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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50(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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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动世界的作曲家母亲拒绝治疗,家中病逝,临死前为孩子留下癫狂诅咒般的遗言。

同一时刻,小初见鸦牵着父母的手,再一次走进医院。

他心想,我看不见的远处,在同样的时刻,会有另一个少年代替我有健康的身体,在我输液、吃药、沉沉入睡的时候面对满墙乐器择一拿起。

他有着与我如出一辙的热爱,他是另一个理想中的我。

遥远的相似性。

……

“没关系,你肯定是有救的。”

“有救?”

“好吧我知道你讨厌医院,”爱德华医生虽没听懂,却仍安慰初见鸦的思绪,笑着说,“为了你没剩多少的免疫力考虑,我们先不打点滴,换一种药吃,给你开的药一天喝三次每次10mL……好吧我也知道你讨厌喝药。”

“是很讨厌。”

“但你喝药很努力不是吗?药苦的时候就用吸管喝或者喝完漱口,每次都能撑下来。别担心,孩子,你还很年轻,依然能活很久。”

初见鸦一笑:“没必要活很久。”

“人还是要活的。”

初见鸦指尖敲着温水的玻璃杯,没什么情绪地说:“饶了我吧。我可不想六十岁还在舞台上。”

“你明明就很想那样,很想一生都能从事音乐,就像我一生从事医疗,即使老了也在为你治病一样。”爱德华先生指指自己的白胡须,半开玩笑地说,“欺骗自己不是一个好习惯,孩子。”

初见鸦饮尽杯中的水。

“不说了,队友还在外面等我。”他拿起桌上的药,闲闲一挥手,“就这瓶药?那我先拿回去了,下次再见。”

一墙之隔。

郁宿抱着一束红玫瑰站在病房外。昨天的玫瑰都被遗弃,今天新买的花刚从花店定制出来,比昨天堆叠在桌上的复制品更多更鲜艳漂亮。

他一言不发,伫立高层,垂眸,透过落地窗看地面缩到小点的朦胧的车水马龙。

医生没有听懂的言下之意,他听懂了。

医院普遍做有昂贵隔音,防止打扰患者的休憩。

其实很难听见一楼的儿童打闹和汽车鸣笛。

如果此时隔壁病房有人在弹钢琴,声音也许也轻得微不足道。

……不对。

初见鸦应该身体前倾、执起他的手,恳切又诡谲地求他应允他一同殉葬,这才是一位载入史册的登上王位的君王该做的事。

但他一定不会这么做的。

甚至,如果真的有抛弃自己的一天。

初见鸦一定会无动于衷,站在他的面前,对他展开一个不轻不重的微笑,对他说。

你自由了。

第44章

RNR赛事的总体赛程进入五选阶段, 休赛期短暂如夏日白昼飞逝,来不及结束一段喝药的疗程。

温与付买来一大袋冰淇淋犒劳他的小兔崽子们,在透明圆盒里的冰淇淋, 冰冰凉凉,昂贵精致, 点缀着水果块和碎坚果。

林琳琅挑挑拣拣:“我就拿香草味的吧!Crow要什么?”回头笑嘻嘻地补充一句, “哦不好意思, 忘了你不能吃了。”

“白痴, 滚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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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见鸦还有今天的药没喝完。

郁宿稳稳倒出10mL的黑乎乎粘稠冰凉的药放在桌上,叮铃咣啷, 旁边就是吸管和漱口水。

别人都可以吃冰淇淋, 只有初见鸦需要喝药,让他的心情很不愉快。

咕噜咕噜。

初见鸦仰头喝水又漱出来,眉眼皱成一团,像被烫到的嫌弃又亮爪子的矜贵猫猫。

即使迅速漱了两杯水, 仍然感到有灼热又磨人的涩意在舌根和喉管, 久久挥之不去。

“……苦死了,爱德华先生开的什么药。”

可爱。

郁宿站在旁边, 心被软软戳中了一下。

抱怨的样子更可爱了。

在“Rocknroll”五选正式开启之前, 主办方举行全民向的预热活动,今天定为“失乐园开放日”。

平日赛事期间完全封闭的失乐园,仅此一天对外开放。

不像观看比赛入场需要门票也有观众席的人数限制,今天取消门票,最大客流量上提三倍, 仅凭官网预约即可入内。

失乐园本身设计为印象城赛事会场,五幢高楼设有空中相连的栈道大舞台,在开放日正式启用。

本次小型演唱会所有乐队参加, 不作为四选加赛,无关计分无关应援,只作为五选的预热活动。

舞台结束后,下午在中央花园开全场的签售会,支持近距离拍照合影。

温与付翻翻行程单,老父亲式念叨:“这就是你们今天的工作,应该没有问题吧?”

突然想起什么,严肃提醒,“我准备了我们队的应援礼袋送给粉丝们。路上看到金色皇冠袋子的就是我们的粉丝,别给人家吓到了。”

“吓到是什么意思。”初见鸦问。

“字面意思。”温与付阴恻恻地警告,“你只是在外面自称一句King就足以把人家吓得脱粉了,希望你有一些自知之明,别让我又在热搜上看见你的名字。”

初见鸦:“。”

他很乐于被人察觉自己是一个难以相处的人,觉得这不是大问题,也并不准备遮遮掩掩。

温与付转向郁宿:“还有你。”

郁宿回以平静毫无波澜的目光。

温与付:“……”

九点半。

失乐园的雕花大门之外排起长龙,早有跃跃欲试的粉丝提早守候,望眼欲穿。

保安刚刚开放闸机,队伍一窝蜂涌入,粉丝们有序地带预约二维码刷过闸门。

每人领好自家主队的应援袋,内有纪念徽章、明信片、两根应援荧光棒和一杯奶茶,顿觉沉甸甸的袋子里满是幸福。

“「L&mp;Guest」啊啊啊啊啊啊!!”

“终于能看见克洛洛了!!我的克洛洛大美人!!!”

“生活必需品!克洛酱我来啦!!!”

浩浩荡荡,人山人海,进入偌大的失乐园自由活动,在演唱会开始前先行寻找地方打卡拍照。

与此同时。

去往空中栈道的不起眼的小径,日光毒辣炙热,斑驳树梢透过郁郁的风,遮阳聊胜于无。

郁宿打着呵欠,走在这条无人问津的路上,伸手划拉的树干都冒有蒸干般的热气,想起出门前看的温度。

38度的高温天气。

应该和初见鸦一起从楼层里绕过去的,而不是走在外面晒太阳——虽然盛夏的太阳红得耀眼,有点像他的红眸的颜色。

郁宿不着痕迹地叹一口气。

好困,失乐园的夏天还真是热,他要被晒得融化了。

郁宿慢慢就地躺下,正面趴在树荫最为浓重的地方,不忘慢悠悠地偏过头,拿出手机给演唱会的时间设一个闹钟。

想先睡一会……

但是睡过头耽误演出也不太好,Crow会生气的吧。

定完闹钟,郁宿倦怠地垂下眼帘,躺在柔软清香的草地,呼吸逐渐变得平稳。

半晌。

总有一些粉丝,喜欢专程循着不起眼又无人问津的地方打卡。

三位女生小心翼翼成群结伴,手里提着流光乐队的应援礼袋,毫不知情,误入命案现场。

为首的女生拨开面前草丛,眼睛一下睁大,发出一声见鬼一般的惊叫:“啊啊啊啊啊啊有尸体横在树下面啊!!”

同伴手里的应援袋闻声落地:

“啊?!!”

“什么什么???”

三位女生被吓得原地呆滞一会,逐渐找回理智勇气,凑上去仔细看了一看,发现似乎是还有呼吸的活人。

趴在绿草,脸正面着地,只能看见漆黑的发,身高出乎意料的非常高。

“等一下,”为首的女生不可置信地喃喃说,“怎么,有点,眼熟……难道是Sleeeeep……”

同伴:“……5E哥没死吧!!”

就在她们三观都被震碎,在“打120电话”、“拍照发微博”和“先试图救人”之间犹豫不决的时候,听见不远处传来脚步落在草地的清晰窸窣的声音。

脚步越来越近,最后到面前停下。

“Sleep。”

粉丝们:“?”

粉丝们:“??!!!”

熟悉到瞬间让她们一起抬头的声音,足以夺走呼吸的耀眼华丽,以清凌凌的冰的质地压下燥热的夏。

“演唱会只剩半小时,你在这里睡觉,是想要我在失乐园的路边给你建个狗窝吗。”

似笑非笑,陈述式的反问句。

此刻初见鸦近在咫尺,没有停顿便半蹲下来。挑染的金,垂落在侧脸的白发,凌厉漂亮的红眸,耳边的血红流苏吊坠让人联想皇室的辉煌画卷一角。

他伸出修长的手扳过郁宿的肩膀,拍了拍他的脸。

“还不醒吗。”

三位女生:“……”

郁宿半睁开一只眼睛,琥珀的眸倒映他的倒影,懒懒滚了滚喉结,应下一声。

“……是Crow啊。我没住过狗窝,帮我定制一个大号的可以吗。”

“得寸进尺。”

郁宿晃晃悠悠地站起身,好像仍然没从睡梦中清醒过来,没骨头似地贴在白发少年的身上。

这时手机闹钟才响起,被他将手伸进外套口袋里掐掉。

郁宿歪了歪头,软绵绵地说:

“抱歉,我定的闹钟时间太晚,让你来找我了。”

初见鸦:“Lmbd和Thnks也在找你,你一会和他们说一声。”

“嗯。”

女生们这才从庞大的惊喜中回过神来。

“?!!!克洛洛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妈妈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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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息了!我刚进来就看见近距离的克洛洛了!!”

“克洛洛我一直一直喜欢你啊啊啊啊啊啊……!”

话还没说完。

黑发少年微微抬起了眼,保持着占有欲十足的姿势,低头圈住初见鸦贴在他的身上,只有琥珀的眸眸光冰冷,向她们望来一眼。

如果不是错觉,她们简直就像在被瞪了一眼记上记仇小本本一样。

粉丝们:“……”

至于吗!!!

初见鸦的目光望向她们,余光瞥见手边落在地上的「L&mp;Guest」应援礼袋,微微一顿,旋即弯起唇角。

“经纪人让我少出现在粉丝面前,我也不擅长回赠你们的好意。”他难得一笑,淡淡地说,“但很感谢你们的喜爱。”

擦肩而过的时刻,他给了她们一袋花瓣,封在密封袋的漂亮金色,是演唱会要撒的花瓣。

带笑的语气,遥遥留下最后一句话。

“舞台见,下午来King的签售会吧。”

……

空中栈道舞台。

粉丝们人挤着人铺占楼与楼之间的空地地面,只要抬头,就能在刚好看见的高度里看到明亮玻璃的栈道。

RNR下线许久的主持甲和主持乙同时回归,在音响里拉破嗓子喊出声音。

第一道光。

“「L&mp;Guest」、Thnks!!”

左侧的贝斯位,谢知柬利落地为贝斯插线,拨三两下弦,不言不语。

第二道光。

“「L&mp;Guest」、Lmbd!!”

靠后的架子鼓位,林琳琅起手,鼓棒上天,展现招牌的流畅甩圈。

第三道光。

“「L&mp;Guest」、Sleeeeep!!”

右侧的电吉他位,郁宿听见自己的名字才有所动作,懒洋洋点一下头,抬腿启动效果器。

最后一道光,主持的声音高亢。

“「L&mp;Guest」、Crow-Quill!!!”

台下发出震耳欲聋的呼喊声。

站在中心,初见鸦转过身去,拿起架子鼓特意放在最前方的多出来的鼓棒,俯身两下重重敲响——

咚!!咚!!!

他飞转过身,长长白发无所顾忌地漂亮荡开,天空般的放纵又骄傲,随意又自由。

红眸极快地一瞥,看见眼熟的三位女生站在最前排,挥舞花瓣袋大声欢呼。

四选的歌重新开演。

“Im FIRE!!!!!”

音乐响起的同一时刻,栈道玻璃面板向两侧展开,有无数灿金的花瓣霎那飘悬出现,伴随键盘每一次新的节奏,纷飞洒落下来!!

粉丝们尖叫伸手,接下漫天降落的花雨。

看见遥遥沐浴在金色雨之中的乐队,初见鸦侧靠在键盘架上,抬手按住麦克风,带着骄阳般的笑意挑一挑眉看来。

……

签售会环节。

官方开放日的签售会参照漫展,所有乐队各有摊位签售,地点在中央广场的圆顶花园。

「L&mp;Guest」作为无懈可击的Rnk 1,摊位号码排在全场正中,便于寻找和排队。

初见鸦的摊位前排起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长队。

对于他们的粉丝来说,今天绝对是心满意足到幸福得载入史册的日子。

“克洛洛!!不能带礼物所以我带了手写信,爱你!!……不用谢!也也也没什么的!”

“能合影吗!!我会开美颜的!……呜呜呜呜呜笑得好漂亮啊克洛酱!”

“老公我想摸摸你的手……诶?还可以牵一下?真的吗?!”

“克洛洛你要和5E哥永远幸福呀~☆……什么给应援票就能看?啊好好好好好……”

签售会开放一整个下午,初见鸦身体仍然没有完全恢复,主办方特别允准他在三小时后就可以离场。

但初见鸦仍然留到快要散场,等自己的这条队伍全部排完,全场的人流量也逐渐寥寥,才收拾一下东西,在最后略微疲倦地离开。

下一秒,其他人发现郁宿拖动椅子往初见鸦的方向靠了一靠,然后侧头躺在摊上睡觉。

自然而然,变成他一个人占领两个摊位。

其他人:“?”

又过了一会,下一位来的女生显露出迟一步的沮丧失落和茫然。

郁宿慢吞吞地抬头开口,吸引她的注意力:“诶……找Crow啊。Crow感冒初愈,刚刚离场休息了。不介意的话可以把本子给我,我帮你签吧。”

女生被突如其来的惊喜砸中:“真的可以吗!麻烦你签两个吧5E哥啊啊啊啊啊啊啊——”

郁宿接过本子,唰唰钢笔签字。

“Crow-Quill &mp; Sleeeeep”

等粉丝将签名本拿在手中,发现纸上是漂亮的花体英文,对初见鸦的签名模仿得非常完美、犹如本人亲笔的笔触。

粉丝:“……什么……?”

郁宿懒懒地说:“Crow答应的,放心拿着就好。”

从此,最后十分钟,郁宿开始签两个人的名字。

很早就来排队的可以有机会摸摸初见鸦的小手,来得晚的可以拥有郁宿签的双人签名。

隔壁粉丝们:“???”

看不了这个,羡慕得眼睛都红了。

*****

开放日圆满结束,初见鸦热风寒完全褪去,郁宿莫名得到了来自爱德华先生的认可。

RNR赛事紧锣密鼓赶进度,五选提前,世界赛近在咫尺。

“五选的主题是——”

直播屏幕上,奥兹戴着漆黑墨镜,驾着直升飞机晃来晃去,发出夸张的大笑。

“死亡(Decese)!!哈哈哈哈哈哈!各位摇滚界的新星,勇敢地挑战它吧!!”

直播被官方咔掉。

训练室内缄默无声,众人下意识看向初见鸦。

在他们的印象里,初见鸦的人生随心所欲,所有事物他想要的都会得到。

家世,他想要,他得到。音乐,他想要,他得到。唯独生命是他再怎么想要也无法得到的事物,于是他转而想要死亡。

但一定不是这个原因。

初见鸦终于能吃上喜欢的冰淇淋,咬一小口,唇边挂着粉色的草莓冰淇淋沫,不带好气地回望过去:

“看什么看,不怕我真死了?”

众人:“……”

第45章

郁宿懒懒趴上云朵沙发, 打开手机,然后好像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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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起了什么。

看了一会,他的兴致逐渐低下来, 懒懒地把手机放在桌面,闭眼睡觉。

“都是自己人, 怎么看个视频还静音呢?没必要这么有素质。”林琳琅冒出头来, 表面拉关系实际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搞笑视频吗?我也要看!”

“……也许算搞笑视频吧。”

手机开启外放, 近期常见到火热的机械男声声情并茂地传出来。

“如何用吉他追到喜欢的人,教你一种方法, 百试百灵!!”

真给他八卦到了。

林琳琅一秒闪现光速逼近, 恰巧听到视频的下一句话。

“答案:不如把吉他五折卖了,用第一笔金请他吃顿好吃的。”

谢知柬:“……”

他难得共情郁宿,向他投去一个怜悯的目光。

兄弟,想不到你们吉他手在追人一事上和贝斯竟然也有相同的困境。

训练室里漂浮着暗潮涌动、心照不宣的平静。

——五选既然是死亡的主题了, 要不然先谈论一下你对死亡的看法吧。

但是没有人敢直接问初见鸦。

“轮到Times和Oliver大赢特赢了。”林琳琅趴在鼓面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找话, “显而易见他们就爱搞这种有事没事死一下的音乐,看见死亡的主题估计已经笑出声了吧。”

温与付:“喂我想死核不是这个意思啊……”

“那Crow呢, 你对死亡是怎么想的。”郁宿说。

温与付眼镜裂了。

还是问出来了!郁宿他直接A上去了!!

“死亡啊……”初见鸦拿起桌上郁宿的手机, 打开前置摄像头,远远照照自己的脸,“看我的样子,像不像最近流行的早逝的白月光?”

众人:“?”

谢知柬喝水,没有防备地被呛到不轻。

他记得的。

曾经他去往国外初来乍到, 因为性格和国籍被所有人孤立与欺凌,是初见鸦站在光里对他伸出手,说站起来。

但是没人知道, 当时他的这道光说完这一句话,又自然而然地补了一句。

你不是被抢走这么多东西了么,以后我的遗产分你一半。

……给当时的谢知柬造成的心理阴影不可估量。

“开玩笑的。”初见鸦放下郁宿的手机,笑了起来,“一定要问这个问题的话,我可以回答。”

“什么?”

“早就说过了,我不排斥死亡,倒不如说我想要死得很漂亮。”

初见鸦站起身,笑着伸了一个懒腰。

“你们不觉得死在终身抗争的疾病里比自然老死听起来有争议多了么?一个听起来足够传奇的音乐家,当然要有足够传奇的死法。”

“就像君主战死沙场一样。”

*****

欧美赛区失乐园,「Axel.F」训练室。

“主办方把‘死亡’当作五选的主题,这个词真是摇滚里经久不衰的黑色元素。似乎是巧合,我听说流光的那位主唱是白化病。”

凯特琳甩甩高马尾,搭在贝斯上的美甲是刚做的精致的钻色:

“他这次会用音乐诠释自己对死亡的理解吗?有趣,越来越让人期待了。”

训练室半边是健身器材,涂满劣渍的霓虹涂鸦,泼洒的红绿色彩横亘隔开断层的空间感。

斯蒂文斯压低鸭舌帽,上身只着一件黑背心。

“你对Crow-Quill开始感兴趣了?”

“当然。”凯特琳毫不否认,“尽管来自华国赛区,他却是我们这次的劲敌,不是吗?”

“看来你很喜欢他四选的演出。”

“……好吧,我其实确实非常喜欢。但这个话题能先掠过吗Leder?”凯特琳不耐地说,“你对他又是怎么想的?”

“我倒是与他见过一面,所以不觉得Crow是会直白地表露他的死亡观的人。”

斯蒂文斯拿起灰黑色的哑铃,重达10KG的哑铃单手弯举,手臂矫健硬朗的肌肉力量感爆发。

凯特琳意外地蹙了蹙眉:“以前没听你说,什么时候见过的?”

乐队的鼓手和主音吉他手从外面走进,手中提了中午他们四人大包小包的外卖袋,除此之外,吉他手还拿了一只篮球。

鼓手:“嗨。还没吃饭就开始举铁了?给别人点机会吧,Leder。”

“……因为和他不算熟。”斯蒂文斯放下哑铃,“你们来得正好。”

吉他手向凯特琳看去一眼,递出篮球:“你们在聊什么,是那位华国的主唱美人?”

斯蒂文斯接过篮球,指尖挑起,偌大的沉重篮球在他食指有生命力般旋转起来,隐隐有心跳一动一动的节奏感。

“是。Crow-Quill在音乐学院的时候是我的学弟。”

斯蒂文斯笑起来,“你必须承认Crow就是——让人无法想象他怎么一步步成长起来的人。从我在第一堂课认识他的第一天,他就有摇滚乐的King的样子。”

凯特琳:“这么高的评价?难道你喜欢他?”

斯蒂文斯挑了挑眉:“看见他之后我终于明白,世界上总有这样的人,不适合拥有常人的彷徨困惑与努力的成长线,只要看他在舞台登顶的样子就够了。”

“所以死亡也不适合成为他的课题。”

斯蒂文斯示意鼓手把外卖放在桌上,鲜香的大寸意式披萨芝士香味浓郁地从纸盒缝隙四散开来。

“他的眼中只有撕碎心脏、使得灵魂灼烧的火焰。”

“——舞台即战场,他是我站在对立面的宿敌。”

……

作为出生美国的乐手,斯蒂文斯理所当然,五年前考入顶尖音乐学院的预科班。

学院的布告板上写明正是周五至周六的考核,今天周六,是最后一天的考核日期。

家就住在隔壁的一条街,他有充足的底气来得不紧不慢,甚至和老师唠嗑家常般地聊了两句再闲然离开。

天色将晚未晚,黄昏打翻颜料渲染料峭的寒意,他没想到自己卡着点结束考核的时候,还能看见有人匆忙奔来。

白发少年微微低头,昂贵漆黑的制服领上的扣子开了一颗,下摆随风而动。

他迈开长腿,一路绕开其他学生,向考场方向走得极快,像一束一意孤行的影。

他是今天的最后一个学生。

同样是少年期的斯蒂文斯吹了一个口哨,带着笑意拦住他:“可惜,你来得有点晚,现在应该来不及了。”

他迄今十五六岁的人生顺风顺水,第一次,他被一人狠狠撞偏了肩膀,飞扬的白发高高飘过眼前。

“滚。”耳边响起冷冷压低的声音,剑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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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疏离和命令感:“不要做碍事的人。”

他疑惑是否看见一双漠然的红眸,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少年步伐不停,一瞬和他拉开两人的身位。

他下意识向白发少年看去,也是这一眼,让他看见他袖口外的手背还有一点还未愈合的针孔,原本微不可见,也许因为全力以赴地奔跑,有红玫瑰般的血液滴渗出来。

刚从医院出来不久吗?什么病需要去医院打点滴呢?流这么多血是因为甩开了吊针吗?是一个人赶来的吗?家长呢,朋友呢?

所有问题在脑中盘旋,一概没有问出。

近在咫尺,白鸟划开羽翼蹁跹而过。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没有立刻走出校门启程回家,而是像个阴暗跟踪狂一样在少年不注意的时候尾随上去。

他发现少年一路奔跑进入钢琴教室,自己站在原地静静地等待一会。

钢琴系的考生。

斯蒂文斯离开考场的时候,负责考核的教师们已在整理考生资料,准备锁教室的门。

……所以应该是来不及了吧。

门内传来老人苍老肃然的声音,因学生迟到而多了一丝不近人情的严苛:

“……这就是你的资料?直到考核才递交资料、迟到与白化病,我很遗憾,你绝对不能登上音乐的舞台。”

比预想更糟的场景。

学院为新生考核特聘了钢琴界的大师,那位大师对音乐造诣极高,对学生的要求也极其苛刻,非黑即白,眼里容不得沙,光是态度不端就足以判定死刑。

斯蒂文斯有些恶劣地想,也不用恼怒他的不知好歹了,不知道那样的美人会不会哭,哭起来又是什么样子。

门内的少年气喘吁吁,冷汗滴落下来,似乎深深鞠了一躬:

“我还没有考核,请给我一次考核的机会。”

老人重新整理学生资料,平静地说:“你过不了,我会给你很低的分数。”

这已经不能算考核,而是存心刻意的刁难。

少年再一次鞠躬,坚持而恳请地说:“请您给我一次弹钢琴的机会。”

斯蒂文斯有些怔愣。

门内的教师也怔愣一下,不言不语,默许了他坐到钢琴前掀开琴盖的动作。

他双手扣紧,略略活动一下手腕,按住琴键,黑白分明的琴键上,白到几近透明的手背仍然淌血。

第一秒的琴音弹来。一瞬快到听不出的多声部音乐爆发,音色孤独凌厉,力量感如剑光穿破钢琴教室的墙壁。

锋芒毕露,反叛不羁。

门内的教师没有再说话。

斯蒂文斯走出门去,他想,这场考核的结果不再存在任何悬念。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初见鸦。

此后关于他的传闻,是钢琴系拥有白化病的美人新生。

初见鸦并非传统刻板印象里的循规蹈矩的病患,与之相反,他随心所欲肆意妄为,身体稍好一点,他就会和朋友打篮球、去电玩城、唱KTV。

钢琴系的钢琴众多,他唯独喜欢偏远钢琴室的一架崭新透明色的钢琴,能映出沛然万丈的晴天的蓝。

斯蒂文斯却觉得,黑夜更加适合初见鸦。

那是他第二次尝试和他搭话。

深夜时分,他带着自信无人能拒绝的夜宵前来他的钢琴室,开门却大力撞散了门前的乐谱架,雪白乐谱飘起又如雪四散。

跪坐在地面的美人,纷飞乐谱的月幕之下,指尖搭上黑白琴键,睁开红眸,毫无情绪地看来一眼。

“布兰登·斯蒂文斯。”

隔着鸭舌帽的遮挡,他准确无误地念出自己的名字,斯蒂文斯措不及防,简直觉得自己要在这道声音里幸福到溺死。

就听见了他的下一句话。

“我对局外人没兴趣,在我发火之前离我远点。”

斯蒂文斯:“……”

悻悻帮人理好乐谱,离开之前,他回头看了一眼。

再次看到初见鸦对着琴键习惯性地十指相扣,轻轻一压,指尖往下,有序优美的腕节的连接处发出一声轻响。

斯蒂文斯莫名懂了这个动作的含义。

初见鸦有活动手腕的习惯。

每次活动手腕。

是因为他的手会不听控制,无法完成钢琴要求的精细至毫巅的动作。

第一次触碰钢琴的时候,连按下琴键的力气都需要斟酌三分。

……

在初见鸦以医院为开始的记忆里,医院是离死亡最近的地方,死亡是随处可见的概念。

第一天,小初见鸦记得,隔壁的年轻漂亮女生转院了。

之前明明看见她和来看望她的男友与父母笑着拥抱,一切欣欣向荣。但医生带人来探查他的病房,无意之间说漏了嘴。

那位病人查出来癌症晚期。

初见鸦再也没见过那个女生。

第二天、第三天……陆陆续续越来越多的隔壁病友离开他的身边,初见鸦明明依稀记得他们的模样,却再也没见过他们的身影。

给他乐谱的护士姐姐摸摸他的头,对他说不要怕,在医院里生离死别只在瞬息之间。

你现在也找到了自己的爱好了。

护士姐姐高兴地说,我听你的父母问医生能不能让你学钢琴了,医生告诉他们病人有爱好有助于你的治疗,过不了多久,也许你都有钢琴家教了呢。

……嗯。

后来离开的人轮到他,因为父母联系国外出了最新医疗成果的医院,只要他愿意,就能把他送出国外。

父母问,想走吗,见鸦?

初见鸦没表达出自己对医疗的漠不关心,只凭借记忆查了那个地方的音乐学院,音乐界数一数二颇有盛名的学院,被誉为孕育音乐大师的摇篮,且即将招收新一期预科班的学生。

他对父母点点头。

初次出国的初见鸦,语言不通,却敢于第一天就从病房甩下吊针开窗翻出来。

他在去音乐学院的时候和父母第一次吵架,接着离家出走。

父母显然没有想到,他们认为只是爱好的东西,能让他义无反顾地跑偏安稳的人生轨迹。

但他本不需要单调的安全感,整洁的病房与苍白的终身监.禁无异。

他甚至在国内便尝试多次逃出病房,即使只是上医院顶层的天台看新升的月亮。

——那些所谓的安稳只会摧毁他。

就连钢琴声也太静,他需要更多灵魂灼烧的炙热、反叛与挑战性的痛感。

于是他转而迷恋摇滚。

音乐学院,结束钢琴的新生考核后,年迈的教师重新阅读一遍他提交的资料,向他询问。

“你明明有更轻松光明的未来,为什么想学音乐,是被家里要求镀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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