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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30(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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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听了大娘的话, 陆鸢怀疑自己听错了。

不然她怎么可能听到眼前的大娘说,要给她说一门亲事?

媒人也不管陆鸢是什么脸色,自顾自就说了起来:“上河村牛二福,家中有几间敞亮的屋子, 还有几亩田, 家境也算殷实, 脾气好,也老实, 是个能过日子的。就是那牙不大好看,所以到现在还没娶媳妇, 但我可以保证, 除了这个牙也没别的缺点了。”

“另外,他也知道你的情况, 不嫌弃你是个寡妇, 还带着两个孩子, 只要你愿意从何老婆子的家里离开, 他就能立刻把你们母女三个都接到家里去。”

“妹子, 大娘说句实在话,嫁给他, 再不济也好过嫁给活死人强,你说这嫁人是奔着享福去的, 可不是奔着端屎端尿去的。”

“你瞧你样貌不出众, 还是个带着两个娃的寡妇,错过牛二福这村, 可就没这个店了。”

陆鸢从一开始的茫然,到了然,再到现在漠然抱胸地看着眼前滔滔不绝的媒人。

媒人说得口干舌燥, 喝了口豆乳,再看向面前过于冷静的寡妇:“妹子,你倒是说句话呀?”

陆鸢“呵呵”的假笑了两声,随即道:“大娘,且不说你的话可不可信,就说我现在可是有婚事在身的人,你作为媒人,却要帮人抢姻缘,怕是不太厚道吧?”

因着媒人的声量不小,“寡妇”“两个孩子”“活死人”,以及陆鸢口中“抢人姻缘”这几个词凑在一块,是个人都想听听是咋个回事。

行人不自觉都停驻了下来,蹲在附近的摊子前佯装看菜,或是看旁的。

媒人顿时气道:“这十里八乡的,有谁不知道十方村的杨媒人是出了名的讲诚信,我保成的媒,哪个不夸我的?”

陆鸢望了一圈,见有好些个瞧热闹的人,顿时有了算计。

这不,生意来了。

她也不管媒人怎么说,忙招呼道:“大家伙来喝碗豆乳吧,我家豆乳用的祖传秘方来熬煮,比别家的香浓,来试一试吧。”

行人为了瞧热闹,还真过来买豆乳。碗不够,那就排着队伍等,反正都舍不得听一半就离开。

陆鸢本来想赶媒人离开的,可一看这架势,乐了,也不急着赶人走了。

她一边舀一边与媒人道:“我压根就不认识什么姓牛的,忽然来说亲,可别是见我现在能挣两个铜板了,就想娶回家当牛做马吧?”

大家伙都奔着听八卦才来喝豆乳的,毕竟花了钱的,她怎么也得让他们听足了,听满意了。

杨媒人瞪眼,一张嘴:“人家有田有地,咋可能贪你这仨瓜俩枣?!再说了,人家是看你勤快贤惠,还能操持家里,且见你一个寡妇带着两个孩子,还被老太太携恩图报,可怜你,这才寻我来说亲的。”

陆鸢:“我既能挣钱,哪用得着别人可怜?若是真觉得可怜,日日来,把我的豆乳都买完了,那才叫可怜,同情,大家伙说不是?”

陆鸢一问,侧耳听着的众人都憋住了笑。

旁边卖菜的大娘说:“媒人的嘴,骗人的鬼,说得条件那么好,也没说对方年岁几何,若年纪大的还讨不着媳妇的,不是穷就是丑。”

媒人一听,脸顿时黑了。

大娘又说:“说家境殷实,那就是穷,几亩田地,家底估计也只有几亩不知好坏的田。几间敞亮的屋子,那就是四面透风的屋子。”

陆鸢看见旁边默默无闻的大娘,都想给她拍手叫好了。

这话真通透!

媒人被气得不轻,骂道:“我与人家娘子说亲,与你这老货何干,多管闲事也不怕喝凉水塞了牙!”

大娘也气笑了:“哟,还说亲,我就是管闲事管定了,我见不得人家好娘子被你这黑心肝的媒人祸害!有哪家好媒人大庭广众之下说亲的?大声嚷嚷人家是带着两个孩子的寡妇,嫌没人知晓是不是?”

一碗豆乳就让大娘护犊子一样护着,陆鸢当即决定以后要广结善缘。

很快,陆鸢大半桶的豆乳都卖完了,她有些后悔没把两桶豆乳都装满了,这都不够卖的了。

见豆乳卖完了,陆鸢也不和媒人扯皮了,她道:“大娘,我有未婚夫的,过些天就要成亲了,虽然他暂时昏迷不醒,但没准我一嫁,人就醒了。所以你还是给我回绝了那牛什么来着。”

买菜大娘提醒:“牛二福。”

陆鸢接话:“对,你给我回绝了牛二福。”

媒人气得那叫一个脸红脖子粗,恼道:“不识好人心,错过了这么好的亲事,你日后后悔都没地哭去。”

她一甩帕子,就带着怒气走了。

人一走陆鸢转头和卖菜大娘道了谢,顺道花了三文钱买了几块姜和一把子青菜,然后就开始收拾。

卖完,收摊!

陆鸢挑起担子正要走,就在人群中看到了杏娘的离开的背影。

得,回村后又全是她的流言了。

陆鸢叹了一声气,挑着担子就往有间食肆走去。

她在食肆外放下了担子,走了进去。

柳掌柜正从后厨出来,见是她,便道:“过来问笋干的事吧?”

陆鸢点了点头,问:“柳掌柜觉得那笋干怎么样?”

柳掌柜应道:“确实不错,很下饭。”

“只是我这食肆也不大,要不了太多,你下回就给我拿两三斤过来吧。”

陆鸢喜道:“这不巧了,我这趟正好带了笋干。”

柳掌柜诧异,不禁好奇:“你怎么笃定我会要你的笋干?”

陆鸢应:“我也不确定柳掌柜要不要,就先带过来了,不要的话,我就再带回去自己吃。”

柳掌柜笑了笑:“那拿过来吧。”

陆鸢转身去把笋干拿了进来,放到了柜台上,说:“这里边究竟有多少,我也不清楚。”

柳掌柜让小二去拿称过来。

一称,是三斤二两。

陆鸢道:“零头二两不算,就按整三斤算吧。”

柳掌柜笑了笑,她虽这么说,还是算了十九文钱给她。

“一共十九文,你收好。若是之后我还要笋干,会让你同村的刘俊生给你传话。”

陆鸢大概数了数,笑着感谢:“那便谢过柳掌柜了。”

陆鸢从食肆离开,就去买了何老婆子交代的精米。

之前买的精米,祁晟也已经快吃完了,又得买了。

陆鸢回到了市集,又买了半斤肉和四斤豆子,最后停留在布摊前挑了二尺相对软和的布,这布不是在铺子里,也便宜了些许,只需六文钱一尺。

两尺布,应该也足够她做两身贴身衣物了。

至于外头的衣服,得准备做冬衣了,现在就不用再添置了。

忽然想起应承过两个孩子的糖葫芦,陆鸢花了两文钱买了一串糖葫芦后,就径自去镇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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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镇上的人回来了,都古怪地看着她,应是听杏娘或是旁人说了媒人的事。

这媒人还真是缺德,明知她是答应给别人的孙子做媳妇,才能借住在别人家。

且古人在外含蓄,这媒人倒好,竟直接找来,就在人来人往的集市上给她说亲,也不怕坏了她的名声!

这媒人无非就是笃定了她肯定会答应改嫁。

就算不答应,今日的事也能让她在祁家待不下去了,届时走投无路了,只得答应这婚事。

还真应了卖菜大娘那句话,这媒人就是个黑心肝的。

陆鸢上了牛车,一路上也没有与其他人交流,他们也没问媒人说亲的事。

一到围山村,陆鸢挑着担子就快步往家里赶。

陆鸢紧赶慢赶的同时,也希望这会何老婆子能在家。

媒人给她说亲这事,何老婆子从别人口中听到与从她口中听到,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到了院子外,陆鸢从篱笆望进去,瞧见何老婆子在屋子门外做针线活,她才松了一口气。

她平缓了一会,才进的院子。

春花见到她,高兴地跑了过来。

陆鸢把糖葫芦拿了出来,递给春花:“给你和妹妹的,你们分了吧。”

春花接过糖葫芦,朝她举来:“娘先吃。”

陆鸢摇了摇头:“我不吃,你们去吃吧。”

她现在哪有心情吃什么糖葫芦,得先说事。

陆鸢放下东西,边收掇着边开口问:“老太太可认识有什么姓牛的人家?”

何老婆子头也没抬,问:“怎么这么问?”

陆鸢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今早在集市摆摊的时候,有个自称是媒人的大娘来寻了我。”

何老婆子手中的针线活一顿,抬起头看向了她,眉头皱起:“咋回事?”

陆鸢告状道:“她说是上河村牛二福托他向我说亲的。”

这话一出,她就见何老婆子黑了脸。

陆鸢继而道:“先前也没听过这一号人,怎忽然就在我能挣几个钱的时候出现了?”

“我寻思着肯定是冲着我能挣钱来的,再者我都快要嫁给祁晟了,所以一口回绝了,也把那媒人赶走了。”

陆鸢想了想,又说:“不过听那媒人话里的意思,姓牛对我的底细很是了解,应当是熟人。”

何老婆子把手里的针线活放下,蓦地站了起来,黑着脸就走了出去。

陆鸢转头和两个孩子说:“你们在家乖乖的。”也立马跟了上去。

春花懵懵地看着她娘和何奶奶离开的背影,一想到她娘说的话,忽然就觉得手里的糖葫芦不甜了。

她娘,要和屋子里的叔叔成亲了?

陆鸢跟着何老婆子走了一段路,在一处夯土屋院外停了下来。

何老婆子开口就朝着院子里大声喊:“牛翠你给我出来?!”

牛翠婆婆听到声音,从厨房擦着手走了出来,望出外边,问:“何老婆子你这是咋的了?”

何老婆子冷笑了一声:“让你家牛翠出来见我!”

牛翠婆婆纳闷道:“我家老大媳妇咋了?”

“还问咋了?你家老大媳妇撬我家墙角,竟撺掇她娘家二叔给我家丽娘说亲!”

牛翠婆婆一时愣了神,扫了眼何老婆子身旁的苏氏,说:“这怕不是有什么误会?我家老大媳妇应该不至于干出这么糊涂的事。”

何老婆子给气笑了,与身旁的陆鸢说:“你来说!”

陆鸢腰一挺,说:“今天早上我摆摊的时候,有个媒人来寻我说亲,她说是上河村牛家牛二福让她来的!”

何老婆子气道:“若不是你家儿媳撺掇的,那个上河村离咱们围山村远着呢,他们又怎么找来向我家丽娘说亲?!还那么巧,是她二叔?!”

何老婆子越说越生气:“明知道再过些天,丽娘就与我孙子成亲了,她倒好,见我家丽娘挣银子了,眼红得让她娘家那四十好几,且眼斜嘴歪,还一穷二白的二叔来撬我家墙角,也不让她娘家二叔溺镜自照瞧瞧自己的丑样子,他哪来的脸觉得比得过我孙子?”

“我孙子就是个活死人,也比他强多了!”

好家伙……

四十好几,还眼斜嘴歪,一穷二白,这媒人的嘴还真真是骗人的鬼。

他们是从哪里看得出来,他们说亲,她就一定会改嫁的?

是觉着她连活死人都答应了,也会答应一个年纪大,样貌丑陋老光棍吗?

何老婆子越说越气愤:“赶紧让牛翠那个缺德玩意儿出来见我!要是她不敢出来,我告诉你们,你们家别想安宁了!”

“等赶集那日,我就去镇上,把你们家抢亲撬墙脚的事广而告之!让你们家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陆鸢敬畏地看向何老婆子。

同样的都是寡妇,这苏氏要是有何老婆子一半凶悍,也不至于逃荒到岭南来。

牛翠婆婆慌了,忙去拍一间屋子的房门:“老大媳妇你给我出来,我知道你在家呢!赶紧出来交代是怎么回事?!”

里边传出牛翠有些不安的声音:“我、我就是回娘家去说了一嘴,也不知我二叔怎么就生出了那心思,这和我可没啥关系。”

牛翠婆婆一听,也怒了:“好呀,我就说你前天怎么忽然回娘家了,原来是回去搬弄是非去了!”

何老婆子大声骂:“牛翠你个缺德玩意,老婆子我和你没完!”

牛翠婆婆也怕丢脸,忙道:“何老婆子,这事是我家老大媳妇做得不厚道,等我家老大回来了,再去你家给你赔罪,你看行不?”

何老婆子冷笑:“你们家有这个搅屎棍媳妇,迟早会闹出事,还不如早早把她给休了!”

何老婆子过来骂一顿,也是告诉那些有其他心思的人,最好把心思都给埋土里去!

骂完了,就拉上陆鸢的手往回走。

路上,何老婆子才松开了手,与她念道:“当初你们娘仨饿得快死,也不见这些个人跳出来收留你们。现在晓得你不是吃白饭的了,一个个见钱眼开,都想争你这能挣钱的宝贝疙瘩。”

“我与你说,老婆子我算不得什么好人,但我是一开始就与你说清楚了的。但旁的人,嘴上说得好听,内里的心肝却是黑的。今日你挣钱,他们捧着你,可他日你不挣钱了,他们就能把你一脚给踹了。”

见她没应声,何老婆子转头看向她:“你听明白了没?!”

陆鸢忙不迭地点头:“听明白了。”

老太太彪悍,惹不起惹不起。

回了家里,何老婆子就进了孙子的屋子。

何老婆子看着昏迷的孙子,立马哭诉了起来:“晟哥儿你快醒醒,你若是再不醒,别人都欺负到你家祖母的头上来了!”

从门外走过的陆鸢:……

她寻思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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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何老婆子也没吃亏。

陆鸢摇了摇头,也没特意去听他们说什么,转身去把桶给洗了。

这时,衣服忽然被拽了一下,她转回头,就对上了春花那双红红的眼睛。

陆鸢这时才反应了过来,刚刚在院子里,把要和祁晟成亲的事说漏嘴了。

她琢磨了一下,把活先放下了,然后拉着两个孩子回了屋。

进了屋,她让姊妹俩坐在竹床上,她则蹲在她们的面前。

陆鸢看着春花:“听到你们娘说要嫁人,不高兴了?”

春花虽没说话,可一双委屈巴巴的眼睛就已经说明了答案。

陆鸢叹了一口气,也不管她能不能听得懂,还是把现实说了出来:“咱们娘仨之前险些饿死的时候,是何奶奶救的咱们。”

“何奶奶与我们非亲非故,救我们事后也提出了要求,就是让你们娘与她的孙子成亲,你们娘也答应了。”

好半晌,春花才声音哽咽的说:“可是祁叔叔一直睡着,醒不过来。”

“娘已经很辛苦了,春花不想娘还得辛苦地照顾他,娘能不能不要嫁给祁叔叔?”

陆鸢一愣,她以为春花的情绪,是因为她娘要改嫁给别人,她要喊自己亲生父亲之外的人做爹,才会觉得委屈,没承想竟是怕她娘辛苦。

陆鸢默了一会,说:“我虽然能挣钱了,但不足以让我们离开这里,安稳过活。而且何奶奶收留了我们,才避免了我们流离失所。我们不能在渡过难关之后,就失信于人,就算要改变主意,也得征求得何奶奶的同意。”

陆鸢说完这话,担心春花还真的去找何老婆子说这事,点燃何老婆子这颗炸药,便多加补充道:“嫁给你祁叔叔也有好处的,你看呀,你祁叔叔醒不过来,何奶奶年纪也大了,以后你们娘就能当家做主,是家里能说话做主的人。”

“而且,你们祁叔叔醒不过来,也没人会打骂你们娘,这不是挺好的?”

陆鸢翻了翻苏丽娘的记忆,发现她以前还没少因为生不出儿子而被亡夫责怪,打骂,连带着春花秋花都不得她父亲喜欢。

也难怪春花不怎么惦念她父亲,而是担心她娘嫁给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人,会很辛苦。

陆鸢心里软软的。

她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发顶,安抚好孩子,从屋中出来继续忙活了。

没一会,何老婆子也从祁晟的屋子出来了,她回了一趟自个的屋,不知道拿了什么东西,又急匆匆地出门了。

过了一刻后,何老婆子回来了,手上还拎着一只头顶着大红冠的……公鸡?

陆鸢:……

何老婆子让她把鸡放到鸡圈去,陆鸢和那只公鸡大眼对小眼,对视了好一会。

她扯出个假笑,抬起手和大公鸡打了个招呼:“你好呀,我的未来郎君,”

第23章

傍晚吃过暮食, 陆鸢进屋给祁晟喂食。

她检查过心律后,就与祁晟说:“你祖母把你的替身给领回来了,现在就和院子里的两只母鸡关在了一块,估计过不了多久, 母鸡都能孵出小鸡仔了。”

“你说我和大公鸡拜堂后, 这大公鸡能杀了来吃肉吗?还是说得供着?”

“不然, 以后谁家母鸡要孵小鸡仔了,就用一个鸡蛋借给别家母鸡配种?”

陆鸢想了想可行性, 随即摇了摇头,否决了:“不行, 别人会笑话你, 到时候肯定得调侃你,说那些小鸡仔都是你的孩子。”

祁晟:……

有时候真的极想挣扎醒来, 问问苏氏这脑子里一天天的都在想些什么。

虽然不知苏氏这脑子想的什么, 但这些时日, 日日听着她那些不着边的话, 倒也生出了几分趣味, 日子也没那么难熬了。

今日听了祖母的话,也知道苏氏现在能挣钱了, 旁人眼红,就想把她给骗走。

若是苏氏能嫁好人家, 祁晟自是乐见其成, 只是祖母提过那个人是牛翠的娘家二叔,祁晟便是千万个不同意。

那个牛二福是个什么样的人, 几乎整个围山村的人都知道。

长相丑陋,好吃懒做,家徒四壁。

这样的人, 甚至比起现在的他,更不值得托付。

祖母说再过四日就是他与苏氏成亲的日子,若是那时醒不过来,没能阻止这亲事,依旧是礼成了。

那他若能醒,也认了。

苏氏到底在最难的时候操持着这个家,帮衬着祖母,也照顾他。等他醒了,自是不会在意,也不会嫌她样貌。

陆鸢从屋中出来,一股挟着细沙的风吹来,迷了她的眼。

揉了揉眼,发现天色比往常这个时候还黑了,不远的树木都被吹得左摇右摆。

这一瞧就是有大雨。

陆鸢转头就朝着屋子里头何老婆子说:“今晚估计有大雨,我睡的屋子不仅漏雨,屋顶还不结实,我怕屋顶被掀飞了,今晚我把床搬进老太太你屋子里睡。”

老太太从窗口探头出来与她说:“别说你屋子漏雨,我屋子也漏,而且还要放笋干,哪空得出来大块地方给你们娘仨睡?”

话锋一转:“晟哥儿那屋就大,而且还不漏雨,你把床搬他屋子里去。”

何老婆子还当真没有骗苏氏,搬到这里后,她就把最好的屋子给孙子住,自己住小屋子。

后来陈大川和陈大山兄弟俩过来帮忙修房子,她也是先紧着修晟哥儿的屋子,以至于后边赶着收稻谷,也就只是匆匆修了一下她住的屋子。

陆鸢瞧着何老婆子也不像是说假话,就应:“那我今晚搬到祁晟屋子里去。”

听到她一点也没犹豫,何老婆子微微眯起了眼眸:“你不对劲,先前让你搬,你还说名声不好,怎么现在说搬就搬了?”

陆鸢:“这不是眼瞅着就要成亲了,还在意那些做什么。”

之前不熟悉,好歹要熟悉熟悉,才能住在一个屋子。

反正只要不干违背妇女,夫男意愿的事,她是不大在意住在一个屋子的。

趁着这会天还没下雨,陆鸢先把院子里的桌椅收到了厨房,这才回屋收拾。

她首要把自己的钱袋子放到了怀里,再把稻草垫子卷起来搬到祁晟的屋子。

春花看着娘去祁叔叔的屋子,扁了扁嘴,有些委屈,但也还是帮忙把衣服收起来,抱了出去。

何老婆子出来时,就看到秋花踉跄地跟在她娘和她姐姐身后,就没好气道:“你这丁点大的小玩意儿跟着凑什么热闹,也不怕被绊了。”

说着便去把秋花抱到了怀里。

小丫头片子轻飘飘地,一下就抱了起来,感受到怀里的分量,何老婆子眉头一皱。

这些天,她娘挣了些银子,肚子也都能填饱了,怎的还是这么轻?

这吃下的粮食没长肉,都跑哪去了?

陆鸢把草垫先搬了过去,又返回去搬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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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架,这期间往返了□□回了。

祁晟只听见好一阵东西搬动的声响,却不知什么情况。

过了许久,他才听见苏氏气喘吁吁说:“一会估摸着有暴雨,我那屋漏雨,今晚我就和孩子们借宿在你屋子里了。”

祁晟闻言,心下一突。

这没有成亲呢,就宿一个屋子里,成什么样子!

他祖母的屋子难道就不能住人?非得与他一块住?

那苏氏就好似看穿了他的想法一样,又解释道:“你祖母的屋子也漏雨,而且还放了好些东西,住不下。”

陆鸢边摆床边解释。

好一会老太太把秋花送了过来,瞧了眼她铺的床,又看了眼躺在高床上的孙子。

孙子正直,这还没成亲就一个屋子,定然会在心里嘀咕。可这也是没法子的事,他定然不会怪她这个祖母的。

何老婆子安慰了自己后,就出去了。

屋外刮着大风,天乌黑乌黑的,这场雨似来势汹汹。

何老婆子看着这天色,一下就想到了今天刚抓回来的大公鸡。

可不能把鸡淋坏了!

何老婆子赶忙把那几只鸡都抱回了自己的屋子。

不管咋样,大公鸡都不能出事。

再说陆鸢这床才摆好,外头噼里啪啦地下起了大雨,天色也暗了下来。

陆鸢搬东西出了一身汗,只顾着收拾,还没来得及洗澡呢。

想到锅里还温着一锅热水,她想了想,与春花道:“你和秋花在屋子里待着,我出去一会就回来。”

陆鸢话说完,戴起草帽就冒雨跑了出去。

过了好一会,陆鸢才浑身湿透地提着一桶温热水,抱着一个盆进来了。

她把水放到了门边上,看了眼床上双眼紧闭的人,犹豫了一下。

但转念一想,只要不出声,祁晟也不会知道她当着他这个人脱衣擦洗。

想到这,陆鸢也就背对过身,把身上的湿衣服脱下来,倒了半桶水,静悄悄地做简单擦洗。

穿上干爽的衣服,把水盆里的水往外泼了,再把桶里余下的水倒了出来,让两个孩子也做简单擦拭。

浑身干爽后,陆鸢浑身舒坦。

外边的雨越越大了,陆鸢朝着隔壁大声喊:“老太太?!”

何老婆子听到声响,回应:“干啥?”

陆鸢提醒道:“晚间又啥事,就喊一声,我能听得见。”

这些屋子都是简陋的草房子,这风一大,都有可能掀风了屋顶。

何老婆子到底年纪大了,陆鸢也有点担心她晚上睡得太死,发现不了屋顶被掀飞。

何老婆子没好气地大声应:“晓得了,你忙你自个的,我心里有数。”

陆鸢听何老婆子这么应了,也就和两个孩子在小床上躺下。

忽然一声惊雷,吓得两个孩子身体猛地一激灵,秋花更是吓得哭了起来。

陆鸢忙把她们俩抱进怀里,温声安慰:“不怕不怕,有我在呢。”

陆鸢和孩子相处的经验,完全都来源上辈子做护士的时候,经常会有家属带着小孩到住院部,她也经常帮忙哄,也算是有经验了。

祁晟的意识依旧还在。

许是因着前些天苏氏的话,他这些天清醒的时间,一天比一天长了。

是否代表着,他醒过来的机会也越来越大了?

耳边依旧是苏氏温柔低声哄孩子的声音,还有似在远处的雷鸣声,雨声。

他很想,很想再看看这风光迤逦的四季,便是恶劣如时下,他也想再多看看。

但,如何才能使这躯体清醒过来?

至少,能在成亲那天醒来。

让一只大公鸡替自己拜堂,到底是他娶媳妇,还是大公鸡娶媳妇?

这不合适。

陆鸢陪着俩孩子逐渐陷入睡梦中,而躺在隔壁床上的男人,思绪却是异常的活跃。

陆鸢早早便起了,外头才蒙蒙亮,屋内昏暗一片,只勉强视物。

她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在哪,缓和了好一会,才想起来昨晚上下雨,她和两个孩子都睡祁晟屋来了。

许是昨晚下雨,又或是这屋宽阔牢固,所以一觉好眠。

陆鸢坐起舒展了个懒腰,见两个孩子也还没醒,就放轻动作起床。

梳了头发,编了辫子挽起才推开房门。

大雨过后,院子一片狼藉,到处都是从他处刮来的树叶,树枝,茅草。

院子泡了一场大雨,地面泥泞脏乱。

陆鸢踩着软烂的地面走了几步,看到屋顶被吹得七零八落的杂物房,很庆幸昨晚有先见之明,雨还没下就搬去祁晟屋子睡了。

不过现在的问题也来了。

老屋子都成这样了,肯定是不能住人了。

她转头看了眼祁晟的屋子,估计得长住了。

何老婆子也起来了,看到外头这幅光景,就忍不住埋怨道:“这下雨就下雨,还刮这么大的风作甚。”

陆鸢忽然惊道:“坏了!”

说着就快步往外走去。

何老婆子在后头问:“啥坏了?”

陆鸢:“前两天刚种下的菜苗,昨天那么大风大雨,怕是要不了了,我去瞧瞧。”

她种下的时候,还心心念念过半个月就能吃上水灵灵的青菜了,现在这一场雨,也不知道那一小块菜地的菜苗还能剩多少。

坡地湿滑,陆鸢好不容易才爬到了半坡。

看到菜地的菜苗大部分还在,这才松了一口气。

只是被吹得东倒西歪的,再扶回去救一救,看能不能救回来。

陆鸢把菜苗一颗颗都重新种了回去,天色已经亮了。

她擦了一把汗,看了眼自己的成果,这才满意地归家。

还没到家,她就听见何老婆子惊喊的声音。

陆鸢没仔细听,心里一急,忙跑了回去。

到院子,她才听清楚何老婆子说得是——

“晟哥儿,你别吓唬祖母,你快应一下祖母!”

陆鸢快步走进了屋中,两个孩子无措的站在一边,而何老婆子则站在床边上摇晃着祁晟。

陆鸢惊疑走上前,视线落在祁晟的脸上,随之就对上了一双好看却空洞无神的眼睛。

祁晟双眼睁开了。

虽然眼睛是睁开了,但对于老太太的呼唤,却没有半点反应。

她要不是做过护士,有点专业知识,还真会被这惊悚的一幕给吓到了。

“老太太你先别着急,缓一缓。”

何老婆子转头看向她,双眼通红,湿润,她激动道:“丽娘,晟哥儿睁眼了,晟哥儿睁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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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动过后,两鬓斑白的老人眼里尽是茫然无措:“可他不应我,我喊他,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陆鸢转头看向祁晟。

那双深邃的眼底全然是空洞,没有任何光亮。

显然,人没醒,只是睁开了眼睛。

这是正常的现象,只是对于这个时代,且对于他的亲人来说,却是不正常的。

陆鸢道:“老太太你听我说,这祁晟肯定是非常迫切想醒过来的,只是还没能完全控制得住自己的身体,所以眼睛才先睁开了。”

大概是祁晟迫切想醒过来,想睁开眼,所以大脑就给眼睛传递了睁眼的讯息。

何老婆子受不了打击,情绪有些崩溃:“明明就已经睁开眼睛了,为什么却还是醒不过来?为什么还是醒不过?”

何老婆子精神恍惚地喃喃自语。

“老太太,这现象也是好事,你想呀,祁晟现在已经有很强烈的求生意识了,苏醒过来也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了,你先别太焦急。”

何老太太茫然了一会,忽然想到了什么,猛然抓住了陆鸢的双臂,眼神灼灼地看着她。

“我知道了,晟哥儿会睁开双眼,定是丽娘你的缘故。”

“啊?”这次换陆鸢懵了。

何老太太激动道:“你昨夜就在晟哥儿的屋子睡了一宿,晟哥儿就睁眼了,你定是晟哥儿的福星!说不定冲喜真能把晟哥儿冲醒。”

第24章

孙子睁开双目了, 何老婆子不舍得从屋子离开。

陆鸢想把祁晟那双眼扒拉下来,有何老婆子在,她也不太方便。

她是没关系,但春花却已经被吓得瑟瑟发抖了。

躺尸一般的人, 忽然睁开双眼, 可眼底全是麻木, 空洞的,没有半点儿的温度。除却亲人外, 任哪个胆子小的,都会觉得害怕。

陆鸢为了孩子的心灵健康, 还是把她们带出了屋子。

院子外边泥泞脏乱, 昨晚的衣物还没洗,俩孩子也就一双草鞋和一身换洗的衣服, 可不能脏了。

而她早间出去干了会活, 都已经脏了, 也就无所谓了。她手上抱一个, 背上背一个, 把她们都运到了窄小的厨房中。

厨房小,矮了正房一截, 又不是台风天,只是风大雨大了些, 没什么受损的情况, 就是屋顶漏雨,里边也湿答答的。

下雨天真烦人。

陆鸢只得把两个孩子放下来, 擦了擦角落的桌子和杌子,让他们两个乖乖坐着,她去做朝食。

陆鸢出了厨房, 朝着祁晟的屋子喊:“老太太,我去你屋子舀米做朝食了。”

陆鸢一进老太太的屋子,就被吓了一跳。

好家伙,都把鸡给挪到屋子里头了。

何老婆子兴许是和她想到了一块去,都觉得公鸡和母鸡这个时候配种不大合适,所以床头的床脚绑着公鸡,床尾绑着两只母鸡,就这么让它仨遥遥相望着。

陆鸢晃了晃胡思乱想的脑袋,这都想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陆鸢检查了一下笋干的情况,因着在竹篓上边铺了一层稻草,下边的笋干倒是没怎么受潮。

放下心来后,她舀了点米和精米磨的米粉出了屋子。

熬着粥,陆鸢就出去收拾院子的狼藉。

这会的天色还是灰蒙蒙的,也不知今天能不能有日头出来。

陆鸢刚收拾好院子,何老婆子就从她孙子的屋子出来了。

双眼稍红肿,显然是刚刚抹过泪。

祁晟这事,还得何老婆子自己慢慢消化,她劝慰太多也无用。

四个人安安静静地吃完朝食,收拾过后,陆鸢就抱着木盆准备去河边洗衣。

这时李老汉恰好来到。

他瞧见了,就道:“昨晚这雨来得又急又凶,河里的水都涨了,水流得也湍,洗衣可得小心。”

何老婆子忽然想起丽娘先前落水的事,便立马与她道:“衣服也不急着洗,等晌午河水退下后再去洗吧。”

陆鸢听劝,也就把盆放下,进何老婆子的屋子,准备把笋干搬出来先晾晾湿气。

这都还没把笋干搬出去呢,就听见隔壁屋子传来李老汉一惊一乍的声音:“醒了,醒了,阿晟醒了!”

陆鸢晓得是什么情况,也没当一回事,她把篓子搬出来,就见李老汉从屋子里跛脚跑了出来,说里边的情况。

李老汉:“阿晟睁开眼了,何老婆子你快去瞧瞧。”

何老婆子不知道该咋解释,遂看向陆鸢。

陆鸢只得含糊解释:“可能是祁晟迫不及待想醒,可又没到醒的时候,眼睛就先睁开了。”

李老汉茫然:“就是说,眼睛睁了,但人没醒?”

陆鸢点头:“是这么个理。”

李老汉小声嘀咕:“还有这等怪事?”

陆鸢心说,怪事多了去呢,你老身边还有一个穿越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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