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夜晚（2 / 2）
卫靳专注地看着徐慎青下巴处的淤青，手里钳住的力度一点没松，还左右别过他的脸，仔细看了看，徐慎青被他这么一弄，头发都擦过了脸颊。
徐慎青无奈：“哎哎，用得着这么认真吗？”
卫靳扫他一眼，没说话。
徐慎青这才发现，卫靳的瞳孔颜色很深，不笑的时候没有任何感情色彩，要不是动作轻柔，徐慎青差点怀疑自己是被作案的受害者什么的。
离得真近啊。
不仅徐慎青这么觉得，卫靳也这么觉得。
他捏住徐慎青的下巴，慢慢地往淤青处擦药，往上抬了抬眼，不动声色地看向徐慎青。
冷色调的灯光下，徐慎青眼尾那颗泪痣也栩栩如生，笑起来还有少年的气质。
见他看过来，还非常狡猾地拿讨饶的眼神看他，意思是轻点。
……嗯。
徐慎青还挺好看的。
他收回了眼，棉签才扫过最后一处没被覆盖的地方。
炽热的呼吸交织，卫靳又想往后躲去。
他们离得太近了。
擦个药，有必要这么近吗？
卫靳觉得自己耳朵渐渐热了起来，但他又不能在徐慎青面前摸耳朵，只好端着副冷淡的表情，把头往下低了低，几乎快挨到徐慎青的脖颈了。
不过自然反应而已。
他慢慢地擦。
这下轮到徐慎青不自在起来，任谁脖颈被人呼上热气都会不自在，他的下巴还被卫靳捏着，连紧张咽口口水都会被发现，只好一直看着天花板，都快把天花板上的花再雕出来几朵了。
就在他都快想要从卫靳手里拿走棉签自己擦时，卫靳松开手，道：“……好了。”
听到这话，徐慎青放松下来，已经要站起来，卫靳一把按下他的肩。
“把衣服脱了。”卫靳道。
徐慎青：“啊？”
卫靳弹了下他的脑壳，道：“你肩膀好了？”
徐慎青哦了一声，三下五除二就把上衣脱了，他穿的是件白色的运动衫，脱起来好脱，脱掉后就露出肤色健康的臂膀，欲遮半遮地拿衣服挡着，只露出来的肩膀往下，隐约有流畅的薄肌线条。
卫靳居然上下扫了他一眼，挑眉道：“练得不错。”
徐慎青那股子劲又上来了：“那当然。”
“你练得也不赖好吧。”徐慎青给卫靳一个哥们似的捶肩。
不捏下巴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就正常了不少，徐慎青也自在多了，干脆抽出一只手，给卫靳摆弄药水。
想起来什么，徐慎青问：“你打架从哪学的？这么不管不顾的。”
卫靳反问：“你打架从哪学的？”
徐慎青说：“嗨，我高中不是班长嘛，和校外打架要我镇场子，班里还有卷入霸凌的，我当班长能坐着看这种事发生吗？叫上几个哥们就去打架去了，那时候也是不知天高地厚，还被人按地上揍过，后来练上来了，才找回场子。”
徐慎青接着笑了下：“你呢？”
卫靳说：“……一言难尽。”
“我支持你用很多句话。”
卫靳扫他一眼，才慢慢斟酌道：“我们家不是申城本地人，初高中班里人都比较排外。”
他说的比较含蓄，徐慎青还是听懂了。
徐慎青哦了一声，接着没忍住道：“那你这么酷的，肯定把他们全都揍趴下了。”
卫靳扶额：“你觉得可能吗？”
徐慎青道：“那不能的话怎么办？不会被揍吗？”
卫靳看着他，表情浮现出淡淡的笑意，缓缓道：“我会跑。”
徐慎青反应过来就笑了，吹了个口哨：“没想到啊。”
其实无论什么事发生在卫靳身上，听起来都不足为奇。
就算卫靳说他把那群人全揍趴下来了，徐慎青也会相信。
卫靳没有说话，他继续专注地涂着徐慎青的伤口。
其实卫靳的初高中过得一团乱糟，他人冷了点，他爸也发家晚，不是土生土长的企二代，班里有钱的子弟有想拉拢他的，有看不起他的，卫靳瞧了都心烦，次次打架挂伤，后来逃跑的能力都上来了，面对围殴，跳上墙就给下面所有人竖个又拽又狂的中指，唰地一下跑了。
往事现在再提，都显得中二。
卫靳想了想，接着对徐慎青讲：“后来我觉得我打架技术上来了，就约了那个团体的老大单挑，说只要我赢了，以后我们就井水不犯河水。”
徐慎青挑眉：“然后呢？”
卫靳道：“我赢了。手断了，进半个月医院。但是他不止手断了。”
徐慎青笑了下，扫过卫靳说话时语气平和的脸：
“那你以前可真是轰轰烈烈啊。”
上完药，徐慎青就把衣服穿好了，他慢腾腾地挪位，拍了拍旁边的空位：
“和我躺会，你不累我累。”
卫靳只是坐在床头，徐慎青躺在床上，腿长得往床外边搁了搁，双手枕在脑后，就这么看着床边的卫靳，道：“你知道我十七岁的梦想是什么吗？”
床头的光照得卫靳神色有了丝起伏，他挑了下眉，仔细揣摩了下他这位朋友的心思和喜好：“拯救世界？”
徐慎青：“……”
卫靳迟疑道：“不对？”
徐慎青笑了下：“太对了，我十七岁的时候，在梦想拯救世界。”
那时候他也很中二嘛，想要拯救世界，拯救所有人，希望周围的人都不会难过，幼稚有点，好玩也有点。
卫靳也笑了下，伸手揉了下徐慎青的头发。
他动作做得自然，徐慎青也没躲，等意识到的时候，卫靳才收回了手。
徐慎青躺了一会不想躺了，把衣服整好，伸了伸懒腰，走到外边的诊室阳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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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卫靳抬头时，徐慎青手里正拿着杯咖啡，站在阳台，慢慢地看夜幕完全笼罩着，回头还兴致勃勃地朝卫靳喊：“卫哥，过来呗。”
卫靳走过去，阳台的风里吹来秋天落叶的味道，头发被往旁边拂去，燥热，但能把身体里躁动不安的因子给带走。
他走到徐慎青旁边，两个人手臂搭在阳台上，已经老旧的台面蹭了卫靳一袖子灰，卫靳也没在意。
卫靳看见徐慎青注视着校园的眼睛逐渐被亮起的灯光点亮。
这个夜晚如此宁静。
徐慎青碰了下他的咖啡杯，笑道：
“和我一起打过架，以后咱俩就是兄弟了，记住没？敬兄弟，还敬你那轰轰烈烈的青春。”
卫靳停顿了一下，然后碰了下他的咖啡杯，道：“那我祝你能够拯救世界。”
校园逐渐被点亮，微醺的晚风吹过，徐慎青把咖啡一饮而尽。
卫靳侧头看他，
徐慎青一手握着咖啡杯，一手在栏杆上撑着脸，风吹起了他额前的头发，让带笑的专注的侧脸如此明亮。
也就十八九岁的时候，爱说这些话，爱记这些事。
但卫靳觉得，他会一直喜欢这个。
他很少有过的朋友，还有从未有过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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