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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很难猜透他在想什么,也完全无法预测到他下一步动作。
这种饱含情绪的冰冷眼神,像是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要死,他不会哪里又长出新的部位,恢复新的记忆了吧?
苏见绮试图与鬼压床对抗。
下一刻,唇瓣覆上来一个力道,令她为之一颤。
有什么冰冷的、饱满的、柔软的东西贴了上来。
他好像吻上了她的唇。
苏见绮听见了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仔细去感受。
很明显,秦之朗不会吻,只是没什么色欲的嘴唇碰嘴唇,很快就离开了。
但她仍有些窒息。
曾想象过很多次与他接吻的场景,但没有一次想过他会主动吻过来,还是当她熟睡的时候。
——要不是她强撑着意识,根本不会知道他亲吻过她。
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
就像一个冷冰冰的人偶想要去理解人类的行为,理解人类的情感,然后试图通过复述这种行为来获得想要的答案。
一种……不含任何感情的亲
吻实验。
毕竟他连舌头都没有伸。
苏见绮却还是不争气地红了脸。
不是因为这个吻本身,而是因为这具骷髅竟然会因她对感情产生了好奇,想要去理解这种亲密行为。
更有意思的是,似乎连秦之朗都不能理解自己在做什么,蜻蜓点水的接吻过后,情绪激动得致使周围的温度降到了一个极致的冷度。
紧接着,不知他在想什么,竟然拔出了匕首,将冰冷的刀锋贴住了她的唇。
恍惚间,他们又回到了最糟糕的原始状态。
他是她的裁决者和监视者,她轻而易举就能被他杀死。
但,又有很大不同,起码那时候的他暴戾冷漠,不会露出这种挣扎和疯狂的眼神。
“苏见绮……”
她不由一怔,没想到他会喊她的全名。
有一种诡异的庄重感。
也就是愣神的一刹,她没听清他的后半句话。
但仔细回想了一遍,他好像是在说——你不该吻我的。
第44章 无视
——她不该吻他的?
那他刚才又在做什么?
为什么要用那只冰冷的唇按压在她嘴唇上?
为什么要做出类似亲吻的举动,令她心绪难宁?
此刻,苏见绮心跳过速,甚至可以听见热腾腾的血液快速流动的声音。
今晚,她保持意识抓住了秦之朗偷吻的现行。
若是按照他的计划,她会无知无觉地接受这一切。
为什么不想让她知道,是不肯承认对她同样产生了变质的想法吗?
思及此,苏见绮萌生出一种诡异的躁动:
想要他亲口说出来对她的想法。
想要他不在鬼压床的状态下,吻上她的唇。
这场危险的游戏本来就是由他起的头,是他带给了她撕破禁忌的冲动。
凭什么他可以偷偷对她做这种事情,把她变得乱七八糟,下一刻就转身离开,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苏见绮决定接下来的这段时间冷落一下秦之朗,看看他的反应。
就像他故意藏着不见她一样,她也要无视他。
追查凶手的这件事好不容易得到了一点线索,她要沿着私生子这一点继续深挖下去,没功夫去猜他的想法。
第二天早上醒来,秦之朗果然没有在,一切都好像没有发生过。
他的挣扎和亲吻,似乎都只是她的梦。
但苏见绮知道这不是梦,他的气息冰冷得太浓重,唇瓣那隐隐的凉意还没有散去。
她克制着去摸嘴唇的冲动,无事发生般下楼去扔垃圾。
夏季,很多人都会起个大早进行活动,楼底大树下有几个老住户围在一起打牌。
苏见绮知道这些人聚在一起无异于情报局,隔壁那个自称灵媒的中年男人神神秘秘的,没准能打听点什么有用的消息。
她出钱买了袋瓜子,边磕边融入了进去,问他们在谈论什么这么热闹。
住在这栋居民楼的大部分都是老年人,对于网络上发生了什么都不清楚,而且也算是从十二岁就看着苏见绮长大的,大家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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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得还算和气。
住在顶楼的李阿姨笑嘻嘻抓了把瓜子,对她说:“大家在说租住在你家隔壁的男人呢,看起来可有钱了,刚搬过来就挨家挨户发了一盒点心。”
苏见绮嗑着瓜子:“那你们有看见那家的儿子吗?”
大家互相看了一眼,都说没看到。
她哦了一声,有些奇怪。
那个灵媒不是自称是带儿子参加火龙节的,怎么这么长时间都没看见他儿子?
这时,住在楼下的女人柳莺蓬头垢面打开门,看见围聚在一起的人群,整理着身上性感的红色睡衣。
苏见绮站在一堆大爷大妈当中,十分出挑。
柳莺看见她,立即阴阳怪气道:“呦,你们几个还敢跟这小丫头聊天呢,不怕她一不开心,就操纵尸骨烧死你们啊?”
几个人面面相觑。
苏见绮似笑非笑:“放心,我要是不开心,第一个烧死的就是你。”
跟着黄神婆住在这里这么多年,要说跟谁关系不好,楼下的柳莺肯定得算一个。
说起来倒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就是柳莺正好在她卧室的窗户底下养鸡,几乎每天早上,她都会被鸡叫声吵醒。
睡眠好时还不觉得,要是熬夜刚沾枕头就被打鸣声惊醒,她会忍不住脾气拔出匕首冲到楼下。
两人因为养鸡这件事拌了几次嘴,关系一直不冷不热。
不过,除了苏见绮,柳莺在整栋楼里的人缘都不怎么样。
大家都知道她专靠钓男人生活,明里暗里都会骂她不检点。
住在顶层的李阿姨,每次看见柳莺都会翻白眼,今天也是:“欸小柳,你楼上隔壁那家男人看起来挺有钱的,你要不要试试啊?”
柳莺冷笑一声,不慌不忙往门框一靠:“姓李的,我看你就是嫉妒,看我风韵犹存有不少男人喜欢我,就想恶心我。”
“呸,谁不知道你是干什么的,我嫉妒你?”
“怎么,那你靠给别人洗脚挣钱就很光荣啊?你还不是天天捧男人的臭脚!”柳莺是出了名的嘴厉害,叉着腰,“猫有猫道狗有狗道,大家都是为了活着,谁还比谁高贵了?”
说完,她小白眼一翻,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曾在洗脚城做技师的李阿姨气得瓜子也不吃了,大口大口深呼吸:“什么恶心的脏东西!自己做那个不说,还养了一只鸡!”
苏见绮没兴趣参与他们这种话题,拍了拍手上的瓜子皮屑,打算离开。
其实除了养鸡的问题,她对柳莺本人是没有任何意见的。
就像她说的,大家都是为了活着,哪有什么高低贵贱。
她还不是烂命一条。
李阿姨却突然拉住她:“欸小苏,我一直听你说想宰了那只鸡,怎么还不动手?”
她一怔,没想到话题这么快转到她这里,几双眼睛都在盯着自己。
她耸耸肩:“当初就是黄神婆让她养的公鸡,说是住的地方必须一直续上孔武有力的大公鸡,才能保她的安全。”
提到这个,不少人就来了精神,说到底,大家都无法抵抗八卦和玄学的魅力。
有人问:“那柳莺到底惹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苏见绮摆摆手:“这可不能说。”
黄神婆特意嘱咐过,这种求破煞的事情,都不能跟其他人主动挑明,不然就会前功尽弃了。
几年前,柳莺去楼上房间找黄神婆破煞的时候,苏见绮就在现场。
柳莺还没说什么,黄神婆就抽着水烟袋问她:“刚出生的吧?”
柳莺当时表情就变了,点了点头,问:“真的是她缠着我吗?”
黄神婆盯着她的脖子:“嗯,两只小手就扒在你脖子上呢。”
柳莺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请求黄神婆的帮助。
至于后来做了什么,苏见绮就不知道了,两个人秘密做了场法事,柳莺就神色恍惚的离开了。
还是第二天被公鸡打鸣吵醒,苏见绮拔出匕首准备去宰了那只鸡时,黄神婆才叮嘱她——不能杀死那只公鸡,不然柳樱就会被那只缠住她的小鬼反噬。
看在黄神婆的面子上,她一忍再忍,再受不了也只能提着匕首下去跟柳莺吵上两句。
苏见绮准备上楼,漫不经心往路边看了一眼。
租住在隔壁东南亚男人从外面进来,
还推着一个坐轮椅的陌生少年。
应该就是他口中的儿子。
少年看起来十六七岁,混血,皮肤在阳光的照耀下白得发光。
他长得实在惹眼,不少邻居都热情地围上去跟他们打招呼。
苏见绮站在人群之外,若有所思盯着轮椅上的少年。
他似乎不善于交际,热情的几人一拥而上,他的第一反应是垂下浅棕色的眸子,局促得五指扣拢。
中年男人也在微笑解释自己的孩子内向,怕生,很不爱说话。
苏见绮毫不掩饰自己打量的眼神。
这时少年冷不丁抬头,恰好与她视线撞在了一起。
对视两秒,他没什么情绪地错开眼神,低垂下头。
不得不说,少年的五官精致好看,跟电视里的小明星一样,就是气质过于忧郁了。
不过,这不是她重点关注的点,她在意的是,明明儿子腿脚这么不方便,为什么还要租住这个没有电梯的老旧居民楼?
想到的同时,苏见绮也问了中年男人这个问题。
男人的回答听不出真假:“我说过,我对你和你背后的尸骨很有兴趣,想要近距离跟你们接触。”
说完,男人绕到少年的身前,蹲下身,看起来准备把他背上楼去。
少年好像已经十分习惯这种方式,展开两条手臂,扑到男人的背上。
也就是在男人将他背起来的时候,苏见绮才发现,少年其实很高,一米八应该是有了。
双腿修长,但是身形消瘦单薄,就不太显个子。
大概察觉她的眼神,少年默默将脸庞扭到另一边,将棕发的后脑勺留给她。
“我儿子出门不方便也喜欢在房间里呆着,其实住不住酒店都没差别。”男人费力地调整了一下少年姿势,然后腾出一只手想去拿轮椅。
苏见绮主动帮忙:“我帮你拿上去吧。”
“……好,谢谢。”
她低下头,注意到轮椅常用的几个位置有陈旧的磨损,说明这个轮椅使用了很久。
少年刚才伸出手去搂男人的脖子时,她也在观察,发现他的手掌心确实有长年使用轮椅磨出的茧子。
苏见绮让中年男人先走,方便在后面观察。
少年修长的双腿被架起来,裤腿上移,露出一截清瘦白皙的脚踝。
若隐若现的小腿肌肉也比同龄人显得单薄,符合长年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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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椅导致的肌肉萎缩。
苏见绮皱了皱眉。按照正常逻辑,一个常年坐轮椅的少年是不可能有杀人的嫌疑的。
但是,这对父子长得完全不像,而且这个少年看上去恰好符合廖青罗私生子的年龄。
难道只是巧合?
真的是因为这位灵媒好奇她,才选择居住在了她家隔壁?
还是……对她感兴趣的其实另有其人?
到了房间门口,苏见绮故意将轮椅脱手掉在地上,砰地一声,引起父子俩纷纷扭头。
这是她第二次和这个少年对视。
浅棕色的眼眸就像一片平静无澜的海洋,硬要说有什么情绪,她只读出了疑惑。
似乎在奇怪她是怎么将轮椅掉到地上的。
“抱歉,手滑了一下……”她捡起来,“要是哪里坏了,我愿意赔偿。”
男人将少年放在轮椅试了试,少年朝他摇了摇头,示意轮椅没事。
目送两父子回到隔壁房间,苏见绮也立即回屋,关上了门。
虽然打算先晾上秦之朗几天,但正事要紧,她也顾不上了:“秦之朗,把廖青罗抓回来,我想验证一下我的猜想。”
虽没有在这个少年身上嗅到想要的味道,她的直觉雷达也没有启动,但她不打算放过一丁点可疑的地方。
然而。
很长时间秦之朗都没有回应,也没有暴露出视线。
就像不存在一样。
难道是昨夜主动亲吻过后,无法再面对她,干脆就一走了之了?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昨夜他那极致挣扎和疯狂的眼神,哪怕她没有亲眼看见,都能感受得到。
第45章 突然的直播
就在苏见绮想办法激秦之朗出现时,收到了程溯的信息。
点进微信,小红点显示的数字很多。
之前,三人互换联系方式后,老何就非要给他们拉一个群,群名还写成了很老土的[受害者联盟]。
她一直开启的是免打扰,这分钟却炸开了锅。
群里又多了一个人,看上去应该是李秋娘,话题也是她先挑起来的,发来了一个直播链接。
李秋娘:【@所有人你们快进这个直播间看看,有人称绑架了红心脏连环案件的凶手!】
李秋娘:【@苏见绮小神婆,那个人点名要和你直播连线!】
老何:【@苏见绮快上线看看啊!】
程溯没有在群里回复,单独找她发的信息:【这是你的计划的一环吗?需要我做点什么?】
苏见绮盯着屏幕,回了程溯一个[不是]。
不怪程溯有这么一个猜想,前两次她对廖青罗使用的激将法都是通过操纵网络舆论,让这个事情不断扩大发酵。
不过这次的事,真跟她没关系。
在发现廖青罗不是要找的人后,苏见绮一下就推翻了后面的计划,现在还在调查摸索中。
她做事虽大胆,但也需要在有一定把握的基础之上,没有一击即中的可能,她是不会贸然出手的。
她先用游客的身份点进了直播间。
对方的直播标题起得比她还有噱头——我绑架了红心脏连环杀人案的凶手。
离得镜头有一段距离,有一个戴着黑色头套的男人被五花大绑在一棵粗壮的水泥柱子上,光线很暗,仅仅隐约看清他的打扮。
廖青罗。
跟他对峙过两天,苏见绮不会认错。
她不是让秦之朗将他带到何雯雯的坟前放了吗?
他怎么会被人给绑了?
正在思考,一个穿着大熊玩偶服的人闯进了镜头里,凑近屏幕看了看:“上次跟这位杀人犯先生对话的主播还没上线吗?”
这人一听就是使用了变声器,是幼稚尖锐的AI孩童音。
评论区里清一色的急急急,说已经发私信去催了。
还有一些人密切关注着廖青罗,看他一动不动,问他是不是死了。
“放心吧,在证据确凿之前,我是不会让他死的。”“大熊”用着童趣的声音回答。
苏见绮看了看直播间的左上角,人数已经破万,明白这位主播是特意搭建了一场盛大的观看舞台,等她入场。
她打开电脑,登入了许久没用的直播账号。
果然,私信爆炸了。
除了第一次直播时留下了大大的悬念被人骂了之外,就是这次,很多人在催她接受和那位主播的直播连线。
苏见绮同意了连线,但没有开摄像头。
大熊主播确认连线完成,拍了拍毛绒绒的爪子欢迎:“好了,现在就开启我们今天的直播吧,首先第一个问题——你应该认出来后面那个男人了吧?”
苏见绮观察着这只大熊的神态,试图找出TA是谁。
这个人一定明确知道她的身份以及她正在做什么,才会为她设计了这场直播连线。
TA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曾经对话杀人犯先生的那位主播,你怎么不说话,你是不认识后面这个男人吗?”大熊摇晃着毛绒绒的笨拙身体,走到廖青罗的面前。
苏见绮没有开变声:“认识。”
在她养尸骨的传闻在网络出名之后,不少人扒出来她就是上次在坟前直播的人,没有再隐藏的必要。
也正因为如此,舆论对她的评论分为两极化,有人在畏惧她的恶毒,也有人赞叹她的执着。
大熊:“那就请你先回答一下上次直播留下的悬念吧——这位杀人犯,第一刀到底刺在了哪里?”
“脖子。”她淡着嗓,“凶手讨厌被害者求饶或者哭泣的声音。”
“你是怎么知道的?”
苏见绮眨了下眼,没说话。
大熊没有在这个小细节上纠结,抬手摸了下熊头套的鼻子,又说:“既然你那么了解,那就请你说一下吧,你是怎么能确定这个人就是连环杀人凶手的?”
“你抓错人了,这个男人并不是凶手。”
话音刚落,大熊明显愣了一下。
同样愣住的还有网友们,两个主播的对话就像谜语,他们听不懂,急得抓耳挠腮:
【不是,说清楚,这个男人到底是谁啊?】
【急死我了,能不能先把那个人的头套摘下来!我好想知道他到底是谁!】
同样
热闹的,还有她的微信群,正在观看直播的三个人几乎同时在问那个男人是谁。
苏见绮扫了一眼,一个都没有理。
此时此刻,网友们除了关心后面绑着的男人是谁,还有很多人在讨论她说的那句“不是凶手。”
一部分人在惊叹大熊主播绑错了人,还有一部分人在质疑这个结论。
大熊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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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恢复了镇定,走回镜头前:“不是这个人?你有什么证据?”
“你可以看看他的裤子,上面还有尿液残留的痕迹,一个计划周密的连环杀人犯会被吓到尿裤子吗?”
真正的连环杀人犯,连鬼都不怕,是不会被秦之朗吓到管不住自己的膀胱的。
大熊若有所思看了廖青罗裤子一眼,又问:“那你找到真正的凶手了?”
“只能说,有点头绪。”
大熊没说话,怅然若失地站在镜头前,又抬手,摸到了熊鼻子。
直播突然冷了下来。
苏见绮看着不断增长的人数,陷入思考。
这场盛大的舞台已经搭起来了,要是就这么草草结束,总觉得有些浪费。
是不是可以顺势而为,做点什么?
正想着,无意间瞥见热闹的评论区。
网友们都是冲着连环杀手进来的,结果还绑错了人,不少人骂骂咧咧这位大熊主播是在自导自演蹭流量的。
苏见绮好奇对方会怎么应对。
是灰溜溜的关闭直播,还是继续做些什么。
只见大熊转过娇憨的大脑袋,看着屏幕这边的她:“……即便这个人不是真正的凶手,他也是认识凶手的,对不对?”
“是。”
“那就够了……”
扔下这一句,主播就离开了镜头,走进旁边昏暗的地方。
绑架廖青罗的地方看上去像个废弃的仓库,破旧的窗帘拉上后,唯一透进来的光线也消失了。
大熊应该是在找东西,叮铃哐啷一阵之后,打开了一盏忽明忽暗的蓝色呼吸灯,放到了廖青罗的脚边。
忧郁的冷色调拍打着节奏。
下一秒,阴沉的童趣伪音在空间内回荡,平白多了几分阴森感:“接下来,我会想办法让他说出凶手是谁。”
催眠?
苏见绮扬了扬眉,这倒是个好办法。
麻烦的就是,廖青罗精通于心理学,想要催眠他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催眠这种东西,要么是技术高超的心理医生可以无意识进入到对方的内心世界,要么就是让对方主动配合。
廖青罗显然十分抗拒,将头扭到了一旁,不愿意配合。
苏见绮饶有兴致向后一靠,看这位主播打算如何应对。
大熊又摸了一下鼻子,似乎料到了对方会抗拒,仍然镇定自若。
“从现在开始,这个灯亮起第31次的时候,我就会放你离开。”TA对廖青罗这样说。
廖青罗看破了这个把戏,嗤笑一声,一言不发地将头扭得更开。
大熊用着稚嫩的童趣声音开始数数。
直播的环境一定是个昏暗封闭的地方,蓝色的光线几乎与呼吸节奏同步,数数的声音缓慢而悠长。
安静听着,苏见绮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低头一看评论区,不少人也在说看得眼皮发重。
避免影响到自己,她有意偏过头,没有再看那盏灯。
也就是这一短暂抽离,她就再也无法忽视秦之朗那不知餍足的眼神。
好像就是陡然间出现的,很有气势地一把撕开这份安静,直直向她投射来。
天气暑热,他的眼底却充斥着比这种燥热还要强烈的热度。
哪怕不知道他在哪里,也能感觉到,那道存在感很强的视线在细细描摹她的唇。
——简直如同接吻过后的后遗症。
苏见绮下意识移开眼神。
好像不论是生前还是死后,他的感情都浓烈得她无法承受。
不禁开始反思,是不是不该招惹他。
生前他那种浓度的感情,她尚且接受不了,何况是这种浓烈到恐怖的感情。
两人僵持了一段时间,头顶不冷不热地响起一句话:“你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苏见绮看了一眼屏幕,果然出现了磁场影响的乱纹,相信对话不会直播给其他人听见,于是她问:“你知道廖青罗被绑了?”
“……是。”秦之朗的声音一瞬变冷,“这就是你想问的?”
她听出了他话里有话,但克制着没有去深想。
气氛微妙地安静了起来。
秦之朗沉默了一会儿,主动撕裂了这份冰冷,解释道:“我听见那个人问——‘苏见绮怎么没有杀你?’”
“然后你就确定绑架廖青罗的那个人一定认识我,想要继续观察?”
他的沉默代表承认。
苏见绮哦了一声,转头关注了一下现在的直播进程。
秦之朗还在盯着她。
被他看得太久,她感觉自己的唇都是赤裸的。
——他的情绪太满,露骨至极。
她条件反射抬手挡住嘴唇。
他的眼神顿时变得晦涩难懂。
若是按照以前他们谈话的经验,到此为止,秦之朗应该就会一直沉默下去了。
然而,下一秒。
“如果你想,我现在就可以把他抓回来。”他说。
苏见绮心脏重重跳了一下,抬起头。
今天的他似乎话特别多,是察觉到她的若即若离,想要主动逼近一些?
还是单纯想要弥补一下,在看管廖青罗这件事上的疏漏?
“不用了,今天这场直播正好是个好机会。”
这是苏见绮的实话,绝对没有带任何不满的情绪,催眠的确是个从廖青罗口中找到线索的好方法。
秦之朗好像误会了什么,视线中的情绪更加沸腾。
不过他没再说话,沉默于冰冷的安静中。
很快,直播画面和声音重新恢复正常。
廖青罗好像完全放松了警惕,手脚呈轻松的舒展状,耷拉着脑袋。
大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蹲在他的旁边,开始引导。
为了可以摸到对方的心理世界,催眠的人一般会给自己赋予个身份,可以是对方的亲朋好友等等,这样能很好的降低对方的心理防线。
廖青罗陷入催眠状态,说话如梦呓一般。
两人谈到了他家乡的蓝花楹。
催眠的神奇之处就在这里,会让被催眠者忘记正在被催眠,忘记跟他对话的人是催眠他的人。
他们会共同存在于一个让被催眠者最安全、最难以忘记的情景之中。
廖青罗最难以忘记的情景还是他的童年。
在家乡的旧房子里,一推开门,蓝花楹的花瓣就会飘进窗子,落在他的书桌上。
大熊并没有让他沉溺在安静的心理世界里太久,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臂:“你的笔掉了,滚到了你的房门边,这时候有人在敲你的房门,去把那扇门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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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怎么样?”
话音刚落,廖青罗突然一改温驯的状态,挣扎起来,说明他的潜意识世界发生了极大的波动。
大熊再次温柔地引导:“有人在敲门,去把那扇门打开。”
“不……我不能……”
他的身体后仰,想要远离催眠时为他设立的那一道门。
“为什么不肯打开那扇门?”大熊缓缓站起身,“你在害怕什么?”
“我妈妈……一定是我妈妈站在门口。”廖青罗这个中年男人口吻慌乱,“她一定会觉得我捡笔是不想好好写作业,她会惩罚我的。”
“我敢保证,不是你妈妈,也许是你的好朋友呢?”
“不……不是……就是她……”
他完全陷入了童年被管束的阴影之中,不肯再往前一步。
这不利于催眠,有很快就会苏醒的趋势。
大熊注意到他的动作有些奇怪:“告诉我,
你现在在做什么?”
“我在逃,我在把自己藏起来,我不能让她找到。”
廖青罗被绳索五花大绑,却在努力蜷缩着身体。
这一刻,苏见绮敏锐察觉到了这个中年男人恐惧的点来自哪里。
要想攻溃对方的心里防线就要不断搅弄他的弱点。
现在就是一击即中的时刻。
于是她凑近屏幕,沉下声音:“把他的头套摘下来。”
第46章 催眠
廖青罗的弱点是他的妈妈——也可以理解为,是那种压在他身上病态的、沉甸甸的期待。
经历过被母亲刻板管束的白色童年,他对自己有着近乎刻板的完美追求。
他一直不被允许失败,所以会异常害怕从对方脸上看见失望。
这种心理一直跟随他到了现在,哪怕是成为中年的他,还是会害怕听见怀疑、质疑的声音。
廖青罗将他的声誉视为了天,比生命还要重要。
此时此刻,这个黑色头套就相当于他在潜意识世界里将自己藏起来的地方。
苏见绮偏偏要摘下这个象征逃避的东西,逼迫他站在一个不安全的氛围中,接受直播间里几万双眼睛的审视。
镜头里,大熊主播半信半疑摘下来廖青罗的黑色头套。
这张脸一出现在互联上,很快就热闹起来,不少人都认出他是犯罪心理学的博士。
然而,评论区再热闹也传不到廖青罗的耳朵里,他还处于被催眠的状态,沉浸在自己的心理世界中,无助地恳求严厉的母亲不要惩罚他,他下一次绝对不会再考砸了。
苏见绮目光紧盯镜头里的他,一字一顿道:“廖青罗,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
当初误以为他是凶手时,她快要将他的资料给翻烂了——他在自传中曾经提过,小时候最怕他妈妈对他说这一句话。
像是听到了某个无法违抗的命令,廖青罗埋到胸口的脑袋缓缓抬了起来,微闭着眼。
很难想象,一个拥有美满家庭、事业上颇有建树的中年男人,竟然还会因为童年的经历陷入这么深的恐惧中。
此话一出,苏见绮就顺利进入了他的心理世界,成为了他最怕的那个人。
她远程操纵,命令他转头看向旁边打开的那扇门:“去看看吧,你两个儿子在那边等你呢。”
魔怔了一样,廖青罗真的向一侧转过了头。
大熊故意将直播设备拉近,方便苏见绮可以引导他。
苏见绮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两秒后才缓缓开口。
“你应该看见了一扇深灰色的木门,门把手上系有一个铃铛,把门推开,你会看见一个柜子,在你的左手边,玻璃柜里整齐摆放有一些欧式下午茶的茶具……”
“另一边还有一个柜子,你应该可以看见挂在柜子里的那件红色的儿童羽绒服——告诉我,你的大儿子廖鹤鸣现在在做什么?”
潜意识世界里人物在做的事情,很大一部分会反映出被催眠者对他的印象。
只见廖青罗眼球在眼皮下轱辘转了一下,梦呓道:“……我的儿子鹤鸣在,喝茶,看报。”
“他没有去触摸那件红色羽绒服吗?”
“……没有。”
很正常的一个人物状态,没什么可细究的。
苏见绮皱了皱眉,继续:“房间的正前方是一间洗手间,你可以看见一扇深灰色的玻璃门,你的小儿子就在里面。”
“卫生间的门是虚掩着的,你走过去看看。”她在这里特意加了一个停顿,“告诉我,你看见了什么?”
话音刚落,廖青罗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胸口猛烈起伏了几下。
苏见绮换了个指令:“你再往前走一步,进入那个卫生间。”
“不,不行……”
“为什么?
“有血,一大滩血,我下不去脚。”
此话一出,评论区瞬间爆炸。
苏见绮眉头皱得更深,在手边记下这个关键词:小儿子,血。
她做了个深呼吸:“……你是不是看见卫生间里有一把木椅子?”
“对……”
“有血吗?
“很多。”
“能看清坐在椅子上的人是谁吗?”
廖青罗痛苦地回避了一下,被苏见绮再次用那个命令式的口吻强迫去看。
“这没关系,是你小儿子犯的错,你无需为此感到自责。”她继续问,“告诉我,你看见椅子上的那个人是男是女?”
——她要确定廖青罗是在第几起案件参与其中。
廖青罗紧张得无所适从:“长头发……是个女的。”
“穿着什么样的的衣服?”
“是……一条黄色的连衣裙,但几乎全都是血。”
几秒钟后,程溯的信息发了过来,光看文字都能看出他的激动:【是我姐姐!我姐姐始终的时候就穿的是黄色的连衣裙!】
【他看见了我姐姐的尸体!!!】
苏见绮收回目光,又问:“椅子上坐着的只有那个黄色连衣裙的女人吗?你再好好看看,有没有其他人。”
廖青罗呆滞了两秒后,摇了摇头:“没有其他人了,只有她。”
“那你有没有看见你的小儿子?他在做什么?”
“他……他在看着我。”
“他是什么模样?”苏见绮问出了关键。
廖青罗先没说话,做出了一个猛然后退的动作,可惜背后是坚固的水泥柱子,他只能尽量将身体拉长。
看起来十分恐惧。
他没有再理会她,似乎完全沉浸在当时血腥的场面中,惊讶地面对他的正前方:“小未,你……你怎么……你的腿……”
苏见绮沉声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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