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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德明听得很高兴,向他保证道:“好,你只要诚心,到时候再把这些同崔堂主说一说。真的派上了用场,就算是你的功劳。若你以后能为我们圣教所用,那更是荣华富贵少不了你的。”S壹贰
尹伯成连连称谢,甄德明命人又将他送回崆峒派众人中去。接着与陆银湾闲话,直到月上中天,才令人又搭了个帐篷,请陆银湾去歇息-
陆银湾闭眼假寐,听着账外鼾声一片,实则半刻未睡。她耳力好,等到大约四更天时候,便听见账外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来。
她心中有了数,知晓这是裴雪青开始有动作了。果然,又过了片刻功夫,这声响就变得更大了,好似一群老鼠在啃绳子似的。
这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急,有离得近的圣教徒醒过来,刚要高声呼喝便被一道人影点中穴道,软倒下来。
裴雪青将他接住,悄无声息地放到地上。又取了他腰间佩刀,影子一般跃进人群中去,飞快地帮众人解开穴道,斩断麻绳。
被解开的人越来越多,动静便越来越大,终于还是将圣教的人惊醒了。有人高声呼喊起来:“逃了!逃了!有人要逃……”他话还没说完,便被飞身而来的裴雪青一刀断首。
这下也不必再隐藏了。裴雪青以刀作剑,轻喝一声,几步之间就杀了三五个人。被解开穴道的峨眉崆峒弟子纷纷动起手来,从敌人手中抢来兵刃,大杀四方。有些圣教徒甚至在睡梦中便去见了阎王。
其实这两派弟子人数本就多些,只是苦于手脚酸软无力,又兼绳索捆缚罢了。
现在没了束缚,想起这些天在这帮人手里遭受的种种欺压,更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平日学的什么宽和仁爱,统统抛在脑后了。一时间山道上刀光剑影,血肉横飞,圣教徒死的死伤的伤,还有一些寻到马匹落荒而逃。
甄德明从睡梦中惊醒,一把剑已经悬在他头顶,正要落下来,直把他吓得魂飞魄散。忽然一柄弯刀挑开了那剑,陆银湾拽着他的衣领就跑。
“甄大哥,快走!不知怎么回事,那两派的弟子穴道尽数被解开了!”她领着他从帐中逃出来,一路飞奔,却有十七八个正派弟子已经围上来。
陆银湾仗着手中两柄弯刀,愣是从包围中又打开了一个缺口,两人冲了出来。
甄德明早已魂飞魄散,手忙脚乱,连话都说不周全:“到底怎么回事。就算逃得出去,恐怕秦堂主也会要我的命了……”
陆银湾一声唿哨唤来大青马,正要带着甄德明上马,忽然身后飞来一柄利刃,直朝她背心而来。
她扬刀一击,却不料那刀上劲力刚猛十足,一时间竟卸不去。刀柄上又连着一根麻绳,麻绳重重一抖,那刀便转了个弯,转瞬间在她腰上缠了几圈,刀刃扎进侧腰。
那刀扎得不深,陆银湾也避开了要害,但还是疼得一皱眉头。探手一摸,满手鲜血。她将甄德明推上马,急道:“甄大哥,你先走,去南堂找殷妾仇!”
甄德明惊恐道:“这、这……那陆大人你怎么……”陆银湾在马臀上一拍,大青马立时扬起四蹄,奔腾而去。
只这两句话的功夫,缠在腰上的绳子一紧,陆银湾便整个人向后飞去,跌在地上,还没起身,十几柄利刃便已架在了她脖颈、腰腹、腿脚、手腕之上,稍动一下便要见血。
一个峨眉的小弟子一脚踩住她手腕,将她手中弯刀踢得老远。
她低了低头,目光顺着自己腰上的绳子向上看去,正看到一双素净修长的手。她又顺着这手向上看去,便看到一张倒着出现在她视线中的脸。
脸蛋虽然清丽无双,恍若天仙,但实在忒冷冰冰了些。陆银湾不禁嘻嘻笑道:“裴姐姐,这回算我栽在你手里啦。”-
“哎,这造的是什么孽。还好咱这有接筋续骨的灵药,要不然你这手还能好?”桃儿姑娘一边在灯下给沈放包扎手指,一边唉声叹气,“平常也没见湾儿脾气恁大。你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
“若不是湾儿今晚忽然来敲我的房门,让我给你换个屋子住,你今晚就是疼死了也没人知道啊。年轻人,明明也没这么绝情的呀,老是这么呕着气做什么呢……”
沈放额上一层薄汗,肩上披了件大氅,一言不发。忽然听见房门响动,殷妾仇进到房间里来。沈放立刻站了起来,急切道:“回来了吗?”
殷妾仇摇了摇头:“还没。”
“她这么大人了,又不是小孩子,还有一身好本事,能出什么事啦。”桃儿姑娘道,“她常常一个人跑出去骑马的啊,兴许明早就回来了呢。”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沈放又缓缓地坐下来,脸色苍白似雪,喃喃道,“但从刚刚起我心里就……”
“她小时候有一次离家出走,跑下山半个月没回来……我就是这种感觉。”
第46章 第46章求不得(五)
一场厮杀过后,林间山道上尸横遍地,满目狼藉。浓重的血腥味儿困囿于林间,久久不能消弭。
裴雪青在一众弟子年纪虽不是最大,资历却是最老,又兼剑术顶尖,立时便成了众人的主心骨。她先领着人简单地处理了山道上的尸体,又寻到一处更为隐秘的山间洞穴,让众人安顿下来。这才抽出手来,为受了伤的弟子们疗伤。
一个十三四岁的峨眉弟子腿上被划了三条口子,鲜血直流,眼泪在眼眶里转了好半日,硬是忍着没哭。她白着一张小脸靠在裴雪青怀里,神情失落,小声道:
“师姐,今个正是正月十五呢,若不是因为圣教,咱们该是一起在峨眉山喝甜酿、吃元宵的。师父平常总是凶巴巴的,练功的时候老是训斥咱们……可我现在好想她啊。”
裴雪青轻轻将她搂住,无声地叹了口气。
运功疗伤又是极耗费心神的,及至五更天时候,裴雪青才终于找着机会,走出山洞去歇口气。
山洞外有一汪寒潭,一道约莫三四丈高的小瀑布飞流而下,正冲到那潭水中。潭边聚了一群人,颇有些吵闹,不知在做什么。她听闻声响,眉头微皱,近前去看。
几个崆峒派的男弟子赤着脚,挽着袖口和裤腿,踩在潭边的石子滩上,正将一人整个按进寒潭水中。不一会儿,潭水中便咕嘟咕嘟地冒出串串气泡。估摸着差不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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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限了,几人又拎着衣领将人提起,露出头颈来。
那人双手被缚于身后,一离水便猛吸了一口气,剧烈地呛咳起来,还没呼吸上几口气,就又被一把按进水里。
四周皆是挥拳叫好之人。
“你们在做什么!”裴雪青一声断喝,跃到人群当中。拂开为首几人,将那人拎起来。只见她浑身湿透,双眸紧闭,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惨白惨白的,及腰的长发完全散下来,湿嗒嗒地贴在脸上、身上,不是陆银湾是谁?
正值寒冬,潭水冰寒彻骨,陆银湾冻得脸庞煞白,牙关都在打颤。她吐出几口水,咳嗽了好一阵,才睁开眼来。
她瞧见裴雪青,边咳嗽边笑道:“我的好姐姐,你怎么才来。你再来得晚些,我怕是都见不着你了。”
“我死了事小,你就不想知道我师父现下如何了?”
她不说话还好,一说话便又激起了一阵愤怒之声。在场的谁不晓得她和裴雪青之间的那点子事?半个月前,沈放的九关剑被她公然悬吊在南堂岗哨之上,又有谁不在心中替裴雪青不忿?w.
有两个崆峒的小弟子左右擒住她双臂,一踢她膝弯,迫她跪下:“裴师姐,这妖女罪孽深重,死有余辜,我们还留着她做什么!不如一刀杀了干净,也替你解解恨!”
又有人道:“一刀杀了才是便宜她!你没听她之前怎么说,要将裴师姐折磨的生不如死哩!现在她落在我们手里,我们也让她尝尝生不如死是什么滋味!”
“对!我们武林正道有多少人死在她手里,她这一条命怎么够赎罪?想咱们师父当年不也……应当把她千刀万剐的!”
要说峨眉众弟子恨陆银湾,除了正邪两立的缘故,大多还是为着裴雪青。但崆峒弟子就不一样了,他们与陆银湾之间真真是有血海深仇的。
崆峒派前任掌门白松道人就是四年前被陆银湾一刀斩首,命丧黄泉的。
彼时,白松道人是德高望重的武林名宿,一手惊云剑威震江湖,陆银湾不过一无名小卒。她正是凭借着白松道人的首级,才一路高升,坐上圣教司辰之位的。
常言道,恩师如父。陆银湾和崆峒众弟子之间可谓不共戴天。
有崆峒弟子忽然道:“圣教作恶多端,我们不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那些恶棍要欺辱峨眉的师姐师妹,我们也弄弄她……”
他本来说的义正言辞,忽然间看见陆银湾抬起头来瞧他,一双眼睛黑漆漆的,虽然笑着,但也好似泛着森寒的刀光似的,看得他浑身汗毛倒竖,竟将后半句又吞回了肚子里去。
“就是,以恶制恶,我们也让这妖女尝尝滋味。”
“这妖女本来就不知廉耻……”
有几个崆峒弟子听他此言也叫嚷起来,甚至有人直接伸手来撕扯陆银湾的衣裳。忽然一道剑芒斩来,直朝那人手腕斩去。那人急忙收手,仍是被削掉一片衣袖,不禁大惊失色:“裴师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替你师父教训你。”裴雪青冷冷道,“难不成崆峒派平日里就是这等作风么?”
那人被她这般呵斥,颇丢面子,忍不住梗着脖子嚷道:“我说的有什么错?她本来不就是妖女,他们圣教的人能玷污我们的师姐师妹,我们怎么就不能侮辱侮辱她?”
“所以,你是把自己也和那些败类相提并论咯?”裴雪青眯了眯眼睛,忽然狠狠一甩衣袖。
“武林正道之所以和圣教势不两立,难道只是中原和大理的区别么?那是因为正邪有别!你若做出此等败类之事,与那些人又有什么分别!不过是借着公义的借口饱你暴虐私欲罢了。不若我现在就宰了你,以儆效尤得好!”
她这话出口,一柄长剑便已抵到那人脖颈,那人吓得连忙高举双手:“师姐,是我说错话了!我知道错了!”
裴雪青默然片刻,锵然收剑,面色如霜:“念你初犯,饶你一回。你们谁再敢碰她一下,我就先代贵派师长清理门户了!”把那几个男弟子吓得半点不敢吱声。
“咳、咳。”陆银湾又咳嗽了两声,抬起头来,眸光里似盛两汪明月,笑吟吟道,“姐姐,今日算我承你的情。大恩大德,等我来日再报呀,哈哈哈哈。”
众弟子见她笑得这般乖张,一点没有身为阶下囚的自觉,都不进怒火中烧。有人不禁愤然道:“裴师姐,她作恶多端,恶贯满盈,难不成我们半点也不能苛待她,就这么饶过她?”
裴雪青默然半晌,在陆银湾面前半蹲下来,淡淡问她:“日前武林传言,你将沈放的剑和……可有此事?”
“有。”陆银湾晃了晃脑袋,甩掉脸上的水珠,一副很高兴的模样,“我关了他快一个月,拿铁链子拴着他的手脚,夜夜都宿在他那处,叫他伺候我呢。他已经被我里里外外吃干净啦。那些颠鸾倒凤、苦短春宵,要不要我也讲给姐姐听听?”
“啪——”
竟是裴雪青扬手给了她一巴掌。
陆银湾的脑袋被打的偏向一旁。她活动
活动了僵硬的嘴角,舔到一丝血腥滋味,不禁嘟囔起来:“唔,当真是夫妻连心。我都还没细说呢,你就这般生气了。我知道你恨我……”
“与你我之间的恩怨无关。”裴雪青肃道,“这一巴掌是我替你师父打的。打你忘恩负义,恩将仇报。”
“不管你们之间是有情,是无意,当初是他救了你的命,无论如何你都不该这么折辱他。”
陆银湾砸了咂嘴,轻哼一声:“你这话说的也不对。若都依你这般说法,不杀之恩为大恩,我饶过你们这么多回,岂不是你们的再生父母了?你就这般待我?”
裴雪青知她伶牙俐齿,冥顽不灵,不欲与她多说。交代众弟子好好看管她,起身离去。陆银湾懒洋洋地坐倒在地上,忽然笑嘻嘻地叫住了她:“裴姐姐,我把他还给你,好不好?”
裴雪青脚步一顿。
其实裴雪青本身也是个矜傲脾气,对沈放虽有多年倾慕,却也并非多么执着,否则几个月前也不会那般干脆地去退婚。但她此时听闻此言,还是忍不住暗暗吃了一惊,回过头去。
陆银湾自小脾气执拗,想要什么穷尽了心思也要拿到手,她是知道的。全没想到有一天,这种放弃的话竟会从她嘴里说出来。
她蹙着眉将陆银湾上下打量了一番,只看见浑身湿透的少女曲着两条匀称修长的腿,箕坐于月下大石之上,龇着牙笑得没心没肺。
她晃了晃脚尖,笑道:“天下好男儿这么多,倾心爱我之人要多少有多少。我凭什么只能喜欢他一个?所谓拿得起放得下……我陆银湾既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拿起这这份情爱,便自然也能坦坦荡荡放下。”
她忽然低笑了一声:“什么两情相悦,生死相许,哈,还抵不过一纸婚书来得名正言顺。更何况……还不一定是两情相悦呢。”她垂下眼睫,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笑道,“罢了罢了,兴许是真的玩腻了吧,我发现自己……好像也没那么喜欢他。”
“你将我活着送回南堂,一命换一命,我把沈放交给你。你嫁他也好,不嫁他也罢。从此之后,我陆银湾同他一刀两断,再不扰你们清静。”
“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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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夜的忙碌,叫所有人都筋疲力竭,再也拿不起刀剑,只想着趁天明前这一会儿好好休息休息。
杨白桑等了许久才等到众人都熟睡,轻手轻脚地爬起来,溜出山洞去。山洞外有一些高耸的大石,石头上三三两两地睡着人,一来是洞穴内狭隘逼仄,空间不够,二来也方便放哨。
杨白桑悄无声息地溜到寒潭边,靠近山壁之处有几块嶙峋的山岩,陆银湾就被捆在此处。杨白桑正在寻思怎样将周遭看守的几个弟子引开,却见原本几个坐在大石上的弟子都嘻嘻哈哈地走开了。
“伯成师哥,你可真是个大好人。那这就交给你啦,我趁着天还没亮再去眯会儿。诶呦,这两天身子骨都快散架了。”
“伯成哥你放心,那个妖女之前被淹得半死不活的,还被点了穴道。你只要过一个时辰去给她补上几指,她跑不了的。”
“好。”一个青年淡淡颔首,“你们去休息吧,有我呢。”
等其他几人走开,各自找地方睡过去之后,这青年才环顾了一下四周,小心翼翼地退到陆银湾身边。他手里提着一柄长剑,抵在昏睡的陆银湾的脖颈上。
杨白桑隐在水边的石头后,见状大吃了一惊,心道:“这是什么人,要对陆姊姊不利?”
陆银湾似是感觉到了脖颈上的寒气,微微睁开眼睛:“是你。”她还没来及再度开口,就被那人一指点住哑穴。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几个时辰前到甄德明帐内投诚的崆峒派弟子尹伯成。
原来这尹伯成先前见自己前途渺茫,九死一生,便以同门家世秘辛为筹码去向圣教投诚。原本是想保下自己一条小命,却不料只几个时辰的功夫,崆峒峨眉的弟子不仅从圣教徒手中逃了出来,还捉了一个圣教妖女。
他去投诚之时,这圣教妖女就在当场,若是被她将此事捅出来,他非得被逐出师门、身败名裂不可。是以心生歹念,趁夜来将陆银湾杀人灭口。
“妖女,你恶贯满盈,死有余辜,我、我现在就送你上路!”尹伯成抖着手,咬着牙,提起剑就往陆银湾胸口扎去,目光却忽然间瞟见少女的一双眸子在暗夜中微微泛着紫光,不觉心神一滞。
眼前少女的身影和面容忽然就变得朦胧起来,尹伯成只听见耳边响起少女甜腻的嗓音,一声一声,似唤情郎。
他不自觉地丢下剑,一点点靠近她,解开了她腿脚、手腕的绳子并周身穴道,趴跪着撑在她身上缓缓倾下身去。
杨白桑原本以为尹伯成与陆银湾有私怨,所以才趁着四下无人来杀她,已经打算悄无声息地将他弄晕了。
忽然见他举止诡异,又似是要占陆银湾的便宜,心道这还得了!
他抄起一块石头,疾步赶上前来,却忽然看见地上少女纤腰一挺,猛一抬膝,膝盖正正好磕在尹伯成颈间。尹伯成猛然惨叫一声,头颅后折,瞬息间就毙了命。
这一下,就连杨白桑都被吓了个半死。
尹伯成凄厉的惨叫只是短短地响了一声,就已惊起了许多正派弟子,纷纷提刀拿剑地赶过来。裴雪青更是身形有如飞燕,不到三息即至,一剑刺向陆银湾眉心。
陆银湾哑穴还未及解开,无声朝她一笑,如同幽魂精魅。莲步轻移,矫若游龙,连退三步,忽然一提杨白桑的后领,将他抓在手里。
她一手扼住他脖颈,手肘往杨白桑腰上一捅,杨白桑登时会意,哭天抢地地喊起来:“杀人啦!杀人啦!姐姐救我!救我!”她手一紧,杨白桑便立刻哑了声,好似呼吸不过来似的。
陆银湾有人质在手,裴雪青便不敢轻举妄动。陆银湾笑容灿若莲花,朝她做口型道:“姐姐莫追,我留他一命。”言罢,足尖一点,展开上乘轻功,掠水而去。
其他人要追,裴雪青道:“慢追,白桑性命要紧。”-
陆银湾一路踏叶乘风,奔若流星,逃得好不利索。
杨白桑一开始还没命地大声叫嚷着,陆银湾点开自己哑穴,笑他:“还嚷什么,怕裴雪青寻不到我踪迹么?”杨白桑“啊”了一声,这才讪讪收声。
陆银湾一路向南,一气跑了快十里地,这才在一处小溪边停下来,坐在草地上喘
了口气。杨白桑跟着她没命地跑,此刻也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躺在溪水边一动不动。
“姊姊,好、好妙的轻功,白桑实在是……腿都快跑断了。”
一夜劳碌,满身风尘,陆银湾对着溪水照了照自己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模样,也不禁面露嫌色。摇了摇头,笑骂道:“我真是吃饱了撑的,大半夜的来做这狗拿耗子的闲事,姨婆给我缝的新衣服全给扯烂了。这一晚上好罪,哼,我迟早得从这两派身上找补回来。”
她翻过身来捏了捏杨白桑的脸颊:“小白桑,几个月不见,你倒是越来越会哭,越来越会叫了,嗯?”
杨白桑被她捏得嚎了一嗓子,又压低了声音。他哭丧着脸道:“姊姊,还好你今晚来得及时。我今晚险些……唉,都不知如何是好了!”
陆银湾也叹道:“若非情势所逼,我本来也不想贸然动手的……好在一切还算顺利。”
“顺利什么,今晚你差点没被崆峒派那几个乌龟儿子给折腾死了!若不是你打眼色叫我忍着,我恨不得上去一脚一个踢在他们屁股上,统统踢到潭里喂鱼,冻死他们!”杨白桑气得嚷嚷道。
“另外还有几个,竟然还想要趁机会占你的便宜,若不是裴姐姐明白事理……哼!回头我就去往他们裤子里倒辣椒油,往他们鞋底里塞三寸钉,给你报仇,真是气死我了!”
“呵,他们?要是真敢碰我一下,我让他们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陆银湾眼中寒光一闪,哼了一声。
她原本心中也有些气愤,转眼见杨白桑气哼哼的模样,又颇觉可爱,忍俊不禁,伸手就去揉他脸颊。
“白桑,你扮小傻子一扮扮了三个月,真的扮出小孩子脾气啦,怎么这么可爱?啧,是不是裴雪青日日疼你宠你,把你给惯坏了?”
她原本是在打趣,却被想到杨白桑当真脸红了起来。玉树临风的少年郎忽然变得扭扭捏捏的,连脸都不让她揉了,低斥道:“你、你瞎说什么呢!”
他轻咳一声,坐得端正了些,默了片刻,忽然开口:“陆姊姊,我知道你和裴姊姊之间有过节……但裴姊姊她除了性情冷了一点,其实人很好的。”
“我装成傻子,成日里疯疯癫癫的。旁人嘴上说着同情,心里多少有些嫌弃。裴姊姊却是相反。虽然脸上冷冰冰的,却日日不厌其烦照顾我。喂我吃饭,替我穿衣,帮我净面洗发……”
陆银湾忽然凑过来:“帮你洗过澡没?”
“这!”杨白桑忽然脸红得滴血,慌得连连摆手,“姊姊,你这、这玩笑可开不得。于我事小,可千万别损了裴姊姊清誉!”
陆银湾只消瞧他一眼,便将他心里那点九九摸了个门儿清,睇他一眼:“好小子,竟敢觊觎这只母老虎……不愧是我选中的人,有胆色。”
“我没有!”杨白桑辩驳不得,臊得满脸通红,半晌才道:“总而言之,裴姊姊其实很好的。陆姊姊,你……别讨厌她。”
陆银湾连叹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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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声重色轻友,这才轻哼一声:“讨厌?这倒不至于。”
“哼,我若不是信得过裴雪青的武功人品,今晚焉敢冒如此大险?”
她眯了眯眼睛,弹了杨白桑一脑门,淡淡道:“你不会也觉得,女子之间的交情,就只限于一起喝喝茶,绣绣花,抢抢男人吧。”
“罢了,你一个傻小子,我同你说这些做什么。”陆银湾忽然正色道,“今夜之事,其实还算顺利。我留了一个甄德明做活口,叫他去了南堂。此人智计平平,又没甚胆魄,此刻定然已经六神无主。待我回去好好安抚一番,日后他便是我一个人证。即便我今晚在此处现身的事流了出去,也不怕人起疑心。更何况,我还杀了崆峒派一个弟子……”
杨白桑想到此节,也不禁一怔:“陆姊姊,那个伊伯成……”
陆银湾瞥他一眼,便知他心中所想,便将前因后果与他一说。杨白桑越听越诧异:“所以你一早就料定了那个尹伯成晚些时候必来取你性命?”
陆银湾道:“不错。我一开始是打算拿沈放做筹码,好从裴雪青手中脱身的,却没想到正正好来了个尹伯成。我杀了他既是自己脱身的契机,也免得日后圣教想到此节,怀疑我与正道有什么牵连……”
“可……唉。”杨白桑面上似有些不忍,叹了口气道,“贪生怕死是人之常情,他其实也不过是想要自保,而且也还未真正酿成大错。我们就这么杀了他……会不会太残忍了些。”
“残忍?”陆银湾忽然抬眸,冷嗤一声,“他要投敌时,怎不想想自己对其他人残不残忍?待他真正酿成大错时,你倒看看,圣教那些人会不会对中原武林手下留情!”
“我一个人只有一条命,这次只为救你们这几十个人就险些去了半条。留着这样的害群之马在门派里,你当我是玉皇大帝还是如来佛祖,次次都能来救你们?”
陆银湾几句话就说的杨白桑哑口无言。她见杨白桑不敢吱声的模样,也不禁叹了口气。靠到他身边,闻声道:“白桑,你也觉得我行事太过邪佞,是不是?”
杨白桑连连摆手:“不、不……陆姊姊,我万万没有这个意思。你一片赤诚之心,旁人不知,我还能不知么?唉,我只怕武林正道对你误解越来越深,你将来有嘴也说不清……”
陆银湾道:“我行事惯常如此,也不惧人言。早就同你说过,有些事,若是时时想着退路,便绝无可能做成。”
“再说了,什么武林正道,也不过是个鱼龙混杂的大染缸罢了,你道我真心很喜欢回去么?我现在所做的这一切,这一切……”她忽然轻叹一声,“只是因为不能回头罢了。”
此时正是黎明前夕,天地间还昏暗的很,天边却早已出现了朦胧的鱼肚白。寒风止歇,却仍有微风阵阵,时不时拂过溪岸浅草。
身后没了追兵,陆银湾也松下紧绷的心弦,和杨白桑两个并排坐在溪畔。她抱着双腿,下巴轻轻抵在膝盖上:“你猜猜我一开始进入圣教,是为了什么?江湖大义?哼,才不是呢。”
“我是为了一朵花,一朵开在洱海之上,二十年开一次的花儿。”
“洱海雪莲?”
“嗯哼。”陆银湾轻哼了一声,忽然话锋一转,问了一个与前话八竿子打不着的问题来。
“白桑,你知道崆峒派的白松道人,是怎么死在我刀下的么?”
第47章 第47章放不下(一)
杨白桑闻言一愣,心若擂鼓,垂首道:“我听说……是被你逼得跳下悬崖,后又一刀斩首的。难道他也……”
陆银湾说这话时,抱着膝盖,眼睛望着眼前潺潺流水,眨都没眨一下。
她摇了摇头。
“我虽是圣教圣女之女,身上有一半大理血脉,但我爹爹是玉面探花陆玉书,圣教斗了几年的死对头。圣教曾在我爹死后追杀了我大半年的时间,以我当时身份,哪里就能轻易进入圣教了?”
“我先是以血鸦神教教主和少主的人头作投名状,又在圣教副教主的面前指天誓日,将来必报白云观欺我之仇,沈放负我之恨,如此种种,才得以在圣教有一隅偏安之地。”
“大约四年前,正是白松道长声名达到顶峰之时,我奉命和近百杀手一道,北上暗杀。彼时,我们的头领设计了一出极好的戏,先是在崆峒山向南百里的几个小村庄里大肆屠杀,引得崆峒山不得不派人前来治乱。再以奸诈手法将来人尽数分散,逐个解决。最终,杀了崆峒派一个道长并八九个小弟子,逼得白松道人不得不亲自前来。”
“我们这近百人,若是单挑,那是无一人能与白松道长抗衡的。但合众人之力,以多欺少,兼施诡计,便是神仙来了也逃不了。白松道人被圣教几个高手重伤,逼落山崖。但我们头领定要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便命我们全都到山崖下去寻找。”
“白松道长不仅剑术高明,而且义薄云天、古道热肠,在江湖中素有善名。我在白云观时候就多有耳闻。救不得便罢,若是能救得,我又岂能亲眼见他毙命于此?自然不遗余力去找。我在一片乱石岗中发现他的踪迹,就施计把同行的杀手调离。等到夜幕降临,圣教的人也未曾找到白松道人。”
“到了晚上,我趁众人一片混乱,尚未归队之时,又摸到那一片乱石岗中,发现了断了腿的白松道人。把他背到一片密林之中,寻了处洞穴安置他。他那时已近耄耋之年,我才十六岁。他却笑眯眯地喊我小友,真真极是有趣。”
“我师父曾经在江湖上也赫赫有名,我被逐出山门一事更是闹得沸沸扬扬。他一听说我原是沈放弟子,当即讶道;‘好娃娃,原来就是你呀!’他问我缘何皈依圣教,我便将自己想盗洱海雪莲一事并自己进入圣教的前后因果,尽数讲与他听。”
“彼时我才被逐出师门一年不到,其实心中还颇有些伤心。白松道人却说:‘江湖上关于你的传言都不怎么中听,可老道今日一见,才晓得所谓传言,实在不怎么可信。明明是极有孝心的好孩子呀。’我见天色不早,急着要走,便同他道:‘道长,我得先走了,否则必然露出破绽。你别担心,三日之内,我必定想法子折返回来,将您送回崆峒山去。’”
“白松道人却道:‘小友,这样一来,你虽救了老道我,却也令自己身处险境,极易引人怀疑。’我道:‘我不过一个无名小卒,又没甚本事,道长你却是武林中的大英雄,锄强扶弱,惩恶扬善。若能救得一个白松道长,便是死一百个陆银湾也是值得呀。’他却摇头笑笑:‘傻孩子,人命哪里是可以这样算的?’”
“他问我:‘你不是想要洱海雪莲么?若是在此时便露出了破绽,还能等得到那二十年一开花的雪莲花么?’他这么一问,我可犯了难,毕竟我真是做梦都想拿到那朵雪莲花。我咬着唇琢磨了半刻,狠狠一跺脚:‘事有轻重缓急,人命关天,便管不了那么多了!雪莲花……我再想办法便是。’白松道人却抚掌大笑起来:‘真好,真好,沈放小友年纪虽轻,却已教出了这么个好徒弟。瞧瞧我那些不肖弟子……我倒是真想把我这一身微末伎俩全传给你。’”
“他问我愿不愿意跟他回崆峒山去,学他的惊云剑,同时也免去流离失所之苦。我虽然眼馋精妙剑法,但却不愿另拜师父。我轻声道:‘多谢道长抬爱,可我已经有师父了。无论他是声名鼎盛,还是武功全废,今生今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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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 "https:">哇叽文学网提供的《黑莲徒弟她选择欺师灭祖》 40-50(第9/17页)
我都只认他一个啦。’白松道长道:‘既如此,我不勉强你。可我有一句口信,却想请你帮我带回崆峒去。’我自然点头应允,凑到他身畔去听。”
“我自小记性就是极好的。他只在我耳畔念了两三遍,我就记得滚瓜烂熟了。我在心中默念一番,忽然惊道:‘道长,你这口信听着,怎恁像什么口诀呀?’白松道人笑道:‘这正是惊云剑的心法口诀呀。’我大大地吃了一惊,他却叫我稍安勿躁。”
“他说:‘小友,在你眼里,我是武林名宿,你是无名小卒,可在我这老头子眼里,你是初出茅庐的雏鹰,我却是行将就木的老骥。你哪里都好,就是太轻看了自己,以你之才智、胆魄、心性,将来必定前途不可限量。你的命,金贵的很,自己也要好好珍惜自己,明白么?’”
“‘圣教凶险堪比龙潭虎穴,你敢以身犯险,便已筑成了百丈危楼之基。只是,你还站的不够高,即便身手再好,能挽救的也只有眼前这零零星星的几条人命。只有直上青云,登临绝顶……你才能挽百丈之狂澜,扶大厦之将倾,明白么?彼时不要说是拿雪莲花来救你师父,这天底下你想救谁,救不得呢?’”
“我那时比你现在还小两岁,也是孩子一般。他这话打哑谜似的,将我说的云里雾里。我只记得他满头银发都轻轻颤动着,笑眯眯地捋着自己那一绺山羊胡:‘登峰之路难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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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道助你一臂之力,可好?’”
“呀。”杨白桑不禁轻叹出声,“白松道长他……”
陆银湾点了点头:“他把惊云剑的心法教给我背熟之后,便已自绝经脉。我发现时,为时已晚。我后来能重归圣教,一步登临司辰之位……你大约也知道是怎么回事。我的经脉原本受损严重,这惊云剑的心法却是蕴经养脉的不二之选。想来,这也是他送我的大礼。”
“我这一路走来,踏得是皑皑白骨,经得是尸山血海,已经没法子回头了。只消一步踏错,便是前功尽弃,满盘皆输。是以,似是尹伯成那种人,纵使不至罪大恶极……我也绝不能留他。说我残忍也好,说我歹毒也罢……”
“不不不,陆姊姊,你千万别这么说。”杨白桑连忙道,“方才是我什么都不明白,胡乱说的。你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陆银湾笑道:“我说与你听,不是怕你误解我。我是告诉你,替我做事时……万不能一念之仁,误了大事。”
陆银湾与杨白桑一路朝山下走,眼看着就要出了这一片山脉了。陆银湾道:“过会子天光大亮了,你便还回裴雪青那去。日后我还有用的到你的地方。”
杨白桑使劲点了点头:“但凭姊姊吩咐就是。”
陆银湾思衬了片刻,又道:“白桑,我其实心中还有一些事不甚明了,以至于自昨夜起便一直惴惴不安……你且将峨眉和崆峒到底如何失陷的经过说与我听听。”
杨白桑便将事情来龙去脉简短地同陆银湾说了一遍:“裴姊姊一直说要与师门同荣辱,共存亡的,武林盟开始反攻之后,她就一个人骑着马北上去与师门汇合了。我那时……我放心不下她,就跟了她一道来了。”
“她肯带着你?”
“我跟了她小半日,直到她第二天早上从客栈出来才叫她发现的我。我跟她装疯卖傻,她也没办法送我回去,就只好也带我来了。”杨白桑讪讪道。
“峨眉与崆峒一路南下,将圣教占据的好几个小门派都收复回来,不出意外,这个月应当就能抢回峨眉了。孰料七日前,观月师太却忽然收到一封密信。”
“你也知道,两个月前,峨眉和崆峒就是收到了你的密信才逃过一劫,这一次自然而然地就相信了那信中消息,谁知却中了埋伏。两位掌门双双战死,只剩下几个师叔和我们一群小辈。”
陆银湾微微皱眉:“你既然一路跟随,怎么这般不小心,你也没发现那信中异常么?”
说到此处,杨白桑不禁默了默。片刻后,才又开口:“陆姊姊,我也不放心,所以找机会亲自去看了看那封信。可那信上的笔迹与你之前交给我的那两封信……一模一样。”
陆银湾猛然一震,死死盯住杨白桑。只觉得脑海里千头万绪皆如被大浪冲刷而去一般,消失的干干净净,一时间竟什么也抓不住。
只余一股刻骨的恐惧萦绕心头。
她一字一字地问道:“你没说谎?”
“绝无半字虚言!!”杨白桑连忙举起三根手指头,“这么大的事,我怎敢和你开玩笑。”他见陆银湾脸色难看的很,不禁问道,“陆姊姊,你怎么了?”
“糟了。”陆银湾神色僵硬,声音甚至有些沙哑:“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我这次恐怕是……中了旁人的圈套了。”
“我写密信时,从来用的都是左手。所以见过我那种字迹的人,除了几个门派的掌门……连带着你,只有三个。”
她话还没说完,便骤然听见林外靠近悬崖的山道之上,缓缓行来一队人马,约莫四五十人,各个骑白马,套银鞍,臂挽青木之弓,背负银羽之箭。
为首之人却是一身黑衣。他似乎是看见了陆银湾,一招手,那队人马就加快了脚步,往这边赶来。
“银羽寨的人?怎么也来这边了?”杨白桑不禁奇道。
陆银湾却忽然抬手挡在了他跟前,低声道:“白桑,躲进林子里去,无论发生什么都决不要出来。等这群人走了,立刻回去找裴雪青,然后一路向东去找武林盟。”
“你到了武林盟,私下去见欢喜禅师,告诉他你有医治武林盟主的奇药。等见到了葬名花,就把所有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她,明白了吗?”
杨白桑还不明所以,仍是点头应道:“明白了。”
陆银湾走下山道去,迎面朝着那队人马走去。杨白桑猫在林中窥探,这才看清对面那人的相貌。
身材瘦长,面皮白净,一双桃花眼缱绻多情,右眼下一颗殷红的泪痣。杨白桑猛地一惊:“这不是原先陆姊姊叫我送信时所说的那两个人之一么?叫宋什么来着?”
陆银湾站在那队人马对面,马上的黑衣青年笑得爽朗又妖孽。他微一抬手,身后四五十把青木长弓就被拉成了满月,齐齐对准了陆银湾。陆银湾嫣然一笑,这笑里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宋枕石,果然是你啊。”
宋枕石勾了勾嘴角:“圣教妖女陆银湾在此。取其首级者,重赏。”他的手指微微一摆,长箭齐发!.
陆银湾足尖一点,竟迎着羽箭冲去。腾挪躲闪,双刀翻飞,竟逆着利刃的狂潮赶至宋枕石马前。腾出一只手来,一刀劈向他头颈。
宋枕石脸上波澜不惊,腾身而起,离马而去。陆银湾一刀斩断马首,鲜血喷溅而出。
差一点,只差一点,就能要了他的命了。陆银湾心中暗暗遗憾。
终究是差了一点。
箭潮再起,陆银湾向山道靠近悬崖的一侧奔去,忽然一支箭自背后贯穿右肩,右手弯刀登时落地。她咬了咬牙,一个疾蹬,
竟如张开双翼的飞鸟一般跃下山崖。
人群中响起一片倒抽凉气的声音。杨白桑躲在树林里,数度想要冲出去,终是忍住。此时也不禁睁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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