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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织没说话,拿过信函,递给他。
她用的是左手,右手低低地垂在身侧,手腕拢在袖口里,他看不清,只是瞧这样子,大概是抬不起来了。
奚琴的眸中露出未敢相信的伤色:“你要同我和离?”
阿织垂着眸,并不看他:“这也是你的打算,不是吗?”
“不是,我从未想过与你……”
奚琴想要解释的,可话说到一半,他忽然忆起三日时限,转眼两日已逝,今日是最后一日。
或许春来得晚些,留给他的时间多一些,他能想出别的法子,而今一切迫在眉睫,他必须按照庄夭夭的提议去做。
但他还是问:“念念,你是不是听说什么了?”
不等阿织回答,他唤来春杏:“这两日少夫人可有出去过?”
春杏怯怯地望了阿织一眼,实话说道:“有,两日前,少夫人去了县衙,可能是没见到少爷您,之后夫人去了城外驻地,不过……不过天还没黑,少夫人就从驻地回来了,没耽搁太久。”
“你去了城外驻地?”奚琴盯着阿织,“军中可有人与你说过什么?”
“能说什么?”阿织淡淡反问,“驻军知道我腕伤未愈,劝我莫要进营地,我只能回家。”
是,他在那里安插了人,言明只要念念过去,务必拦着。
再者,驻军如果多嘴,他的人早就告诉他了,何须等到今日。
她什么都不知道,那她要和离,是因为庄夭夭吗?
也是,她是一个重诺的人,亲近之人的每一句话于她重逾千金,他若背信弃义,她定会干净放手。
“你是气我把表妹带回山南?”奚琴轻声道,“城西那所庄子,是夭夭吩咐管家置的,我事先并不知道。还有这两日,我的确彻夜未回,但我……”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最后问,“你可信我?”
阿织没有回答。
她看着奚琴,只说:“夫妻一场,缘分来之不易,你我一同长大,相伴更是难得,今日走到陌路,好聚好散。”
她再次拿起和离书,递给奚琴,“你是县官,到衙门为我改回原来的户籍,应该很容易。”
奚琴沉默许久,伸出手,接过和离书。
书信到手的一瞬间,忽听一声锣响。
周遭物换星移,天一下就暗了,只是闭眼睁眼的工夫,奚琴发现自己已在城西庄上,身上换了红衣吉服。
庄外传来隐隐议论声,他侧耳听去。
有人说:“嫁新郎,怎么又要嫁新郎?”
“三年了,这是第几次嫁新郎了?”
但很快,这些声音就淡去了,管家进了屋,掩上屋门,对奚琴道:“少爷,时辰快到了,快上轿吧。”
奚琴坐着没动。
管家又道:“少爷,只要上了轿,乘轿在山南城里走一遭,京中的阁老听说了这事,少夫人就有救了。”
奚琴听了这话,“嗯”了一声,站起身,出了庄。
他穿着一身红衣,眼底如染桃花,泛着微澜,俊美到几乎妖异,饶是隔着鬼路天堑,过来看热闹的百姓见到这样的新郎,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
奚琴沉默地上了轿,管家为他落了帘,一旁的礼生长声唱道:“起——轿——”
喜轿被抬起,颠簸之中,忽然有一个东西从奚琴的袖口里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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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来。
那是一只状似鱼形的锁,尾端还掀起了几滴浮浪。
这只锁本来本来以灵气附在他袖中的须弥囊中,而今锁中灵气有变,自然跌落出来。
奚琴看着这只锁,觉得非常熟悉。
识海中被打了一道很深的印记,隐约告诉他,这只锁里锁着誓言。
守誓的时候,鱼鳞上的铭文会亮,鱼儿吃饱了,便会泛出淡淡光华,如果有人违誓,这只鱼便会像眼下这样,黯淡失色,失去附着在须弥囊中的灵力。
奚琴觉得自己应当没有违誓,他已经做到了他所能做的全部。
那么,是谁违誓了?
奚琴困惑地抬起手,覆在锁誓鱼上。
其实他并不记得这个动作的意义,或许是鱼肚里锁着他的誓言,鱼身于是与他的灵力有了感应,他的掌心终于氤氲出稀薄的灵气,借着这一点灵气,奚琴忽然感应到鱼肚里的誓言有三个。
他分明记得自己只放了两个誓言进去,这多出来的一个誓言,是谁的?
是当初赠他鱼的人吗?
她是谁?
念念?
是她,但又好像不是她。
她……违誓了吗?
记忆混淆不清,渗透怨气漩涡的片许真实如同浪潮惊袭而来,奚琴混乱极了,只能依凭直觉行事,直觉告诉他,念念出事了。
下一刻,他掌心稀薄的灵气凝成一道灵诀打了出去,径自逼停轿子。
他一步跨出喜轿,不顾周遭人惊愕的目光,问管家:“她人呢?”
管家惊惧道:“少爷,您、您怎么停轿了?送嫁这一条路,可不能……”
奚琴管不了这么多了,转身就走,不知是不是有了些许灵力傍身,他脚程很快,顷刻就回到了梅宅。
宅子已经人去屋空,奚琴怔了片刻,往内院寻去。
阿织不在,只有春杏一人坐在屋前的石阶上,看到奚琴,她愣道:“少爷,您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奚琴问:“念念呢?”
春杏听了这话,一下子哽咽出声:“少爷,您走了以后,家里忽然来了好多官差,把少夫人带走了。”
她说着,从怀里取出两封信,“少夫人什么都没说,只让奴婢三日后,把信一封送去驿站,一封交给少爷您……”
送去驿站的信,是给京中定远侯的,生死攸关,奚琴想也不想,径自拆开——
“……京中状纸已下,草民仍信父兄无罪,父兄戍守边关数载,与关外蛮贼乃死敌,何来叛国?而今君要民死,民虽死,不能受其冤,还望军侯待晚辈身后,彻查其中内情……”
另一封信是给奚琴的,抬头一行写着“兄长”。
“……去岁染恙,这一病后,忘却了许多事,诸多过往已不记得,但兄长待我真意,我感知在心。兄长半载奔波,为洛家一案操劳尽心,宣都山南迢迢千里,霜尘不歇,我看在眼里。君有君意,非你我能够左右,兄长不必强求……夫妻一场,从无误会分毫,只是今日一别,或无归期,不必相候。”
奚琴怔怔地看着这封信。
原来……她什么都知道。
也是,她这样聪慧,许多话,何须旁人直白相告?
她是守将之女,自幼在兵营长大,那日她去了驻地,昔日亲近的将守无一不对她避而远之,她只看一眼,便什么都明白了。
奚琴的目光停留在最后一行——
“今日一别,或无归期,不必相候。”
或无归期,不必相候。
不知怎么,看到这句话,奚琴的心中莫名钝痛,他的手倏然握紧,锁誓鱼黯淡无光的鱼鳞寸寸刻入他的掌心。
混淆不清的记忆终于盖过漩涡里的庞大怨气与幻象,过往的浪潮掀起惊涛,一瞬之间沃日千里——
“这只锁可以锁几个誓言?”
“卖货郎说是三个。”
“那只立一个多浪费,要不我再立一个。”
“像仙子这样,把别人的话字字句句记得清楚,实在占不到什么便宜,所以我想告诉仙子……从今以后,绝不让仙子在我这里吃亏。”
锁誓鱼里锁着他的两个誓言,一个是他许下的约法三章,一个是他那时的真意相赠。
至于鱼肚子里,多出来那一个誓言——
奚琴抬起手,覆在鱼身上,这种玉轮集淘来的小玩意儿,连灵宝都谈不上,不够精巧,瞒不过他这样的修士。
鱼身里,很快传来另一个誓言。
这个誓立在锁誓鱼相赠之前,立誓人是阿织——
“……自此,愿以本心立誓,今后与奚寒尽同行,相扶相持,彼此信任,不欺瞒对方,遇到危险,绝不相互怀疑,共同面对……”
这是她的约法三章。
是了,约法三章是他们彼此的协定,她既然把这只鱼给他,锁住他的誓言,那么她在相赠之前,一定会锁下自己的誓言。
这就是他心仪的仙子啊。
就像即便在幻境中,她也会忍着腕疾,一笔一划写下“不必相候”。
他的仙子,只会以真意待人。
“仙子”二字涌入脑海,回忆冲破幻象闸门,如同泄洪一般,彻底覆盖过漩涡中的怨气,侵袭而来。
奚琴彻底想起来了,他不是山南城的梅县令,他是仙门景宁的奚寒尽。
他们来山南,是来寻找溯荒碎片的。
而今他和他的仙子入了这“嫁新郎”的怨气涡,今夜鬼路大开,他分明是被嫁的新郎,却没有看到通往结界的鬼路。
那么谁去赴险?
谁去了鬼路呢?
奚琴心念一动,下一刻,他便出现在了梅宅外。
送亲的队伍诡异地跟回来了,喜轿就停在宅门口,管家还是那句话,“少爷,时辰到了,快上轿吧——”
奚琴最后一次问:“她人呢?”
然而他已经没耐心等待回答了,他挥袖一拂,庞然的灵气席卷中夜长街,停留的鬼轿、送亲的轿夫、管家,包括春杏在这磅礴的灵气中化成丝丝灰黑的怨气,惊叫着就要散去。
奚琴勾手一捞,扼住一只怨气的脖颈,音线冷得不容置疑:“带路。”
第75章 锁誓鱼(三)
半个时辰前, 梅宅。
一群官差鱼贯而入,为首的两人将一副枷项套在阿织脖子上。
京官念完一纸问罪书,见阿织神色如常,笑道:“看这样子, 你已经知道自己死罪难逃了, 也好, 倒是省了我们一番口舌,走吧。”
送押的行队有数十人, 个个披坚执锐, 春杏眼睁睁看着阿织被带走, 追出来拦截道:“你们是谁,为何要带走少夫人,你们可知道, 我们少爷乃山南城的县官大——”
不等她把话说完, 一名官差把她攘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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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边。
阿织回头看春杏一眼, 摇了摇头,她的目光随后移向梅宅,最后看了这所宅邸一眼。
那封和离书,还有留给兄长的那封信, 大概是她最后所能给的全部了。
她其实知道, 这年余时日,兄长往来奔波, 甚至不惜求到京中庄阁老的府中,都是为了她父兄通敌的案子。
但京中昏君听信谗言, 所下的圣命又岂容更改?
关外将士百战死,总得牺牲一些人来平息民愤。
所以她骗了他,让他误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 误以为还有一线生机,只要他肯放下身段,“嫁”给庄夭夭,迫得京中的庄阁老出手相助,一切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原来偶尔欺瞒身边人,也没什么不好。
至少今夜他与庄夭夭成亲分身无暇,便不会知道她在同一时间被押送赴京了。
“欺瞒”这个念头一生,阿织忽然听到清脆的断裂声,一支断成两半的铜匙落在枷项上。
这支铜匙被一根红绳拴着,她一直贴身佩戴,她依稀记得铜匙很重要,里头似乎锁着誓言。
而今她欺瞒了对方,算是违誓,所以铜匙断了。
可是,阿织想不起来是对谁立誓的了。
兄长吗?
是他,但……好像又不全是。
这一点真实穿过漩涡中的怨气渗透进阿织的识海,在浩瀚的幻象里破开了一道很小的闸口,阿织忽然听到心中传来一声剑鸣。
剑鸣铿铮凛然,激荡在灵海。
剑意问心?
阿织蓦地找回片许属于她自己的记忆,那是在很久之前,一个身着青袍的剑尊站在云海山巅,对她道:“世间剑法四式,第一式‘分芒’小阿织已经学得很好,今日为师该教你第二式,‘问心’剑意了。”
所谓剑意问心,便是把平生所领悟之剑道,收束成一道极细的微芒,覆于剑上,它便有穿天断海之威;存于心底,它便会叩问平生之意,窥破诸般幻象。
阿织的识海被这样一道她提前存入的剑意叩问着,一时之间混乱不堪。
她一忽儿困惑自己该是洛家之女,从来用戟,何日心中有了剑意?一忽儿,她又看见零碎记忆里,那个穿着青袍的剑尊,剑鸣震荡于耳,她不禁嗫嚅出声:“……师父?”
虽然未能完全清醒,阿织本能地警觉起来。
她抬目看向前方,不知觉间,她已走了很远,梅宅与山南城早就不见了,她行在荒郊,后遭荒芜得不似人间。
阿织骤然顿住步子。
前头引路的官差斥道:“磨蹭什么呢?!”
“怎么了?”
这时,四野忽然传来一个娇柔的声音。
长路的尽头泛着青烟,烟雾中,先是出现了一双踩着木屐的赤足,尔后一个女子的身影才渐渐显现,她的裙裾在尾端开叉,露出洁白的小腿,披帛也褪到了肩头,云鬓松松盘着,配上眼尾幽微的泪痣,实在有些风尘,半点不像大家闺秀。
然而这些官差见她这幅模样,并不觉得奇怪,为首的京官还迎上去问:“庄大小姐怎么来了?”
“你们押送的这个人,她是我的嫂嫂,我来送送她,不成么?”
庄夭夭红唇微翘,“是不是坏了你们的规矩?”
“怎么会?一个死囚罢了,庄大小姐愿意送她,那是她的福分。”京官道,“只是不知为何,这个死囚忽然不动了。”
庄夭夭听了这话,看向阿织,她眨眨眼:“你走不动了么?是不是累了?”
“不如……”她吐气如兰,唇色鲜红欲滴,“我来为你开一条近路吧?”
庄夭夭的手比她的脸还要白,纤纤五指在半空绕了绕,她的掌心出现了一个扁短的,方形空心的,玉管一样的事物。
这只玉管纷纷古拙无光,却给人一种凛然不可亵渎的气息。
庄夭夭“嘻嘻”一笑,将玉管往空中一抛,玉管周围扩散出层层波纹,四野的路径一下子变了,数步开外,出现了一个凶雾缭绕的漩涡,里头传来尸山血海的气息——被封在当年的结界!
原来这只玉管,竟是用来开路的。
它可以拓开一条通路,引着人从真实的人间,穿过怨气漩涡,最后走向被封禁了时间的结界中。
庄夭夭看着被行队押送的阿织,忍不住笑了。
三年来,每一个嫁新郎的夜,她都会开这样一条通路,让新郎官坐在轿子里,被抬入她当年葬身的结界中,谁让天下男人都是负心汉呢?
她恨极了负心汉,她觉得他们不该活。
本来,她不想害人的,谁让那几个修士非要招惹她呢?
她这只鬼,没什么旁的本事,生前会蛊惑人,死后重操旧业,也只会蛊惑人。她为这些招惹她的修士设了一个局,把他们拽进她的怨气涡里,让他们一步一步成为家中有妻,外间养着娇花的负心郎,就像当初的梅松照一样,而她自己,就是那只外头的娇花。
这些修士入了道,自诩半仙,可又有什么了不起呢?还不是禁不住女鬼诱惑,被一抬喜轿抬去了漩涡中心。
漩涡中心是三年前的结界,并非这世间之地,去了那里,魂留身不留,任凭你修为再高,再厉害,待得久了,都会魂身分离。
听说魂身分离很疼的,不过,那都是这些负心汉应有的报应。
今次却很有意思,进入怨气涡的这个奚家公子俊俏极了,单看模样,该是天底下顶顶风流的人物,可他的心却这么小,小得只能装下一个人。
她于是有点羡慕他的心上人。
正因为这点羡慕,庄夭夭一时间起了玩心,她下场不好,死得很惨,这些修士平白无故来招惹她,她凭什么要让他们有好下场?
他不是喜欢那个仙子吗,他们之间羁绊这么深,她既无法蛊惑他,逼迫他移情,那么生离死别,不一样是拆散么?
反正她是一个女鬼,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干点坏事天经地义。
所以今夜,她想了一个有趣的法子,她没把通往漩涡中心的鬼路开在嫁新郎的路上,而是开在了阿织赴刑的这条路,轿子会抬着奚琴,远离这个怨气涡,越走越远,直到彻底跟他的仙子分离,而阿织则会进入结界,彻底堕于混沌,与前面几个负心汉一样,慢慢魂身剥离而死。
到那时,她定要躲在暗处,看那位俏公子为他的心上人痛不欲生。
她一个女鬼,以怨气为生,看负心汉遭报应,平她心中怨气,看痴情人死别离,也平她心中怨气。
想到这里,庄夭夭简直开心极了。
庄夭夭的目光落在阿织身上,“嘻嘻”笑了一声,瞳孔一下被怨气染黑,变得幽怨无比,黑意又很快褪去,回到黑白分明的样子,她说:“嫂嫂,路开好了,我们走吧。”
说完,她就跟在行队旁边,甩着帕子,踮着脚,一步一步走得轻盈,嘴上也高兴哼起了小曲,却不是她常哼的那首,“一步相别离,两步生魂分,三步跨阴阳,生生世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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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再见……”
鬼路崎岖,缩地成寸,一步抵过千步。
转眼间,浓雾形成的漩涡已近在眼前,透过雾气望去,能够看到结界中的尸骸,孤月之下有一座孤坟,冲天的鬼气在风中盘旋。
庄夭夭催促道:“快进去吧。”
话音落,行队最前方的京官先一步迈入结界,紧接着是官差,这些“人”一入结界,身形就很快扭曲,在大雾中化为丝丝缕缕的怨气。
轮到阿织,她如以往每一个修士一样,或许早在磅礴的怨气迷失自我,无知无觉地踏上前路。
庄夭夭喜悦地盯着她,忍不住在心中默数她的步子。
然而就在通往结界只剩最后一步时,阿织忽然停住了。
她别过脸,看向庄夭夭。
木然的神情一扫而空,她的目光有穿透夜色的冰冷。
下一刻,她脖间的枷项一下爆裂,不等庄夭夭反应,一道自她识海中生出的剑芒激射而出,穿过漫天的鬼气,直接向庄夭夭拂荡过去。
庄夭夭根本来不及反应,眼见就要被阿织的一式“问心”劈中,她手中的玉管忽然无风自起,径自接下了阿织的剑招。
直到玉管发出一声闷响,庄夭夭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一边惊异于阿织竟会在这浩瀚怨气中醒来,一边召集起了她所能操纵的所有鬼气,再沼泽上化为怒涛,直接朝阿织冲去。
怒涛还没碰到阿织,一把折扇凭空出现,扇骨抵住鬼袭,怫然一震,鬼气直接散作虚无。
奚琴不知是从何而来,掌心还扼着一只怨气,这只怨气正是梅宅那位管家的化身,种种怨意皆为鬼食,奚琴并不留情,径自折断怨气的脖子,灰黑的气念惊叫着,散如云烟。
折扇很快御起屏障,他一身红衣落在阿织身侧,想也不想便把她拽来身边,本打算趁这片刻喘息,调笑着问一句,仙子怎么先我一步违誓了呢?
然而看见阿织尚未完全清醒、被怨气搅扰到近乎无措的神色,他忽然放下了他那些无谓的花架子,只说:“交给我。”
第76章 锁誓鱼(四)
翻涌的鬼气撞在奚琴的灵障外, 小心翼翼地触碰上面的灵气,又畏惧,又好奇着想要试探。
就像庄夭夭一样,看见奚琴, 她虽然意外, 却一点都不生气, 出乎意料才好呢,她的玩心本来就重, 要是结果都定了, 那还有什么意思?戏文里千回百转唱的都是老掉牙的段子, 就要这样,俏公子不甘分离,非要赶回来, 陪着心上人一起赴死。
庄夭夭再度兴奋地聚起鬼气, 鬼气在半空中化为鬼爪, 叫嚣着想要穿透结界,把阿织掳进结界之中。
奚琴见状蹙了眉,正要撤开屏障迎敌,阿织忽然拽住他的袖口。
“你……”她看着奚琴, 识海中翻江倒海, 一忽儿觉得他是她的兄长,一忽儿又想起他是奚寒尽。
“当心, 她手上有个东西……”阿织吃力地说,“一个方形的玉管……从怨气涡, 去往当年的结界,要用这只玉管开路。这只玉管……才是真正的门。”
进入怨气涡,成为怨气中的人, 只能让他们无比接近结界。
但那沙场结界被封在三年前,时光交错,它不在人间,而是方外之地,想要真正进入,只有走“门”——即玉管拓开的鬼道。
阿织非常辛苦地在混乱不清的识海中理着思绪:“到了结界中,停留的时辰过长,会……魂身分离,所以,我们得尽快……眼下,初初他们,应该等在结界外,给他们……开门。”
奚琴明白阿织的意思。
他们去结界,是为了寻找溯荒,因为时间有限,是故越多人进去,找到溯荒的可能性越大。
按照之前的约定,嫁新郎之夜,无支祁会带路,奚泊渊三人会等在结界入口,所以他得给他们开门。
而开门的法子,阿织已经告诉他了……奚琴的目光落在庄夭夭手里的方形玉管。
奚琴见阿织的目光迷离混乱,知道她还在识海中挣扎,她至今没能完全清醒,并不是她的修为不如他,而是庄夭夭的目标,自始至终都是阿织,她在今夜走了鬼路,在这个怨气涡里,她比他陷得更深。
“那只玉管……”阿织接着道。
不等她说完,奚琴设下一个结界,让阿织安稳歇在其中,道:“我都知道,你歇一会儿,剩下的交给我。”
奚琴从结界中出来时,已不再是化形为凡人的模样了,他恢复了仙人的真身,一身红衣在灵气中翻飞激荡。
庄夭夭看到奚琴,惊艳地“呀”了一声,说:“表哥,你真的好俊呀,你这样子简直让人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夭夭快馋死你了。”
奚琴一直注视着她手里的玉管:“借来一用?”
“你借这个做什么?”庄夭夭问,她嘻嘻笑道,“除了这个,夭夭什么都肯借给表哥。”
奚琴道:“不做什么,给我的同伴开个门,去结界里找个东西。”
“找东西?”庄夭夭忽然福至心灵,“那个好看的琉璃片么?”
她道:“琉璃片可不能给你,它不是夭夭的,再说了,这琉璃夭夭是要讨来做额坠的,没了它,夭夭的日子就没盼头了。”
奚琴道:“好歹表兄妹一场,这玉管你不愿借?”
庄夭夭娇声怨道:“如果表哥喜欢夭夭,那什么都好说,可夭夭都这么努力地勾引表哥了,表哥心里只有那位仙子。她究竟有什么好,夭夭这么美,竟比不上她么?”
结界隔了音,阿织正闭目调息,听不见他们说话。
奚琴看了她一眼,回头看向夭夭,淡淡笑道:“她什么都好。”
说罢这话,他懒得再与这女鬼费口舌,振袍一挥,汹涌的灵气便朝庄夭夭袭去。
庄夭夭做鬼的时日太短,虽然在化身成鬼的那一刻,沙场上积累千年的怨意令她的鬼气蓬勃而强大,手中的神器“无间渡”让她在面对群鬼时无可匹敌,可她当真没有太多对敌经验。
因此,直到奚琴的灵气席卷至眼前,她才惊觉这灵气不对劲,因为当中蕴含了汹涌的魔气。
灵气与鬼气相缠,魔气却乘虚而入,直接卷向庄夭夭的鬼身。
庄夭夭惊叫一声,仓惶避开,忍不住道:“你、你究竟是个什么怪物!”
这个人,修为高得出乎她的意料。
庄夭夭不是不知道,修士修道有境界之分,筑基后是淬魂,淬魂后是出窍,出窍后,听说还有分神。
之前那个崔宁已是出窍期,但也不像眼前这个人一样。
庄夭夭一开始明明试探过奚琴的境界的,好像只是淬魂?
奚琴自然不止淬魂。
托前生的福,他天生仙骨,百窍自通,修道本不必如寻常修士那般苦熬关卡,从引灵到淬魂大圆满,可说是一马平川,加之他出生奚家,仙路一途本身就有极高明的师长指点。在山青山的那些日子,母亲不管他,他无事只有苦修,后来去了景宁,因为骨疾的缘故,起初无人亲近,世家立足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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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要加倍用功。
至于为何看上去仅仅淬魂,骨疾发作过一次后,体内魔气决口,时时泛滥,这些年,他的大半灵气都被他拘在体内,用来给他的魔气修堤筑坝了,面上的修为自然不高。
只是,方才阿织提醒他,要当心庄夭夭手中的玉管。
方形玉管看上去朴实无华,却给人一种凛然威重之感。
就像……长寿镇的定魂丝。
奚琴断定那是神物。
他不敢妄自尊大,所以一瞬之间,他放弃了对魔气的压制,将灵气与魔气全部释放出来。
魔气释放,意味着他的骨疾就快发作,奚琴知道时间有限,汹涌交织的魔气与灵气将庄夭夭逼到死角,他闪身自她跟前,径自夺过玉管,略微辨识方向,朝着西南祭去。
鬼路是一条封闭的通道,玉管祭在半空,犹如撞上了一道无形的屏障,光华炸开,屏障发出铿锵之音,荡出圈圈涟漪,刹那间,屏障外竟传来隐隐的声音——
“……在里面吗?”
“……无支祁,你究竟有没有找对路,我们都到漩涡前了,怎么迈不过去?”
“嫌我找不到,那你自己找啊!我都说了,这个地方跨不过去,好像……好像得有人来‘开门’!”
是奚泊渊他们。
他们果然依照约定,等在结界之外。
看来这开门的法子竟是简单,只要在已有的通路上,用玉管破开一个岔口即可。
庄夭夭快急死了,一个俏公子已经这么难对付,那个打坐调息的仙子能在鬼路途中醒来,指不定更厉害,两个加在一起她已经打不过了,要是再来几个,她今夜只怕要魂飞魄散了。
眼见着奚琴再度祭出玉管,庄夭夭探出鬼气去夺。
这玉管本是无主之物,但因数千年来,与它相伴最久的人,是眼前这只女鬼,它居然听她的话,一时间脱离奚琴的掌控,朝着鬼气飘去。
奚琴眼神一凝,见庄夭夭目露喜色,他并不慌乱,托手微抬,将玉管拱手相让,随后激荡着的魔气与灵气改变了方向,在庄夭夭未有防备之时,舍弃玉管,直接卷向了她,包裹着庄夭夭的鬼身,与鬼身中的玉管,再度往西南撞去。
玉管在已经出现裂痕的通路上划开一道细小的破口。
庄夭夭哪里想得到奚琴用这招,她被灵气与魔气绞着,撞在神物拓开的屏障,快要疼死了,鬼的五感很弱,这是她做鬼以来,第一次感到疼痛,堪比千刀万剐。
“你好不要脸!”庄夭夭委屈极了,当即大骂,“你怎么打女人?!”
奚琴:“……”
下一刻,被奚琴破开的口子被一道银链撑开,锋利的刀芒也加入进来,一只化作蜉蝣的无支祁先一步冲入通路,接着是黑雾一样的魔,孟婆、奚泊渊、白元祈出现在庄夭夭面前。
与之同时,结界中的阿织似有感应,她休息了一阵,被搅浑的神识渐渐平息,终于苏醒,她手握斩灵剑,撩开结界,走了出来。
庄夭夭吓懵了,脑中一片空白。
她终于意识到这一次自己玩得太过,闯下大祸,仓惶间,她提裙就往结界中逃,鬼身如妖冶扭曲的残影,眼中的漆黑鬼气如惶然的泪,就快要落下来,她扑倒那座孤坟前,急声道:“你快出来呀——”
孤坟中无人应答。
庄夭夭的鬼声凄惶地响彻四野:“再不出来,我就要死了,以后再无人渡你怨气,你还怎么‘活’——”
她着急大叫:“你快出来呀,洛缨!”
四周寂静一瞬。
很快,寂寂无人的结界中响起一声鬼泣,尸山血海里,无数亡兵起悲歌,像是在对着孤坟低诉死生苦楚。
孤坟内终于传来震动!
第77章 无间渡(一)
孤坟很新, 泥土胡乱地堆积其上,应该是结界形成后,有人顺手垒的。
此刻,坟上泥土缓缓松动, 一道身影从坟中浮了起来。
她穿着一身将士服, 袍摆上有大片血迹, 身上的甲胄已经破了,头盔也不知道去了哪儿, 茂密的青丝被朱红发带束成髻, 几缕乱发垂在耳后。
她似乎还没完全苏醒, 双目是闭着的,配上她修长的眉、高挺的鼻梁,虽然是女子, 眉宇之间尽显英气。她手中握着一根长戟, 戟身锈迹斑斑, 令人心生畏意。
周遭低微的鬼泣骤然间变成哀哭。
哀哭响彻四野,仿佛只为她而鸣。
阿织虽然不曾见过洛缨,但在怨气涡中,她就是她, 她很清楚, 眼前这个被庄夭夭唤醒的人,正是洛家女不假。
洛缨低低地开了口:“……何事?”
“他们——这几个修士, 他们想抢你的琉璃片!”庄夭夭指着奚琴几人,立刻告状, “我拦着,他们就打我,打得夭夭可疼了!”
洛缨的眉心微微蹙起。
“……他们要找……溯荒?”
她终于睁眼, 那一双鬼目与庄夭夭一样,没有眼白,当中布满漆黑的怨气。
阿织看着洛缨,不知为何,这个洛家女给她的感觉很奇怪,她看上去非常虚弱,同时又非常强。
阿织悄然探出灵力,感知了一下,这才发现洛缨作为鬼的气息很弱,以至于她死后大部分时间只能栖息在坟中,对周围人与事的觉察力极低,无法迈出结界一步,动辄魂飞魄散。但她本身的魂魄,或者说魂力又很强,强过阿织作为姜遇苏醒后,这一路走来所遭遇的所有对手。
洛缨的目光越过结界,看向众人,随后她举起长戟,月光落在戟尖,戟身在半空重重一挥。
冲天的鬼气逼袭而来,当中似乎还夹杂着污浊的灵气。
鬼哭一下震耳欲聋,结界中响起了令人毛骨悚然的骨骼摩擦声,伏倒在尸山的亡兵尸骸一个接一个站了起来,看它们的服饰,除了边关将士,还有当年的蛮敌。
它们被一同封禁在结界,时间无法流逝,是故不能超生,久而久之已不分敌我,于是共同臣服于此间最强者。
孟婆几人看着结界中的异像,灵器早就祭在身前,随时准备应敌。这时,初初从奚泊渊肩头一跃而下,蜉蝣身落地化为无支祁的兽形原身,他不管不顾奔到阿织身侧,双目却直视前方,故意不看她,高声道:“哼!”
阿织疑惑地看他一眼,继而收回目光,盯着洛缨。
她不敢有丝毫松懈,群鬼在结界中,他们在通路上,但结界的大门已经敞开,只待有人迈出第一步。
洛缨再一次挥戟,尸骸与怨鬼一齐列阵,像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鬼气与杀意交织,万千鬼兵呼喝一声,齐齐朝结界外行进。
此情此景堪称壮阔。
初初见阿织没反应,觉得她没把自己放在心上,连他生气了都没注意到,他更不高兴了,道:“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
鬼兵即将跨出结界,阿织根本不敢分神:“没有。”
初初急了,从兽形化为人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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