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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60(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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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她才道:“我知道了,前辈,仙界还有事情忙碌,辛苦你走这一趟了。”

郁肃站起身,又将几瓶丹药留给岁初:“身上的病症可以疗愈,心病却难医,要解心病,我帮不上忙,你了解他,想想他在意什么,有留念了,兴许会有转机。”

“有转机就会醒吗?”岁初问。

“可以一试。”郁肃走到房门口,突然问道,“上神最近可曾清醒过?”

“不曾。”岁初回。

“那便还有时间,只是我与你所说的解毒之物,目前还没有下落。”

岁初清楚,但眼下她在意的是殷晚澄能不能醒过来,更多的事,她暂且不去想,望着床上的殷晚澄,他紧闭着双眸,面色苍白,安静得仿佛没有一丝生命的迹象了。

她叹了口气,在殷晚澄床边坐下来。

他的衣服已经被换过了,脱下来沾着血的衣服还挂在一边,从袖口里掉出来一只做的歪歪扭扭的护身符,此刻已经沾了血,但隐约可以看见上面写的字迹,平安喜乐。

竹青说,殷晚澄不知从哪里听说了,说是用他的头发藏进护身符,可将他的福运传递给她,可以保护她平安无事,他被关在自己的房间里就是在偷偷做这个,做好了却一直不敢送给她。竹青来喊他的时候,他眼睛里都是笑意。

殷晚澄是什么人,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神将,从不信鬼神之说,他的手执得了剑,握得了枪,唯独不会做这种事。

他原本是想将这个送给她的,可是最后没有拿出来,是不是又想到了她那些伤人的话?

岁初将护身符收进香囊,握住他的冰凉的手。

想起方才他在自己身边,流出的血大片大片晕染了干净的衣摆,好似要把所有的血都流尽了似的,眼里的光华一点点散去,被她握住的手掌无力地垂落,沉重得像是再也无法抬起。

他失去意识前含糊不清地喊了她一声阿初。

只一声,带着不甘和留念,便哽在了喉咙底,再也没了声音。

无法形容那一刻的感受,蛇妖冷血无情,从一条籍籍无名的小蛇成长为千年蛇妖,靠的就是对任何人不留情,她不允许自己有弱点,没有得就不怕失去,生死更是无惧,时隔几千年,她再一次感到了恐慌,多想一分便觉得铺天盖地压过来沉重的黑暗,心头仿佛有一把刀重重地切割,让她窒息。

“澄澄。”

她试图用双生契与他的意识相连,可是却窥探不到一丝一毫灵识,他没有回应,唯有胸膛微弱起伏,好似睡着了一般。

后悔的话迟迟说不出口,哪怕说了,他也不愿听了,

荫山一连几日气氛不同寻常。

殷晚澄迟迟不醒,山主守在床前日日不寐,众妖也不愿在这个时候去惹岁初不快,众人无暇顾及其他,自然无人瞧见红梅树上的红衣少年。

他双手抱臂,姿态一如既往懒散,望着安静的竹楼,面上竟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严肃来。

“差一点计划就失策了……还好你我的目的达成了。”树下,阿辞悠然地拨弄了几下琴弦,“白龙阴差阳错没有吃做了手脚的药,倒没有避开岁初递给他的云芙糕,她做梦也想不到,是她亲手将毒药喂给了白龙,亲手将他送上了死路。”

他自然是看到了那天端出来的血,也知道了岁初近几日因殷晚澄的事寸步不离,只是有些不解:“但是过了这么多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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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没有听到他的死讯?”

不免怀疑地看向少年,心道那毒药究竟靠不靠谱。

少年扫了他一眼,淡道:“急什么?我给的东西自然是好东西。”

阿辞打了个冷战,明明少年的眼底是弯着的,只是眼中一丝笑意也无,让他脊背生寒。

“在他最喜欢的东西里下毒,你倒是聪明。”

他怎么从少年身上感觉到了杀意?

少年视线从他身上移开,话锋一转,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听说你把他的琴弄碎了?”

提到那把青白琴,阿辞眼中闪过一丝恨意。

少年倒是没再说什么,从竹楼那边收回视线,轻笑一声:“不过有一句话,你说错了。”

“什么话?”

“所以说你愚蠢啊。”少年负手而立,风吹着他的发带飞舞,他的声音也因此散在晚风中,一点一点轻了,阿辞听不真切。

“殷叔叔,送你的新岁礼物,可还喜欢呢?”

琴碎了可以修补,心碎了,却怎么也无法愈合。

他的目的从来不是杀了殷晚澄,而是要——诛心。

*

雪停之后,一连好几个晴天。

岁初将那一夜的花灯摊开,重新将损坏的花灯一盏盏粘起,她的手艺比殷晚澄还要差,稍一用力便弄坏了好几个,实在做不好的便又重新买了材料,一坐就是一整天。

有时候累了,便抬头看看床上沉睡的殷晚澄。

岁初看着这样的他,太不习惯了,白色里衣衬得他的脸色也是那样苍白,看起来像是一缕魂,很快便不见了。

她取了原本要送他的新衣,每天给他换上新的,好似他还是活生生的,只是此刻睡着了而已,睡醒了就会向她走过来,眉眼晶亮地望着她。

可终究是不一样的,他兀自安静下来不说话,总觉得周围缺了些什么。

她已经习惯殷晚澄在她身边叽叽喳喳说话了。

每日晨起睡前,她都会试探着在他混乱的识海寻找他的意识,每次都无功而返。

他在意的是什么,她都试过一遍了,但他对周围无知无觉,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他都是没有反应的。

意识到不能这样拖下去了,当天,岁初便踏进了红鸾殿,将正在书写姻缘书的羲缘揪了出来。

“我想去找璇玑仙君,带我去天机殿。”她开门见山地说,“他是掌管时间的仙君,我听说他有一样法宝,可将一样东西溯回变回原本的模样。”

羲缘一听这话,猛地摇头。

“不帮我?”

“璇玑那老头子虽然整天笑眯眯的,可是个老酒鬼,整天抱着酒坛找其他人饮酒……”大概是想到了某些不好的画面,羲缘抱着红鸾殿的桃树不松手,“不不不,我死也不要去找他,那不是明摆着被灌酒吗!小友,听我一句劝,世上办法千千万,咱不去那地方。”

可是,殷晚澄这把青白琴材质特殊,她试过好多办法都不能将其变回原本的样子,或许真如羲缘所说有其他办法,但她等不及了,找璇玑仙君将这把琴溯回最初,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小友,不是我恐吓你,他已经许久没痛快与人喝一场了,他饮酒不论男女,绝不会因为你是个女子便让你三分,恰逢你有求于他,不拉着你醉上三天三夜不会轻易外借。”

任他怎么说,岁初都打定了主意:“仙君只管带路,我心中自有斟酌,只要他肯借,其他条件我都可以答应。”

羲缘上到下打量她:“你怎么有些不对劲,能让你这样执着的……是为了澄澄?”

“仙君不要问了。”岁初道,“若

与仙君饮酒便能借我宝物那便罢了,若他不借,那我只能去偷,去抢,总之,我是一定要去的。”

羲缘一怔,看了她半晌,慢慢从桃树上下来理理衣服:“既然小友已经做了决定,那我便带路了,事后澄澄问起来生气了,可不要把我卖了。”

岁初浅笑道:“那是一定的。”

她才不要让殷晚澄知道她为了他去求人。

仙界,天机殿。

一踏入天机殿的大门,空气里皆是浓郁的酒香,岁初下意识地皱了皱眉,紧接着一条紫色的长影便闪了过来,捋着胡须不断拍着羲缘的肩膀道:“仙君不是近几日都在忙几月后的结缘盛会么,今日怎么有兴致来陪老头子喝酒了?是不是之前让你帮老头子留意到的仙侣已经帮我找到了?”

羲缘没好气道:“先将你那饮酒的老毛病改了。”

他们二人就着之前的事说了半天,岁初这才看出来羲缘不敢来,根本就是怕他缠上。

这仙界的人,除了殷晚澄就不见一个靠谱的。

好半晌,璇玑仙君这才发现羲缘一侧的岁初,立刻瞪大了眼睛:“你怎么带了个姑娘来?”

未等羲缘介绍,岁初便上前一步道:“仙君,小妖有一事相求。”

璇玑仙君是个热心肠,除了爱跟人饮酒,没什么大毛病。

可偏偏他这个毛病怎么也改不了,多次戒酒无果后,天帝干脆下令,谁都不许私下里与璇玑仙君饮酒。璇玑仙君喝酒没人陪,自然便没心情饮酒了。

这下好不容易盼来一个送上门的岁初,二话不说让人将珍藏的好酒搬出来,说什么都要喝尽兴了。

羲缘看着岁初一杯酒接一杯酒的下肚,见她面颊生出桃花色,才迟疑地劝道:“璇玑,小友好歹是个女子,你别太为难人家,喝两坛意思意思就得了。”

“羲缘,你这话我不爱听。”璇玑作势要踢他,“你那什么眼光,这可是上神送我的梅花酒,这酒味道甘甜,酒香清列,并不醉人,想来姑娘会喜欢这味道,你不与我喝酒便罢了,还不让我喝的尽兴。”

“梅花酒也是酒,我是没办法跟你这个酒鬼讲道理。”毕竟是有求于人,羲缘哑了火,扭头问岁初:“小友,你还好吧?”

听闻这酒是殷晚澄所赠,她便不觉得多么难以下咽。况且璇玑说的不错,这酒醇和,几杯酒下肚,意识不见昏沉,她还保持着清醒。况且更多时候是璇玑仙君一个人自顾自地喝着,她只需要轻抿一口听他说话便罢了。

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话说回来,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带姑娘来仙界,我还以为你真打算跟红线过一辈子了。”璇玑仙君调侃道。

羲缘惶然:“这话可别乱说,仙君想岔了,岁初小友已经有了心上人。”

“哦……”璇玑仙君拖长着声音道,“那这位姑娘求我的事,可是为了你的心上人?”

岁初怔住。

璇玑仙君笑着,言语间不免有些遗憾:“心上人好呀,你们还年轻,不像老头子我……年轻的时候,也是有情投意合的心上人,可惜那时候一心求仙,辜负了人家,红颜不再,早就相忘尘世间了,如今想来却是遗憾的,小友可不要像老头子一样错过。”

此刻酒意微醺,岁初听闻这话,一时感怀,不经意间便将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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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出来:“仙君至少有过两情相悦的心上人,而我却是一厢情愿,何谈错过?”

璇玑仙君闻言微微瞪大了眼睛,羲缘皱眉道:“小友怎会这样想?”

他认真地看向她:“他那个性子就是那样,他的心思并不外显,有时候你逼他都说不了几句好话,对上这样的,你要看他为你做了什么,要是等他说,错过千次万次也不为过。”

璇玑仙君笑道:“我怎么听着这么像上神。”

“我说的就是澄澄呀。”羲缘又道:“你看,璇玑仙君一猜便知是他,可见我说的是事实。”

“上神,上神好啊。小友,你眼光真好。”璇玑仙君闷一口酒,又将话题扯远了,“上神可不如老头子这般……”

璇玑仙君喝着喝着,突然摸着下巴道,“难怪上神最近不来我这,原是去找姑娘去了?”

“哪有的事,最近仙界动乱不堪,澄澄忙着护卫仙界,还要守着不归渊……”羲缘赶紧为其遮掩,“我倒想赶紧给他牵上线,谁知他愣是不开窍。”

璇玑仙君的郁情很快消散,看向岁初:“上神对感情一事一窍不通,他从未与女孩子相处过,我也想象不到他喜欢上姑娘会怎样,不过我猜,上神若真在意一个人,定会送上她喜爱的东西吧。”他又拍了拍酒坛,“比方说,他知我好酒,年年不忘送我亲手酿的酒。”

岁初反复念着:“在意?”

是啊,若不是在意,怎会送上那样的东西。

不在意的,轻易地便要放弃了。

她有些醉,心里想到什么便说了什么:“所以说,他在意的不是我,是别人,才把自己的龙角送了她。”

听了这话,两人面色古怪,迟疑半晌,羲缘才疑惑道:“小友在说什么啊,澄澄的龙角几时送过人?”

“他的龙角,不是一直在他头上吗?”

岁初猛地一震,酒醒了大半。

“龙族所有灵力都储存在龙角里,它不似寻常之物,失去了龙角便是永久失去,再也无法生长,上神便与普通人无异,小友怕不是误会了什么?”璇玑仙君补充道。

“啪嗒”一声,杯盏落地,酒水散落一地。

她记得,殷晚澄的角一直在缓慢生长,难不成……

“可……可他已经成年,怎会那样小……”她失声道。

羲缘想到了什么,在她耳边低声说:“我猜,他因毒物入侵将灵力封存,才退化成那样,等他恢复过来,龙角也会随之恢复,那时候你就能看到他原本的角了,他的角很漂亮的,可惜,澄澄总是不让我们摸。”

疑惑迎刃而解,岁初感到身上似是有重重坚冰包裹,由内而外,生出寒意来。

后面的事,岁初记得不太清楚,只有酒水划过喉间漫上来的辛辣,脑子里有无数嘈杂的声音,头疼到快要裂开,最后是殷晚澄那日在她面前流泪的双眸,又一遍又一遍复现在她眼前。

“反正主人已经不喜欢我了。”

“喜欢主人很难过,我不要喜欢主人了。”

他因她的猜疑、妒忌,无辜地承受了她的怒火。

记不清是怎么离开的,补好琴,羲缘又问了好些问题,她浑浑噩噩不知怎么说的,璇玑仙君无意间提起一句话,才堪堪让她回神。

“上神当初请我帮他修复了一朵青萝芝。”

青萝芝,青萝芝……

岁初不断念叨着,酒水麻痹的大脑几乎无法思考,忽然涌现出一个猜测,却又觉得荒谬。

她摇摇晃晃走出仙界大门,恰好遇到迎面而来的辛烨,她上前抓住他的衣领,开口便问:“殷晚澄之前是不是得过一朵青萝芝?为什么会被毁了?”

辛烨正处理完仙界四周的邪祟,心里也挂念着殷晚澄的事,心中一阵烦闷正要发作,羲缘却伸手拦下替她说话。

“辛烨,你别生气,她是为了澄澄。”

辛烨脸色霎时就变了:“仙君你是不是知道……”

他将岁初推开,缓和一下神色,认真思索起来:“上神得过两株。”

其中一株青萝芝,上神几乎跑遍了三界,最后以三片龙鳞为代价换取了青萝芝,因为得来不易,他记得很清楚。

另外一株他也记得。

“那一株是从一个宴会上得来的,上神赴宴原本就是为的那株青萝

芝,可仙官送来的却不是完好无损的,是被人毁掉了,仙官嘀嘀咕咕说了什么便走了,上神对着那一株青萝芝发了很久的呆,很是可惜。”

“那两株青萝芝的去向,你可知道?”

辛烨皱眉看着她,许是因为饮了酒,总觉得她今日有些失态,不似寻常那般口齿伶俐。若是寻常,她定要出声讽刺上神几句。

“与你何干?”话一出口,羲缘一个劲对他挤眉弄眼。

辛烨只好耐着性子,启唇淡道:“其中一朵上神命我送给了一只妖怪,我记得,是一只银杏树妖,还递给我一张手札一并交给他,但手札上是什么,我不知,也无可奉告。”

上神费尽千辛万苦得来的青萝芝却给了一只平平无奇的小妖,他只觉奇怪,但上神做事自有道理,他虽疑惑却也不问。

想来那也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几千年物是人非,也许树妖早已不见,告诉她也无妨。

“至于另外一朵,那是上神的私事,恕我不便告知。总之,你想要青萝芝,不要将心思动在上神身上。”他顿了顿,继续问,“满意了吗?”

岁初却久久没有回话,沉默地往来时路走。

她多年前意外得来的青萝芝,竟是殷晚澄辗转送她的,只可惜后来被兔妖偷来喂给了阿辞前世。

想不明白殷晚澄为何要这样做。

那是他们第一次相遇,他是矜贵无比的上神,她是一只普普通通的小蛇妖,殷晚澄没理由假借别人之手转赠给她,还生怕被她知道,一直隐瞒不提。

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她茫然地望向云海,恍惚间似乎看到一条栖息云间的白龙与她相视。

“殷晚澄,我们是不是……”

很久以前便认识了?

*

岁初在仙界逗留的期间太久,房间只留了竹青守着,闲杂人等不得入内,甚至封锁了殷晚澄的消息。

不知道那毒药到底有没有起效,阿辞实在忍不住了,猜不出来他是昏睡还是行将就木,于是故意从门口经过弄出声响,竹青忍无可忍,开门制止。

他假惺惺地送上一架琴:“前几日弄坏了澄兄的琴,奴过意不去,特意来弥补……”

“那便不必了。”竹青道,“你的东西,我可不敢收进来。”

竹青毫不掩饰对他的厌恶,阿辞眸中更是一恨。可他却不忘此行的目的,从开着的门里忙不迭望了殷晚澄的方向一眼。

面色苍白,血色全无。

跟死了差不了多少。

竹青见他张望,警惕性地关上门:“你看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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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他收回目光,乖巧地答:“既如此,奴这便回去了。”

“不安好心。”竹青一直盯着他的背影,直到他彻底消失在视线里才安心。

她的身后,躺在床上的人忽然动了动指尖,而后,缓缓睁开双眸。

灯火映照下,那双明眸却没有多少明显起伏,澄亮清明,不见半分愚痴。

第54章 第54章“山主,自重。”……

殷晚澄醒了。

岁初一回到不归渊,清荷迎上来告诉了她这个消息。

“蛇医来给他看过,上神身体没什么大碍了,修养着便好。”

岁初面上一喜,往竹楼赶的路上问道:“他醒来可有说过什么?”

清荷摇头:“竹青姐姐在守着他,只让我赶紧来告诉山主这个消息。”

岁初心急如焚,走到竹楼门口,只隔着一扇门,敲门的手却是怎么也无法抬起了。

“他才刚醒,身体虚弱,我却一身酒气。”岁初沉吟,脚步调转了个方向,“让我醒醒酒,一会再去看他。”

她有太多问题想要问他,然而现在的他却根本不会回答她,何况她眼下不知该怎么面对他。

他会说些什么呢?

等到酒醒的七七八八,她收拾好心情,来到竹楼,在门口侯着的竹青道:“上神醒来后,喝了些药,眼下又睡过去了。”

岁初听他已经睡了,不知为何松了口气,又问:“他可曾问过我?”

竹青有些支支吾吾:“这……”

这便是没有问的意思了,她心下一沉,竹青连忙找补:“应该是身体虚弱说不了话吧,上神很安静,什么都没说。”

“知道了,你们去忙吧。”

等到竹青走了,她站在门口,突然生出一丝紧张来,反复做了无数遍心底建设后,方才推门进去。

殷晚澄正伏在桌上熟睡。

他的脸埋在两臂之间,看不见他的表情,身上只穿着一件中衣,肩上搭着一件外衣,不知是不是这段时间不吃不喝的缘故,原本合身的衣物竟显得稍有些宽大。

她走上前轻轻摸了一下衣襟,有些凉了,岁初不会放任他就这样这样睡着,于是用胳膊搭上了他的肩膀,另一双手搭在腿边,将他横抱起来。

她本以为他睡得熟,没成想刚一碰他便缓缓睁开眼睛,惺忪睡眼对上她,似乎是反应了一会,才渐渐清醒,皱眉看着她。

感受到怀里僵住的身体,他开始不安分地挣扎,岁初只能耐心劝道:“地上冷,怎么不去床上睡?是不是在等我陪你一起?”

“放开。”他身子还未好全,声音哑的厉害,话却说的清晰,“自重。”

岁初想,真好听啊。

许久不曾听到他说话,眼下虽然他的声线不似寻常,声音都有些冷意,可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如今是清醒的,能说话,活生生的殷晚澄。

“有什么好自重的,你之前,不是想与我一起睡?”她将他蛮横地抱到床上,他执拗地不愿躺下,和她相隔几个距离愣是不看她。

“有没有觉得不舒服?想不想吃东西?”岁初靠近他,将他逼到墙角,说话间,又握住了他的手腕,她还是不放心。

殷晚澄却像受惊一般猛地抽回,唯恐她再对自己动手,一副对她避之不及的模样。

看起来是十足的讨厌她了。

“你就这么不愿见到我?”岁初的声音自他身后传来,似乎带了些几不可见的委屈,她俯身贴近他耳边轻声说:“澄澄还在为之前的事生我的气吗?”

他瞳孔一缩,下意识用全身的力气去推她,却又被她攥住手腕,低笑道:“我就知道你舍不得让我难过。”

“山主,”殷晚澄冷眼看向她,“让我走。”

屋子里的气氛冷凝,一同冷下来的还有岁初的脸色。他的脸色泛着病态的苍白,明明受制于她,气势却根本不弱。

但他叫的不是主人,不是阿初,而是山主,偏偏从他口中喊出来,泾渭分明,冷淡又疏离。

“你叫我什么?”她十分不悦,“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跟她作对似的,殷晚澄淡淡地又说了一句,“山主,让我走。”

他就是有这样的本事,一句话便让她的火气燃烧成大火,可一对上他苍白的面容,她的火气一下子消散了。生怕吼得大声,就把他吼碎了。

“你病了。”岁初捏了一下他的脸,笑了出来,“淘气,不许再说这样的话。”

他微蹙一下眉心,避开她的触碰:“我说了,我不喜欢你。”

每一句话都在挑衅她,岁初勾唇一笑:“你一直在提醒我那天的事,是不是想告诉我,你很想继续那天没做完的事?”

她干脆伸手将他拦腰半抱在怀里,殷晚澄没有防备,身体撞入她的前胸。

“口是心非,你说你讨厌我,没有喜欢哪来的讨厌,你分明就是很喜欢我,喜欢到无法自拔,既然如此,我便遂了你的意,把你收了吧。”

抬手将他头上的发簪抽出,一头青丝如瀑般散落下来。

殷晚澄愣了片刻便开始挣扎,奈何此刻实力相差悬殊,被岁初轻易按在床上,一只手似游鱼似的,顺势滑进衣领。

“住手!”殷晚澄苍白的面上浮现云霞,渐渐弥漫到脖颈,他按住她的手,羞涩中难掩慌乱:“山主请自重!”

岁初笑了

笑,在他耳边低声问:“你刚才说什么了?”

“自重……唔……”他瞪大了眸子,忍不住轻哼一声,咬牙切齿道,“你……不准再碰我……”

“还敢说。”回应他,又是一阵轻抚,“再说一遍,我还要碰。”

“不说了……停下……”他终于妥协了,岁初这才收回手,揉揉他的脑袋:“不是顾忌着你的伤,我原本是不想停的。”

殷晚澄顿时僵住。

“乖。”她宠溺地摸了摸他的脸,道:“乖澄澄,记住,那样的话以后不许再说,也不许叫我山主,继续叫我阿初。”

殷晚澄脸色难看,着实不太想理她。

他虽然不说那些话了,但是却下意识地离她更远了,岁初伸手又把他抓回来,轻声说:“我让人给你准备了吃的。”

便在这时,房门被人推开,竹青提着一道人影闯了进来:“山主,阿辞又在门口……”

正好看到这香艳的一幕,岁初压在殷晚澄身上,正轻抚着他的侧脸,身下的殷晚澄衣衫散乱,露出小半个胸膛,面上红晕未消,被突然闯进来的声响吓到,手忙脚乱整理着衣服。

岁初见他反应可爱,又忍不住低下头与他咬耳朵:“澄澄,你躲什么?荫山上下,谁还不知道你是我的。”

殷晚澄望向面前言语轻佻的人,薄红的脸上露出一抹愠色。

“山主,他还没恢复……”

也不至于这么……急不可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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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初也不避着,语气有些遗憾:“要不是你打扰,此刻……”

殷晚澄脸色瞬间白了。

岁初抬眼见低跪在地上垂着头的阿辞,眸中暖意全无:“你来做什么?”

“奴近日都未曾见过澄兄,心中担心,正想着奴可以照看……”

“滚。”没什么耐心听他惺惺作态,岁初道,“他的事我亲自照看,还轮不到你。”

阿辞面上一副受伤的神色,转身时不死心地往殷晚澄的方向看了一眼,恰好与殷晚澄别过来的视线相交一瞬。

黑白分明,淡然如水,虽然面色一如既往的苍白,可给人的感觉却不太一样了。

阿辞暗了暗眸子,极力克制自己的杀意,拢在袖子里的指尖掐到泛白。

赶走了惹人讨厌的家伙,竹青将吃食摆上桌便退了出去,先前一直沉默不言的殷晚澄却先开口了:“新欢。”

也不知是什么语气。

岁初立即摇头:“我眼光哪有那么差。”

殷晚澄顿了顿,道:“他不是好人。”

“你是在吃醋?我也不是好人。”至少她现在是对殷晚澄有所图的。哪知殷晚澄又在无视她。

果然还是在闹别扭,岁初舀了勺粥,递到殷晚澄嘴边,后者却眼睛也不眨:“不饿。”

今天的殷晚澄怎么这么奇怪,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

她认真地打量他,脸色渐冷。

“你醒了?”

他依然冷着脸。

她沉着脸,随后又放下粥,不由分说又扒了他的衣服,等到看到他后背的鬼花还在,自嘲地摇摇头。

蛊毒未清,他怎么可能恢复呢?先前两次发作,他痛不欲生,哪会像现在这样还有力气跟她顶嘴。

定是伤透了他的心,才对她这样冷淡。

一而再二再三地被脱了衣服,殷晚澄脸色并不好看,干脆从床头找了一件款式繁复的衣服,将自己穿得严严实实。

岁初看得直想笑。

他以为这样,自己就没有办法解他的衣服了吗?到底还是那个傻澄澄。

“过来吃点东西。”她将勺子里的粥吹凉,递到他嘴边,“听话,主人会给你奖励。”

她不说还好,一听到“奖励”两个字,殷晚澄刚刚恢复的脸色煞时异彩纷呈。

岁初轻叹一口气,到底没了耐心,将勺子里的粥含在嘴里,下一刻强硬扒开床上的被子,捧着他的脸,俯身吻了过去。

殷晚澄呆住,牙关又被她撬开灵活的钻入,将口中的粥递到他口中,他下意识地想要躲避,却被她扼住下颚,他想挣脱,双手刚抵上她的前胸,便被掌中传来的柔软触感烫的缩回了手,发愣的间隙,只能被迫承受她这别出心裁的一吻。

她不单单是为了给他喂粥,更多的是想借着这由头吻他。

二十多天了,她从来没觉得这么漫长过。

吻到了,却不急着松开,而是留恋地又吻了一会,最后才恋恋不舍地松开,殷晚澄已半睁着眸,急促喘息。

“你不听话,我只能这样喂你了。”

她作势又舀了一口粥,手中的碗和勺子却被夺走了。

岁初瞧着皱了眉,这次怎么这么难哄,就这么不愿意让她吻?

直到他将这些东西吃完,他才将碗筷往桌上重重一搁,缩到被子里去背对着她,一副不想跟她说话的架势。

瞧着还没消气。

“我要睡了。”他说。

“要不要吃云芙糕?”岁初从碟子里拿起一块,“我也有点饿……”

话音未落,床上的人突然坐起,从她嘴边将碗里的云芙糕全部夺了去,而后手一晃全部摔到了地上。

“我不爱吃了。”他皱着眉道,随后不知又想到了什么,道:“都扔了。”

随后重新躺了回去。

岁初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轻叹一口气。过了半晌,自顾自上了榻,掀开被子一角,从身后贴过来,将他抱在了怀里。

她明显地感到怀里的身躯僵硬了。

“澄澄。”她踌躇道,“消气了吗?”

她想和他解释的,可怎么开口呢,澄澄并不是殷晚澄,他不认识白萱,也不知道龙角的事,更不知道“忘魂”和青萝芝。

他没回答,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想看看你的角。”她说,“能不能给我看看?”

“不行。”他一口回绝,身体愈发僵硬。

“乖,听话,让我检查一下。”

哪知他听闻这话,更加抗拒地想要挣脱,双手不断扒拉着揽在他腰间的手,竟挣着要从被子里溜走,但他此刻身体虚弱,岁初手臂一伸,又重新将他揽了回来。

岁初往他那边蹭了蹭,俯身欺近,呼吸灼烫,划过殷晚澄的后颈。

殷晚澄心下一紧,袖中的手掌攥得更紧,忍不住将脖颈往前伸避开,身后的呼吸却想鬼魅一般如影随形紧紧纠缠住他。

他呼吸渐重。

“澄澄,你的心跳得好快。”

殷晚澄头重重地埋进被子里,半晌颤着声回答:“我还病着,不行。”

“我检查你的角,又不对你做什么。”岁初起身半坐在他身侧,将蒙住他脑袋的被子掀开。

他紧闭着双眸佯装平静,可颤抖的眼睫和殷红的脸预示着他的内心正波涛汹涌。

“你干嘛这么紧张……”她突然顿住,坏笑起来,“你以为是那个角?”

殷晚澄用手捂住了脸。

“不是那个,头上的,露出来给我看看,不然,可就不止是那个角了。”似乎还嫌他不够丢脸的,莞尔轻笑,手指慢慢挑起他的一缕头发,笑得意味深长,“我不介意让它长大哦。”

殷晚澄羞愤欲死,无可奈何地现出了龙角。

很久没见了,此刻竟有拳头那般大,岁初仔细观察着,如羲缘所言,的确没有割下来的痕迹,她的确是误会了他。

“又长大了。”龙角在生长,代表他的灵力在缓慢恢复。

她沿着纹路温柔地抚摸,一只摸到角尾,龙角作为他身体的一部分,仍能感觉到被掌控在手里揉捏玩弄的错觉。

殷晚澄没料到她今天这样温柔,疑惑地看向她。

“那个角呢,让我摸摸?”

她趴在他的肩膀上与他调笑:“先前不还缠着让我摸吗?今天给你赔罪,嗯?”

殷晚澄猛地一顿,气血上涌,连带着又止不住地又咳起来。

岁初愣了片刻,伸手拍着他的背:“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你才刚醒,好好睡一觉,便于你身体恢复。”

她没继续动他,殷晚澄似是放了心,闭上眼睛,呼吸渐渐平缓,便感到床榻一陷,身侧的岁初重新躺了回去,伸手一揽,再次将他抱住。

他猛地睁开眼睛,被子下攥紧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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