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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0(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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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帐中兰麝满

“崔太医,你看看,我是不是中了什么毒。”

听到这句话,崔太医满头冷汗,一下子在床边跪了下去。

他不是西昌的太医,而是昊国宫中派出来伺候来这里为质的三皇子管疏鸿的。

今日一早,管疏鸿身边的侍卫鄂齐就匆匆把他从床上拖了起来,说是殿下自昨晚进了那西昌皇宫参加过一场宫宴之后,整个人就好像丢了魂一般不对劲。

宫宴尚未结束,他就匆匆回了府上,这一夜不停地折腾,前前后后洗了五六个冷水澡,还换了两身衣裳。

除此之外,他饭也没用,水也不喝,鄂齐很是担忧,所以叫崔太医去瞧瞧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崔太医一听,这症状似乎不清,急忙匆匆赶来了,没想到就听见管疏鸿怀疑自己中毒了,把他吓了一大跳。

管疏鸿坐在床上,扫了跪在地上的崔太医一眼,按了按额角,淡声道:“起来,诊脉。”

他显然没什么耐心多说,崔太医应了,膝行到床前才起身,告了罪后拿出薄纱搭在管疏鸿手腕上,就要给他诊脉。

对于这位皇子,他一向甚畏惧的。

虽然在表面上来看,会被送出国当质子,必然是皇上心目中失势不受宠的儿子,但崔太医却知道,一切绝不会是这么简单。

因为自从管疏鸿过来,他身边从衣食住行到人身保护,都安排的完备妥善,应有尽有,至于金银宝物,他来了这么多年,更是一直被源源不断地从昊国运送过来,从未缺过。

一个不受重视的皇子,绝无这般待遇。

单说自己,就是昊国屈指可数的神医,最擅研究毒理,也被派了过来。

不过,崔太医并不是一开始就随着护送质子的队伍来的,而是在上一位太医死后才来到了西昌。

在来之前他就听说,之前那位徐太医在管疏鸿小的时候就一直照顾他,甚至被管疏鸿尊称为“伯伯”,感情十分深厚,没想到会突然暴毙。

他候在外面等着见这位当时只有十二岁的小皇子时,心里还很忐忑,生怕对方用惯了徐太医,会对自己会有什么抵触的情绪。

可崔太医却听见了这位皇子同身边侍卫的几句对话。

那侍卫道:“殿下,痛极伤身,徐太医去了,您若是难过,就哭一哭也不要紧的。”

管疏鸿仿佛笑了笑,说:“人都会死,你也会,我也会。他不过走的提前一点罢了,反正还会有新的太医来,这有什么要紧?”

少年的声音清朗,却带着与年龄完全不符的冷漠。

说完之后,他又问:“哦,对了,听说你给他打了棺材?”

那侍卫大概点了点头,管疏鸿就说:“没必要,直接入墓坑吧。”

但对于昊国人来说,人死后是一定要装棺的,否则就会变成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侍卫不禁一怔,说:

“可已经下葬了……”

管疏鸿淡淡地道:“那就刨出来。”

这段对话,崔太医直至今日还记忆犹新,也让他一直打起十二分的小心办差。

后来他也逐渐发现,管疏鸿不只是心狠,他还极端冷漠,仿佛什么样的情感都不值得在心里留存。

上一刻你还是他的亲人知交,下一刻死了,他都不会多眨一下眼,若是得罪了他,更不会有半分情面可讲。

所以,自从到了这位皇子身边以来,他头一次在对方的身上感受到这么紊乱的脉象,竟像是心神震动,情绪郁结的征兆。

这绝非中毒。

崔太医不确定,又请管疏鸿换了手。

因为管疏鸿不想与人触碰,所以每回诊脉才都会搁白纱,他正要也把白纱换过去,却听管疏鸿道:“不必了。”

——今天真是每件事都透着诡异的反常。

崔太医便直接给管疏鸿诊脉。

管疏鸿是想试验一下,是不是他那与人一接触就恶心的毛病已经不知不觉地好了。

可当崔太医那几根手指在他腕上一按,他就顿时生出一种想要作呕的感觉。

管疏鸿忍了片刻,实在忍不住,自己把那白纱扯过来,盖住了手腕:“继续吧。”

崔太医:“……”

行吧。

诊完了脉,他又取出一枚银针,告了罪之后扎入管疏鸿的一处穴道。

取出银针,他对着阳光照了一会,又将银针放入了药水中观察,反复确认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崔太医回答道:“殿下放心,您的身子没有大碍,就是肝郁气滞,思虑过甚,开两副疏肝理气的药喝就好。至于毒……”

他将银针给管疏鸿看:“您体内也没有任何毒素,只是似乎在皮肤上沾染过某些香草粉末,有少许渗入体内,不会对您造成什么影响的。”

“不会有影响?”

管疏鸿没有看他,只倚着软枕揉了揉额角,几分阴郁几分懒散地说:“此物难道不是还有催/情的作用吗?”

崔太医的额角不自觉渗出冷汗:

“这……对于别人或许确有此效,但殿下您体质特殊,从小曾受过药物训练,这种影响对您来说微乎其微,请殿下放心就是。”

“……”

确实没中毒,但管疏鸿的脸色看起来却比刚才还要差。

这怎么可能?!

不是因为被下药,昨夜宫中,他怎会对着棠溪珣情/潮澎湃,心动难抑?

不是因为被下药,他怎会产生那么多下流无耻的遐思?

不是因为被下药,那么……那个吻……

究竟是什么……影响他至此?

管疏鸿心中惊涛骇浪,面上却不显,闭目良久,才道:“好。”

他淡淡地说:“有劳太医,下去吧。”

直到听了这句话,崔太医才觉得浑身那种压迫感一松,几乎就要瘫软在地上,一句也不多问,连忙告退了。

管疏鸿闭着眼睛坐了好一会,心里思绪纷扰,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他其实有些困倦,本想躺一躺,可身子一往后仰,便觉得有个人会跨坐上来似的,让他一下子就躺不下去了。

不久,鄂齐亲自端了盘山楂糕呈进来,跟管疏鸿说吃些可以缓解食滞。

管疏鸿只能心中苦笑,其实他自己清楚,哪里是食滞,他完全是被某人一通胡闹给气的吃不下饭去。

可是想到从宫中出来之后,他就一直滴水未进,于是管疏鸿终究让鄂齐把糕放下了。

棠溪珣算什么!他凭什么要为了棠溪珣自己挨饿!

吃!他要把这一盘都吃了!

管疏鸿用银叉扎起一块山楂糕来,咬了一口。

滑腻的糕点带着些软糯触感融在唇齿之间,明明是一向喜爱的,却让人觉得还是差了些口感……

没甚滋味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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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着糕,管疏鸿想起了昨晚。

那时,他一时情绪上头,咬了棠溪珣的嘴唇,然后两人一起愣住了。

管疏鸿在凑过去之前,心里还恶狠狠地想,一定要把面前这个可恨的家伙咬疼见血,让他好好记住这个教训,才能一解自己心头之恨。

可是当含住那片唇瓣的时候,那憋了一股的劲却完全使不出来了。

他只觉得极致的柔软与滑嫩扰乱了自己的心跳,棠溪珣的呼吸释放着诱人的热度,点燃了他每一条血管中的血液。

心脏几乎要从口腔中跳出来通敌叛国,动作先于意识,他的舌尖忍不住朝前轻轻一碰。

棠溪珣浑身一个激灵,似乎这时才从震惊与僵硬中回过神来,猛然将他一推,撑着他的胸膛从俯趴的姿势弹坐起来。

这一下重重蹭在管疏鸿的小腹上,几乎要了他的命。

棠溪珣感受到了管疏鸿身体的变化,却面红耳赤,没有停留,从管疏鸿的身上跳到了床下,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最后什么也没说出来,拂袖大步而去。

门被“咣当”一声甩上,管疏鸿一个人躺在床上,眼睛望着头顶上方的帐子,外面的夜风徐徐吹入,半晌,他抬起手来,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管疏鸿确实气,可他是气自己疯了,清净自持了二十几年,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来,但是管疏鸿其实没想明白,棠溪珣到底在恼什么。

虽然自己做的是不对,可他下药,求的不就是两人亲近吗?

怎么棠溪珣当时的脸色非但没有惊喜,还一下子变得那样难看呢?

是自己力气太重,把他拽得猛了,还是刚才把他咬得疼了?

管疏鸿也确实隐隐自责,棠溪珣那样的身子骨,年纪又比他小,在他眼里一向和个玻璃人似的,要小心翼翼地对待,或许他这次实在气得狠了,手下就没有了轻重。

但管疏鸿心里更隐隐有着另外一层想法——

会不会就像棠溪珣说的,他们的嘴唇这么贴了一下,就让棠溪珣发现觉得自己不过尔尔,因此不感兴趣了?

试这么快???

一小块山楂糕被咽了下去,管疏鸿实在吃不下第二口了。

他觉得府中厨子的手艺实在退步的太快,这糕不够甜,不够有弹性,香气也不对,就连那颜色,都不该是这个红法……

若是像棠溪珣的唇……

管疏鸿猛然而惊,将叉子连着剩下的半块糕扔回到玉盘里去了。

“啪”地一声响,让他想起那串落地的佛珠,眉目中更添几分清寒。

管疏鸿起身下了床,又换上了那件从前一年都穿不了几回的百衲衣,径直走向了佛堂。

鄂齐觉得管疏鸿吃了点山楂糕,应该也开了胃,正带着人将早膳给他端来,结果发现门一推,自闭了一夜的管疏鸿从里面走了出来。

好消息:主子终于愿意出门了。

坏消息:他好像又要不吃不喝参禅去了!

鄂齐不禁一惊,连忙追上去:

“殿下,您还没用膳呢?这样多伤身啊!”

皇宫里到底有谁在啊!

他简直怀疑是西昌人使了什么计谋要谋害他们昊国的皇嗣,给他们殿下了什么迷魂蛊,把他的魂勾走了!

管疏鸿摆了摆手,道:“从现在起,没我的吩咐,你让所有人都不许来扰我。”

说完之后,他又看了满脸不解的鄂齐一眼,突然想到,自己府上这些该杀的奴才们都是碎嘴子,之前成天在他跟前提及棠溪珣,他心神不定,一定也有这个缘故。

是了,棠溪珣那样的人,样貌才华性情样样都拔尖,谁能不动心?

以至于他这全府上下的人都沦陷了,个个替棠溪珣说话,带累了他的心也不清净。

等到自己参禅顿悟出来,也得好好整顿一番才是。

管疏鸿没再说什么,走进佛堂,关上了门,就像牢牢关紧了自己的内心一样。

他盘膝坐在佛前,双手合十,默默祝祷:

人生在世不过短短数十年,烦恼牵绊少得一件是一件,弟子宁愿一生孤老,也不想牵肠挂肚,忽喜忽惊!

还望我佛慈悲,助弟子消除魔障,重获清净!

作者有话说:

小管努力地百般抵挡,顽强不屈[笑哭],单身的理想很坚定,可惜即将再次破防。

宝宝们,明天要上榜,所以我可能明天中午的更新改到晚上十一点,不好意思噢。[摸头]

请再看看孩子的预收吧,谢谢![可怜]就是下面那两个银色封面。

①《魔王们的心肝小狐狸》:仙侠养崽,小狐狸被一群大魔头收养之后,治愈整个黑暗魔宫的故事,日常甜宠向。

②《朕竟已戏瘾大发》:戏精小妖精引诱圣父。扮演“暴君”的皇帝认真走剧情虐待主角,却发现圣父主角因为爱而不得黑化了~

第22章 人意似流波

系统的电子心很痛。

一方面,它在痛苦主角的变异。

管疏鸿在设定里明明就是个恐同的直男,明明就是!而且他前期所表现出来的那种对棠溪珣的抵触,也完全证实了这一点。

怎么会说变就变呢?!

还有就是,之前是它一直在口口声声向宿主保证主角设定,结果反过来让宿主受了这么大的惊吓,好像它在骗宿主献身似的。

它可不是那样的系统啊!

怀着愧疚,系统看着棠溪珣不言不语地坐在那里,足足翻了将近两个时辰的书。

他眼眸低垂默不作声的样子,简直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阳光洒在月白色的常服上,这么一副清雅纯洁的模样,却横遭种马如此玷污,想想就让人觉得怜惜得要命。

【宿主,对不起……】

终于,系统犹犹豫豫地开口道:【您没事吧?】

棠溪珣随意应了一声,又翻了一页书,才抬起眼来,道:“你说什么?”

系统以为他被咬傻了,又重复了一遍,结果棠溪珣非常惊讶,问道:“我有什么事?他又不是狗,又没有传染病。”

系统:【……】

看到那一排省略号,棠溪珣倒不禁笑起来,随手将书一合,扔在了桌上。

“你还是干这行的,怎地这点事都像天塌了一般?”

棠溪珣笑着说道:

“我既不是在意名声的贞洁烈妇,也不是守身自持的高洁之士,他不就咬了一下我的嘴唇,不痛不痒的,我至于记一晚上么?还是会觉得自己不干净了,要去寻死觅活?”

系统:【……】

它一个见多识广,肚子里装满了小黄文的系统,居然被人类嘲笑大惊小怪了???

呸啊!就知道你这张脸是骗人的,骗人的!

这时,系统却没看见,棠溪珣抬起手来,轻抚了下自己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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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口中说得轻松,但在当时,其实也并不是完全无所谓的。

棠溪珣那时确实是生了气。

将管疏鸿推开的那个瞬间,他真的想狠狠把对方给揍上一顿。

但是估量了一下两人的体型和武力差距,棠溪珣还是识时务地跳下床走了。

不过在从管疏鸿身上往下爬的时候,他特意在对方的肚子上狠狠压了一下,以报一箭之仇。

混蛋!

直到回家,漱了口,洗了澡,躺在床上摔了一个枕头,棠溪珣才觉得心情稍稍平复,去看新生成的剧情。

他见到,各种如井喷式地爆发了。

读者们都在大叫“啊啊啊甜死了”、“管疏鸿你终于束手就擒了吧”、“我的cp发糖了”、“就说主角就是再有一颗直男的钢铁心,也要被我们小美人给迷倒的”!

随着这些评论,满意度也不断大涨。

棠溪珣特意忽略了那些“让管疏鸿狠狠上”,以及“真想代替主角扒光他”的言论,沉迷地看了一会自己的积分,气也慢慢地消了。

他又把自己的枕头捡回来了,抱在怀里,继续看评论。

贞操是什么东西?有命重要吗?

棠溪珣看着看着,都不禁有点后悔了。

如果他刚才忍一忍,给管疏鸿多咬一会,或者干脆顺势亲回去,还不知道能再多赚多少——说不定这会他的角色都能升级了!

唉,他还是不够成熟,不够沉稳,失策失策!

但是管疏鸿为什么会突然发生这样的变化呢?

棠溪珣若有所思地往后一靠,询问系统:

“管疏鸿那么厌恶男人,就算气晕了头,也不该突然用这种方式袭击我。你说,他当时是不是在宴会上喝多了酒神志不清,把我认成了别的女子?”

系统:【绝对不是,他要咬的就是宿主!】

不过这一点它倒觉得人之常情。

毕竟,棠溪珣的这张脸,这具身体,几乎每一个部位都堪称完美,他那般的诱惑,又下了药,性别算得了什么大问题?就算是换了它也会……

哦不,作为纯洁的净化系统,它当然会不为所动!

可管疏鸿只是肉体凡胎,能扛那么久,已经完全是忍常人所不能忍了。

这么一想,系统也觉得又把设定圆回来了。

【主角作为种马,发泄欲望是他的本能,所以在当时周围没有其他选择的情况下,也只能接受男人。】

“是么。”

棠溪珣似笑非笑,声音中却带着微微的讥讽:“还以为管疏鸿有多少定力,我真是高看他了。”

本来一开始,管疏鸿都坚定的有点让他佩服了,可是现在看来,这家伙哪有什么原则,不过还是那个只要能满足了下半身的欲/望,就全无克制之力的淫/棍罢了。

棠溪珣只是觉得好笑。

管疏鸿竟然会对他生了欲。

即使他用了药,可哪怕这药的作用占了九成,最起码其中怎么也会有一成,是对着他棠溪珣这个人的。

这一成,就是他的筹码啊。

系统见棠溪珣秀眉微扬,唇畔笑意似隐约带着冰霜,见缝插针地小心提醒了一句:

【那主角也不能阉的。】

棠溪珣失笑道:“剧情都推到了这地步,我阉他干什么?那之前不就都白干了么?放心——”

他的手指在面前刚被他合上的书封上点了点,道:“我只是在掂量完成任务的风险问题。”

系统下意识地一看,只见棠溪珣面前摆着的书上赫然写着——《龙阳十八式》。

【……】

棠溪珣先前对男子之间的事没什么研究,在认识到种马主角可能有些变异的严峻形势之后,他便花了这两个时辰的时间,以极其严谨认真的态度仔细阅读了这本图文并茂的书籍,并掌握了丰富的理论知识。

他在掂量,自己究竟要把代价付出到什么程度。

毕竟,他的身体状况跟管疏鸿相比,很有差距。

棠溪珣记得原书中曾经有过一段情节,某个合/欢派的魔女有回看上了主角的过人体魄,想要借助采补他的阳气来修炼魔功,便偷偷给他下了药。

却没想到主角天生壮伟,体力非凡,反倒令她受伤在床,数日之后才能行走。

棠溪珣当然不想取代这样的剧情,也没兴趣亲身体会主角能有多么“天赋异禀”。

可是……报酬那么丰厚。

棠溪珣感叹道:“唉,富贵险中求啊。”

太阳透过半掩的雕花长窗照进来,落在他的脸上,棠溪珣用手遮住阳光,微微眯起了眼睛。

他跟自己说,这并不是坏事。

虽然棠溪珣很清楚,管疏鸿是个内心极端冷酷且纵欲无度的人,在原书中,跟他发生过关系的人足有上千,也没见他把任何一个女子放在心上,下了床就能弃若敝屣。

要是指望凭借现在这点欲望,自己就能在他心里占上多少位置,简直就有点太过天真无邪了。

但棠溪珣也十分清楚,情和欲,又永远是不能完全泾渭分明地分开的。

管疏鸿会对他的身体产生兴趣,就总不免要想他这个人,那么他在对方眼里,总归会和普通路人有所不同。

所以,只要自己继续进行下去,占据他生活中的每一个重要角色,占据他的时时刻刻,让他疑惑,让他愤怒,让他好奇渴盼而不得……

如果实在需要付出自己的身体,那就,那就让他得到之后也欲罢不能。

只有如此,这一点欲,一丝情,总会变得多一些,再多一些。

——直到,自己足够强大的那一天。

棠溪珣按在《龙阳十八式》上的指尖微微蜷紧,又被强迫着舒展开来。

他对自己说,你想要的不就是这个吗?事态一切向好发展,还有什么可矫情的。

只是要冒点小小的风险而已。

只是会疼或者受点伤而已,就当生了场病嘛,又不是没生过。

哪怕得舍弃更多,身体、尊严、情感,只要给的回报值得,也没什么不行的。

【书上说,坦诚是人类发展感情的最好方式。】

系统不知道跑去翻什么资料了,突然冒出来一句:

【通过大数据分析,与其他人相比,主角对宿主的友好度极高,或许您可以试着对他坦诚,】

棠溪珣笑了,眉目间带着一种如水的平静:“书上没说,越坦诚的人死的越快吗?”

眼前仿佛又一次出现了管疏鸿将他拉下去的那个瞬间。

当时他没有躲。

其实他本来应该躲一下的,可那一瞬,棠溪珣不小心看到了管疏鸿的眼神。

和他想象中那浑浊的欲/望不同,对方的目光中,带着几分气恼,几分委屈,几分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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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缱绻温柔。

所以棠溪珣愣了一下,下一刻就趴在管疏鸿的身上了。

但他没有说出来,是因为他不相信这些,懒得花费精力多琢磨。

他只是要活着,还要活得很好很好。

*

于是,经过严谨的分析,棠溪珣认为虽然主角出现了些许变异,但自己目前的大方向没有问题,他目标也依旧坚定,不过需要进行一些策略调整和心理建设。

就算做好了以身体为代价换取酬劳的准备,他以前没干这行的经验,想一想还是会心里犯怵的。

左右最近已经得到了不少的任务奖励,足够他稳住目前的角色等级了,所以棠溪珣决定暂时给自己放个小假,先不去见管疏鸿了。

毕竟他重生回来,还有其他的计划要筹谋。

于是,棠溪珣在家待了几日,倒和他自己府上的下人更熟了些。

尤其是那位上了年纪的李叔,平素少言寡语,但特别爱过来提醒他要按时用膳,早些休息,一来二去地熟悉起来,两人时不时还会闲聊几句。

“少爷最近没什么为难的事吧?”

在端给棠溪珣一盘水果的时候,李叔轻声问道。

棠溪珣在面前的宣纸上画完了最后一笔兰花,搁下笔来,笑问道:“为什么这么说?我看起来难道是一副面有忧色,苦大仇深的样子吗?”

他作了一下午的画,手指上沾了些颜料,李叔递给他一块用热水浸透的湿帕子。

棠溪珣擦了擦,指甲边缘还残留了一些痕迹,李叔见状,就接过他手中的帕子,细心为他擦拭。

他一边这样做着,一边依然用那副老实中带着几分木讷的口吻说道:

“老奴是看您前一阵经常出去找管侯,近几日突然不去了,担心您和管侯之间生了什么矛盾,他为难您。”

棠溪珣道:“没有,我们处得很好。他也为难不着我。”

李伯便露出一点笑,连声道:“那就好,那就好。”

棠溪珣见他那张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的笑意竟像是真打心眼里觉得欣慰,手上的动作更是贴心——先把帕子用温水浸得热乎了,将他的手包裹起来捂上一会,这才一点点擦去颜料,半分都不会伤着皮肤。

他心中一动,但看这人容颜苍老,手上皱纹厚茧遍布,又并没有什么异常之处。

棠溪珣便也只是笑着说:“前些日子,我说让你去账房上支点银两,回去看看家人,你见到他们了没有?”

李伯也笑了,目光中带着暖意:“托您的福,都见着了。”

棠溪珣从他的声音里就听出了一股满足:“看来你和家里人的感情很好,真是令人羡慕。”

李伯的笑容在听到他这么说时顿了顿,随即他又抬起头来,认真地看着棠溪珣说:

“少爷,您这样好的孩子,天底下没有人会不喜欢。老夫想,您家中的人也一定不知道多么在意您,在心里为您骄傲呢。”

棠溪珣脸上掠过一丝讥刺的笑容,微嘲道:“这样天大的福气,我哪里受得起?我怕折寿。”

李叔的目光中极快地掠过一丝黯然,没再说什么。

过了一会,棠溪珣继续画画,他就默默站在一边陪着,直到晚间,不是李叔值夜,他才退下去了。

这回也是同样,离开了棠溪珣的家,改换过装扮之后,刚才弯腰弓背伺候人的老奴李叔,再次摇身一变,成为了当朝大学士棠溪柏。

他捶了捶自己因为站了一天而有些酸胀的大腿,摇头叹了口气,道:“真是老喽。”

这样说着,棠溪柏脸上的笑意里却带着满足,带着侍从向府中走去。

一直等了好一阵子,直到棠溪柏离开的背影几乎都要看不到了,这才有两道人影缓缓地从附近一棵大树后面绕出来,伫立不语。

打头的那个,正是棠溪柏的外甥陶琛。

他脸上没有一贯的温润笑容,而是带着种不敢置信的错愕,半晌,才问身边的随从:“你瞧见没有?刚才那个,真是舅舅?”

那随从腰弯的很低,满头大汗地点了点头。

由于太过不可置信,陶琛几乎要气笑出来。

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那个素来文质彬彬,端方高洁的舅舅,为了看棠溪珣,竟还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如果不是还仅存一点理智,他几乎想要当时就上前质问——

“你堂堂当朝一品大员,皇室郡马,却去自己儿子家为奴,还要不要体面,有没有伦理纲常?!”

可是,陶琛终究只是站在原地,默默地看着棠溪柏去远了。

这一刻,他更深切地体会到了舅舅对他这个小儿子那浓厚而深切的爱怜之情,谁也比拟不了,谁也无可取代。

有那么一瞬间,他非常想立刻回到府中,把这件离谱的事情说出来,让大家都好好听一听,让棠溪柏下不来台。

不过事实上,陶琛知道自己即使这样做了,也不会有任何意义。

因为虽然这件事极为离谱,但那个家里的所有人,都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他那唯一管得住棠溪柏的郡主舅妈,只怕得到启发思路,还会恨不得一块过来当丫鬟呢!

从来都是如此,虽然棠溪珣不在家里,但这么多年,他一直牵系着整个棠溪府的喜怒哀乐。

既然如此,又为什么从小把棠溪珣送到东宫去?连让他回家住一住都不肯?

这些年,陶琛旁敲侧击地试探过很多回,棠溪柏的嘴却严得很,一星半点都不肯透露给他。

“真是有病。”

许久,陶琛轻轻地说。

“啪”地一声,他手上扶着的花枝被不小心掐断了,陶琛低头笑了笑,将那还带着未放花苞的树枝随手扔掉,微笑着说:

“行了,回家吧,记得今天晚上看到的事,谁也不要提起。”

*

从管疏鸿咬了棠溪珣那一口之后,两人已有五日未见。

管疏鸿关在佛堂里参禅,棠溪珣关在书房里作画。

这五日之中,他精心绘制了梅兰竹菊四幅君子图,并且将其分别送给了京城中的四位名士。

棠溪珣自幼才名颇盛,早在中状元之前,就有“诗画双绝”的美誉,高中之后,字画更是在京城千金而不可得。

时人喜好风雅,京城中那些高门富户更是喜欢收集各种书画作品,以此来证明自己的身份品味,当代的诸名家中,棠溪珣最是风流年少,得到他的作品便也成了一等一的雅事。

可偏他出身既高,也不缺金银宝物,一年到头来不知道有多少人拜谒,也难得到一幅,反倒把仅存的那几幅墨宝炒的更热。

这回,棠溪珣挑选的几个人,都是其中向他求字画最为殷切的,但是棠溪珣常在东宫,他们几乎见不上面,甚至连礼物也很难送出去。

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能收到棠溪珣的赠画,上面甚至还有题字,对这几人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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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在是令人喜出望外的天大好事。

据说当夜,一个收到兰花图的富商就叫来妻子对坐饮酒赏画,两人兴奋的连眼睛都没合上,第二天更是大宴宾客,得意洋洋的四处炫耀。

其他几人也都忙不迭地展示自己新得的收藏,携画参加各种盛会,一时间满京城沸沸扬扬的,都在流传此事,人们也不由得猜测纷纷。

有人说棠溪珣心高气傲,这些人的诚心通过了他的考验,才能得到赠画,也有人说,棠溪珣这是如今遇上麻烦了,会突然如此示好,说不定有事相求。

对于这些猜测,那些得了画的人也各有身份财力,倒是都不以为意,表示得了棠溪公子主动相赠墨宝,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也都值了。

*

管疏鸿也终于走出了佛堂。

天气晴好,微风徐来,看见满院繁花,他也感到神清气爽。

那一夜身体的燥热与渴望早已尽数忘却,慌乱与悸动也都荡涤一空。

他已经吩咐过了,这些天里,谁上门都不见,也不知道棠溪珣是否来过,是不是已经彻底放弃。

很好,现在即便是想到这个可能性,管疏鸿都不会觉得心里面有何不舍之意了,这正是一重境界。

菩萨于一切众生,悉皆平等,深心清净,依佛智慧,则能见佛土清净,棠溪珣如今在他心目中,只是众生中毫无特殊的一员,无需回避,也无需恐惧。

因此,管疏鸿将主管情报的傅绥叫了过来,心如止水地问了问这几天可有发生什么大事,也没特意叮嘱不让他说棠溪珣。

然后他成功得到了消息若干。

棠溪珣没有来过。

棠溪珣给很多人送了亲手写的字画。

其中有一对夫妻喜得晚上睡觉都要把他的画卷起来放到中间。

一位收到画的才俊激动地表示,若是能与棠溪珣当面一见,把酒一盏,即便为他当牛做马也甘之如饴。

管疏鸿:“……”

很热闹啊。

“……此人名叫王鹤,其父王敞乃是做绸缎生意起家的,如今已是京城第一富商。王鹤是他的独生子,但不爱经商,更好风雅。一向对棠溪公子十分推崇。”

傅绥将这几日来京城发生的各种事态动向挑了重点,一一向管疏鸿禀报:

“这几日甚至还特意扮成青楼乐师,为棠溪公子吹笛,想与他乐律相和。不过棠溪公子暂时未做回应。”

傅绥说着,看了看管疏鸿,又呈上一本册子:“对了,这是您之前让属下调查的有关于棠溪公子的各项情报。”

当时管疏鸿说,要防备棠溪珣别有用心地接近自己,让他去调查棠溪珣的一切情况。

不过情报册还没写完,他都进了两回佛堂了,还说,谁也不许再提棠溪珣。

但傅绥还是把这本情报写完了,因为他记得上回殿下也说不许让棠溪珣上门来着,说完之后不久,就自己跑出去把人抱到了书房的榻上。

殿下就是这样深不可测。

所以,还是准备着点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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