杀。
就连兔子先生也开始咀嚼带血的长发。
直到——
他终被屠龙的少女献祭于圣以撒。
他的身体从高塔落下。
自由的灵魂却再次被套上锁枷。
他欺骗过死神,盘旋于娇花。
从今以后,就以她的名字,作为家。
在被烈火焚毁的旧约福音里。
他用残骸向新约的神明——
求得宽恕。
第63章 摩尔曼斯克的极光-63
063
吃早餐的时候,乔雾还在餐桌前恍惚。
就连表皮被烤的脆脆的拇指小包子,都让她提不起劲。
所以昨晚,为什么又那么变态?
继盥洗室之后,她的三观再次被刷新了。
她需要反思一下。
昨晚发生的一切,都超出了她对于正常亲密的认知。
要是从一开始就知道苏致钦这些变态的xp,她估计压根也不会答应跟他在一起的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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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换言之,也许,从两人最初的见面开始,他为了达到目的,从一开始就在骗她。
玻璃花房里的第一次相遇,到恐袭,到克林姆林宫的见面,他带她去钻石宫,用叶卡捷琳娜二世的加冕皇冠对她抛出诱饵。
他披着绅士的外衣,用彬彬有礼的付出和直白大方的坦诚向她释放善意,在那个时候,的确让她对这位俄国上流社会的贵公子印象极好。
然后,两人达成协议,他们约法三章。
她被邀请至庄园做客,他愿意给她安排单独的房间,并告诉她,他会遵守约定,只要她不主动越界,她就可以一直待在安全区搁浅。
至此,她能感受到,苏致钦给她的尊重。
于是,尝到甜头的她,自以为手握主动权,她开始信任他,并对他放松警惕。
而转折点,出现在两人一个月之后的见面。
在莫斯科的小公寓门口,他趁她松懈,引诱她说出思念,于是,他就能顺理成章地得寸进尺。
而基于一开始的信任基础,以及他在阮笠网曝她时所做的一举一动,乔雾放任了自己对于成人世界的好奇心。
苏致钦是一个狩猎的好手,或者说,他确实擅长钓鱼。
他擅长蛰伏在雪地里,静静地等待猎物自己放松警惕。
他非常耐心地懂得什么时候放线,也知道什么时候该拉弦。
乔雾想到这里,缓缓地吐了一口郁气。
她都快忘了,他向来读心术满分——能够准确猜中她的心思,并且提前预判她的预判。
这种令人恐惧的熟悉感到底从何而来?
第二次的转折出现在盥洗室。
在那个拥有彩绘瓷砖的洗手间里,她第一次看到了他的病态和偏执。
就在乔雾打算退缩的时候,苏致钦却拿出妈妈的油画,真诚地道歉。
然后,在圣彼得堡的游轮上,她再次放松了警惕。
那天晚上,他的服务实在是太过尽心尽力。
他甚至尽心尽力到,让乔雾都忍不住觉得,在两人的关系里,她才是应该付钱的那个人。
虽然中间偶尔也会露馅,比如说,他会答应她“我下次不这样了”,来让她犹豫、迟疑。
但再次绑上手的领带和落在屁股上的皮带,可又完完全全不是那么回事儿。
只是这些小打小闹的情\\\\趣,尚在她的接受范围以内。
但换个角度看,他其实是在这个过程里一点一点试探她的阈值,了解她的接受程度。
毕竟,她在庄园过夜的第一个晚上,她就向他表达过,自己不愿意被驯化。
而他当时居然露出一副“你在说什么我一点也不懂”的纯良表情。
可是,他明明!
什!么!都!懂!
他不止懂!
就昨晚他娴熟的、收放自如的操作来看,他他妈还相当精于此道!
乔雾:……
乔雾此刻心里的无语程度,以几何比例在她的世界观里爆炸性增长。
要不是美俄关系不好,在意识形态领域相互对立,不然奥斯卡都绝对该给苏致钦颁一个小金人。
她在他面前,简直甘拜下风。
最后回到捷里别尔卡的赌场,为了给她的好奇心下足够的诱饵,让她愿意主动迎击莎娃的挑衅,苏致钦居然提出在那方面向她让渡主动权。
这对好奇心重的她来说,是个极大的甜头。
只是这到底是他被迫让渡给她的,还是他单纯想在立场上换换口味,乔雾现在分析起来,她更倾向于后者。
毕竟如果苏致钦无缘无故就问乔雾“你要不要试试单方面凌虐一下我”,她很容易就能发现他在xp上的变态之处。
她用赌场里的漫不经心不在意,推三阻四,实际上她确实试图从他身上捞好处,但苏致钦却摆出一副割地赔款的样子,诱她上钩。
她想做捕蝉的螳螂,却没想到,黄雀也能变成蝉。
乔雾想到这里,倒抽了一口冷气。
晓静有一句话没说错,像苏致钦这种男人,无论做什么事情,说什么话,都让人非得想想。
他的面具带得实在太过坦诚,坦诚到她仿佛只能看见冰山一角,而看不见底下巨大的浮冰。
半猜半凑,结合出他完整的生长轨迹,也只能得出一个结论——这人的xp的确变态。
绝对的控制欲和受虐,会让他产生极大的快感。
回到最初,苏致钦在约法三章里,表示并不希望她去探究他。
乔傻白甜雾还以为是职场应该遵守的保密协议。
没想到!
万万没想到!
她要是一开始就知道会有昨晚这种事情发生!
她压根就不会上他这条贼船!
与之前那些无伤大雅的小花样不同,至少昨晚被禁锢在床上的那一瞬间,乔雾是真的觉得,她下一秒就会因为性窒息至死。
乔雾觉得这个问题有点严重,她打算跟对方好好谈一谈,至少不能不经过自己的允许,就玩这些可能会危害生命的事情,如果谈不拢,或者再有下次,她会选择离开。
毕竟,退一万步说,她充其量是个打工人,不是来送命的。
乔雾将餐桌上的豆浆一口闷,盯着眼前的脆皮拇指包子酝酿独立宣言的腹稿。
坐在餐桌对面的男人用银质的刀叉切开细腻香嫩的鳕鱼肉,连头也没抬,就漫不经心地问她:“是不是昨晚不舒服?”
正准备开口演讲的乔雾:“……”
你有脸提昨晚?
你还有脸问我舒服不舒服?
乔雾一把扯下冗长的开场白,义正言辞地警告道:“下次不可以这么玩!”
苏致钦切鱼肉的手一顿,迟疑地抬起眼帘,碧绿色的瞳孔里有一瞬的不解。
“但你的反应告诉我,掌握好尺度的话,你的身体完全可以接受这些东西。”
乔雾一想到昨晚那些无可遏制的状态下,她的声音、颤抖和战栗,就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汩汩地往脑门涌,她全身潮热,抠着桌布,满脸通红。
苏致钦抱她去洗澡的时候,还能听到客房服务员在换床单的动静,巨大的羞耻感让她忍不住想把面前一整盘的拇指包子往他脸上扣。
“接受个屁!”
乔雾连脏话都蹦出来了。
就算我的身体能接受,我的心理也接受不了!
她抿了抿唇,想跟对方诉说一下,窒息那一瞬间的难受,但没想到,一个晚上过去了,她只记得在巨大的快感下,身体潮涌的痉挛,可喉管处窒息的难受,她竟然已经对此毫无印象了。
乔雾:“……”
欲哭无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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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我已经不对劲了。
这种感觉就像是,前二十多年,乔雾一直以为自己的xp是正常人,但也就短短几天的工夫,她就发现以前的自己,可能有点太天真了。
她的身体似乎被解锁了某种奇怪的属性。
救命!
她在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她。
为了避免事态进一步失控,而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对着深渊穿好自己的苦茶子,并希望深渊也可以牢牢地系紧他的裤腰带。
“你要是没办法接受的话,”苏致钦忽然抬了一下眉毛,宝石般的眼瞳里暗闪幽光,“或许我可以让你试一下?”
如果乔雾没有经历过捷里别尔卡的赌场,她或许会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对他的提议跃跃欲试。
但乔雾现在自认为已经对他抛出来的诱饵,具备一定的免疫力,这时候也只剩下了冷笑。
“先生,您当这是玩游戏吗,你一次我一次?”
变态、神经病、狗逼!
傻瓜才上你的当!
苏致钦看懂了她眼睛里的谴责,但他不仅不为所动,甚至还理所当然地反问了一句:“这可不比玩游戏更让人快乐?”
乔雾:“……”
她想到了这人在雪地里跟她玩踩影子,也有无穷无尽的胜负欲,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去接他的话。
跟变态没什么好理论的。
没关系,她还有最后的底牌,大不了一拍两散。
乔雾清了清嗓子,正准备告诉他,自己跟他xp不一致,没办法跟他再继续相处下去,没想到,桌子另一头的男人忽然像是妥协了一样,充满歉意地说了一句——
“那下次不会了。”
乔雾:“……”
你知道你在七个小时前,也说过一模一样的一句话么?
结果呢!
她在浴缸里又被摁着弄了一次。
虽然过程不变态,但当时的乔雾,确实觉得自己跟个废人没什么两样了。
开荤了就可以这么乱来的吗?
所以这世上,真的有人能撒谎撒得毫无负担吗?
哦,好像我也曾经是其中一员。
乔雾:“……”
乔雾觉得自己像是终年打雁结果没想到被大雁啄了眼——一百个个孙少飞加起来也不如十分之一个苏致钦。
“我是认真的,乔雾,在这条上,我答应你,我说到做到。”
“以后,无论你有任何愿望,我都可以满足你。”
隔着桌子,男人翠绿色的眼瞳里静静映照着她因为气恼而微微泛红的脸。
“任何心愿?”
乔雾的注意力被带偏了一瞬,但很快,她就反应回来——
约法三章的时候你可以不是这么说的,别忘了,当初你还说过,不允许我拒绝你任何的要求。
乔雾白了他一眼,在心里骂骂咧咧地嘴了一句:我今晚的心愿就是想一个人睡。
但她知道,这种话说多了也矫情,便扭开头,冷冷地哼了一声,表达了自己对他昨晚行径的不满。
“先生,我很认真地告诉您,真的真的,下不为例。”
她板起脸,希望他能够弄清楚,哪些事情是她的底线,绝对绝对不可以再试!
苏致钦微笑着看着她,认认真真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但是如果你有需要的话,可以随时跟我说。”
乔雾一口气没提上来。
“需要个屁!”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变态!
乔雾气不过,干脆化悲愤为食欲,一怒之下,一筷子夹走了苏致钦餐盘里的醋煎白鳕鱼,一边吃还一边挑衅地对着他哼哼唧唧。
苏致钦挑着眉看了眼自己空空如也的餐盘,只剩下摆盘装饰用的绿笋孤零零落在碗沿。
早餐是他难得不需要去思考工作的休闲时间,他可以不紧不慢地享受美食,也可以安安静静地跟乔雾独处。
他不想被别人打扰这样难得的时间段,自然也无意让厨房再准备其他的蛋白质鱼肉。
他用筷子替换掉手边的刀叉,慢条斯理地夹了乔雾面前的脆皮包子蘸甜醋吃。
鲜肉馅的包子汁水四溢,包子表皮撒了芝麻,咬在嘴里有很浓的芝麻香。
但蘸了甜醋的包子,总觉得味道有点怪。
苏致钦没有浪费食物的习惯,所以他一口一口慢慢地吃,一点一点慢慢地想。
跟眼前的乔雾相比,十四岁的乔雾太乖了,至少在吃他的东西之前,都会先征得他的同意。
“大哥哥,我能小小地尝一口你的玫瑰荔枝蛋糕吗?”
“不行。”
干脆利落的拒绝,让桌子对面的小少女顿时沮丧得像被冰雹打*坏的玫瑰。
苏致钦不是没有上过她的当。
每次乔雾挥舞着她小小的叉子说“一小口,就一小口”的时候,最后留给他的,永远都只剩下1/3。
乔雾在这方面每次都言而无言,所以他现在也不过是对她当年的欺骗小小的惩戒而已。
她大概又会怪他记仇,也或许会对他的记仇判定范围匪夷所思。
只是,在他看来,食欲跟性欲两者是等同的,都是他在孤寂的西伯利亚里,唯二可以慰藉灵魂、打发时间的东西。
至少腹中的饥饿,和身体里涌动的血液,是为数不多,可以证明他还活着的证据。
穿着海军蓝背心裙的小少女并不死心,咬着叉子对他撒娇。
“这次我绝对不骗你,大哥哥,一小口,就一小口。”
馋嘴的狐狸已经狼吞虎咽般吃完了属于她的红茶千层,狡猾的眼睛直勾勾地落在他的点心上。
银质的叉子就压在她饱满湿润的下唇上,压出比玫瑰奶油还要诱人的淡粉色色泽。
傍晚的阳光给晚霞也镀上一层玫红色的、艳丽的镶边。
比晚霞更柔润的,是她支在圆桌上、嫩白的手肘,纤细而脆弱。
咖啡馆里的甜品每天都限量供应,他们今天来得迟,现做的蛋糕只剩最后一块。
也许是因为幼年挨饿的记忆太过深刻,他并没有跟人分享食物的习惯。
但也许是乔雾撒娇的口气太粘人,也许是她不经意间在晃动小腿时,桌子底下的脚尖不小心踢到了他。
苏致钦用自己的叉子切了剩下的1/2,问她:“要不要?”
狡猾的小瓶盖笑逐颜开,也不伸手,笑嘻嘻地张嘴等着他喂。
她被自己的母亲保护得太好,好到对陌生男人也缺乏边界感。
又或许,她只是单方面相信他。
苏致钦想到这里,不动神色地弯了一下唇。
但霞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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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晚风似乎有一股天然的、燥郁的热意,刚刚成年的少年,目光不经意间落在她唇角的奶油渍上,喉结滚了两下。
他将手边冒着凉气的柠檬水一饮而尽。
并且,他沉默着,将剩下的半块蛋糕推到了她的面前。
乔雾欣喜地瞪大了眼睛。
“大哥哥,你不吃了吗?”
不吃了。
他的胃现在一点也不饿,现在开始饥饿的,是他的身体。
然后,苏致钦别开眼,在落地玻璃窗的映照下,看见他没什么表情的脸——偏长的棕发落在他的颈侧,而垂在两颊两侧的刘海,恰好能盖住他左眼上三道虬髯的疤痕。
他其实不太喜欢那帮煞有其事联邦安全局探员在自己脸上弄的这块疤,这样让他看上去,跟爱德华那个蠢货没什么两样。
这不是他的脸。
多看一眼都是在浪费时间。
这里的任务已经结束,他花了点时间骗过那些人,才获准多逗留了几天,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被召回莫斯科,但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有点想要带走她。
这是一个有趣而鲜活的生命,哪怕放在眼前什么都不做,就算是拿来解闷无聊、乏味的时间,都会令人欣喜。
她可比莫斯科庄园里,那个小型的生态园里的东西要有意思得多。
他不是没有动过这样的念头。
就在昨天,他向她的母亲开过价,想要买下她,却被对方直截了当地拒绝。
苏致钦的确不明白,为什么加里曼丹附近的小岛,亦或者欧洲的某个小国家,也不能让乔芝瑜松口。
那位温柔而坚定的母亲告诉他,他看中的小女儿是自己的无价之宝,不管出多少钱都不卖,同时,她还问了他一个他听不太懂的问题——
“这位先生,你知道在我们中国,买卖人口是犯法的吗?尤其是,我女儿她还是个未成年人。”
苏致钦愣了一下,他花了点时间,才让自己维持住一个正常绅士该有的反应。
“抱歉,我以前的确不知道,但之后,我会去了解一下。”
这回轮到乔芝瑜愣住了。
尴尬的话题在那桩红砖小洋房的客厅里戛然而止。
乔芝瑜试图通过做桂花赤豆粥,来掩盖自己此刻的紧张。
趁米在锅里烹煮的间隙,她看着面前这个英俊到宛若希腊神话里的克里特美少年,轻咳了一声。
她也是第一次做母亲,明白孩子青春期的一些情愫,堵不如疏——她最近在乔雾嘴里太多次听见“大哥哥”、“好心的大哥哥”、“长得很好看的哥哥”这种话了,她很担心。
她确实害怕自己的女儿误入歧途,却也不敢不问青红皂白就去伤害她。
但眼前这个衣冠楚楚、西装革履的美少年,以及他腰间只露出一个小小角的、黑色的枪……袋?
是个枪袋对吧?
无法无天的臭小孩到底惹上了个什么东西啊!
乔芝瑜的眼皮开始抽搐的同时,脑海里闪过的,是从戴高乐机场回国的航班信息。
但她并不敢打草惊蛇,这时候也只能硬着头皮想解决办法。
“先生,您是……喜欢言言吗?”
美少年回答得相当坦然。
“是的,她很有趣,富有生命力。”
“那你爱她吗?”
美少年英俊的脸上露出疑惑、不解。
像是根本不知道她问的这两个问题,到底有什么区别一样。
乔芝瑜叹了口气。
“或者我换个说法,就是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你都愿意陪在她身边吗?”
“哪怕她变得无趣、乏味沉闷,失去鲜活的生命力。”
“她会因为时间而衰老,不再活奔乱跳的时候,你仍旧喜欢她吗?”
坐在她面前的少年,陷入了沉默,但很明显,沉默就代表着拒绝。
乔芝瑜缓缓舒了口气。
“先生,我愿意。”
她冲他微笑,轻松而毫无负担地耸了耸肩。
“你看,这就是爱,爱是无价的,它无法用一座小岛或者一个国家来衡量,她是我的唯一,是我的掌上明珠,就算你把全世界的财富给我,我也不会愿意将监护权让渡给你。”
乔芝瑜并不知道坐在自己对面的少年,出生于何种家庭里,她只知道,自己是乔雾的母亲,她有必要保护她的女儿。
“先生,如果你真的爱她,你至少应该用一个正常的男人的方式去爱她。”
“怎么样算正常?”
“她在我身边,会有吃不完的冰激凌和糖果,而在你身边,她只有把油画画到你满意了,你才会给她零花钱。”
苏致钦知道,为了他人的肯定而自我苛求,这种生活并不快乐,他体验了太多年。
乔芝瑜:“……”
她只想把乔雾拎回家暴打一顿,要不是这个小坏蛋总是各种偷懒磨洋工,她用得着克扣她的零花钱么?
她不想在这个话题上跟他掰扯,只好头疼地捏了捏眉心。
“正常的方式,应该就是指绅士追求淑女的方式。”
乔芝瑜面对眼前的美少年,真是越想越心堵,就差没掏出手机查回国的航班了。
“你好歹也至少要等她成年了,才能尝她手里的冰激凌吧!!”
短暂的回忆在霞光四散的咖啡厅里戛然而止。
富有而大方的美少年侧过目光,眼前的小饕餮仍在不知疲倦地大快朵颐。
“小瓶盖。”
他并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忽然叫了一下她的外号,伸出手,修长的指尖点了点自己的嘴角。
“你这里,有奶油。”
坐在对面的小少女胡乱地用手背在嘴角抹了抹,非但没把堆叠的奶渍擦干净,反而涂开的面积更大。
“现在呢,擦干净了吗?”
她按着桌子往前探身,好让他看得更清楚一些,用英语絮絮叨叨地担心:“大哥哥,你帮我看一看,要不然我回家被妈妈发现又得被骂。”
琥珀色的瞳孔里,映出他忪怔的脸。
他的目光落在她张阖不停的唇上,然后停在她唇边的奶渍上失神。
喧闹的十字街口,他却能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直到路口有喇叭按响,将他从某种危险的遐想里拉回。
苏致钦垂下眼帘,抽出压在餐具下的纸巾,一手摁住她的脑袋,一手捏着纸巾擦净奶渍。
规规矩矩的动作,连肢体都未有任何亲密的触碰,克制得丝毫也不逾矩。
乔雾得偿所愿,欣然落座。
他却将纸巾平平整整地叠好,然后,在她低头吃蛋糕的时候,不动神色地将它叠进口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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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概会在夜晚来临的时候,需要它。
乔雾的蛋糕吃到一半。
“对了,大哥哥,我后天就要回国啦,妈妈说要带我在开学前上个补习班,提前准备一下。”
其实妈妈今天禁了她的足,她佯装要午睡,趁妈妈不注意,偷偷从家里溜了出来。
“……”
苏致钦不知道这种难以描述的失落感从何而来。
他安静地等待她的下文。
“明天下午我们可以再吃一顿,换我请你?”
她对分别没有丝毫感触。
他敏锐地察觉到,她似乎对自己并无留恋。
“好。”
“照样是下午两点,许愿喷水池旁边?”
他欣然应允。
“对了,我们以后还会再见面吗?”
苏致钦垂着眼帘想了想,微笑着摇头:“应该不会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终于如愿在她的脸上看到了怅然和失落。
如果这时候有人将注意力放到那面玻璃窗上,就能看见美少年带疤的侧脸上着一张擅长愚弄人心的恶魔脸,就连悲悯的上帝都会愤怒地转过脸去。
“是的,应该不会了。”
当然会。
她脸上的遗憾开始加深,却意外成为了让他心底快乐起来的养分——
你也会像我舍不得你一样,舍不得我吗?
“别这么说嘛,人要往好的方向看,万一我们又见面了呢?”也许是她所谓的“好的方向”给了她希望,琥铂色的眼睛都弯了起来,“如果我们再见面,你还会像现在这样请我吃东西吗?”
“会。”
当然不会。
我答应你的母亲,我将如她所愿,等你长大。
我会假装不认识你,这样我就不再需要受道德的煎熬和世俗的枷锁。
我可以做,这世上,我能在你身上做的,所有的事情。
我会在日间宠爱你,也会在夜晚破坏你。
我将不再需要困囿于偷窃的纸巾和不真实的梦境。
我会用糖果、用瓶盖来提醒你——
聪明的小狐狸,你现在就在龙的陷阱里。
即便你发现,也不可能逃离。
因为我已经准备好了镣铐。
让我能在日日夜夜,浇灌你。
第64章 马哈奇卡拉的云-64
064
摩尔曼斯克的旅程第二天下午彻底结束,而乔雾即将在五天之后,结束她的假期,回学校报道。
根据尼基塔给的消息,蒙德斯基已经安排专机将她需要的展品提前空运到了莫斯科。
乔雾为这项期末作业彻底松了口气,整理东西的时候,心情都轻松不少。
她给伊娃发了消息,告诉对方,别再为策展的内容担心。
伊娃回复她,谢天谢地,不然弗朗西斯和亚历山大已经打算去向德米特亚求助,这样的话,就实在有点丢人。
乔雾露出地铁老爷爷的脸,就算没有蒙德斯基的油画,好歹还有李东树这个备胎,这帮人未免太过心急。
她开开心心坐上返程的车时,却意外地发现车里的气氛不太对劲。
苏致钦垂着眼帘正低头刷报告,而坐在他对面的,除了阿芙罗拉以外,还有一个穿着灰旧棒球棉服的少年,桀骜不逊的表情里,有股鼻孔上天的拽里拽气。
乔雾待在苏致钦身边这两年的时间里,也没见过有人敢在他面前这样做拽王。
阿芙罗拉起初是先看了一眼乔雾,见自己的弟弟也没有让她回避的意思,便叹了口气。
“他说这个小孩子待在他身边也不安全。”
苏致钦连头也没抬:“待在我这里也未必安全。”
声线平直,但语声里的嫌弃却相当明显。
两人纯纯地在打哑谜,乔雾坐在旁边也听不太懂,不知道这对姐弟口中的“他”到底是谁,她跟坐在自己对面、拽王附体的臭小孩对视了一会儿,隐约觉得这人眉眼间,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他的左眉上有刀疤,断了半截的眉毛有一种野性难驯的桀骜感。
俄罗斯的美少年,天生带着一种冰霜的锐气。
在乔雾有限的认知里,苏致钦的直系兄妹在人均美人的俄罗斯,五官长相也极为优越。
能跟阿芙罗拉这样亲密地并肩坐在一起,还受她这样的语言上的照顾,大概率两人的关系并不会相隔太远。
很快,安静如鸡的乔雾就在两人的对话里,敏锐地抓到了“小安德烈”这个关键词。
——“他的哥哥安德烈捂住他的眼睛,跟他说,不要看,你的妈妈还在睡觉,不要说话,不然就会打扰到她。”
耳边响起的,是爱德华像是被烟熏过的沙哑的嗓音。
在极光酒吧里获得的信息量实在太大,她将对方说的每一个字句都掰开揉碎了理解,隐隐约约就能窥见一部血色斑斓的家族史。
乔雾抬了一下眉毛,她想,她大概已经能够猜到这个拽王臭屁到底是谁。
也不知道是乔雾打量的时间太久,还是对方坐在对面纯粹的无聊,少年冷嗤了一声,忽然用俄语吊儿郎当地对着乔雾充满挑衅地来了一句——
“如果我有一天做首领,我也要跟像你一样好看的女人做爱。”
乔雾:?
有一瞬间,乔雾怀疑自己听不懂俄语。
小朋友,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原本还在跟苏致钦讨价还价试图将小安德烈留下来的阿芙罗拉顿时脸色都变了,她不是不知道捷里别尔卡赌场里的闹剧,也不是不记得费迪南德被抬出去的惨状,她更记得之前父亲训练他们时的那些手段。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想去捂住少年的嘴。
但已经有手,先她一步,按在了少年的断眉上。
苏致钦微笑着将拇指摁在小安德烈的眉骨上,温柔地告诉他:“你最好不要有这种想法,尤其是,你还这样弱小。”
清沉的嗓音,耐心而温和,如果小安德烈的左眼没有充血到眼球暴起,或许在场所有人都只会将苏致钦这句话理解成一位友善的、富有阅历的叔叔对桀骜不逊、毫无礼貌的侄子的温声劝诫。
乔雾还没反应过来,阿芙罗拉已经捂着嘴噤若寒蝉。
臭屁的拽王疼得皱起眉头,下意识就想抬手推开他。
但苏致钦却像是先一步知道他的反应,微笑着又提醒了一句:“希望你还记得你父亲的死状。”
他的表情太过温柔,温柔到好像他口中的那位“父亲”,跟他毫无关系。
他只是用一种悲悯的表情,提起了一名不那么相干的路人。
而小安德烈却迅速地领会到了他的意思——如果他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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