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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80(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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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时候拿的?

这个疑问短暂的从屈黎脑中划过,而后他的注意力就被长青的动作夺走,福至心灵般看向那琼巽元君底座。

果然,在《长家村训》旁边,有一个浅显的凹槽。

瞧起来大小形状正好与长青手上那玉佩相符。

随着玉佩严丝合缝的按入那凹槽,一道清脆的机关声顿时响起。

很快,琼巽元君底座上那一圈圈的石雕蛇活灵活现地动了起来,盘着转着,直直钻入地底。

又一个漆黑幽深的下行洞,就如此出现在了两人眼前。

第74章

屈黎探了探洞中氧气,手扣着岩墙正准备下去时,长青突然将他拉起。

不待他问话,手臂忽地一沉,多了件仍有余温的外套。

“我运动过来已经完全不冷了。”长青低头整理好自己的里衣,随手摸了把自己的脖子,递外套的动作自然而亲昵。

他歉意一笑,语气略微拉长,眼底的笑意很亮:“有点重,你拿着好吗?”

登时,屈黎心尖尖像是被羽毛轻飘飘地挠了下,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长青弄完这一切顺势走到了屈黎前面,半个身子已经探入洞中又突然回头叮嘱道:“但我有挺重要的东西还放在你那兜里,你别碰掉了它。”

屈黎穿上外套,正欲插兜的手一紧,站直点头应了声好。

又是一路向下。

甬道愈发宽敞,最后宽度居然大到长青打横手臂都触不到边的地步。

出发点的光已经照不到这里,屈黎再度亮起头灯。

明亮的光线却没有带来暖意,反倒照亮了身侧一双精亮的眸子。

瞬间,长青生出股被野兽盯上的毛骨悚然感。

但随着灯光将那处完全照亮,他才反应过来那是壁画。

古老脱皮的墙壁上画着潦草却又鲜活的生物,随着灯火拉长,脚步推移,一条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壁画长廊徐徐展现在两人面前。

仔细瞧,壁画风格非常鲜明,同长青烂熟于心的画册和玉佩上的纹样一样。

这种同属一源,古今交映的奇妙感觉,更构建出此刻长青心底难以言喻的情绪。

黑底上白色石刻着的,模糊绵延的线条是群山,其间豆粒大的黑点是劳作的农民。

这支传教队伍进入华国后已然融入了传统农耕体系,在此安居乐业。

而沿着一条蜿蜒的河流指引,画面由农田进入村庄,简笔画房屋紧密地围绕着一棵巨树,熙攘的人群被卡在房与树之间。他们有人跪拜在地,也有人挥舞着手脚。

继续往后,画面推进一堆燃烧的篝火。

原来这些人们载歌载舞,是在祭祀。

而篝火之上,烟灰被画作蛇纹,古怪而奇异地与巨树相连。

此刻画面完全变成特写,定格在架于巨树枝杈上的一个平台,无数根大小不一,细密如丝的蛇纹像是无数条血管,正源源不断地朝那个平台上,它们的“心脏”处传输“血液”。

那颗“心脏”正是平台中央供奉着的琼巽元君像。

这样的造像,画幅已经占据这一整面的石壁。哪怕石壁被岁月啃食斑驳,神像的细节也仍旧清晰可见。

而巨树繁盛,不由得让长青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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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中心那棵树。

或许就是同一棵。

但难以忽视的是,除开自然风化外,这上面还有利器留下的线性划痕或点状凿坑。

有人进来过,还企图挖过这些壁画。

是谁?

长青想着有些出神,再度回神,是被身后的屈黎拽了一把。

不知为何,屈黎的手劲使得有些大,有些抖,像是在害怕什么。

长青盯着面前的漆黑,这才意识到身边的壁画消失了。

他们走到尽头了吗?

长青正欲往前一步,屈黎硬生生将他拉在了原地,劲大得他手骨剧痛,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屈黎的声音猛地响起:

“我没关头灯。”

……没关灯?

那光呢?

光只为他镀了一层绒光,却完全没有投射到他面前的黑暗上。

长青唰的一下,屏住了呼吸,瞪大双眼,望着眼前。

这黑暗犹如深渊,吞噬掉了一切光线。

顷刻间,空气静得出奇,只剩几声温吞的喘息声。

但下一刻,长青伸出另一只没被屈黎拉住的手,径直探向那片漆黑。

一切发生得太快,屈黎完全没来得及去扣住那只苍白到几近透明的手,那手便扣在了黑暗上。

颜色最极致的反差,带来巨大的视觉冲击。

屈黎的心脏随之猛烈跳动,呼吸沉重,神经也被拉直成线——

“没事。”

长青轻声道:“只是面墙。”

手下冰凉而粗糙的触感与一路而来身侧的石壁如出一辙,但是不知道用了什么吞光严重的石料才会如此吓人一跳。

而没有光,长青只能双手都附着到石壁上摸索,企图寻出这面墙的全貌。

“咔噔。”一声突然响起,他的指节按到一个凸起明显的机关。

眼前的石门又开始运转,新的空间出现了。

一环套一环,一层又一层。

整个甬道漫长到模糊时空感知,重重机关隔门让这里仿佛没有尽头。

但长青明显能感觉到,他们在不断深入。

至于深入到何处……仍旧未知。

长青咽了口唾沫,喉口的黏稠翻滚的血腥更重也更难以忽视。

但更令他忧心的是,他的脖子处出现瘙痒了。

鳞在生长。

过往鳞生长产生的不适都消融于日常中,从未像现在这般明显,甚至都汇聚成一股难耐的瘙痒。

时间真的不多了。

至于最后若是没能找到解药,会面临的后果于此刻也无法阻止他前进的步伐了。

因为门后不再是黑暗,而是刺眼的光。

眼前的一幕,足以让人震撼。

那是一棵树,一棵参天巨树,顶破了天顶,枝繁叶茂,辽无边际。叶冠分割光线,地面落满零碎天光,目之所及皆明媚而温暖。

站在这,仿佛能蒸发掉身上由于长时间在甬道内行走积攒的霉湿气。

空气中弥漫着浓厚的木香,浓厚到长青都有些反胃。

他看着眼前的一切难以置信,因为这棵树生长在这里完全颠覆常理。

这样零碎的日照怎么能够生产出足够这大树生长的养料?

若不是亲眼所见,他绝对会认为这树只可能出现在故事绘本里。

就像方才在墙上看到的那壁画一般。

长青仰头望,遥遥顺着树干一直往上,试图寻找一个东西——

找到了。

他眼睛一亮,视线定在那悬在半空中的平台上。

像是有人长时间来此修剪一般,那琼巽元君造像静置如壁画上画着的模样。完全没有被枝叶遮挡。

而结合壁画上屋舍的位置,长青转头,顺利在周围瞧见了些残垣。它们大部分被侵蚀成土包,又被植被覆盖,只剩下些凸起。底下大概率存在大量的须臾人生活生产用品,又是一批宝藏。

至此,内容都对上了。

现在这里的景观和壁画上结尾的画面完全一致,他直觉这石窟他们已经走到结尾了。

收获众多,不虚此行。

接下来他只剩下最后一步——提取这里的土壤,植被给廖亚的实验室,找出鳞真正的致病原因。

之后既能将长家村人从这片土地上解脱下来,也能为后续进来做研究的人提供保障。

长青从怀里拿出数个小瓶子,说干就干。

屈黎也想要参与进来,但是被长青拒绝了。对方头也不回的一句“活简单”,就把他的话完全堵在嘴里,最后只好寸步不离地跟在长青后头。

长青一路挖挖捡捡,直到来到树边。

刚吸进一口气,他便被那浓厚的木头味刺激的干哕一声。

这味道闻多了是真难闻,不像自然的草木香,反倒有股恶心的腐烂味。

但毕竟是在地底,倒也合理。

长青想着,屏住呼吸去夹那树皮。

但未曾想第一下没夹下来,他力气使得大了些,又尝试了几次仍旧没夹下来。

那翘边的树皮仿若黏在了树干上似的,居然弄不掉?

长青凑近几分,顶着那味道愈看愈发现了不对劲。

这树的质感……

怎么有点像假的。

这个想法刚一出现就被长青自己否定了,按照以前的技术水平,能造出一棵如此大的假树?

“屈黎,你来看看。”

长青忙招手,不想屈黎就在他后头,这一动作差点打人家个正着。

但眼下长青也都顾不上了,既然树皮拉不下来,那他就换个方式。

长青用镊子将那一层层的树皮往旁边拨去,肉眼可见的,那些树皮有着和它外貌不符的韧性,弯折的弧度之大几乎让长青怀疑它们是由塑料所做。

树皮被逐渐拉出空隙,底下愈发透出些孔雀蓝色,这色被外头的深绿树皮一包围,不特意掀开来看是完全看不到的。

“这是……”长青迟疑地问,心中有了一个猜测。

“青铜?”

两人同时说道,相视一眼后皆点了点头。

跑不了,这孔雀蓝的锈色就是南方潮湿环境下青铜器氧化形成的特殊锈蚀层。

文物教科书里的基础内容,长青记得清楚。

他瞬间不敢再动,撑着屈黎的肩膀,与对方一同站起身,望着这一棵参天树。

长青久久仰望着这棵树,看过它舒展的枝叶,看过那清晰显露的琼巽元君神像。

他脑中无数线索碎片正在逐渐串联,点亮。

为何这棵树深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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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仍可以凭借有限的光照肆意生长?

为何千百年后,它的枝叶在无人修剪打理的情况下仍旧和壁画上无异?连神像、平台出露的面积都丝毫不变?

因为这是一棵人造树,是一棵自那个文明覆灭后,就再不会生长的树。

而若是它全棵都是由青铜所造……那价值彻底是不可估量了。

这是无数人力财力堆积而出的神树,是须臾文明的核心。

上一棵挖掘出土的青铜树,现已成为华国研究古蜀文明的关键实物证据。

树——通天达地,道之轮回,展现古人最原始的自然崇拜。

而它们的根,就是连接人类信仰与宇宙自然的血管。

长青和屈黎站在这块土地之上,已然可以窥得当年那须臾国该是怎样繁盛的景象。

思此,长青脑中已经满是那《长家村训》上刻着的字:

“须臾盛世”

幸好幸好,半个世纪前的林家没能寻到这里,而今的张行也慢了他们一步。

一切都还在可控范围内,不算太晚。

第75章

两人不再动这棵青铜树,转而将目光投向周围的土丘遗址。

根据壁画记载,这里的房子曾经依树而建。环绕着中央的青铜巨树,形成一个庞大的圆形聚居地,到处皆是须臾国人生活过的痕迹。

长青的步子稍稍轻松了些,他绕着树,保持着安全距离,慢慢看过那些被植被覆盖的土包。

时间生出细密的植物根茎掩埋这里的遗迹,但植被也是时间的证明之一。

而今仍留在面上的,基本都属于后来者。

长青就发现了这么一个“后来者”。

它们躺在一个平坦的角落,处在两个土包之间,所以长青并未第一时间发现——骨头堆。

是人骨。

因为长青看到了上面挂着的残破衣物布料。因为侵蚀,衣物的颜色已经难以分辨了。

居然有人进来过。

长青方才放下的心再度悬起,他隔着一米远瞧见那堆骨头里的盆骨。

整体呈扁圆形,入口宽大,耻骨联合下方的角度为钝角。

这是一个标准的女性骨盆。

长青简单数了一下骨头数量,确认这些骨头属于同一个人。

一人,女性,怎么进到这里的?又为什么没能出去?

一切未知。

但是无端地,一股寒意窜上他的脊背。

进来的路确实平静,这下倒像是一种风雨欲来前的预兆了。

长青迟疑片刻,最后还是向那堆白骨走去。

不知为何,他心里总有股直觉在说:这不是坏人。

而他不去,一定会后悔。

长青俯身,近距离小心翼翼地观察起来,他想找到能证明她身份的东西,哪怕无法带她离开,也至少给她一个答案。

长青探出手,避开那些脆弱的骨骼,在草野中摸索,忽地指尖就触到一块硬物。

轻轻勾起来一看,居然是一个纯黑色,土迹斑驳的背包。

它半埋在土里,布料风化破损,露出不少纤维,但好在结构还结实,里头的东西保留完善。

看工艺属于近代产物,这位女性进来的时间应该距离他们不久。

长青虽然不寄希望于这包里会有身份证这样的直接身份证明,但是有些其他的也好。

但是结果令人失望。

他将包拉开,里面东西很少,连生存物资都极少,更不见身份证明的踪影。

这个人出发前似乎做了很“充足”的准备——

不是生的准备,而是死的准备。

不然无法解释,为什么会有人携带如此不完备的装备独身进入这里。

长青不免失望,但是仍旧翻着夹层。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他在包最里侧找到了一个拉链。毫不犹豫地拉开来,里面却只有一串项链。

这是一条银项链,但由于长期处在湿润环境下,它整体呈现哑光黑灰色,已经完全失去金属反光。

而项链顶上的装饰是一个戒指。

长青细细地捏着那小戒指,做惯了精细活的手指腹很快摸到了它内圈刻着的细小纹路。

戒指这东西,于大多数人来说是很有意义的物件。

好像无论是什么情绪,只要刻在了上头,就能变成最深刻不灭的誓言。

长青手指颤抖着抚过那些凹痕,像盲人摸象那般,企图读出模糊纹路上的具体内容。

良久,无人说话,空气都好似凝固。

屈黎屏息瞧着长青动作,只见他身体陡然僵直,血色从脸颊褪到脖颈。

“怎么了?”屈黎担忧,强制地抬起长青的头,一瞬被那双通红的眼望的心惊。

“C、Y”

长青细若游丝地说。

屈黎没听清。

但长青已然没有再说的意思,方才他也不过是在自言自语。

因为他摸出了上面的字母——C、Y。

长、苑。

那些刻意忽视的直觉、那些进入洞穴后如影随形的焦躁,全都于此刻化作针尖扎进了他的心脏。

不会有这么巧的巧合。

长青像雕像一般站在那儿,手心紧攥着那枚戒指项链。

从进来这里,他止不住地想要靠近那堆白骨开始,一切冥冥中就像有了指引,有人在呼唤他。

是长苑吗?

长青不愿再想下去。

飘荡在记忆边缘的,模糊的母亲形象,终于在二十五年后清晰。

却是以一副白骨的模样。

……

长苑为何会一个人来到这里?

长青先前从阿叔含糊其词的话语中拼凑出过些信息——

长苑出山获得了一些信息后回村,又为了寻找鳞的解药而下来。

可为何最终没能走出去?

仍是谜。

长青心头总隐约飘着一丝疑虑,却说不出古怪在哪。

但他们的目的是一致的。

找到鳞的解药,将这座石窟带到大众面前。

放心,妈妈。

长青在心底道,他语气坚定,尽管“妈妈”这两个字说出来时很生疏:“我会替你完成的。”

他暗自捏紧了手心,血锈味在口腔中肆意蔓延。

倏忽,屈黎的手指突然介入唇齿间,温热的指腹抹去了他唇上渗出的血珠。

长青抬头,望入屈黎幽深的注视中。

屈黎那双眸子本身颜很浅,但在此刻也深了些,看起来就没有以往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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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很适合依托的一双眼,只可惜长青现在没有心情回应。

他收拾好情绪,缓缓开口道:“她是我妈妈。”

屈黎瞬间瞳孔骤缩,难以置信地望向那堆白骨:“这……”

他咬紧牙关,下意识想抬手遮住长青的眼。

但是现在做一切都为时过晚。

至亲的尸骨突然出现在这里,屈黎作为外人都觉得残忍。

那作为当事人的长青会怎么想。

肯定非常难受,否则不会将自己的下唇咬得血肉模糊,也没有意识到。

屈黎看着自己手上那抹未干涸的血渍,指尖用力将其按入指纹。

长青:“我们走吧。”

“等出去了,我要回来带她出去,跟外婆葬在一起。”

长青想让她们都入土安息。

外婆曾对他说过,她能活到这岁数已然满足,只是还放不下他……和她。

那是外婆未说出口的名字,只因不愿让长青过度挂念。

然而母子血脉相连,他非但走上了和母亲同样的路,还在这里见到了她。

*

两人重新回到甬道,眼前恢复昏暗,鼻腔再度被湿润水汽填充。

头灯单薄的光随走动而摆动,照出墙上影影绰绰的壁画。

长青从踏入这里的第一步起,就开始计自己的脚步数。

他这个身高的成年男性平均步伐宽度约为75厘米,叠加计算就可以由脚步数简单计算出这条壁画长廊的长度。

一百五十,两百,两百五十步……

长青由原本的默念到逐渐出声,注意力完全转移到脚步上。

一直数到接近四百步时,长青率先停下了,他怔愣地站着,眉头紧皱。

不对劲。

按照计算,他们现在起码走了三百米远。

来时的走廊有这么长吗?

这面壁画已知由“农耕”“村落生活”和“祭祀”三模块构成,是一条完整的时空链。

如果是他多疑,那现在他们怎么也该走到农耕图区域中了。

长青借着光,缓缓抬眼扫过身侧的墙壁——

绵延的群山,潦草但眸子精亮的野兽石刻印记一如他来时看见的模样。

他们已经走到进来时发现壁画的位置了,长青微不可闻地松了一口气。

没问题。

那大概率是感官疲倦带来的错觉。

壁画很长,长青获取到这个信息后就不再数步数。

他收心继续前进,余光却一直没从壁画上移开。

然而又走了许久,长青再度停下。

这一回,是真的不对劲。路是真的太长太长了,他们进来时绝对没有走那么久。

顺着光照亮的方向,他的视线定在前方的石壁上,而在那里,有一双精亮的眼睛。

因为开始被其吓到过,所以长青对这家伙的记忆很深,绝不会认错。

壁画重复了。

方才经过的那只野兽再度出现于前方的墙面上。

长青眉间微蹙,突然鼻尖嗅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气味。

而同时那股一直萦绕在他心头的诡异感抵达了顶峰。

他们好像是在这里打转。

“屈黎。”

“屈……”

长青猛地噤声。

……人呢?

从什么时候起,屈黎就没再发出过声音了?

长青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拽在了原地,一时间进退两难。

片刻,他回过头。

身后一片黑暗。

屈黎果然不见了。

空间寂静无声,唯剩下长青一人的呼吸声。

他眉眼压低,眼尾细小的皮肤褶皱显出隐忍的不悦。

“你把他弄到哪里去了?”

无缘由的,长青突然开口道。

他像是在对虚空对话。

像是确定这里除他之外,还有人。

“张行,我知道是你。”

……

“你这孩子也是不好糊弄了。”

低沉的笑声倏忽响起,长青循声回头,死死望着那道凭空出现的人影。

张行,他仍旧是那副漫不经心,慢条斯理的可恶样:“怎么发觉的?”

“我不会在一个坑里栽两回。”

张行那破香他真是闻够了。

前面味道还没有很强烈,但是就在刚刚,当他意识到不对劲后,那味道瞬间变得强烈起来。

简直令人作呕。

长青的声音几乎是从齿缝挤出来的:“你果然来了。”

张行会来这里,他早已预料。

第76章

“哈哈哈,我就说根本不需要折腾那些玉佩。仿来仿去仿出一堆废品,白费功夫。”张行的声音嘶哑阴冷,宛如蛇蝎吐信:“毕竟开这扇门的钥匙一直都在这孩子手上。”

张行用词用句有些怪,给长青一种他在向某人解释般的感觉。

那肯定是同伙了。

和对面死鱼似的眼正对上,长青瞳孔微缩。

果然,张行早就盯上了他的玉佩。

砚山五脉的玉佩表面被林家人拿走,实则幕后黑手正是张行。而听他说他们有过仿制玉佩开启大门的念头,却发现难度太大,才转而寻找玉佩的持有者长青。

这样,之前在卓朗寨,张行莫名要找他合作一事就有了缘由。

就算当时长青没有答应,张行也绝不会善罢甘休。

长青身上有玉佩,而玉佩就是开启通道的唯一方式……

吗?

长青不知为何,又突然想起了还躺在里面的石窟里的长苑。

如果进来需要玉佩,而母亲进入后没能从底下回来。

那玉佩怎么会在他手上?

长青瞬息明白了他之前看到那尸骨时,心里觉得最怪异的地方是什么了——

长苑是怎么进来的?

以他所知,文物局掌握着维持石窟开启的尖端科技手段,但这项技术只授予了研究队核心成员。

例如屈黎,作为文保处监察组的组长,常年活动于石窟保护和打盗的前线,就这个权限。

玉佩在当今更多地成为五脉家族权力的象征,抽象意义远大于实际意义。

而长苑能进入这里,是不是说明除了文物局外还有什么进入的技术呢?这样的技术又掌握在谁的手里?

事情愈发复杂了。

他懊恼刚才忘了让屈黎瞧一眼石窟内是否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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技术残留的痕迹。

这样还能看看会不会是文物局的手笔。

长青久久的沉默让张行有些不爽,他眯起眼,眼皮耷拉的样子像极了一只黄鼠狼:“不过这小孩把玉佩藏得那么深,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张行仍旧像是在和什么人对话,绝不是他。

那是谁?

张行到底带了多少人来?梦境之外又发生了什么?屈黎怎么样了?

一个接一个的疑问刺向长青。

他得出去。

长青死死盯着面前的张行,如果视线有温度,那几乎能将这人烧穿。

他再不愿继续听下去,手指甲几乎要攥紧手心,连心的疼痛感叫他清醒。

长青蓄力,准备控制住面前的张行。

然而,下一秒他的脚还未能抬离地面,就被一双冰凉的手拽住。

长青低头,看到数双从地面探出的“雾手”。

它们宛若幽灵藤蔓,黏在了他的皮肤上,正在不断攀爬上行,沿路留下无解的寒气。

什么鬼!

一股血直涌向大脑,长青想踢开这些手,但是失败,这些手愈挣扎抓得愈紧,他最终被定在了原地。

长青失去了反抗的手段,在这香制造的幻境里张行就是老大,他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

这些邪门东西最烦人。

罪魁祸首张行全程就在一旁看着,待到长青完全冷静,才慢悠悠地开口道:“你那玉佩藏在哪儿了?”

“是不是有人给了你什么宝贝?”他语调危险,毫不遮掩打量的目光。

杨宗师给他的那皮兜。

长青舌根一涩,顶着这视线狠狠瞪了回去。

怎么能不藏起来呢?

这半年来,如影随形的觊觎目光一直凝视着他。

砚山五脉一半的玉先后踪迹不明,杨家失火,杨新叶几次试探套玉。那一次,若不是他提前将玉交给了屈黎,东西肯定就落到这伙人手里了。

张行敢做这些,居然还有脸反过来怪他藏得严实。

此后长青就长时间将玉佩放在那个皮兜里,极少取出。

那皮兜很好用,虽然隐蔽,但玉佩放在里面依然能够发挥作用。后来他从杨苏翎处得知,这竟是连主家都罕见的宝物。

杨宗师为何将它赠予自己?

长青想不通,但这是恩师遗物,他必须保管好。

长青压根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他眼尾微弯,眼底冷戾:“你们一直躲在哪里?”

张行他们能够在他们一下来就紧跟上,在长家村一定有据点。

但张行只是笑,旋即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你们村子里的人呐虽人不美,心倒是挺善。”

“你——!”长青后槽牙紧绷,看着面前的坦然的张行,突然生出一股邪念。

他现在恨不得这空气里全是鳞的治病物。最好能顺着此人恶臭的嘴,瞬间完成寄生与发酵。

反正都已经是发烂发臭的躯壳,不如亲自体验一下全身长满鳞的痛苦与绝望。

这病为什么要折磨他们呢?

明明真正有罪的另有其人。

*

“唉,我本不想这样对你的小青。”张行笑容玩味。

“只看一次就能学会用这香,你真是天才。不过你也清楚,我这香的主要功效就是会做噩梦……你不好奇为什么你没有做噩梦吗?”

“别叫我小青。”长青怒视而骂。

张行偏了偏头,嘴角的笑意仍旧明显:“好好,因为我真不想让你受什么苦啊孩子。你看,如果你之前就答应和我合作,那还会像现在这样狼狈?我本可以好好保护你,你只需要带带路、开开门,多轻松的差事?”

“你不要我们,选择了屈黎,而今他在哪里?”张行冷笑道:“梦里,你这么在意他,想不想知道他最怕什么?”

说着,张行突然凑近,几乎是贴着长青的耳畔。

语音黏腻令人作呕。

“好奇吗?我可以替你去看看。”张行说罢,手腕扭转像是使用了什么招式。

片刻几秒,他回来了,嘴角噙着诡异地笑。

“有意思,他怕的东西还不少……不过如此一来,我倒是有些后悔了。”张行咧嘴一笑:“突然想看看你害怕些什么了。”

“疯子!”长青冷眼看着,声音因愤怒而颤抖:

“真正该受诅咒,该下地狱的是你们。”

是你们这些人,心怀不轨,残害文物。

鳞如果冤有头债有主,就应该完全寄生于这群人的身上。

他的双眼几乎要射出火焰,而这些愤怒却成了张行的助燃剂。

张行故作遗憾地摸着长青的头,他的手掌极为细腻,有着和面容完全不符的油滑感:“孩子,这话说得可不对。”

“你们的祖辈可也是我们的先辈呢,区区一个村训,一个祭祀就想洗清罪孽?也就唬得住你们这些后生。”

张行的笑戛然而止,他的神色骤暗,猛地逼近长青:“你们身上的血可比我脏多了。”

“林家那些暗卫军,手上沾了多少铁血铜臭你清楚吗?他们能够办起来这么大的一个拍卖会,所谓的“底蕴”有多少是先人挖出来的?”

“林家无论进没进入砚山五脉,可一直都是我们最大的资助商……”

轰——

那是长青耳膜因巨大的震惊而产生的震颤。

“0714”盗墓团伙当年能在江南一带建立“江南文化研究会”,能被追捕数十年仍有余部散落在外,背后离不开大量财力支持和政治包庇。

这件事众人心知肚明,却无人敢公开提及。他们像是默契地隐瞒着同一个秘密,以此来维持最表面的和平。

如果刨开这些“虫洞”,或许是真的和平。

他原以为林家最多是替张行销赃的下线,但这样来看,不过是鼠蚁同流合污。

最可笑的是,林家在被他们掘掉之前,一直都凭着“砚山五脉”的名号在文保界混得风生水起。

长青脑中闪回很多画面——那棵青铜树,那刀痕遍布的壁画,还有那金碧辉煌的林家,那顶天高,热闹非凡的拍卖厅。

画面破碎成复杂的光斑,梦幻迷离。

眼前的张行的躯体正以缓慢的速度生出深褐色的伤口。那些伤口像一朵朵盛开的地狱之花,不断地绽放,又破裂,最后淌出黑红的血液。

但是这一切都是假的,长青猛地一甩脑袋,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他出现幻觉了。

但是眼下在这香的效果里,他有些分不出是香的作用还是他的鳞问题在发酵。

鳞到最后会导致幻觉,这件事一直是他心里掩埋最深也最不愿面对的恐惧。

但现在他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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