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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香又糯,甜蜜得不行。
但今日这些格外新鲜的栗子,江知味却不想对其进行旁的加工。
只让凌花找了个竹篮来,盛在里头,绑了根麻绳,挂在屋檐下的阴凉处。待栗子壳的颜色由深变浅,剥开来,吃着比鲜栗子更甜、更韧,此为“风栗子”。
江知味只在后世吃过风栗子两次。在那种糖炒栗子满街都是的环境中,就格外怀念从前吃过的不加一丝粉饰、全由天然来雕饰的风栗子。
李二狗带来的栗子算是满足了她的嘴瘾,她自然也得回馈一些才是。更何况,她本来就是这么打算的。
“二狗哥,锅盔马上就出窑了,留下来吃点吧。”
李二狗“嗳嗳”应着,也像容双那样,拉了把矮脚竹凳到土窑边坐着。
眼看土窑前的木板移开,哗的蒸腾出一股烟气,带出的那股香味横冲直撞,浓得直掏心窝子。
锅盔很薄,加之底部悬空,不需要翻面来烤,这就能吃了。江知味刚要往手上缠湿布条,就被李二狗伸手拦住:“别烫着,我来就是。”
李二狗皱着眉头,顶着滚烫的热气,将铁篦子从窑中拉出来。
此时的锅盔面上还浅浅沸腾着。被逼至表皮的油脂争相冒着细小的油泡,筷子一夹上,金黄色的酥皮便裂开了细口,咔嚓咔嚓的脆响如约而至。
本还在院子里闹腾的孩子和狗子,一听这动静,小蜜蜂似的,嗡的一下凑到锅盔旁。
容双舀来井水。不仅孩子们的手被井水淋过、搓过,小狗的手都没被她放过。一群人围着锅盔跃跃欲试,就差飞扑上去啃了。
李二狗这人好面儿,在心里念叨了无数遍“冷静”“不行”,等江知味递来用干荷叶卷着的锅盔时,还是相当难以自持。
好不容易忍到孩子们都开动,他心肝脾肺都跟着发颤,终于得以施展拳脚,朝着手里的梅干菜锅盔大口猛攻。
酥香干脆的外皮一触就破,在不断的咀嚼中,发出利落的“咔滋咔滋”声。内里是被油脂浸润的馅料,入口油润潮湿,带着浓浓的咸鲜。
那梅干菜吸饱了油脂,吃起来又糯又韧,鲜到不行。再往深处啃去,还有烤成焦褐色的肉粒,本该口感干柴,但配上些许没完全融化成油脂的肥肉,叫那坚硬的感觉软化下来,在口舌之间变得柔和、熨帖。
吃完抹抹嘴,回味起来,有猪肉的余香、麦皮的清甜,还有挥之不去的梅干菜酵香,在口中久久萦绕。
李二狗吃得沉醉又忘我。
他身侧,虎妞和暖姐儿正分食一个白糖锅盔。俩孩子一人一头,用力一折,从锅盔上哗啦啦掉下来好多酥皮,下雪似的落了满地。
虎妞满脸可惜,下一瞬,那只黄白小狗跑来,风卷残云地将地上的碎饼渣子吸了个干净。她顿时喜笑颜开:“小狗乖乖,真厉害。”
光顾着看狗,她遗忘了手里折半的锅盔。晶莹的糖水流成一柱,江暖腾腾跑到糖水下蹲着,张嘴便接住了。
虎妞没反应过来,看江暖含着糖水咯咯笑个不停,她也跟着笑。
江知味做的锅盔量足,把每个人都喂得饱饱的。也显然,把原本笑闹的一群人喂得都晕碳了。
午后无风,孩子们枕着草席,在屋檐下睡得四仰八叉。江知味也在柱子边靠着。实在被孩子们挤得没地方去,她双脚收拢,像条面包虫似的蜷缩着,倒也睡得挺踏实。
时间静静流淌,在静谧之中倏忽走过了半个月。
行至九月初,天色微微凉,江家小院换了一副新的模样。
院子里的泥巴地重新翻过,种了一排排萝卜、芫荽、蒜苗、小葱、韭菜,都是家里常吃的,且生命力旺盛,不需要花太多时间打点。
尤其那小葱,到集市上买一大把现成的,将顶上的葱叶一剪,连根带葱头埋到土里,几日就能蹭蹭长。
此刻那生命力旺盛的小葱已经冒出了尖尖芽。晨光熹微,淋过水的芽头青翠欲滴,几颗浑圆的水珠小巧晶亮,漫出透中带闪的浅浅虹光,伴随薄薄的葱香,唤醒了小院的清晨。
这日江知味神疲,一早就在院子里晒着太阳睡回笼觉。冷不丁被突兀的叩门声吓醒,一个鲤鱼打挺从草席上跳起,小跑过去开门。
门栓卸下,露出的门外人瞧着十分眼生。等他自报家门后,江知味才知道,这人是个闲汉,拿了几个铜板,专程来替宽婶捎口信的。
半个多月过去,宽婶一直没出现在横桥子夜市上,到这会子,总算有了消息。
江知味恳切地听着。说是李浦对那几个食方都很满意,尤其是那铁锅炖大鹅,一次能吃进去一大锅。他近日连日在家,吃得忘乎所以,连家门都不乐意出了。
显然那食方效果显著,宽婶得以重获自由,今晚上便要回夜市了。
江知味听罢,高兴得不行,转头拿了二十个铜板给闲汉:“劳烦阁下再回跑一趟,就说今晚上江记小食摊上新,让宽婶定要早来。咱们大展拳脚的时候到了。”
第34章 辣卤鹌鹑
江知味的话被闲汉如约递到。
宽婶亦是欣喜,趁昏时李浦醉酒睡去,将柔姐儿带到了夜市上。
自行此前李浦说过要将柔姐儿送去妓馆的那番话后,宽婶半点不敢让柔姐儿与那丧心病狂的男人独处,生怕一个不留心,就再也找不到柔姐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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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姐儿也高兴,这还是头一回和娘亲上夜市摆摊,还能见到上回来家的漂亮阿姐。娘亲说那阿姐家中还有两个比她小两岁的弟妹,都肉嘟嘟的可爱极了。
她喜滋滋地想要会会,跟着宽婶的脚步也愈发轻快。
江知味到时,母女
俩已经神清气爽地站在桥边了。
难得见宽婶有这样好的气色。她今日特意装扮过,换了身格外素净的衣裳。面上扑了脂粉,瞧着红晕朵朵,还涂了层薄薄的口脂,衬得整个人喜气洋洋。
有客人路过,还道:“宽婶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瞧着都与平常不同了。”
宽婶一开始还不明白他话里“喜事”的意思,对上江知味促狭的笑脸,恍然了,笑着回他:“同喜同喜。”
在她与客人闲谈的功夫,江知味已经把新的菜单改好。除了老几样,和亘古不变的饮子一文优惠,还多了一样新的小食——十文一只的辣卤鹌鹑。
时值金秋,这阵子汴京城里卖鹌鹑的可太多了。都是一车一车拉来的,两文钱一只,还带杀了拔毛,特别实惠。
一大桶鹌鹑从小食车上卸下来。盖子一揭开,香辣味倾巢而出,惹得不少等吃的食客抽着鼻子凑近来。
“真香啊,是爊鹌鹑吗?”
“非也,非也。你看此物头骨圆钝,皮肉细腻,分明是爊雉鸡。”说这话的是那位谢大官人,就是那位仗义执言,赶走意图吃白食的楚老汉的谢大官人——谢玉。
此前他和楚老汉在小食摊前一事,如今已闹得街头巷尾人尽皆知。起初江知味还奇怪呢,意欲吃白食的事情天天能碰上,怎的在外被广而告之的就这一桩。
后来才知道,这一芝麻绿豆大的事儿不知怎的落到了桥下说书先生的嘴里。
一句“话说有那么一日”,就将楚老汉在夜市和潘楼吃白食的事情抖搂个一清二楚,还是添油加醋过的,说得比现场亲见还真。
惹得江知味这位“苦主”这阵子频频遭人问候。还有那楚老汉,被整得活像个过街老鼠。
那事之后,他只来过一回小食摊,用布条子蒙着脸,还是被排队的客人认出,指着鼻子笑话了好久。
好不容易快排到他时,楚老汉再受不住,扔下面上的布条,骂了一句“搓鸟”后愤然离去。
这位谢大官人却不同了。他是说书先生口中从天而降的侠士,走到哪儿都自带无限风光。也是江记小食摊的常客,一晚上能带着不同的友人来个好几回。
面对他这指鹑为鸡的行径,江知味笑了下:“谢大官人今日可看花眼了,这的确是鹌鹑。只不过个头稍大,容易叫人误认。不过味道不赖,比鸡嫩,又鲜。”
鲜少有人驳他的脸面,谢玉登时面色不佳。又觉得小娘子说话客客气气,叫他不好当场拉下脸来:“是么,那这鹌鹑生得还挺彪壮。”
有人扑哧笑出声。
谢玉被笑得脸烧,瞪了那人一眼,回过头来:“我倒是要尝尝,这长得像雉鸡的鹌鹑,到底是个什么味儿。”
从小食车的夹层里摸出一包油纸,江知味打心眼里感谢这位帮她拱火的客人:“官人要来多少?”
“两只吧,先尝尝。”
话音刚落,嗤笑出声的那位又搅起了浑水:“只买两只哪够。谢大官人财力过人,不得直接把一桶包去。”
此言一出,却把其他排队的食客惹得恼火:“那怎的成,其他人不用吃啊。”
正好有了台阶下,谢玉连忙找补:“你瞧瞧,并非我谢某人不想买。买一桶啊,简单,但其他客人不乐意啊。谢某愿成人之美,就先买两只。”
江知味笑眯眯地夹了两只鹌鹑出来,收了十五个铜板。
谢玉今日只带了一名小厮,此时他捧着鹌鹑,两人沿着长龙似的队伍一路缓行。
偏生那辣卤鹌鹑的香味狡猾得很,看似漫不经心、悠悠荡荡,实则饶有目的性的、直往还在排队的客人们的孔窍里钻。
一旁小厮同他耳语:“郎君,那些人的眼珠子都快馋得掉下来了。”
谢玉不语,只暗笑。他还能不清楚这些人的感受么,要的就是这般。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实在令人浑身舒坦。
手里的爊鹌鹑温凉。他走到队伍后头,就在那乌泱泱人挤人的地方站着,剥开了包得紧实的油纸包。
此处油灯的光亮更盛,衬得那鹌鹑表皮酱红,透出油亮的诱人色泽。浓郁的香料气息伴随醇厚的肉香扑面而来,让他不自禁地贪婪攫取,深深地呼气吸气。
扯下一腿的鹌鹑肉,谢玉的唇齿贴上去,破开紧致的薄薄外皮,在嘴里尽情地咀嚼。
好辣。
袭人的辣味在口中跃然欲出,其势头之猛烈,好似在口腔、鼻腔中舞剑,下一瞬,就要冲破灵台,一飞升仙。
在这种大刀阔斧、席卷周身的香辣之中,汇集来丝丝缕缕的甜,继而鹌鹑本身的肉香味迎头赶上,在口中次第层叠地展开。
鹌鹑的肉里浸足了汤汁,一直吃到骨头边缘,这种汁水丰沛的感觉都没能消散。没想到的是,那骨头竟也能吃,用牙齿轻轻一碰,酥烂得不行,嚼起来亦有汤汁混在其中,甜辣咸鲜,好吃到嗦手。
周遭咕咚咚咽口水的声音此起彼伏。
谢玉这头吃完了两只小腿,又抽出小小的鹌鹑翅膀来,在嘴里嚼得起劲。还是不满足,干脆不扯下来吃了,埋下头去,在油纸包里将另一只鹌鹑整个儿剥皮脱骨。
他吃得急迫又狼狈,好似再不把鹌鹑吃完,这小东西就要挥着翅膀飞走了似的。身旁小厮好一顿提醒:“郎君,注意些吃相,您那光辉的形象喂,可别功亏一篑。”
谢玉权当耳旁风,沉浸到谁都不顾。到后来,扬起头来,唇边脸颊全是辣卤鹌鹑溅出来的油汁水。
不过也没人笑话他。因为此刻,众人的心思全都落在他吃剩下的最后一口鹌鹑上。那皮子上油锃锃的,还淌着肉汁的鹌鹑,实在馋人得要命。
当然,正吃鹌鹑的谢玉本人也是这么认为的。他心中不舍,却又难以自持,嗷呜一大口,把最后的鹌鹑肉叼在嘴里,嚼得那叫一个小心,生怕吃快了,后来的鹌鹑赶不及续上。
他带的那名小厮已经替他重新到队伍里排着了。就那两只小娘子拳头大小的鹌鹑,他压根不够吃。
心想着早前就该听那人的话,把整桶鹌鹑都包下来。还心疼什么钱袋子,顾什么旁人眼光。
谢玉如今,悔不当初。
前头那些排队的客人,但凡吃过辣卤鹌鹑的俱是赞美有加。这样下去,能不能再排上还另说。
有人一口气要了十只,谢玉倒吸一口凉气。有人干脆买二十只,说是要带回家去给自家老母妻儿都尝尝,谢玉以拳击掌,急得直跺脚。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便听江娘子道:“只剩下二十五只了,后头来的客人抱歉了。”
谢玉点着指头数。一、三……七、八,还有八个人。
若前头一人至多买个二三,他兴许还有再尝尝的机会。可若是买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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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嗳,谢玉击掌的那只手已经转而抠上了自个儿的掌心肉,心里那个急迫,牙都快咬碎了。
紧绷的心弦,在江娘子晃了两下空桶时彻底碎成了渣子。耳边似能听见自个儿心碎的声响,像陶碗落地那般,噼里啪啦、咣嚓咣嚓……
“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江娘子的怒喝声传来。
啪。又是一声脆响。
人群中骚动起来,原本稳稳当当列好的队伍,有零星几个人惊弓之鸟般匆忙离散,但更多的人聚拢来,像一兜硕大的渔网,包裹住了江记小食摊。
陶碗的碎裂声一声接一声。谢玉终于察觉到不对,抓住了从人群中挤出来的小厮的胳膊:“发生什么事了?”
“郎君,有人到摊子上闹事,把江记小食和宽婶家饮子的陶碗都摔了。”小厮身上发抖,声音也跟着打战,“咱们快回去吧。要是让老爷子知道您又掺和进市井的乌糟事,怕是又得对您动用家法了。”
谢玉眉头紧锁,菊部隐隐幻痛。
用老爷子的话来说,汴京城掉下一块墙砖,都能砸着一排当官的。谁知道那些闹事的来头为何,他们这种在城里刚出头的商贾人家命比纸薄,没靠山、没背景,说不定不小心得罪了什么人就一命呜呼了。
所以一再要求他谨言、慎行,就是怕平添
麻烦,惹来灾祸。
上回在樊楼门前和当街打人的男子掰扯,他就被老爷子用藤条抽过,疼得几日下不来床。今日这阵仗看来不小,万一被老爷子的人撞见,免不得又得受一顿皮肉苦头。
谢玉叹了口气,刚刚燃起的侠义之心漏了个精光。他也就敢在楚老汉这种摸清了老底的人面前耀武扬威,其他的,还是算了:“走吧,就当我吃完鹌鹑立马家去了,全然不晓得后来发生的这些事。”
左右趁没人注意,谢玉袖袍一甩,走得头也不回。
江记小食摊前,江知味、宽婶和柔姐儿三人被四个彪形大汉团团围住。
领头的那位头戴棕布方巾、身穿杂色麻布短襦,一道比手指粗长的疮疤打眉间起,劈开眼皮斜亘到耳垂处,里头的新肉长得一团糟烂,像野兽啃食过的蜂窝,看着骇人得要命。
柔姐儿只瞥了一眼,就被吓得躲在宽婶怀里呜呜地哭。
见状,江知味怒目嗔视,拦在宽婶与柔姐儿身前:“有什么事冲我来,为难个妇人和孩子算什么。”
那疮疤脸嗤笑一声:“你们两个,一个都跑不了。”说罢手一挥,后头那三个就从人群外抬了个人进来。
是个男人,看着眼生。躺在竹制的担架上,面色萎黄、唇无血色,瘦得几乎不成人形,身上还耷拉着一件极不贴身的破布衣裳。
疮疤脸抬手一指:“看看你们干的好事。半个多月前,我二哥就是在你们俩的摊子上吃过小食和饮子,回去就吐泻不止,再吃不下其他,只能拿两口米汤吊着条性命。郎中说,他这是中毒了。”
人群里哗然。
江知味高声辩驳:“我这是小本营生,此前每样吃食,卖的最多不过六文钱。就六文钱,还舍得往里头下毒药,我是嫌钱多呢,还是嫌自个儿命大?”
她顿了顿:“再说真要吃出了问题,你早些时候怎么不来。而且你该晓得,我做的吃食无论是米线糊、浇汁豆腐还是火焰索饼,那都是一锅出。要中毒,也是连了片的,怎么没见着其他被我毒倒的人呢?”
“就是啊。”
不少人替江知味声辩:“早不来晚不来,偏在江记小食上新品的这日来。我看你是见不得江娘子她们生意好,赚钱多,存心来闹事的吧。”
的确,江知味今日新品上市,目的之一,为的就是将宽婶那头的饮子摊生意再次带动起来。这疮疤脸偏在这时候领人过来,明显所言非真且意有所图。
说话的那位被疮疤脸龇牙狠瞪一眼,硬是被吓得瑟缩了脖子,局促地低下头去。
“多说无用,真正下毒之人岂会轻易认账。今日郎中我也带来了,当场给诸位用银针验一验,就知道这小娘子的吃食里装的是什么药了。”
江知味行得端坐得正,半点不带虚的:“验就验,但可别在银针上做什么手脚。东西是你们带的,真想诬陷,何患无辞。”
看热闹的越聚越多。
有位喝得满脸通红的客人举着一大碗酒水,一路踮脚小跑,从保康门瓦子的方向过来:“我来我来。我这酒水是新倒的,还没喝过呢。再来几样别人家的吃食,都验毒试试,不就知道了。”
江知味和宽婶两相对望,点头答应下来。
而那疮疤脸却一脸不屑,挥挥手,便叫跟在他身后的另三个壮汉到一旁摊子上买了灌肺、猪胰胡饼。为了与宽婶家的饮子作对比,还特意走远,买了一碗别人家的浆水。
另一家饮子摊子上,那位窄长脸、吊梢眼的摊主笑盈盈地把浆水递给他。却在与疮疤脸四目相对时,眼中暗流涌动,几度明晦不定。
第35章 霸气反击
验毒之事很快开始。
桥头的喧闹声因此止歇。都晓得江记小食摊这头出了事,不少摊主连客人都不招待了。更有甚者,左勾一个客人的肩,右搭一个客人的背,哥俩好似的,结伴来看这个热闹。
同在看热闹行列的杨三,还背着白日里的小木桌。
手边有人问道:“老神棍,你怎么不起上一卦,看看江娘子这趟是吉是凶。”
杨三很是不齿,“切”了一声:“我还能不信江娘子么。不用算都知道,这就是诬告,纯属贼喊捉贼。”
正当其余人屏息凝神,殷切地等待结果之时,不远处,一名身形丰腴的老妇人手摇绸扇,风尘仆仆地站在横桥子东巷的巷口。
在灯火的照耀下,绸扇边缘的梅花云纹晶亮得晃眼。
沈老太太这遭出门,专为寻那江娘子。准确地说,是为了此前吃过的酸萝卜老鸭汤和猪油拌饭来的。
先前她听信觅之的一面之言,还真以为那日做饭的是那位妇人家的婆母。后来怎么想怎么不对劲,偷偷差人打听后才知,原来那位厨艺高超的江娘子,就在他们那日用膳的现场。
偏她当时满心满眼都是酸萝卜老鸭汤和猪油拌饭,老早忘了那位江娘子生得什么模样。好在深挖下去,探听到摆在横桥子夜市上的江记小食摊,再要找她,就容易得多了。
这不,今日就给她寻到机会偷偷从家里溜出来。尽管前头被绿腰鬼哭狼嚎地追了半途,不过总算坐上马车,弯弯绕绕,把那烦人的小跟屁虫给甩掉了。
夜市桥头狭窄,马车没法儿穿过,沈老太太依马夫所言,在横桥子东巷的巷口下了车。
她以为的夜市,譬如州桥夜市、马行街夜市,到处都是升起的柴火、烤饼、爊肉味,更无比聒噪且繁杂,光那些醉汉发了狂后吟诗作赋的喊声,就活像一把把锥子,势要将夜幕戳穿。
没想到这横桥子夜市还跟其他的夜市不同哩。
沈老太太举目望去,桥边人头攒动,像扎堆的蚂蚱似的,将一处地方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却都安静如鸡,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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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得出奇。
此刻仍有不少人被那人多的地方吸引,前赴后继地往那地儿赶去。
揣着满心疑惑,沈老太太踮着脚步,紧紧地跟在那些人后头。
忽地前头传来一声男子的暴喝:“黑了,银针变黑了。江娘子的米线糊和宽婶家的浆水,果然都有毒!”
哄的一下,原本静悄悄的人群登时炸开了锅。
“怎么可能呢,那我们都吃了,怎么没事?”
又有呕逆声:“快,都吐了,再去吃碗绿豆水解毒刮肠。”
更有中年妇人的尖声辩解:“胡说,这浆水今日才做成,平日一直在地窖里放着,怎么可能会有毒。江娘子的吃食也都是现做,大家伙儿都看着的。你……你们这是血口喷人。”
身边人的脚步纷纷加快,像一只只饥饿的蚂蚁,争先恐后地往人缝里头钻。
沈老太太已然走得满头大汗,却还是慢人一步,等她走到人墙外时,已经一个缝隙都塞不进了。偏她身量不高,什么都看不见,只听得里头吵嚷得要命,说的都是什么毒啊、害人啊之类的话。
只片刻,她心里就有数了。
生意场上,无非那三瓜俩枣的事,想必是江娘子和宽婶与什么人起了利益冲突,才被人刻意泼了脏水,惹出今日的祸事。
沈老太太着急了,跳着脚意图帮江娘子说两句嘴。
无奈此刻的小食摊周边乱成了一团,人人的喊声都像滔天巨浪。她铆足力气发出的那些声响,石沉大海般陷落在嘈杂的声浪中。
她越急越喊不出声,反倒这时,从人群的深处传来咣的一声震天响。
沈老太太吓得浑身一哆嗦,说不出话来了。人群中的嘈杂也在刹那间停歇,与此同时,有一道清亮的声音响起:“大家听我一言。”
是江娘子的声音,想起来了。
那日她正是以这般不卑不亢的清明嗓音,问向从屏风后探出头来的沈老太太:“阿婆,
您饿了吗,要不给您盛一碗,都是自家做的,干净着。”
沈老太太冷静下来,扶着胀痛的半个脑袋,也如其他人一般默默地聆听。
江知味把手里当锣敲的大铁锅放回原处。手上沾了锅灰,她却没急着抹。而是张开双手,让围观群众挨个将她黑黢黢的手看了又看。
疮疤脸两手交叉在胸前,一派趾高气扬的神情:“毒都已经验出来了,你还想耍什么花招。劳烦在场的各位做个见证,老子这就给这俩害人的娘们儿送官府衙门去。”
说罢要动手,被江知味跳着躲开:“且慢,要我说,这郎中、醉汉,还有你身后这几个拱火挑事的,都是一伙的吧。”
没给疮疤脸插话的机会,江知味转身,到宽婶的摊子前打了一碗浆水,之后双手一伸,在浆水里搅和了搅和。
沾染上锅灰的焦黑,浆水迅速变得浑浊。
“你们看,要想东西变黑很容易,一点锅灰就足矣。自然,能让银针变黑的东西,也不止毒物一种。”
她淡然地走到那郎中跟前:“可还有没用过的银针?”
郎中没料到还有这出,不自禁地眼一斜,就往疮疤脸面上飘。疮疤脸不耐烦,摆摆手:“给给给。”
银针拢共还有五枚。
江知味虚晃一枪,先用沾满锅灰的双手在上面抹了抹,果然没变黑,遭到了疮疤脸的一顿嘲笑:“就这点本事,看你还怎么狡辩。”
她洗净双手,擦干了水,继续在银针上来回抹动。那银针还如最初那般莹亮,半点没有变色的迹象。
负责拱火的不耐烦了:“你这小妮子,你为了拖时间等人来救你吧。呵,下毒这种大罪,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帮不着你任何。”
江知味却摇头:“真正的好戏就要来了。”
只见她伸出一只中指,在耳朵孔里使劲地挠了又挠,猛地抽出,在银针光洁的表面上狠狠一擦。
唰的一下,肉眼可见,那银针黑了一大截。
杨三看了,拍手直叫好:“诸位,难不成这毒还能藏耳朵里不成?”
舆论开始一边倒,那几位收钱办事的,终于开始有些慌乱了。疮疤脸鼻翼翕动,故作坦然道:“这能证明什么,谁知道你是不是真把毒药藏在耳朵里了。”
江知味另取一根银针,递给一旁帮忙说话的杨三:“杨先生,你来试试?”
杨三会心一笑,如法炮制。果然,手指在耳孔中穿进穿出,又将银针染得黑透:“难不成我的耳朵孔里,也装了毒药?”
这时的风向,已经全然没落在江记小食和宽婶饮子下毒的事情上了。围观的看客们纷纷要用自个儿的耳朵孔试银针。
尤以那不爱洗澡的宋老头试出来的银针最黑。都还没进耳朵孔呢,才上手,银针就开始幽幽地变了色。再经耳垢一补,嘿,整一根乌洞洞的,那颜色,比锅灰都浓。
到这会子,孰是孰非一目了然。
疮疤脸和三个小弟转身要跑,被人墙堵着挪不动道。至于那郎中,老早挪到了人墙边上,见缝要溜,被杨三绊了一跤,摔得下巴都碎了,牙还飞出去一颗。
拖了这么长时间也的确有用,熟悉的青衫再现桥头。
秦兵士、许双喜还有另三位眼熟的都在,一声怒喝逼退人群,冲江知味点头一笑后,把为非作歹的几个和抬来装病的那位都押上,风风火火地离开了。
纷乱过去,横桥子夜市又恢复了原本的秩序。
但在江记小食摊跟前,排起的队伍却比先前更长、更弯,来来回回拐了四个折角,还见不到这长龙的末尾。
江知味重新煮了老大一锅米线糊,手边炸着金黄酥脆的老豆腐,一边收钱一边笑得合不拢嘴,腮帮子都笑疼了。
这头宽婶的饮子老早卖完,闲下手来,和柔姐儿一道,用叶片做了些零时的号牌。
不少客人跟江知味约了次日的辣卤鹌鹑,三十只五十只起,量忒大,并表示相当信得过江娘子的人品,提前付了定钱。
江知味都笑眯眯地收了,以叶片号牌为信,让客人们到时来取就成。
不同于江知味的喜笑颜开,沈老太太拖着满身疲惫,被赶来的绿腰追上,一瘸一拐地扶到马车上去了。
她斜靠在车厢上,心中拔凉,好一顿长吁短叹。
好不容易一个人出门,没见着江娘子就算了,还在看热闹的时候,被哄乱的人群踩得崴了脚,就在一群人争相掏耳朵验银针那时。
低头看看,脚脖子肿得跟发面馒头似的,连带着脚背那一大片,都乌紫乌紫的。
绿腰急得冷热汗直下,着急送她去赵太丞那儿,连排队买吃食的机会都不留。叫她一个老人家又饿又累,头一歪,就在马车上昏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至沈宅。沈寻背手在门前等,手一挥,便叫两个力壮的婢子将她抬到了卧榻上,另拿两只软枕,将她包扎好的那只脚架高。
屋内花香阵阵,沁人心脾。紫檀木制的圆桌上,放着一只紫粉色的琉璃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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碗里的雪霞羹还冒热气。大片的花瓣柔软又鲜艳,与切成开花状的嫩豆腐同煮,红白交错,好似雪霁天晴时分绽放的晚霞。
如此精致的小食,是沈老太太平常的最爱。但今日,哪怕他最疼爱的孙儿捧碗坐在她身侧,她依旧食不下咽。
“祖母今日受惊了。”沈寻吹凉雪霞羹,递到她唇边。
沈老太太却不张嘴接,只语带埋怨道:“那天在赵太丞家的吃食,可不是什么妇人家的婆母做的,而是那位年纪轻轻的江娘子。”
“是么。”汤匙磕到碗壁,叮的一声脆响,“那是我猜错了。所以祖母今日,是特意去小食摊上找江娘子的?”
“绿腰都同你说过了?”
沈寻有意无意地拨动汤匙,碗中的豆腐和花瓣一点点碎裂,逐渐搅拌成粉白亮透的一碗:“绿腰只说您偷跑出去,她在后面追了您一路,追丢了好几次,总算找到了横桥子夜市。”
“您下回可莫要一个人乱跑了,祖母,当心您的身体。”
“芝麻绿豆的小事,何足挂齿。”沈老太太满不在乎地手一挥,让沈寻帮着,将她后背的靠枕再垫高些,“那些人为了几个铜子,拉帮结伙地到江娘子摊子上闹事,这才算是大事。你不知道,祖母我今日真是开了眼。”
沈寻手上一滞,旋即将手中的琉璃碗搁在一旁的圆凳上,正身问道:“您是说,江娘子那儿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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