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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70(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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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第三者存在的空间他就这么干,这种举动属实不把他放在眼里。

司机先生踩了一下刹车,车身微晃。

原来是前边有突然穿行马路的小女孩。

安诵恹恹地扫了前边一眼,又阖上眼。

蒲云深唇角勾起冷笑,起身。

他已经确定了,这个司机有问题。

下一步,就是确定他的身份。

第65章 滚痛丢下心理负担

路太远,山又陡,安诵坐了太久的车,连冷松味的包裹都缓解不了他的晕车了。

从胃部腾起一阵阵难受,像是腹部的肠都绞着、缠着,拧得他玉面雪白,唇也没有什么血色,他没有吭气儿地将头扭向窗外,蔫蔫的。

想吐。

晕车的人最怕司机开得太浪,尤其是方才司机“突”得踩了刹车,停了一下,安诵掀开眼皮的那一下就仿佛耗尽了全部精力。

盘山公路不能随便停车,改道。

蒲云深霜冷的眼神扫了一遍司机的座椅。

“开稳一点,在前边找个合适的地方停车。”

“好的,蒲总。”司机先生说。

蒲云深以宽厚的臂膀将脸色雪白的人搂住,安诵脑袋耷拉着,细米的睫毛沾了湿润的痕迹,双目紧闭,没有推拒,也没有反应,蒲云深眉头紧锁,以舌翘了下他紧闭的牙关。

另一手抚着他柔软的腹部,似乎要减轻他胃里的翻江倒海。

还是要吐出来比较好。

安诵的睫毛猛得一颤,眼皮掀开。

干嘛翘我嘴啊?

让我吐吗?

吐哪呀我,直接倒你嘴里吗?

湿润的眼睛眨了眨,传达出上示意思。

他脑袋晕沉得似有人在搅和他的脑浆,根本没注意蒲云深反馈了什么,只是往人身边蛄蛹了几下,尽可能地汲取一点蒲云深掌心的热量。

男朋友的就是他的。

这种自带旖旎的举动,并没有使车再一次猛得停止或前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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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机先生四平八稳地开着,冷淡,但已经尽量把车速调快。

在无意识中又伤害了安诵一次,就因为他无处可泄的戾气。

慕秋池把着方向盘,骨节泛白。

当年安诵那么小就被赶出慕家,被迫离开母亲、被毁容,都有他始终不接受这个弟弟的原因;如果在一年前注意到他,慕秋池可能会动用各种力量,把这个弟弟掰正。

然后把他养起来。

这样美丽的人,值得被人像养玉一样温养着他。

“宝宝再坚持一会儿,想吐可以吐我身上。”

“唔……你、走开。”

司机先生把着方向盘,冷淡地扫了后视镜一眼。

安诵被完全搂住了,唯有雪白的下巴露在空气中,其余部位被蒲云深挡住。

车无声地行驶。

半个小时后,车停到了一条窄道,车门自动开启,蒲云深把安诵抱下了车。

此时已行至半山腰,往下望去,是密密麻麻的村庄,和蜿蜒曲折的盘山公路,安诵有些眩晕,其实他很久之前都是一个人打车来,一个人打车走,呕吐的欲望上来,也只是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地在车里忍着,怕弄脏了乘坐的车,和蒲云深一起坐车就比较轻松。

有冷松味的缓解,还有人一直给他揉肚子,只是他现在身体太弱,不管怎么做措施,都没法状况太好。

安诵将脑袋缩进蒲云深颈窝。

“宝宝,还想吐吗?”

“嗯……你离我远一点先,我去不远处那个大石头边吐。”

“就在这里。”蒲云深沉声道。

安诵不由蹙眉,这人语气干嘛这么凶?

而且他不喜欢被男朋友看见自己吐,薄薄的水气在眼眶里滚动,蒲云深尤搂着他的腰,道,“没有我扶着你你滚落下去怎么办。”

他附耳在安诵耳边,低沉着声说了几句话,安诵愕然地望向他,呆愣板直,蒲云深轻嗽一声,他俩耳根同时升起了红晕,下一秒,安诵在他眼前毫无顾忌形象地吐了。

蒲云深看见过他更糟糕的模样。

这个认知让安诵丢下了心理负担。

但是呕吐物从胃部出来的过程,仍旧很难受。

被蒲云深掌心贴着的部位在滚热、发烫,略微抽。搐,那种抖。意传感到蒲云深手上,令他心脏痛了一下,眼眶发酸地看着被痛苦折磨的人。

没有办法治好他。

安诵像是要把肚子里所有的酸水都呕尽了,他眼周不自觉地染了点红晕,像块沁了点红沁的玉,身上有一种激动过后的软弱。

身体虽软,但他有点矜贵地扯过来蒲云深手里的湿巾,把唇边的东西擦去。

又扯了几张。

收拾干净后才上车。

大允山算是旅游圣地,此时夏季,山里也有著名的避暑之地,所以和安诵他们一起来、驶上盘山公路的车辆并不算少,路途长,就十分考验人类膀胱的储水能力,安诵他们这边先下了车,后边就接连有三辆车跟了上来。

大抵见他们都是男人,其中一个没有素质的人类直接就拉下了拉链。

蒲云深额角的青筋跳了跳,捂上了安诵的眼,抱着他往自家车的方向走去。

周围有一些类人的生物在陆续地释放膀胱里的水分。

安诵:“……”

他“唔”了一声:“阿朗,你要不要……”

“不要。”蒲云深生硬地说。

“哦。”

车窗前,司机先生微微抬眸,望着窗外。

蒲云深是直接抱着安诵上下车的。

还有之前一口一个“宝宝”,在外边雷厉风行的蒲云深,私下里竟然是这样……很会哄人,对安诵也不错,慕秋池神情冷淡,但这并不能改变他脚踏多船的事实。

不知怎么。

看见蒲云深对安诵温柔的模样,他心里的烦躁感更深了。

副驾驶的门猝不及防地打开,下一秒,美人被人严密安全地送进来,蒲云深仔细严密地给他挂好安全带。

慕秋池转过脸。

在他反应过来前,他就已经失礼了。

他没想到安诵会被放到他旁边来,也没想到闭着眼的男生会这么好看。

骨架天然就比别人小,头发又很浓密,遮住了一大半脸,浓密卷翘的睫毛随着呼吸微微抖动,唇色粉白,像是涂了一层嫩红色的染料。

“砰”司机座驾边的门被打开,阳光从侧边灌进来。

“你坐后边去,我开车。”蒲云深淡声。

慕秋池似乎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没动。

“他晕车,副驾驶有利于他休息。”蒲云深简短道。

合格的员工不会让老板还给解释第二次,但慕秋池并不是合格的员工,他骨子里的那些傲气,被破产后的讨债者压下去过一次,但没有彻底消失。

人机司机起身了,把驾驶员的位置让给了蒲云深。

“十分钟,解决个人问题。”蒲云深冷声道。

慕秋池环顾四周,在他发现周围车都在陆陆续续地下来人时,他就知道蒲云深要他解决什么个人问题了。

他道:“谢谢蒲总,不用。”

三人整齐地坐在车上,蒲云深一言未发,倒动车辆往大道上驶去。

其实他并没有这么好心,是安诵方才多问了他一句,如果他不开这个口,他怕安诵会直接去问这个奇怪的司机……那就很糟糕了。

蒲云深需要知道这个司机的信息。

是他先前就和安诵认识,还是当了专属司机后才记住的安诵。

前者的作风酷似喻辞,很是该死;后者做法缺乏个人素质,简称缺德。

第66章 C城这一次他窥伺的眸光没有逃掉……

C城对安诵来说,不是个太友善的地方。

安诵每年在固定日期来到C城,并不只因为这里的死者。

岑女士也会在每年的这一天给母亲上供,他们偶尔会撞见。这是一年里安诵唯一和母亲交流的机会。

蒲云深对于安诵一定要今天去陵园这件事,是不太理解的,按照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在C城的农家乐休息休息,明天再动身会比较好。

最后只是在农家乐补充了点水份,吃了些流食。

慕秋池将热水杯递给蒲云深,脸上没有半点表情。

蒲云深执着杯子。

对方唇珠沾染的水,流滴到他苍白骨感的指节。

蒲云深向来洁癖很重,此时却任由那滴水渗透溶滴进他的皮肤,拿着湿巾给安诵擦了擦嘴。

眉宇的郁色似被揉开了一点。

方才这只桉树刚下车,又吐了好些,这次几乎要把胃里的胆汁也吐出来了,几乎呈虚脱状挂在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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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深身上,眼眶像是收拢不住泪一样,稍微一动眼角就要渗出泪液。

他被喂完了水,就被蒲云深搂在怀里,由于慕秋池存在感弱,他并没有在逼仄的农家乐房间里,察觉到他。

慕秋池垂手而立,不抬眼。

他还没傻到给蒲云深机会解雇自己。

“你叫什么?”

“姓慕。”

蒲云深没有抬眸,也没继续问,他仔细地帮安诵处理好眼尾渗出的泪,拿湿巾给他擦干净。

按照正常人的理解能力,被上司问及名字时都会回答全名,而这个人只说姓慕。

这只说明了一件事,他是安诵的故人。

他不想让安诵认出他。

很有意思,不是么。

蒲云深给安诵擦汗的动作慢条斯理。

太有意思了。

他朝安诵眼睛里吹了口气。

安诵倏然睁眼。

慕。

姓慕。

他茫然地望向那个垂手站立的司机,心脏没有什么被狠狠撬动的感觉,也许是事情太久远,他被赶出慕家时才十岁大,现在已经不记得一些细节了。

他晕得厉害,那个戴黑墨镜的人,在他视野里放大又缩小,他突然很想看清一点,就在这时候,他被一只手没有任何商量余地的、强制阖上了,像是要掐断他看清那个人的任何可能,湿润的泪液沾在蒲云深手心,顺着他的指缝往外溢。

安诵被捂了一下,他原本睁眼的欲。望也不太强烈,这一下就彻底顺从地阖上眼了。

蒲云深矜贵从容地放下手。

“阿朗。”

“现在就在去陵园呢,”他温声道,“半小时就到了,到了我叫你。”

*

有了热水和食物的补充,安诵的精神状况好了一点。

给蒲云深慢慢讲着这个古镇上的趣事,男人攥着他的腕骨,不时以合适的力道捏一下,当做反馈,听得有点心不在焉。

蒲云深没有把事情隔一夜,留给第二天的习惯。

前边的那个司机在他看来,是无异于一个定时炸弹的。

“一会儿扫墓的时候,可以我先一个人去吗?”

“为什么,”蒲云深道,“可以的,安安,但是我要知道为什么。”

这些天里,他被瞒的东西真的很多,有情绪问题不可避免,但他这种情绪半点都没表现在他的语气和动作里,唯有眼神,深得像潭,安诵产生了一种被野兽盯上的感觉,像是下一秒就要被吃掉。

“干嘛……你。”他小声嘀咕了一句。

“我妈妈今天会来给外婆上香,”安诵又捏了捏他的手指,直觉告诉他,蒲云深不太开心,“呃……因为、因为某些原因,我和她关系不是很好。”

“今天急着来陵园,是急着来见她吗?”

“……不是的。”安诵说。

是什么,他究竟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可能是为了一年一次见母亲的机会,也可能是血缘关系的绑束,让他对岑女士的感觉十分复杂。

“原来是这样。”蒲云深挑了一下他湿润的鼻尖,现下那里已经出了一点汗。

“下次提前告诉你。”安诵说。

蒲云深在他心底的份量很重,他原本性子冷淡,与人讲话也尽是五分而止,被这人养得有话就说,喜欢和爱也会直接表露,因为他能在蒲云深这里,得到最直接的反馈和鼓舞。

讲话的时候脑袋是微微仰着的,胸膛挺向蒲云深。

这个姿势,显然愉悦了某个原本醋意大发的人类。

苍白的指节抚摸着桉树的脸。

他知道前边开车的那个眼神不老实,停车、减速的时候,会借着后视镜扫一眼座位后排。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难受的又不是他。

蒲云深哼笑了一声,安诵在他莫名其妙的动作里品出点恶劣,他不太想让对方现在亲他什么的,动作幅度很小地眨了下眼,勾了下男朋友的手臂,让对方搂住他的腰。

慕秋池扫了一眼后视镜。

这一次他窥伺的眸光没有逃掉。

而是在后视镜里,径直撞上了一双深邃沉凛的黑眸。

蒲云深正在后视镜里看他。

第67章 面孔“把墨镜摘了。”

氛围凝沉得像能滴出水。

车在缓慢地开,唯一的响动,就是安诵鼻音有些重的呼吸声。

他对那两个男人之间的敌意,丝毫没有察觉。

不过安诵发觉男朋友可能不是很开心,眉骨有些阴郁地聚拢,眼神聚在车前方的后视镜上,不知道在思考什么,可这时候快到陵园了,没时间再安抚他。

安诵捏了捏他的喉结。

喉结是个很敏感的地方,这颗有点硬的骨块难耐地滑动了下。

方才还望着正前方的男人,一秒就垂眸望向贴着自己的人类。

安诵几乎是立马就得到了男朋友的反馈,蒲云深极快地把安诵的手从自己喉结上摘掉,既像是摘除一块引得野兽发。情的病灶,又像是让人老实一些,手臂弯曲成刚好搂住人的形状,指尾克制地抠入陷进对方绵软的衣。

安诵呆愣了一秒,随及男朋友就语调正常地和他交谈起来,看不出丝毫异样。

那点冷郁的神情也散了。

实际上只有慕秋池看见了方才他微微眯起的眼。

那眼神冷冽得、像是从冰水里萃取出来的。

慕秋池脊背凉了一下,条件反射地,从后视镜瞪了过去。

被蒲云深这么盯一眼并不舒服,他明白,对方很可能已经察觉了他有问题。

可是想想又觉得荒谬。

他干什么了蒲云深那么瞪他?

他不就是多往后视镜里看了几眼,这个人类是什么人型雷达吗,连这都能感知出来?

真的很装。

“可以在前边那棵大松树下停下车么?”

“可以,但陵园内有停车位,步行过去会更近一些。”

“这样么……”安诵犹豫,“算了,你还是把车停外边吧,我想自己走进去……如果当面撞见就没有余地了。”

“好。”慕秋池简短。

明显感觉到自己和安诵交流时,蒲云深轻微地“啧”了一声。

安诵仰头:“你别跟着我,我自己一个人进去。”

蒲云深:“如果有问题,就按快捷键。”

安诵拿脑袋温柔地顶了他一下:“知道了。”

背后有人托底的感觉真的很不错,他的手机是特殊设计的,手机侧面有一个专门的快捷键,能一键拨通蒲云深的电话,不过他从没用过这个功能,主要是担心万一蒲云深正在某个重要的会议上,突然响起他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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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就太尴尬了。

车停了。

安诵抱起花束下车。

他弯腰上前吻了下男朋友英俊的眉眼,敏锐地盯着蒲云深明显软了一下的神情,道:“你好像有点不开心哦,阿朗。等我回来和我讲讲。”

蒲云深的手搭在车窗边,望着那个抱着花的清瘦背影独自远去。

临走时还撩了他一下。

他眼神追随着安诵的背影。

很奇怪。

人靠在他怀里时是温软可欺的,但离开他,单独走在外边的时候,又笔直挺立得像一根松,清俊又迷人。让人很想按倒他仔细地研究,为什么这个人会有两幅面孔。

蒲云深收回眼。

不是因为安诵的背影看不见了。

而是人和人的视线,在空气中交汇成一个锐角的时候,双方可能总会有感知。

他抬眼望向前方,彼时,那个司机也刚好从外边收回视线。

两人视线在后视镜中交汇。

“把墨镜摘了。”蒲云深简短道。

第68章 对比“小池!”

在这众多坟墓中寻找熟悉的那几座,对安诵来说并不困难,因为此前他几乎一个月来一次,这次隔了六个多月了。

腰间挂着一长串钥匙的老头,潦草地核验了他的身份。

他的眼神扫过安诵雪白温软的面容时,布满红血丝的眼球略有凸出,然后小少爷朝他眨了眨眼,低声道:“林叔。”

林叔点点头,浑浊的眼浮现出不太满意的意思。

小少爷很像是生病了,看起来比一年前还要瘦,骨节上多了一枚带钻的戒指。

“生病了吗?”

“嗯,是生病了,很明显么。”安诵说着就嗽了一声,他自打做过手术后就很怕冷,六月底还像他一样穿长袖的人,并不太多。

“就是瘦,没有太明显,什么病?”

“心脏病。”

林叔顿了步,回头望他。

安诵咕哝:“做过手术了。”

他紧跟了几步,走在脾气古怪的林叔后。

林叔是他外祖父家的老管家,仍旧保留着管安诵叫小少爷的习惯,外祖父那一辈人去世后,家产被重新清算,安诵、还有林翳等这些年迈的仆人,也作为一种给岑家带来负增长的家产,被重新清算。安诵就被重新丢回了他亲爸手中。

总之他舅舅不想养。

安诵那时候年纪不大,也不知道去哪儿,木木地立在外祖母的墓碑前不知道走,就被林叔领回去住了一个多礼拜。

“林叔,”安诵把戒指给他看,“我可能过几个月就结婚了。”

林叔这下是彻底停下了脚步,脸上浮现出惊愕,安诵笔直轻松地站着任由他打量,相比小时候,他的身材的确抽条般地长起来了,比林叔足足高了一个头,但他仍旧很少,有种弱不胜衣的味道。

喜悦是在第二秒才到达林叔的脸上的,低声:“结婚了?结婚了就好……你外祖母和外祖父都还不知道。”

安诵的手机震了一下,他低头掏出手机。

下意识接通了视频,蒲云深的俊颜映在通话界面里,似乎单手支着颌,另一手调整着角度,然后他就看见安诵,以及一个陌生的、脸上有许多褶子的老头盯着视频。

“这个姑娘长得挺俊的。”老头说。

蒲云深:“?”

安诵:“呃,确实。”

老头看着画面里那个相当俊美、鼻梁高挺的“姑娘”,纳罕:“你媳妇怎么喉结这么大呢,还有青色的胡根……”

安诵“啪”得一下把视频挂断了,他很想说话,又怕林老头年纪大了思想保守接受不了,其实他和蒲云深从暧昧到谈恋爱的阶段,一直是自然而然,从来没想过同性恋很小众这个问题。

但守墓人似乎已经自己意识到了,布满血丝的瞳孔放大。

刷子般扫过安诵过分纤细的腰身,以及柔美剔透的肌肤。

安诵有种异样的窘迫,心里一阵滚烫、一阵冰凉,这辈子重生后,他一直被蒲云深保护得很好,已经很久没意识到同性恋其实是一个少数的群体,包括他和蒲云深的暧昧、最后顺理成章地在一起,仿佛对方天生就是弯的……现在想想,真的好奇怪。

电话“嘟”得一声又打过来。

安诵有些慌乱地挂断。

“男人也没关系。”

安诵抬起头,林叔嗓音嘶哑得像一口锣:“你身子不太好,老是生病,心脏病没有个人照顾着也不行,先前你祖母就很发愁,以后要怎么办,不管怎么样有人照顾你就行,你跟叔说实话,是男人吗?”

半晌。

安诵艰难开口:“……是。”

低垂下头。

跟着林叔继续往外祖母的墓前走。

可能接受小少爷喜欢男人这件事,消耗了林叔一点精力,所以他过了好长时间才开口。

“他年纪比你大对吗?”

“比我小一岁。”

“他家里是干什么的?”

“做生意的。”安诵小心翼翼地说。

林叔点点头:“不错,生意人都很有钱,他很抠门吗?我以前就对我家姑娘说,抠门的男人不能要。”

“他……他不抠门。”

安诵手机开始震动起来,男人压抑的笑从手机里传出来,安诵咬着牙,威胁似的敲了敲屏幕,意思是再弄出动静就挂电话。

对面轻咳一声,压制住了笑。

林叔将安诵领到了那块碑前,有心再问小少爷几句,关于即将要和他结婚的那个男人。

如果岑家有人管这个小少爷,就轮不到他来问了,但这个孩子就像个没有根的草,父母俱在世上,也对他不管不问。

安诵将花撂在墓碑前。

墓碑上外婆的照片是她年轻的模样,被擦拭得光洁如初。

*

“姓名?”

“慕秋池。”

“你认识安诵。”

良久,“对。”

车里设备精良,但两人此时身在车外,蒲云深端着咖啡杯,肃冷嚣杂的热气腾在他眉梢,突兀道:“你暗恋他?”

慕秋池脸色顿时变了:“蒲总自己性向小众,就觉得世界上所有人都这样?我的确认识他,只不过我和安诵十几年没见了,再次见到,没想到他变成了这样,这件事我总有责任。”

蒲云深不言,抿了口咖啡,才道,“他变成了怎样?”

就是一定要他说出什么不堪的词吗?

慕秋池脸色几变,终于从牙缝里挤出来一个词:“同性恋。”

——以及被蒲云深豢养的金丝雀。

手机又在震动,蒲云深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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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地扫了他一眼,薄唇轻抿,等他绕到车的另一边,慕秋池才陡然松懈下来几分。

蒲云深颀长的腿倚着车门交叠,他已经在葱郁的林间望见安诵的影子了,他身边有一个一瘸一拐的老人。

“宝宝。”懒洋洋的嗓音喊。

“哦,我快到车门边了,阿朗。”

其实安诵此行并没有见到他母亲,不过见到就见到,见不到也没关系,方才林叔对他说,岑女士方才的确来陵园祭拜了,但她先安诵半个小时前赶到。

此前两人有过特意避开对方的经历,所以安诵也并不意外。

就在蒲云深在车门另一侧与安诵打电话的时候,慕秋池看见了自己的母亲。

岑女士显然发现了小池。

小池在什么地方兼职,她和她丈夫并不知晓,没想到在千里之外的陵园撞见了,这里可是距离A城有一城之远。

“小池!”岑女士朝他挥挥手。

慕秋池意识到自己还没戴上墨镜。

此时往他这边看过来的有两个人,除了朝他跑来的岑母,还有那边孤零零的安诵。

被岑母抱住的瞬间,他看见了安诵微微张大的眼睛。

那眼睛里有翕动的水雾。

第69章 side不1、0

岑女士的眼神穿透长空,看见了不远处伫立的奇怪少年。

那少年留了长发,碎玉耳环在发隙里若隐若现,又瘦又白,似乎身周的氛围都是温柔轻缓的,令人一见就心生好感。

但岑女士不认识他,也不明白他歪着脑袋看自己做什么。

眼睛很大,很萌。

岑女士无意识地对他笑了一下。

那少年缓慢地眨了眨眼睛。

岑女士低头理起了小池的领带:

“今天是你外婆生日,我是来看她,你今天怎么来C城了,工作的地方这么远。”

“我不认识您。”慕秋池浑身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他似乎很不怕在安诵面前,就与母亲作这副母子情深的模样,很快从对方手里摆脱出来,戴上墨镜。

岑女士怔住了,慕秋池声音又低又急:“正前方,长头发的。”

那温柔少年水琉璃般柔润的瞳孔映入岑女士眼中,令她似曾相识,一瞬间幻视了十几岁的自己。

“……他是安诵。”

岑女士的呼吸似乎停住了。

其实她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个孩子了。

也很久没想起过他。

她一想起安诵心胸里就要焚起烈火,各种乱七八糟的情绪,愧疚、愤怒,憎恨,乱七八糟的情绪一齐涌来,所以她平时都会有意识地、忘记她曾经生过这么一个儿子。

如果对一个人有愧,就会找千百种理由讨厌他,归根结底却是他妨碍了自己的幸福。

在这种情况下,其实很难反应过来去上前和人相认,她脑袋一下子有些空了,看着那个少年身边走去了一个身材高挺、俊美逼人的男人,之所以叫男人,是因为那人已经具备了男人的所有属性,比如说他足够有力,控制性地搂住了少年的腰,慢慢把他扶进车了。

低头与人交流的时候似乎温声细语,岑女士看这俩人都看呆了。

其实她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心里产生了一种奇异的、接触神秘认知的恐惧。

她的儿子。

亲生儿子。

已经和男人——

就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她的嗓子出声了,嘶哑干裂:

“他,这是——”

“他和蒲家长孙,就是你想的那样。”慕秋池道,“你先回去吧,妈。我会想办法把他带回来。”

岑女士抓了下他的胳膊,似乎有点接受不了,眼睛睁大、睁得很恐怖,慕秋池扶了下她的手臂,搀着她走往载她到这的车辆。

此时。

安诵被蒲云深搂着,捂着眼,他的树苗出了一点点汗,耦合着玫瑰香息的柔香散布在车里,安诵脑袋里的确进行了一番激烈的思考,但蒲云深这个反应属实过度了。

可能几个月前,他身体最不好的那个阶段,很需要这么细心的照顾,但此时安诵的身体,已经能承担一点情绪波动的风险。

“阿朗……”被他捂着的小动物不自在地扭了扭。

“可以了可以了,你放开我。”

“咔哒”一声,车门关闭,慕秋池恰好听见了这声撒娇的尾音。

他面无表情地戴上安全带。

安诵蒸热中逃脱出来,缓了一会儿才缓过来,眼神无意识地往窗外瞥去。

随及望向前方的司机。

“你姓慕么?”

空气静了两秒,蒲云深并未阻止安诵与那人的交流。

表情沉冷、安静。

“嗯。我叫慕秋池。”

时间在流驶,没有人说话,半晌,安诵又道:“你记得,你小时候有个弟弟吗?”

安诵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小心翼翼地扫了扫慕秋池的心头,他掌着方向盘的手紧蜷。

似乎有很多话想说,想要问安诵,又好像什么都不用问。

问他为什么病成了这副模样——大概是自打小时候就有了心病,后来严重了;问他为什么被蒲云深包养,为什么这么不自爱——大概是生了这么重的病,年纪又太小,不谙世事,可能就需要依附点什么人,才能活下去。

他在心里已经为安诵合理化了所有行为。

后视镜里,安诵的腰肢仍旧被控制性攥着,这个画面刺激着慕秋池的神经。

是他把安诵变成了这副不自爱的模样。

应该也要他把安诵救出来。

车轮滚过石块,颠了一下又一下,安诵疲惫地闭上了眼。

“你打算一直住在蒲总那里吗?”

那个人又问。

安诵掀开眼皮:“我不住在我男朋友家,住在哪里?”

慕秋池没说话,即便他被安诵的天真气笑了,恨不得立马就说蒲云深在外边也养着几个,但他此时已经看见蒲云深青筋交错的手,在揉安诵心脏的部位了。

不能太刺激到安诵,安诵心脏不好。

“前边十字路口,停车。”蒲云深简短道。

即便马上就要被解雇了,可他现在还算星螺庄园的私人司机。于是车毫无疑义地在蒲云深指定的地点停下,刚到地方,蒲云深就打横抱起安诵下车,王叔给两人掀开车门。

外边停着另一辆星螺花园的职工车。

在车上时,安诵就以这样一个姿势被蒲云深抱着,而且他精神状态并不太好,所以也没醒过来。

慕秋池追下车,张口欲言,蒲云深冷淡地将手指竖在唇中心,“嘘”了一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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