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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平北朝贺(四)
紫玉菊花铺满宫室。
“不会又要讨价还价吧。”董嫣斜靠在软塌之上, 浅笑道,“你身家几许我心里有数,哪里真就舍得榨干了, 别担心。”
陆洗抬头看了看帷布, 说道:“臣今日在集市中看到一场斗鸡, 最后获胜的不是体格最大也不是羽色最亮的, 而是一只秃了毛的伤痕累累的鸡。”
伶人唱腔咿呀。
“臣感到奇怪,问其中门道,方知这只秃毛鸡之所以能赢, 是因为它的喙十分坚硬, 它的眼神中有一股能震慑对方的凶狠,大多数鸡被它啄到第一下就怯场了, 再不能与之战斗。”
董嫣道:“右相可是又想到了什么。”
陆洗道:“臣谪居川西之时,曾有一个仇家隔三差五雇凶害臣,臣心中恐惧, 躲在屋中紧闭门窗,就这么过了大半年,直到一天夜里狂风大作暴雨倾盆, 屋顶漏的水直接滴在臣的脸上, 冷冰冰的, 臣才猛然惊醒,意识到自己已退无可退。”
皮影在帷布上跳跃翻转。
陆洗接着道:“为了反抗,臣孤身一人出远门去往仇家住的地方,趁上元节他与家人外出之时一把火烧了他的宅子, 本想鱼死网破,不料从此以后,他再也没有找过臣的麻烦。”
这番话的巧妙之处在于字字句句看似只说自己, 其实含沙射影,说的是永熙二十三年上元之夜董嫣于裕园纵火设局构陷另一位前朝贵妃的事。
伶人吓得不敢动弹。
皮影静静地挂着。
以往说这种话的人是活不到天明的。
但陆洗就是有这样的本事,知道什么场合能说什么话,不仅没有惹怒董嫣,还引起了这个外表柔弱娇嗔实则内心强大的女人的共鸣。
“直说吧。”董嫣令其余人等退下,“何事找我。”
陆洗道:“臣刚获悉,鞑靼想利用这次朝贺机会潜入关内,里应外合,夺取平北。”
董嫣一惊:“什么?”
陆洗道:“鞑靼使团在龙门卫、土木堡和居庸关都留下了内应,此外,探得鞑靼三千前锋部队已从独石口出发,不出意外的话,他们会在朝贺举行之时发动袭击。”
董嫣道:“为何现在才告知?你办的都是什么事?!”
陆洗站直身子,神情在朦胧光线之中讳莫如深。
董嫣定了定神,问道:“现在撤回直隶还来得及吗?”
陆洗道:“平北固若金汤,太后为何想逃?”
董嫣道:“我不知军事,只知道阜国不能和鞑靼正式开战。”
陆洗道:“正因如此,我们更不能在这时示弱。”
董嫣深吸一口气,似乎被点醒了。
此时阜国和鞑靼就像被围在场中的两只斗鸡,一时都弄不死对方,谁的喙更硬,谁的决心更狠,谁就能震慑住对方,取得气势上的胜利。
陆洗道:“我们好不容易取得瓦剌和兀良哈的支持,此时退却无异于前功尽弃,须知面对鬼力赤这样的敌人,最好的防守不是畏缩城墙之后,而是主动出击,到敌方腹地展开攻势。”
董嫣道:“听闻鬼力赤从未打过败仗,如此岂不是送死吗?”
陆洗道:“鬼力赤所向披靡从未战败,所以他的经验会让他把兵力和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前线,反而忽视后方的防守,我们不需要与他们的主力交锋,只要用一次主动出击扑灭他的气焰,让他意识自己是完全有可能被阜国军队打败的,他心中就会生出恐惧。”
董嫣道:“你的意思是——其实鬼力赤也不敢和我们正式开战。”
陆洗道:“一桶水摇不响,半桶水响叮当,他在边境反复骚扰,目的肯定不是南下金陵,而是嫌我们给他们的好处还不够多。”
董嫣听到这里恍然大悟,行事也有了底气。
后半夜,朱昱修被阮祎叫醒移驾书房。
董成、张济良从家中折返也已赶到。
陆洗说明想法,一方面要将计就计,瓮中捉鳖,全歼鞑靼的三千前锋部队,另方面要派出一支精锐中的精锐,从宣府出发往大同方向绕到榆木川,闪击鞑靼后方粮道。
董成道:“关门打狗我在行,可是绕到敌后……不仅需要熟悉地形地势,还要有极强的作战能力,难上加难。”
张济良道:“为保险起见,我们还是应该留下大部分精锐部队镇守平北。”
陆洗道:“但如果仅仅是关门打狗,只会激怒鬼力赤,不足以让他产生恐惧。”
董成道:“若中军直隶卫队那边能出动一部分就好了,他们武器精良,加之地方军为向导,不愁事办不成。”
症结最终落到调兵之权。
所有军队奉命镇守平北,早在出发前兵部就下过明令,不借不调。
“知言啊。”陆洗苦苦一笑,“我又想你了。”
书房有些闷热。
字画飘出墨香。
朱昱修看着面前几个急得团团转的大臣,举起双手打了个呵欠:“朕可以调中军。”
这句话声音很小,一开始并没有引起注意。
陆洗还在和董成商讨行军事宜,突然感觉耳边飞过了什么嗡嗡叫的虫子,猛地回过头。
“陛下。”陆洗道,“你方才说什么?”
朱昱修道:“朕可以调军。”
陆洗道:“用什么调?谁去调?调谁?”
朱昱修逐渐清醒,把手藏进袖中,悄悄地摸着子辰佩:“这你别管,你说要多少人,打哪里,朕保准能调到就行。”
陆洗等人面面相觑。
董嫣也很意外,把朱昱修拉到屏风后面问情。
“哎呀,这是秘密,你们都别问了。”朱昱修厌烦道,“谁再问,朕不答应了。”
陆洗微眯双眼:“林相可曾交代让何人去传口信?”
朱昱修道:“阮……”还没说完,自知说漏嘴,连忙呸了一声。
陆洗等人遂了然于胸,相顾而笑。
获悉鞑靼的不轨意图之后,阜国君臣同心协力定下应对策略。
陆洗以非凡的胆识化被动为主动,粉碎敌人的阴谋,全歼其前锋部队,不仅没有使局面失控,还有效地保障了朝贺典礼如期举行,实现了朝廷东联兀良哈、西联瓦剌的外交策略。
*
典礼结束,各国使臣纷纷带着赏赐踏上归途。
只有鞑靼的军队仍在边境与阜国僵持。
使者穿出独石口,跪在鬼力赤面前告知前线大败和亦思被俘虏的消息。
“什么?他们抓了亦思?!”鬼力赤倏地站起,眼睛泛出血丝,折断手中短匕,“竖子安敢!”
使者苦着脸道:“阜国右相陆洗说,说换回亦思将军的条件是——归还独石口、赔款纳贡、往后五年不得靠近云河源头、不得发兵骚扰阜国边境、不得截断他国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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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吹着驼铃凌乱作响。
鬼力赤徒手抓住刀刃,胡乱地在羊头骨上刮划,把自己的手掌也压出道道血痕。
他现在刻骨铭心地记住了陆洗这个名字。
“大汗。”一名部将道,“我们的主力部队十二万,秋后还能再增加六万,完全有能力和镇守在平北的阜国军队战斗。”
鬼力赤看着掌心渗出的血点,逐渐恢复冷静。
他知道最佳时机已过去,当下的成败只在一念之间,谁先暴露怯懦,谁就将失去阵地。
“三千轻装骑兵在峡谷之中遇到重装围剿,即便输了也算不上耻辱。”鬼力赤道,“我们是不该轻敌,但更不该这么快向阜国投降,让他们轻而易举地在气势上取胜。”
部将道:“大汗说得对。”
鬼力赤拾起地上的刀柄,做出决定:“全军继续向前推进,直抵龙门卫。”
部将道:“只是如此一来可惜了亦思将军。”
“你想错了,这一切正是为了以最小的代价救回亦思。”鬼力赤的眼神像一只孤狼,冷傲之中带着一丝狡黠,“陆洗赌我会为亦思做出让步,而我赌的是他即便扣留了亦思,日子也不见得好过,阜国朝廷水深,他就像捧着一个烫手山芋,说不定比我们还更着急。”
使者道:“大汗,既如此,下臣应如何回复陆洗?”
鬼力赤道:“拖着他。”
*
鞑靼使者再次来到平北府传话。
【本汗亲率鞑靼主力二十万已到龙门城下,识时务者为俊杰,希望你速速交还左将军亦思,此事既往不咎,往后两国方还能言和。】
陆洗看着鬼力赤用汉文写的信,轻笑一声:“好丑的字。”
鞑靼使者道:“陆洗,我劝你不要太过分,当真使两国交战,看你如何向宗室交代。”
陆洗的神情含着玩味。
对手这一拖,拖出了他的惺惺相惜之情。
他的确经不起拖。
南方如何已无暇顾及,就连平北府现在都还存在两种声音,中军大多数将领对贸然进攻之举持反对态度,没日没夜地往行宫递送奏本,劝谏董嫣收走他的权力。
如果十月秋防之前鞑靼大军还没有退去,那么等待他的无疑是残酷的问罪。
但也正是对手的这一拖,让他更加相信当初的判断没有错,绕后的那一支精锐只要能顺利抵达榆木川,面对的定是疏于防备的老弱残兵。
“劳烦使节大人再跑一趟。”陆洗给出答复,“是鞑靼先行不义之举,偷袭我独石官道,妄图破坏我平北朝贺大典,阜国没有任何理由退让,原来的条件一样都不能少。”
这场鏖战把双方的意志都被逼到了悬崖边。
*
九月下旬,平北的消息陆续传回京城。
一场危机正在酝酿之中。
*
酉时,文辉阁点起灯火。
皇帝北巡之后,事务虽比平时少,但桩桩件件都需格外留心,实际不比平时轻松。
林佩坐在书案前看着脚下朝自己举起一只小爪的妞儿,无奈地叹口气,从抽屉盒子里拿出一条鱼干。
他刚得知自己精心给小皇帝准备的用于应急的兵马被陆洗偷走了,心中有种白菜被猪拱的感觉,可又架不住妞儿的小模样实在可爱,只好喂给它。
京中局势近来变得很微妙。
各方似乎一致把矛头对准了董姓族人以及为其卖命的陆洗,有说董嫣乃后宫妇人不当干涉前朝之政,也有说陆洗如此急功近利将把阜国引入歧途,批判甚多。
宗人令靖亲王朱敬在宗亲的支持之下一连发表数十篇长文,引经据典地抨击了陆洗谗言惑主、逢迎讨好、为抢功劳不顾社稷安危贸然出击、激化阜国与鞑靼矛盾等等行为。
宗室势力如今虽然不足以对紫禁城造成威胁,但对朝局的影响仍然不可忽视。
林佩之所以现在还没回府,便是因为听到了宗人府三日后要去祭祀皇陵的消息。
既非三大祭亦非五小祭,他觉察出这些人一定在筹谋什么,于是连夜让温迎去试探。
正思忖,温迎从宗人令府上回来了。
“怎么样?”林佩问道,“他们还去吗?”
第23章 平北朝贺(五)
温迎道:“不出大人所料, 靖亲王想借祭陵的场合煽动宗亲联名写一道奏本,大致意思是右相谗言惑主有失德行,请陛下将其罢免, 以平息鞑靼的怒火。”
林佩道:“是不是还有一句如若不然。”
温迎道:“如若不然, 圣驾归京之时, 他们就用肉身堵住城门, 以死清君侧。”
林佩道:“他们认为我会默许,所以告之于你。”
温迎道:“是,靖亲王让我传话, 说如果大人不想介入, 就先称病,事后装糊涂便是。”
林佩闻言, 忍不住地咳嗽。
秋天干燥,一咳喉咙里就像被化开千万道口子。
——“喵?”
妞儿拨弄林佩的靴子,歪过脑袋, 一双猫瞳扩得又圆又大,似在关心他的身体。
“你啊。”林佩漱过口,温和地笑了笑, 抱起妞儿放在自己的腿上, “你和你的主人, 一个都不让人省心。”
为阻止这场骚乱,林佩先到刑部大牢选出一个前段时间因编造谣言谋取私利而被捕的犯人,判杖责八十,让尧恩打扫朝阳门外刑场, 然后到兵部取出中军调令一式两份中备存的那份,请贺之夏运到朝阳门楼,最后令应天府出动衙役三百人维护城门秩序。
朝阳门位于通向皇家陵寝的必经之路上。
是日, 宗人令靖亲王朱敬与附近封地赶来的几位郡王会合,正去往钟山,迎面看见一座木头搭起的行刑台。
行刑台挡住了礼器的通道。
罪犯衣衫褴褛,头低垂着,全身被铁链束缚。
朱敬骑在马上问道:“什么重要的案子非得今日在朝阳门前行刑?”
其人眉秀目炬,面如满月,静时若深湖,动时若雷霆。
林佩走下台阶,对各位亲王郡王行礼:“自然是比宗人府祭陵更为紧要的案子。”
朱敬道:“林相说来听听。”
林佩道:“这犯人原是齐东商贩,为了卖自家辟邪消灾的饰物,造谣鞑靼已攻破居庸关即将南下扫荡金陵,造成民间恐慌,罪不容赦。”
话音刚落,刑杖落下。
啪,啪,啪,木板打在皮肉上一声声作响。
朱敬拉过马缰:“明人不说暗话,林知言,你摆刑场是为劝阻我等起事,尽镇守京师之责,这是自然,然而你与陆洗政见不和早也不是秘密,今日宗人府就等你把这罪犯杖毙,然后清出道路,再去祭祀先祖,如此各尽其职各行其事,可好?”
林佩叹口气,缓缓道:“我知道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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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多少都有些私心,说实话,林某人也有私心,怕这趟让陆洗出尽风头,将来平北新立北京,便再也压制不住他。”
众人听这话说的露骨,皆安静下来。
朱敬道:“你也是个明白人。”
“但凡事都要有个度,不能硬把白的说成黑的。”林佩提起衣袍,走到邢台之上,示意暂停杖刑,“陆洗外交有方,与瓦剌、兀良哈达成通商互利的协议,又护驾有功,全歼鞑靼三千前锋,刚打下一场胜战,即便他行为乖张,仍是功大于过。”
朱敬眯起眼:“是功还是过得看结果,如果逼得朝廷与鞑靼开战,使民生涂炭,那……”
“结果不在陆洗一人,你与我也都有份。”林佩毅然打断,“此时此刻,阜国只有一个敌人那就是鞑靼,比评判陆洗之功过更为重要的是朝廷上下必须同仇敌忾。”
朱敬被堵了口。
“谁要是做分裂离间之事,谁就是千古罪人。”林佩说出下一句话,“当与此贼同样下场。”
刑罚继续。
刑杖重重落下,敲得木头架子震三震。
犯人被打得哎哟哎呦地叫着。
林佩说的是家国大义,先制高处,即便身份尊贵如朱敬,亦不得不止步慎思。
门楼卫这时才把兵部备存的调令抬出来。
朱敬道:“这是什么?”
林佩道:“按理说兵部机密不应外泄,然而靖亲王执掌宗人府事务,身份不同寻常,靖亲王既然过问,林某不敢擅权,其实兵部早就对前线发生变故有防范之策,请王爷过目。”
这一举又通过行使特权而让朱敬感觉受了尊重。
朱敬跃下马,拆开调令。
只见上面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如果鞑靼主力攻到居庸关前,而陆洗不仅不能退敌,仍还不顾安危地怂恿皇帝与太后与之决一死战,那么中军都督朱迟将立刻将其拿下,一面护送圣驾返回京城,一面派使者去与鞑靼议和,在秋防之前换回北境安宁。
朱敬阅读之时,余光见林佩一直躬着身,心中戾气渐渐消退。
“王爷且先忍耐。”林佩的语气不温不火,“待北方胜局已定,我们再商议后续之事。”
钟声从远山传来。
山岚浮动,黄绿斑驳的林间露出一角飞檐。
“林相思虑周全,不愧为贤相。”朱敬走到自己的坐骑旁边,踩蹬上马,调转方向,“今日途经刑场不吉利,宗人府便不去祭陵了,希望北方势态发展顺利,不负众望。”
林佩目送各位亲王郡王远去,站直身子,长舒一口气。
他有把握控制局面,是因为阜国自十王府南迁之后就开始奉行“分封而不锡土,列爵而不临民,食禄而不治事”的宗藩制度,封在直隶的朱氏子弟之中,唯一掌兵的郡王朱迟此时正随圣驾在平北驻守,而朱敬以及其他郡王手中既没有调兵也没有统兵之权。
值此多事之秋,京城用风微浪稳的反应给予了平北府最大的支持。
*
十月初,平北府的气氛已到剑拔弩张的地步。
天空万里无云,连飞鸟都不愿多逗留。
行宫之外是按照京城规制建造的官署。
崭新的红漆绿瓦反射着阳光,亮得人眼睛发疼。
宋轶拿着一封信走进阁楼。
四面窗户关着。
陆洗站在案前蘸水练字。
宋轶道:“大人,京城来了一封信。”
陆洗见红雉尾羽,手指颤了一下。
这是八百里加急的信。
信封正面落中书省封四字及红色印章,背面用正楷清楚地写着“内封紧要公文仰沿途驿塘,马拨毋分昼夜须行八百里,开拆如敢稽迟擦损致干军机者,定以军法重究不贷”字样。
陆洗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拆出其中的信纸。
宋轶道:“大人。”
陆洗道:“他们要清君侧。”
宋轶道:“不是,这张纸上……只有一句话。”
陆洗睁开眼。
一张漂亮的书札映入眼帘。
行云流水的字迹,逸笔草草,性情流露。
【物触轻舟心自知,风恬烟静月光明。】
陆洗见之,眼底流过柔光:“知言。”
他把信放在面前仔细嗅闻,先是浅浅一笑,随后揉进胸口,大笑出声。
宋轶一头雾水:“大人?”
“若这回我赌输了,必然要谢罪而死。”陆洗走到窗前,似醉非醉,张开五指按在窗缝亮光上,“我死之时,记得把这封信放在我的衣襟里,有它,可抵万箭穿心。”
窗打开。
西面宫阙的金光照射进来。
秋风拂动衣袍,把墨香吹向远方。
*
龙门城下,十万鞑靼大军排开阵列,营寨绵延数里望不见尽头。
铁蹄声铿锵有力,回荡在浩荡峡谷之中。
白铁缀连成的甲衣在阳光之下闪闪发亮。
马匹拉的弩炮、配重投石机像一只只蹲守着的张开口器的巨兽。
鬼力赤身披盔甲骑着一匹黝黑的骏马在营帐中巡逻。
“大汗,秋收就快结束,草原各部还能再增七八万兵力。”鞑靼部将紧随其后,“是往西边增防榆木川,还是往南增援我们,该决断了。”
“看阜国守军如惊弓之鸟的样子,再多空拉几回弓,他们就要扛不住了。”鬼力赤道,“榆木川没有什么可防的,让所有人沿着独石道南下与我们会合。”
峡谷中雾气飘动,一切都在暴风雨之前的宁静中。
鬼力赤没有料到的是,在距离他大军西北二百里的地方,一支阜国精锐已绕过重重山脉,此刻正在榆木林间安静地蛰伏着。
*
——“报吴将军,发现鞑靼军旗,镇守他们粮道的人是阿罗出,鬼力赤的叔父。”
斥候在地图上做出标记。
树枝上挂着白玉镂雕子辰佩。
林间坐禅的白衣之人深呼吸一口气,睁开眼。
这双眼睛十分锐利,像盘旋空中的苍鹰,不放过任何一点风吹草动。
“我不认得什么人的叔父。”吴清川看着鞑靼守军的布防阵型,一手扎紧袖口的系带,开始穿甲,“但从其环环相扣、首尾相顾的阵型来看,这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老手,不可轻视。”
直隶第三军赤峰营的将士每一个都是通过武选司层层考核挑选出来的,又常年到边境轮巡,不仅熟读兵法,而且饱经实战历练,具有强大的作战能力。
主将吴清川在三天之前就已经率军抵达,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一批鞑靼老弱残兵,但他没有贸然出击,而是躲藏在山林间,沿着粮道耐心地侦查,发现事情没想象中简单。
阿罗出护送粮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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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阵型和狼群一样。
老弱病残在最前面,头尾是年轻力壮的近战兵,中间是武器精良的远程兵,领军之将则与队伍保持一定的距离,占据视野最好的位置,随时可以出动控制局面。
吴清川看清情况之后,果断做出决策。
——“一队二队从左右横冲而出,拦腰截断敌方中间部队,但不要恋战。”
——“弓手向两头射击,把敌军驱赶到中间。”
——“三队轻装从侧后方逼近敌人大旗,干扰视线,阻挠通讯。”
一声军号响。
喊杀震天。
只见榆木林中冲出不计其数的甲兵。
鞑靼守军还没来得及看清来人,便被冲得支离破碎。
血溅秋叶,丹红之上添殷红。
阿罗出在震惊之余仍及时反应,寻着箭矢方向找到了阜国在林间的藏身点,立刻前去剿灭。
“不要慌乱!”阿罗出拔刀出鞘,“保持队形!”
若是对平北都司的地方军他的判断是对的,但这一次,他低估了对手的战力。
第24章 平北朝贺(六)
鞑靼守军前后只坚持不到半个时辰, 就从狼群变成了被冲散的羊群,根本无法对抗左右两边以雷霆之势冲来的明甲骑兵,加之粮草被引燃, 浓烟呛喉, 只能任人宰割。
阿罗出朝树林冲到半路, 见军旗侧方突然又冒出一支轻装劲旅。
他这时才意识到自己遭遇的不是平北都司的地方军, 而是阜国最精锐的中军直隶卫队。
“吁,吁。”阿罗出拉住缰绳,“全军停止向前, 后队变前锋突出重围, 回鹞儿岭。”
他握着刀的手在发抖。
刀柄上的铁环叮当作响。
鞑靼军队的机动性很强,在放弃前中部之后, 立刻恢复主动,一路往北边撤退边射箭。
吴清川看着敌人从掌中逃脱,咬了咬牙。
副将问道:“这只老狐狸, 打不过居然跑了,将军,我们追不追?”
吴清川道:“追, 必须拿下鹞儿岭, 才能对鞑靼主力造成足够的威胁。”
两边纠缠撕扯, 直到道路崎岖的鹞儿岭。
阿罗出率先占住寨口,以地形优势击退紧随其后的追兵,缓过一口气。
寨口箭矢如雨。
赤峰营无法再前进一步。
吴清川下令全军转换阵形。
两边隔着砂石地对峙。
军士皆灰尘满脸,眼布血丝。
这一刻拼的已经不是力量和速度, 而是各自的意志。
——“弓手组装虎蹲。”
吴清川冒着被鞑靼增援部队反击的风险等了一个时辰。
日光渐渐西斜,山谷间刻下一道丹红的细线。
阿罗出登上瞭望亭。
抬头远眺的那一刻,瞳孔映入几点寒光。
“右将军当心!”鞑靼士兵喊道。
铁弹呼啸而过。
啪, 亭柱被铅子打穿。
阿罗出被震倒在地,腿骨和木板一起断裂。
木板边缘还冒着热气。
赤峰营的炮弹向鞑靼军队表示出了阜国捍卫权益的决心,击碎了空气中那道隐形的坚冰。
阿罗出是识时务的。
他不能被困在这里,也不敢赌对面这支部队后头是否还有增援,他知道如果此时两国开战,鞑靼将付出巨大的代价,哪怕胜了也是得不偿失的惨胜。
他必须赶回去劝鬼力赤及时撤退。
日暮,阴影笼罩山岭。
阿罗出把辫发甩在身后,往对面看了一眼,大声令道:“撤!”
鞑靼军队在夜幕掩护之下离开鹞儿岭,彻底交出榆木川的控制权。
“将军,他们撤了!”阜国军士齐声欢呼,“我们胜了!”
“勿掉以轻心,就地驻扎。”吴清川按住剑鞘,心中复算了一遍日期,下令道,“斥候往前五十里侦查,但见鞑靼主力扬尘,我们再原路退回宣府。”
*
峡谷风声如哭嚎。
阿罗出写下一道血书,连夜让轻骑从独石道送去扣在龙门卫之前的鞑靼主力大营。
*
“什么?”鬼力赤看着羊皮之上点点暗红,眉头紧锁,“他们居然绕后突袭?”
风吹开帘角。
鬼力赤跳起来:“什么动静?!”
侍卫道:“大汗,是营火。”
鬼力赤光着脚走到外面,仔细一听,才相信是火烧木头发出的噼啪声。
各营将军闻讯赶来。
鬼力赤听着纷乱的脚步声,大吼一声,把血书蒙在脸上。
若说之前的那次失算让他愤怒,那么这一次,他直接感受到的是恐惧。
他怕了。
他的叔父阿罗出亦是草原之上出名的英雄,如今却被一支不知来处的敌人打得狼狈逃窜;榆木川失守,他的后路被切断,十余万大军已经不能对阜国构成威胁。
“叔父,我应该听你的。”鬼力赤自言自语,“我输了,不是输给陆洗,而是输给了自己。”
局势逆转,他现在要想的是如何安全撤回独石口以北的草原深处,如何最大限度地保存实力。
鞑靼部将仍热血慷慨,想要与阜国决一死战。
“不能意气用事。”鬼力赤长叹口气,穿好皮靴,拍了拍上面的草屑,“迅速退军,派使者去平北议和,答应陆洗开出的条件,换回亦思将军。”
*
清晨时分,大雁披着朝霞飞过空荡荡的峡谷。
战报从龙门卫一路向南急传平北府。
陆洗站在阁楼凭栏之上,看着飞马踏过行宫门前的大街。
——“报!”
——“鞑靼退兵!”
——“鞑靼主力部队连夜撤出独石口!”
全城军民为之欢庆。
驱除邪祟的鞭炮声声响起。
“来人。”陆洗开怀而笑,拂袖转身,“替我更衣。”
朱漆栏杆留下一道道划痕。
*
十月中旬,两国之间这场影响深远的博弈以阜国获得全胜而告终。
鞑靼派使者前来求和,承诺归还独石口,赔款纳贡,往后五年不得靠近云河源头,不得发兵骚扰阜国边境,不得截断他国商道。
待赤峰营将士平安返回,阜国朝廷同意议和,放还鞑靼左将军亦思。
在朝廷调度之下,北三省新修大小道路数十条,新开关市九处,朝贺期间谈成的诸多生意也促使地方经济蓬勃发展,一眼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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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集市货品琳琅满目,大街小巷呈现出久违的热闹。
陆洗用最小的代价取得了阜国朝廷近二十年以来最大的外交成就,名震天下。
*
十月下旬,皇帝北巡完毕。
圣驾从平北府出发,踏上回京的路程。
平北城中百姓自发送行,万人空巷。
南郊的庄稼成熟,原野宛如披上一件金色的盛装,空气中飘着谷香。
“右相此番功不可没。”董嫣途中问道,“回京之后想要什么赏赐?”
陆洗道:“臣希望朝廷厉兵秣马,早日收复北方失地。”
董嫣道:“那太远了,听阮祎说大湖织染局近几个月进项挺多,反正过去也是你办起来的,以后就继续给你经营可好?”
陆洗道:“臣德不配位,不敢再要更多。”
董嫣道:“我不信,你这人素来精明,真的一点想要的都没有吗?”
陆洗一笑:“实在说有,倒也有,臣想给某人请功。”
董嫣道:“谁?”
陆洗道:“左相林佩。”
董嫣撩起帘子,瞧了瞧陆洗的脸。
陆洗弯腰道:“树大招风,臣这点心思,还望太后体谅。”
董嫣道:“明白是明白,林相镇守京城亦有功劳,当与你一同封赏,然而他祖上封国公爵位,如今又是当朝宰辅,已位极人臣,我都不知道还能赏他什么。”
陆洗勾了勾唇:“太后如果信臣……”
风吹麦浪,说话声渐渐远去。
*
京城,灯火夜初明。
东长安街口人流熙攘。
米糕的醇香混着桂花芳香飘来,勾起一丝世俗的欲望。
林佩让车夫去店铺里买三笼来。
他刚才处理完京城大小事项,还没吃晚饭,想用些点心。
不料马车还没停下,店东家就把米糕送来了,不多不少正是三份,热腾腾的用竹笼装着。
林佩温和地笑了笑,掏出茄袋要付钱。
“相爷,就因为你几十年如一日在我家买米糕,我这分号都开满京城了。”店东家连连鞠躬,说什么都不肯收钱,崇敬之情溢于言表,“小的一家都记着你的恩情。”
林佩闻之有些恍惚。
他小时候在这里买,长大也一样在这里买,未觉时光如白驹过隙。
京中人情复杂,捷报传到之后,各方对于陆洗所取得的成就的评价并不像平北当地清一色是褒扬,如宗人府仍持批判态度,说陆洗投机取巧,是用社稷安危为赌注博取个人功名。
林佩位于中枢,何尝不明白其中利害。
朝堂权势此消彼长,他这几日若再不出手,等陆洗回京势必封爵,又得户部和工部支持,尽掌营缮都水屯田军器之事,他就很难再动摇其根本了。
回忆年初,陆洗刚到京城,朝中尚无人服气,可才一年不到,这末流出身毫无根基的人,凭着非凡的胆识和干练的手段克服重重困难,竟真的办成了连他都无法想的前无古人的盛事。
他不得不承认——陆洗能得今日地位,不是运气好,而是有惊世之才华。
如此惊世才华,要么重用要么杀之以绝后患,可无论是哪种结局都应由天家圣裁,他若出于一己私心让明珠蒙尘,让阜国凭白损失一个大才,后半生亦不会好过。
思来想去,唯有以身入局,方可解此困境。
林佩想着这些事,回到府中。
一进门就听到孩童银铃般的笑声。
院子里比平时多点了几盏灯笼,人影来去,显得分外热闹。
林佩才得知胞弟林倜从浙东回来了。
林家有三子。
长子林佰承袭爵位,负责管理林氏宗族日常事务,赡养母亲孟氏;二子林佩以身许国,不用顾家;三子林倜在浙东织染局,虽没什么造诣,也算能挣点儿钱补贴公中。
“林知行。”林佩走过月洞门,清了清嗓子,“你好大的主意,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
“哥。”林倜抱着柠儿,身上青色官袍还没脱,双肩落满细碎的桂花,“你荣升相国,我应该当面恭喜,可惜回来迟了,给你赔罪。”
林倜的五官与林佩有几分相似,独是眼角长着一小块海棠花形的红色胎记。
兄弟虽一母同胞,经历却大不相同。
林倜从小受家中溺爱,长大成了京中有名的纨绔公子,有歌舞、器乐、蹴鞠、马术、登高等诸多爱好,到浙东任上不久,他与一名青楼女子相识,意外生下了柠儿。
孟氏闻讯,说什么都不让那女子进门,只派人去把柠儿抱了回来,放老宅给林佩当养子。
此事当时的确是耽误了林倜的仕途,致其九年不得考满,但这之后,林倜就像变了一个人,不再流连风月,一心实干,贴补着京城两边的家用。
林佩道:“母亲和大哥那里去过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