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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最后的目光似乎还死死地盯着崔韫枝的方向,瞳孔已经涣散,只留下那片深不见底的空洞。
崔韫枝维持着半蹲的姿势,伸出的手僵在半空。
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嘴唇微微张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眼前的一切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永久地烫在了她的灵魂深处。
寒风卷过萧瑟的街道,带来远处几声野狗的低吠。
崔韫枝跌坐在原地,心想,她也许、也许根本不该想着回来。
要是还呆在沈照山身边就好了。
简朴的青布马车静静地停在一旁,像一具沉默的棺椁。
*
沈照山伸手探查铁矿的动作顿了顿,心脏一阵抽搐。
博特格其在一旁,见他脸色乍变,上前询问:“怎么了?”
“无妨,继续。”
沈照山示意他继续往前走,自己却无论如何也迈不开步子。
心脏抽搐的疼痛一阵强过一阵,搅得他心神不宁。
第53章 两相见看来我来得不巧?(修罗场)……
“恪儿……恪儿!”崔韫枝像是被那寒风吹醒,猛地扑上前去,双手颤抖着想去触碰那尚有余温却已开始变冷的身躯。
“殿下!”禾生惊呼一声,死死拉住她的胳膊,声音带着哭腔,“别……别碰了……”
崔韫枝置若罔闻,只是徒劳地想要抓住什么。
一名守卫迅速上前,单膝跪地,伸出两指谨慎地探向崔恪的颈侧。片刻之后,他抬起头,对着崔韫枝和一旁的赵昱,缓缓而沉重地摇了摇头。
“殿下……没气了。”
“不可能!”崔韫枝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猛地甩开禾生的手,声音尖利得变了调,目光死死钉在守卫脸上,“方才……方才他还好好的!他还在说话!怎么会……怎么会一下子就没了气息?是不是你们弄错了?是不是?”
她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转而紧紧攥住禾生的胳膊,指甲几乎要嵌进禾生的皮肉里,“禾生,你说!是不是他们弄错了?他是不是只是晕过去了?你快看看!快看看他啊!”
禾生被她攥得生疼,看着自家殿下那张毫无血色、写满惊恐和拒绝的脸,泪水汹涌而出,只能拼命摇头,哽咽着说不出完整的话。
赵昱站在一旁,脸色凝重地看着地上那具迅速冷却的尸体,又看了看濒临崩溃的崔韫枝。他上前一步,声音低沉而清晰,说出的却是不容置疑的残酷事实:“殿下,人死不能复生。如今当务之急……是需寻一处地方,让他入土为安。”
这句话如同冰冷的铁锤,狠狠砸在崔韫枝紧绷的心弦上。
“入……入土为安?”她喃喃重复着,目光茫然地从赵昱脸上移开,再次落回崔恪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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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曾经意气风发、鲜衣怒马的少年宗亲,此刻像一截被随意丢弃的枯
木,蜷缩在肮脏冰冷的石板地上,额头狰狞的伤口触目惊心。一股巨大的、灭顶般的无力感和迟来的认知终于彻底淹没了她。
方才还活生生的、她以为终于找到的亲人,就在她眼前,用如此惨烈的方式,轻易地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而她的出现,她的相认……似乎正是点燃那绝望火焰、将他彻底推向深渊的那一点火星。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噬咬着她的心。
崔韫枝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
她靠在禾生身上,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凛冽刺骨的寒气,那冰冷的气流似乎暂时冻结了她翻涌的思绪。
过了许久,她才缓缓睁开眼,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萧瑟的街道,声音轻得如同叹息,带着一种万念俱灰的平静:“……好。劳烦赵大人……命人将他……葬了吧。”
赵昱点了点头,挥手示意手下士兵处理。士兵们动作麻利而肃穆,解下随身携带的布匹,小心地将崔恪的遗体包裹起来,抬离了这冰冷的石板地。
崔韫枝没有再去看。她在禾生的搀扶下,脚步虚浮地重新登上那辆青布马车。车轮再次碾过殷州城冰冷的石板路,发出单调而沉闷的声响。车内死寂一片,只有崔韫枝压抑的、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一路恍恍惚惚回到那座富丽堂皇却冰冷刺骨的殷州府邸,崔韫枝仿佛失了魂。
她任由禾生替她脱下沾了寒气的外袍,坐在冰冷的雕花椅上,目光直直地盯着地面铺着的华美地毯,那繁复的图案在她眼中扭曲、变形。
为什么?
为什么他看到自己,不是欣喜,而是那般深重的恐惧和绝望?
为什么他宁可用如此惨烈的方式结束生命,也不愿与她相认?
难道……难道真的是她……是她逼死了他?
这个念头如同跗骨之蛆,啃噬着她的理智。她猛地抬起头,一把抓住正欲给她倒茶的禾生的手腕,力气大得让禾生痛呼出声。
“禾生!”崔韫枝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崩溃的急切,眼睛死死盯着禾生,仿佛想从她那里得到否定的答案,“你告诉我……是不是我?是不是我逼死了他?是不是……因为我的出现……他才……”
禾生手腕剧痛,看着自家殿下眼中那深不见底的痛苦和自责,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她拼命摇头,泣不成声:“殿下……不是的……不是您的错……您别这样想……他……他定是遭了天大的变故才会……才会……”
“那是什么变故?!”崔韫枝追问,声音颤抖,“让他见了自己的亲族,竟如同见了索命的恶鬼?让他宁愿死……也不愿与我相认?”
禾生被她问得哑口无言,只能不停地摇头流泪。她不知道答案,她只知道眼前这个单薄的少女,正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巨大冲击和痛苦。
崔韫枝看着禾生茫然流泪的样子,手上抓握的力道渐渐松了。那得不到答案的绝望感再次将她淹没。
她颓然地松开手,身体软软地靠回椅背,眼神涣散地望着窗外渐渐暗沉下来的天色。
窗外,殷州府邸华灯初上,将庭院照得如同虚幻的白昼。那璀璨的光芒,却丝毫照不进她此刻冰冷黑暗的心底。
仿佛又看到了崔恪最后那一眼,那深不见底的绝望。
她究竟……回到了一个怎样的地方?
*
寒风如刀,刮在脸上生疼。燕州通往殷州的官道上,尘土被马蹄扬起,一片浩荡。
沈照山伏在照雪的背上,这匹通体雪白的骏马四蹄翻飞,将苍茫的原野和枯寂的远山急速抛在身后。
他紧抿着唇,深邃的眼眸里沉淀着风也无法吹散的阴郁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
“沈照山!沈照山!你等等——!哎呦喂……你疯啦!一个人出来不怕死啊?这路上万一有流寇……”
明晏光气急败坏的呼喊声夹杂着风声,断断续续地从后方传来,显得有些渺远。朱红色的身影在雪地里异常醒目,正奋力催马追赶。
沈照山眉头紧锁,猛地一勒缰绳。照雪长嘶一声,前蹄扬起又重重落下,稳稳停在道旁,喷吐着大团白雾。
明晏光终于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脸颊被寒风吹得通红,指着沈照山,半天才顺过气来:“你……你属兔子的吗?跑这么快!真要命……”
“明大夫,你回去吧。”
沈照山忽然开口。
明晏光喘息着,看着沈照山那张在寒风中愈发显得冷峻的脸,却忽然叹了口气,“沈大少爷,沈少主!你能不能……能不能别一本正经地叫我‘明大夫’?你这样喊我,总让我觉得是沈瓒那厮诈尸还魂了。”
沈照山闻言,紧绷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那点笑意转瞬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他调转马头,正对着明晏光,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明叔,你回去吧。”
明晏光一愣,随即那双总是带着三分戏谑的桃花眼骤然弯了起来,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趣事,“哈,你不说,我都要忘记自己其实是个老怪物了。”
沈照山看着明晏光那张在风雪中依旧显得过分年轻俊朗的脸庞,不过二十许人模样,眉眼飞扬,与十几年前初到北境、在父亲帐下初见时几乎毫无二致。
时光仿佛格外偏爱这位神医谷的大弟子,未在他身上刻下多少风霜的痕迹。
如果时光能重回十几年前,会不会有什么不一样?
这念头在沈照山心头一闪而过,带来一丝微妙的恍惚,随即被他压下。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他没有接明晏光的话茬,只是再次握紧了缰绳,目光投向殷州方向的官道尽头,那里大风猎猎,前路茫茫。
“哎!”明晏光见他又有要走的架势,赶紧驱马又靠近了些,脸上玩笑的神色褪去,带着几分真切的担忧,“你到底要干什么去?总得给我个明白话!殷州那边有赵昱,朝廷的人也快到了,你这时候一声不吭地赶过去,算怎么回事?”
沈照山握着缰绳的手指微微收紧。
干什么去?
去看她。
这三个字在喉头滚了滚,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感到陌生的、近乎莽撞的冲动。
“做了场梦,不大好。”
他怎么回答明晏光,他不过是昨天晚上做了一个噩梦,梦见崔韫枝从摘星阁最高的秋千上掉了下来。
然后就什么都没有了。
他沉默着,下颌线绷得更紧,没有回答。风雪扑打在他的玄色大氅上,簌簌作响。
明晏光看着他沉默而固执的侧影,那拒绝解释的姿态已然说明了一切。
他长长地、无声地叹了口气,最终只是摆了摆手,语气复杂:“罢了罢了……你这倔驴性子,随你爹!去吧去吧!自己当心点!别真让流寇给收拾了,到时候还得我跑一趟给你收尸!”
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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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山最后看了他一眼,那眼神里包含了谢意和某种心照不宣。他不再犹豫,猛地一夹马腹,低喝一声:“驾!”
照雪如同离弦之箭,再次冲入茫茫风沙之中,很快便化作官道尽头一个迅速缩小的黑点。
明晏光勒马停在原地,朱红色的身影在素白天地间格外孤独。
他望着沈照山消失的方向,脸上的嬉笑彻底敛去,眉头微蹙,低声自语:“一个梦……就值得这样?沈照山啊沈照山,你心里那点东西,怕是连你自己都还没琢磨透……”
他摇了摇头,调转马头,慢慢朝着来时的方向踱去,哼着听不清曲调的歌,那调子有些低沉,叫人听了忍不住难过。
身影渐渐被群山吞没。
*
又过了好几日,崔韫枝的身子一直不大爽利。
崔恪惨死的景象如同冰冷的鬼影,日夜缠绕着她,搅得她心神俱疲,加上风寒侵体,竟发起低烧来。她整日昏昏沉沉,意识在混沌的梦境与冰冷的现实间浮沉。
一日侵晨,天色灰蒙蒙的,尚未大亮。崔韫枝正陷在纷乱的浅眠中,被禾生带着惊喜的轻唤摇醒:“殿下!殿下快醒醒!大陈的使臣……使臣到了!已经进府了!”
崔韫枝缓缓睁开眼睛。
大陈……
大陈?
迷迷蒙蒙中,崔韫枝忽然明白了眼前人的意思。
她顾不得浑身酸痛、头脑昏沉,强撑着绵软无力的身子坐了起来。
“快……扶我起来梳洗……”少女的声音带着病中的沙哑和虚弱。
禾生连忙扶她坐到梳妆台前。
铜镜里映出一张脸,苍白
得几乎没有一丝血色。
连日来的病痛和心伤让她下巴尖了几分,更衬得那双原本就大的眼睛愈发夺目,此刻因为低烧和惊惶,蒙着一层水汽,像浸在寒潭里的墨玉。
虽然憔悴病弱,但那份骨子里透出的精致轮廓和脆弱易碎的美感,非但没有减损,反而更添了几分惊心动魄的韵味,如同被风雪摧折却依旧挺立、花瓣将落未落的花儿。
崔韫枝望着镜中自己这副形容枯槁的模样,心上猛地一惊。
她不想……不想让大陈的人,尤其是……看到自己如此狼狈不堪的样子。
崔韫枝深吸一口气,强打起精神,拿起妆台上的胭脂膏子。
冰凉的指尖蘸取了一点嫣红,小心翼翼地涂抹在毫无血色的唇瓣上。
那抹红,在苍白的面容上突兀地绽放开来,仿佛荒芜雪地里唯一的一点朱砂,又似枝头摇摇欲坠的最后一片残红,带着一种孤绝而凄艳的美,成了这冰冷人间唯一刺目的颜色。
她勉强梳理好长发,换上一身还算体面的素色衣裙。在禾生的搀扶下站起身,缓缓地向外走去。
刚走两步,喉间一阵痒意袭来,忍不住掩唇低低咳嗽了几声。
“殿下小心些。”禾生心疼地拍着她的背,语气里却充满了对崔韫枝即将归家这件事的雀跃,“使臣大人正在前厅等候呢!奴婢方才远远瞧了一眼,是位模样很年轻的大人!约莫三十来岁吧,芝兰玉树,站在那儿就跟画儿里走出来的谪仙似的,端的是君子如玉,气度非凡!”
崔韫枝脚步猛地一顿。
三十来岁……芝兰玉树……君子风范……
一个名字如同惊雷般在她混沌的脑海中炸开。
王隽!
竟然是他?!大陈竟然派了王隽来接她?
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瞬间淹没了崔韫枝。
先是猝不及防的狂喜,随即,便是排山倒海般的担心。
她如今这副病骨支离、形容枯槁的模样,与记忆中那个明艳骄傲的柔贞公主判若两人。
崔韫枝下意识地攥紧了禾生搀扶的手,指尖冰凉。
然而,来不及整理纷乱的思绪,前厅厚重的门扉已被侍从从外面缓缓推开。
崔韫枝下意识地转过头,目光穿过门框,直直地投向厅堂中央那个背光而立的身影。
王隽。
半年未见,恍如隔世。
他依旧是记忆中风姿清举的模样,身姿挺拔如松。然而,当厅外的光线落在他脸上时,崔韫枝却是一愣。
那曾经温润如玉、意气风发的脸庞,此刻却刻满了难以言喻的疲惫和沉重。
眉宇间紧锁着化不开的愁绪,仿佛背负着千钧重担。最刺眼的是,他两鬓竟已染上了霜色。
几缕银丝在乌黑的发间异常醒目,如同被寒霜骤然侵袭过的墨竹。
“殿下……”王隽的目光落在崔韫枝身上,看到她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和唇上那抹刺目的嫣红时,眼底似乎掠过一丝极快的、难以捕捉的痛楚。
他上前一步,依照君臣之礼,深深一揖,声音低沉平稳,带着久违的熟悉感,“臣王隽,见过殿下。”
崔韫枝的眼泪毫无征兆地汹涌而出,瞬间模糊了视线。
不是委屈,不是重逢的喜悦,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心痛和惊惶。
这半年来,大陈……到底发生了什么?父皇母后……他们又如何了?眼前的王隽,让她感到一种巨大的陌生和强烈的不安。
她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发不出声音。
就在她试图平复情绪,想开口询问时,王隽却率先抬起了头。
他没有像她预想的那样,关切地问她现状如何,也没有向她诉说大陈的境况,更没有半分久别重逢的叙旧之意。
他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沉淀着一种崔韫枝从未见过的沉重和某种近乎冷酷的决断。
他再次开口,声音压得更低:“殿下,臣……有要事相禀。可否请……无关人等,暂避片刻?”
崔韫枝脸上的泪痕尚未干涸,听到这话,心头猛地一跳。
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起,沿着脊椎迅速蔓延至全身。王隽此刻的神情、语气,都透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压抑和不祥。
有什么事情,重要到需要立刻屏退所有人?重要到让他连一句寒暄都吝于给予?
崔韫枝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手指在宽大的袖中紧紧蜷缩起来。
她看了一眼身旁同样惊疑不定的禾生,还有侍立在厅内的赵昱等人,缓缓点了点头,声音带着病后的虚弱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都下去吧。”
禾生担忧地看了她一眼,终究不敢违抗,随着赵昱等人无声地退了出去,厚重的厅门被轻轻合拢,隔绝了内外。
偌大的厅堂瞬间只剩下他们二人。空气仿佛凝固了,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窗外透进来的天光也显得格外惨淡。
王隽沉默着,目光落在崔韫枝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上,又仿佛穿透了她,看向更遥远、更沉重的东西。
他似乎极为艰难,嘴唇几度开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眉宇间的沟壑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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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韫枝看着他这副欲言又止、痛苦挣扎的模样,心中那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几乎要将她吞噬。
她忍不住向前迈了一小步,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急切和恐惧:“王相……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是不是父皇他……”她不敢说出那个最坏的猜测。
王隽像是被她的追问惊醒,猛地闭上双眼,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
再睁开眼时,那眼底最后一丝犹豫和温度似乎也消失了,只剩下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他直视着崔韫枝惊惶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将那足以将她打入地狱的话语吐露出来:
“殿下,”他的声音干涩得要命,“臣斗胆……恳请殿下,可否……愿意返回昆戈,行和亲之事?”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静止了。
崔韫枝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比方才更加惨白,连唇上那点刺目的胭脂红都仿佛失去了颜色。
她整个人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忘记了。
那双蒙着水汽的大眼睛,此刻只剩下极度的震惊和茫然,空洞地望着王隽,仿佛完全听不懂他刚才说了什么。
“……你……”她像是溺水的人终于浮出水面,艰难地吸了一口气,嘴唇颤抖着,发出一个破碎的单音,“……你说什么?”
王隽的脸色也极其难看,眉宇间的疲惫和沉重几乎要将他压垮。
他放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指节泛白。但他没有丝毫回避,迎着崔韫枝难以置信的目光,用尽全身力气,将那残酷的请求,一字不差地、更加清晰地重复了一遍:
“殿下,臣恳请殿下……为了大陈江山社稷,黎民苍生……可否……返回昆戈,和亲?”
和亲……昆戈……
崔韫枝喃喃地重复着这两个词,每一个音节都像毒针一般,狠狠扎进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
她脸上的震惊和茫然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碎裂的、无法置信的痛苦。
那双刚刚还盈满重逢泪水的眼眸,此刻只剩下无尽的茫然。
“不……不可能……”她摇着头,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退去,本就虚浮的脚步踩在冰冷的地砖上,如同踩在云端,摇摇欲坠,“你骗我……王隽……你在骗我!”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凄厉的哭腔,“父皇……父皇怎么会答应?!他怎么会……”
“殿下!”王隽看着崔韫枝瞬间失去血色的脸和摇摇欲坠的身体,心头剧震,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想要搀扶她。
就在他手指即将触碰到她手臂的刹那——
崔韫枝像是被彻底击垮的堤坝,积蓄已久的恐惧、悲伤、绝望和巨大的委屈瞬间决堤。
她猛地扑进王隽的怀里,不是依靠,而是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抓住他胸前的衣襟。
“为什么?!为什么啊王隽?”
她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音破碎而绝望,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地断线落下,瞬间浸湿了王隽胸前冰凉的衣襟。
“你告诉我!到底为什么?大陈……大陈怎么了?父皇怎么了?你们……你们为什么要把我送回去?送到那个……那个地方去?”
她语无伦次地哭喊着,拳头毫无章法地、一下下捶打着王隽的胸膛。
那力道对于一个病弱的女子来说并不重,却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悲痛和控诉
,每一拳都砸在王隽沉重如铁的心上。
“你说话啊!你告诉我!是不是……是不是因为我没用?!是不是因为我在北境丢了皇家的脸?是不是?”
她仰起满是泪痕的脸,绝望地逼视着王隽,那双被泪水洗过的眼睛,此刻亮得惊人,也痛得惊心。
王隽僵在原地,任由她捶打哭喊,像一尊被钉在耻辱柱上的石像。
那双曾经清亮睿智的眼眸里,此刻翻涌着深不见底的痛苦、愧疚和一种无法言说的沉重。
他看着眼前崩溃的少女,看着她唇上那抹刺目的、此刻显得如此凄凉的嫣红,喉咙像是被滚烫的烙铁堵住,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解释?辩解?任何语言在此刻的绝望面前,都苍白无力得可笑。
“殿下……”他终于艰难地发出两个音节,带着浓浓的无力感。他伸出手,想替她擦去眼泪,指尖却在颤抖。
就在这压抑到极致、充斥着崔韫枝崩溃哭喊和捶打声的寂静厅堂里——
“哐当!”
一声突兀的巨响猛地炸开。
厅堂一侧紧闭的高大雕花木窗,竟被人从外面猛地掀开。
碎裂的木屑和窗纸纷飞,凛冽的寒风瞬间裹挟着尘土和寒意倒灌而入,吹得厅内的烛火剧烈摇曳,光影狂乱地打在僵持的两人身上。
一个高大的身影逆着门外惨淡的天光,以一种极其霸道、甚至称得上无礼的姿态,单手撑在窗台上,轻松地跃了进来。
他黑色的貂皮大氅在寒风中猎猎作响,肩头还沾着未化的霜,带着一身风尘仆仆的寒气。
正是沈照山。
他落地无声,姿态闲适地拍了拍大氅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幽蓝的眼睛缓慢地扫过厅内。
掠过崔韫枝死死抓住王隽衣襟、哭得浑身颤抖的身影,掠过王隽僵硬的轻轻揽着崔韫枝的胳膊。
沈照山那双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半分温度,只有冰冷的审视和一丝玩味的嘲弄。
他低沉悦耳的声音在死寂的厅堂里清晰响起,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惊讶,却又透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压迫感。
“呦?”他挑了挑眉,目光在崔韫枝和王隽之间意味深长地转了一圈。
“看来……我这是来得不巧?”
第54章 刺骨寒情郎来得真是时候。(修罗场)……
沈照山那双幽蓝的眼眸在王隽揽住崔韫枝的手上停留了一瞬,随即移开,唇角的弧度却加深了几分,却让人看着凉飕飕的。
他闲庭信步般踱近两步,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敲在死寂的空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
“呦,”他拖长了调子,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最终落在崔韫枝哭得梨花带雨的脸上,“说什么体己话呢,要紧得连身边人都得轰出去?”
崔韫枝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出现和话语震得心头一悸,混乱的思绪像是被投入一块巨石。
她下意识地想从王隽怀里挣开,想对沈照山解释什么,嘴唇翕动,却只发出一个破碎的音节。
“沈、沈照山……”
沈照山不虞的脸色如此让她心惊。
然而,连日来的心力交瘁、病痛折磨,加上方才那番惊天动地的情绪爆发,早已耗尽了她的最后一丝力气。
眼前沈照山的身影骤然模糊、旋转,天旋地转的眩晕感猛地袭来,她只觉得浑身一软,意识瞬间沉入黑暗。
“殿下!”王隽惊呼,下意识地收紧手臂想抱住她软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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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
就在崔韫枝即将完全倒入王隽臂弯的刹那,一道黑影带着劲风倏然而至。
沈照山动作快得惊人,几乎是擦着王隽的衣袖掠过,长臂一伸,稳稳地将那轻盈得仿佛没有重量的身体捞进了自己怀里。
崔韫枝彻底失去了意识,苍白的小脸无力地靠在沈照山坚实的胸膛上,呼吸微弱,唇上那抹刺目的胭脂红衬得她愈发脆弱不堪。
沈照山低头看了一眼怀中人毫无血色的脸和紧蹙的眉头,感受着她轻飘飘的重量,心底那股莫名的焦躁和酸涩瞬间被一种更深沉、更尖锐的刺痛取代。
他收紧手臂将她牢牢抱稳,用一种近乎耳语、却又足以让王隽听清的冰冷腔调,对着怀中昏迷的人儿低低道:“看来……你那心心念念的大陈,也没把你养得有多好。”
这话像一个响亮的巴掌,狠狠扇在王隽脸上,甚至是陈朝脸上。
他眼睁睁看着崔韫枝被沈照山夺走,看着她在另一个男人臂弯里毫无知觉,几乎忘记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他猛地踏前一步,伸手就想将人抢回来:“七殿下,还是让微臣来吧。”
沈照山抱着崔韫枝,脚步甚至没有挪动半分。
他只是微微侧过头,幽深如寒潭的眸子斜睨着王隽伸过来的手,唇角勾起一抹毫无温度的、近乎残忍的冷笑。
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和赤裸裸的威胁。
“王相,手若再往前伸一寸,”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王隽倦色难掩的脸,“我便立刻将你,连同你带来的那些大陈使臣,一起‘请’出殷州城。”
“你猜,此时此刻此地,是我的刀快,还是你们大陈的旨意管用?”
王隽伸出的手瞬间僵在半空,指尖距离崔韫枝的衣角不过寸许,却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沈照山的话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将他所有的冲动和愤怒瞬间冻结。
他猛地想起那些刻意被自己忽略的事实。
此地虽名义上还属大陈疆域,但毗邻北郡,军备、城防早已在沈照山的掌控下经营得铁桶一般。
沈照山在这里说的话,就是不容违逆的铁律。
他所谓的朝廷使臣身份,在沈照山绝对的实力和地盘面前,苍白得可笑。一股深切的无力感和屈辱感瞬间攫住了他,那只伸出的手颓然、沉重地垂落下来,紧握成拳,指节捏得咯咯作响,却终究不敢再动。
沈照山不再看他,抱着崔韫枝,大步流星地穿过厅堂,径直朝着内室走去。他脚下生风,貂裘的衣摆翻卷,带着不容置喙的霸道。
殷州太守早已闻讯,屁颠屁颠地跟了上来,堆着谄媚的笑脸试图搭话:“沈少主!您看这……殿下她……”
“滚开!”沈照山头也不回,声音冷硬,直接将太守剩下的话噎了回去。
太守碰了一鼻子灰,讪讪地缩到一旁。
沈照山将崔韫枝小心地安置在卧房那张奢华却冰冷的床榻上。
她依旧昏迷着,眉头紧紧锁在一起,光洁的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身体不时地微微抽搐。苍白的嘴唇无声地开合着,破碎的呓语断断续续地逸出。
“……恪儿……别……别过来……”
“……父皇……母后……救救……救救恪儿……”
“……沈照山……沈照山……”
听到自己的名字从她无意识的唇间溢出,沈照山高大的身躯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方才闯入时那股因撞见她和王隽相拥而升腾的怒火和酸意,此刻竟奇异地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复杂、难以言喻的情绪。
他站在床边,低头凝视着她痛苦不安的睡颜,深邃的眼眸中翻涌着晦暗不明的光。
他伸出手,用指背轻轻碰了碰她的额头,触手一片滚烫。他眉头紧锁,沉声对外吩咐:“叫大夫来。”
很快,殷州府最好的大夫被
带了进来,战战兢兢地上前诊脉。沈照山退到一旁,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床榻上的人影。
这时,赵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外间门口。
沈照山抬眼看去,赵昱脸上惯常的那点嬉皮笑脸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罕见的凝重和肃然。他对着沈照山微微颔首,眼神里没有半分惊讶,仿佛对沈照山的出现早已了然于心。
沈照山走到外间,挥退了其他人。赵昱跟在他身后,沉默着。
“怎么回事?”沈照山的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
赵昱没有立刻回答,他喉结滚动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目光下意识地瞥向内室的方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
片刻后,他才用一种平铺直叙、却字字沉重的语调开口,将崔韫枝前几日在城中散心,如何遇见那个流亡至此、形如乞丐的宗室少年崔恪,崔恪如何死不相认,又如何在那位殿下眼前……撞死在守卫刀锋上的惨烈一幕,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一遍。
他叙述得很平静,没有添油加醋,却将那场景的残酷和崔韫枝当时所受的冲击,清晰地传递了出来。
说完,他微微垂首,补了一句:“属下失职,未能护得殿下周全,亦未能阻止……惨剧发生。”
沈照山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幽蓝的眼眸深处,仿佛有惊涛骇浪在无声地翻涌。
他背对着赵昱,目光投向窗外萧瑟的庭院,久久未发一言。
赵昱禀报完毕,垂手侍立,等待下一步的吩咐。
沈照山背对着他,目光依旧投向窗外那片灰蒙蒙的天空,沉默了片刻,才开口,语气中有些无奈:“崔恪的遗体,葬在何处了?”
“回少主,已寻城外一处清净山坡安葬了。”赵昱回答。
沈照山微微颔首:“安排人,每年清明寒食,去添把土,烧些纸钱。”
“是。”赵昱应道,准备告退。
“等等。”沈照山忽然转过身,叫住了赵昱,“他撞死之前,都见过些什么人?说过些什么?”
赵昱脚步顿住,脸上露出一丝为难:“事发突然,什么都未来得及问。属下事后查问过,据殷州司马所言,前几日确有一衣衫褴褛的少年持一枚形制古旧的玉佩前来州府求助,自称宗室子弟崔恪,求见太守。但……”
他顿了顿,语气带上几分冷意,“孙太守以其‘无名无状,刁民冒认’为由,命人将其乱棍逐出府门,未曾理会。”
“玉佩?”沈照山捕捉到关键。
“是。”赵昱从怀中小心取出一物,双手奉上,“属下在收敛崔恪遗体时,于他贴身衣物内寻得此物。”
沈照山接过。
那是一枚羊脂白玉佩,触手温润,虽沾了污迹,但上面精细繁复的螭龙纹样清晰可见——正是大陈皇室子弟才可佩戴的规制。
玉佩边缘有一道细微的裂痕,像是被重物磕碰过。
沈照山指尖摩挲着那道裂痕,唇边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呵。这位孙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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