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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合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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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番外 离家出走的日子

雨水如注, 狠狠砸在津岛宅邸冰冷的青石板上,溅起浑浊的水花。沉重的大门在身后合拢,隔绝了那个华丽而腐朽的牢笼, 也将最后一丝犹豫斩断。津岛修治瘦小的肩膀几乎承担了兄长秋山大半的重量,深一脚浅一脚地踏入泥泞的黑暗。

秋山胸前缠着的厚厚布条早已被血和雨水浸透,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破碎的脏腑,发出沉重而痛苦的嘶声。他大半的重量都压在津岛修治身上,八九岁少年单薄的身体在雨幕中摇摇欲坠。冰冷的雨水顺着津岛修治的额发流进眼睛,刺得生疼,他却固执地仰着脸,只为了看清前方模糊的、似乎永无尽头的路。

“别……别停……”秋山的声音微弱得几乎被风雨撕碎,滚烫的额头抵在弟弟湿透的肩上,“不能被……追上……”

津岛修治咬紧牙关, 小小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几乎是拖着兄长往前挪动。脚下的泥泞仿佛有吸力,每一次拔腿都耗尽他残存的气力。他不敢低头, 不敢去看兄长胸口那片即使在暗夜中也显得格外刺目的暗红,更不敢去想那布条下狰狞的伤口。

他能做的, 只有源源不断地将自己体内那股奇异而冰凉的力量, 通过紧握的手, 渡入兄长滚烫的身体里。

这力量在津岛家那间弥漫着死亡气息的房间里救回了秋山的命, 如今, 它成了维系兄长在这逃亡路上唯一微弱的烛火。

每一次力量的输送, 都像从他自己的骨髓里抽走一丝生机。津岛修治只觉得身体越来越轻, 仿佛随时会像一片枯叶被狂风卷走, 而眼前的世界也时常蒙上灰翳, 只剩下兄长沉重的喘息声是唯一的锚点。

泥水灌进破旧的草鞋, 冰冷刺骨。不知走了多久,直到天际微微泛出鱼肚白,雨势才渐渐转小。

前方,横滨港庞大而混乱的轮廓在熹微的晨光中显露出来,空气中弥漫着海水的咸腥、垃圾的腐臭和一种躁动不安的气息。

他们终于一头栽进了贫民窟迷宫般的窄巷。污浊的积水没过脚踝,低矮破败的木板房歪歪斜斜地挤在一起,窗户大多用破布或木板堵死。衣衫褴褛的人蜷缩在角落,麻木的目光追随着这两个格格不入的闯入者。这里没有津岛家的华服和规矩,只有赤裸裸的饥饿与生存。

在一个勉强能遮风避雨的废弃窝棚角落安顿下来。津岛修治抖着手,小心翼翼地解开秋山胸前早已湿透粘连的布条。伤口暴露在污浊的空气里,边缘红肿,中心泛着不祥的青黑,每一次微弱的起伏都渗出浑浊的脓水。

津岛修治的指尖颤抖着悬在伤口上方,那微弱却持续不断的力量再次涌出,丝丝缕缕地渗入伤处,强行压制着那肆虐的炎症。秋山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身体绷紧,牙关紧咬,额上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

“哥……”津岛修治的声音第一次带着哭腔。

“没事……”秋山的声音虚弱,却异常坚定,他摸索着抓住弟弟冰冷的手,紧紧握住,“别怕……修治……我们能活……”

活下去。这三个字成了支撑他们唯一的信念。津岛修治开始学着在横滨混乱的底层挣扎。

他瘦小、苍白,眼神却有着一种过早洞悉世事的漠然,这反而成了某种保护色。

他穿梭在鱼龙混杂的码头和堆满杂物的后巷,有时能捡拾些别人丢弃的、勉强能入口的食物残渣,有时则不得不靠一点偷窃——一个发霉的面包,一小块被遗忘的鱼干。每一次得手,他都会飞快地跑回那个散发着霉味的窝棚,将食物塞到兄长手中,然后看着他艰难地吞咽下去。

秋山的伤在弟弟那奇异力量的维持下,以一种缓慢得令人绝望的速度愈合着。高烧时退时起,伤口反复溃烂。每一次力量的输送,都让津岛修治的脸色更白一分,身体也更轻飘一分。他开始时常感到眩晕,看东西也时常模糊不清。

一个阴冷的傍晚,津岛修治带回一小块硬得像石头的黑面包。秋山靠在冰冷的土墙上,没有接,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修治,”他的声音低沉沙哑,“我的伤……是不是在耗你的命?”

津岛修治的身体几不可察地一僵,随即轻轻摇头,将那硬面包掰开,把稍软一点的部分塞进秋山手里:“快吃,哥。我没事。”

秋山没有动,目光沉沉地落在弟弟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上。他伸出宽大粗糙的手掌,将弟弟那双总是冰冷的小手拢住。

一股微弱却异常温暖的气息,缓缓地从他掌心透出,包裹住津岛修治冻得发僵的手指。那暖意并非来自外界的火源,更像是从他枯竭的身体深处,艰难地挤出最后一点火星,只为温暖眼前的人。

津岛修治猛地抬头,对上兄长那双金色的眼眸。那里面没有疑问,只有一种了然和不容拒绝的守护。

“别骗我,”秋山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力量,“活下去……我们都要活下去。”

窝棚外,寒风呼啸着卷过贫民窟的缝隙。窝棚内,兄弟俩的手紧紧握在一起,一个冰冷,一个滚烫,无声地对抗着外面那个庞大而冰冷的世界。

津岛修治能清晰地感觉到,兄长掌心那点微弱却倔强的暖意,正一点点驱散他指尖的寒冰。他垂下眼帘,轻轻“嗯”了一声。

日子在饥饿、寒冷和提心吊胆中缓慢爬行。秋山的身体在弟弟那透支生命般的维系和他自身顽强的意志力下,奇迹般地熬过了最危险的阶段。伤口终于开始艰难地收口,虽然留下狰狞扭曲的疤痕,但高烧退去,力气也一丝丝地回到他的身体。

他开始尝试走出那个低矮的窝棚,在贫民窟更深的角落寻找更稳定的食物来源或能换来几个铜板的零活。他高大的身影和沉默却隐含力量的眼神,渐渐让周围那些不怀好意的窥探收敛了不少。

而津岛修治在这几年里,却越来越沉默。他常常独自坐在窝棚口,望着远处灰蒙蒙的天空下流淌的鹤见川河水。河水浑浊,打着旋,卷着枯枝败叶和城市的污秽,不知疲倦地奔向远方。

那浑浊的、似乎能吞噬一切的水流,对他产生了一种奇异的、近乎蛊惑的吸引力。仿佛那冰冷的黑暗深处,藏着某种终极的解脱,能洗净他灵魂深处难以言说的污浊和疲惫。

“那里很冷。”秋山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带着刚干完体力活的微喘。他挨着弟弟坐下,高大的身躯挡住了大部分吹来的冷风。他

伸出手,习惯性地将弟弟那双总是捂不暖的手拢在掌心,属于他的那种奇特的、源自生命本源的暖意再次传递过去。

津岛修治没有回头,目光依旧黏在河面上,鸢色的眼底一片沉寂的虚无,声音轻得像叹息:“或许……会很安静?”

秋山的手微微收紧,暖意更盛,几乎有些灼人。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用自己坚实的肩膀,为弟弟挡住更多呼啸的冷风。

沉默在他们之间蔓延,只有鹤见川的流水声单调地回响。秋山的目光也投向那浑浊的河水,金色的眼眸深处,映着水光,也映着弟弟单薄沉默的侧影,沉甸甸的,如同某种无声的誓言。

时间在横滨阴霾的天空下悄然滑过。早春的寒意尚未完全退去,鹤见川两岸的樱花树却已按捺不住,绽开了稀稀落落的粉白花朵。风一过,脆弱的花瓣便打着旋,零落飘向浑浊的河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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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津岛修治独自来到了河边。他穿着洗得发白、明显不合身的旧衣服,站在初春依旧料峭的风里,更显得形销骨立。

他长久地凝视着河水,鸢色的眼眸空洞得如同两个深不见底的漩涡,倒映着浑浊的水流和那些随波逐流的、被玷污的樱瓣。

一种巨大的虚无感攫住了他,像冰冷的水草缠绕着脚踝,将他往黑暗的深处拖拽。活下去?为了什么?这污浊的河水,似乎就是唯一的答案。

他没有丝毫犹豫,一步一步,走入了冰冷的河水中。刺骨的寒意瞬间包裹了他,浸透单薄的衣衫,迅速掠夺着本就稀薄的体温。

水流推挤着他,他闭上眼,任由身体向后倾倒,沉入那一片混沌的黑暗与刺骨的冰冷之中。意识模糊前,他似乎听到岸边传来一声极其压抑、痛苦到极致的低吼,像受伤野兽最后的悲鸣,瞬间又被水流声吞没。

水流温柔又残酷地包裹着他,拖着他下沉。肺部的空气被挤压殆尽,窒息感带来一种奇异的平静。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消散的边缘,一只有力的手猛地抓住了他的后衣领!

一股强大的力量将他从黑暗冰冷的河底硬生生拽起!

“哗啦——”

津岛修治被粗暴地拖出水面,重重地摔在岸边的湿泥地上。他剧烈地呛咳着,冰冷刺骨的河水混合着污泥从口鼻中涌出,每一次咳嗽都撕扯着胸腔。刺目的光线让他一时睁不开眼,只能模糊地看到一个穿着深色长外套的男人蹲在他面前。

男人戴着一副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而探究,像手术刀一样精准地切割着眼前这个狼狈不堪的少年。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入津岛修治嗡嗡作响的耳中:

“想死吗?少年。”

男人的手指间,不知何时捻着一把小巧、锋利、闪着寒光的手术刀,刀尖若有若无地划过津岛修治脖颈上缠绕的、湿透的绷带,“死亡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获得的东西。尤其是……清爽的死亡。”

津岛修治终于停止了呛咳,他喘息着,艰难地睁开被水糊住的眼。鸢色的瞳孔对上了镜片后那双深紫色的、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他看清了男人的脸,也看清了他嘴角那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一种更甚于河水的冰冷,瞬间攫住了他。

“你……”他张了张嘴,声音嘶哑破碎。

“森鸥外,”男人微笑着,报上自己的名字,手术刀灵巧地在指尖转了个圈,“一个……路过的医生。看来你需要帮助。”他的目光扫过少年苍白的脸、湿透的绷带和空洞的眼神,带着一种评估物品价值的冷静。

在森鸥外身后不远处,一个穿着红色小洋裙、抱着破旧人偶的金发小女孩正歪着头,好奇地看着这边。

河对岸,一个巨大桥墩投下的浓重阴影里。秋山背靠着冰冷粗糙的水泥桥墩,身体绷得像一张拉到极限的弓,一只手死死抠进身后的水泥缝隙里,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惨白。

他淡金色的瞳孔缩成针尖大小,死死盯着对岸发生的一切——弟弟被拖出水,那个戴眼镜的男人蹲下,那把寒光闪闪的小刀……

他看得清清楚楚。弟弟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苍白的额头上,那双总是盛满虚无的鸢色眼睛在对上那个男人的瞬间,似乎微微动了一下,不再是彻底的死寂。

就在这时,津岛修的目光落到了森鸥外胸前那枚不起眼的、在昏暗光线下微微反光的金属徽章上——那是一只振翅欲飞的黑色蝴蝶。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几乎停止跳动。他猛地低下头,摊开自己因抠挖桥墩而鲜血淋漓的手掌。

掌心处,一小簇微弱得几乎看不见的金红色火苗,正不受控制地跳动、闪烁,如同他此刻激烈挣扎的内心。那火苗灼烧着他掌心的伤口,带来尖锐的刺痛。

弟弟落水,他本能地想要冲出去,用尽一切力量把他拉回来!可那个男人……他救起了修治,他的眼神……津岛修太熟悉那种眼神,那是一种评估、审视猎物的眼神。

如果自己此刻冲出去,暴露在□□的视线下,暴露他们是兄弟……会带来什么?是双双被控制,还是成为用来互相牵制、互相伤害的筹码?

津岛修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浓重的血腥味。他看着掌心那簇微弱却不肯熄灭的火焰,它跳动着,挣扎着,映亮了他眼中翻涌的痛苦与决绝。最终,他猛地握紧了拳头,将那点象征着生命和守护的火焰,死死地、狠狠地掐灭在掌心。

火焰熄灭的瞬间,只有一缕细微得几乎看不见的青烟,从他紧握的指缝间逸出,迅速消散在潮湿阴冷的空气中。如同他亲手埋葬的过去。

他最后看了一眼对岸。弟弟正被那个叫森鸥外的男人扶起来,男人似乎在说着什么。津岛修猛地转身,高大的身影决绝地投入身后更深的、迷宫般的小巷阴影里,再也没有回头。从此,世上再无秋山,也无津岛修治的兄长。只有津岛修,一个必须独自活下去、背负着所有过往的幽灵。

两年时光,足以让港口黑手党总部大楼内部沉淀下更深的阴影与血腥气。首领办公室厚重的大门被无声地推开。

新任干部,津岛修,踏着平稳的步伐走了进来。他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深色西装,衬得身形挺拔如枪。曾经属于“秋山”的那份温和早已被彻底洗去,只余下岩石般的冷硬和沉淀下来的锐利。金色的眼眸深处,是两簇在永夜中燃烧的、永不妥协的火焰。

他将一份薄薄的报告文件放在宽大的红木办公桌上,动作一丝不苟。

“首领,关于东区码头那批走私军火的处理报告。”他的声音低沉平稳,听不出任何情绪,标准的汇报姿态。目光平视前方,仿佛办公室里只有森鸥外一人。

然而,就在办公桌侧面的阴影里,一个少年姿态慵懒地倚着高背扶手椅。他穿着黑色的长外套,身上缠满了崭新的白色绷带,露出的手腕和脖颈皮肤苍白得近乎透明。

他似乎对进来的人毫无兴趣,正漫不经心地用指尖缠绕着一段垂落的绷带头,一圈,又一圈,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上华丽的水晶吊灯折射出的冷光。

森鸥外坐在宽大的首领座椅里,双手交叠放在桌面上,目光在走进来的津岛修脸上停留了一瞬,随即又饶有兴致地转向那个玩绷带的少年。

“辛苦了,津岛君。”森鸥外微笑着,手指轻轻点了点桌面,“正好,来认识一下我们的新成员。”他朝绷带少年的方向偏了偏头,“太宰,太宰治。”

听到自己的名字,玩绷带的少年——太宰治,终于懒洋洋地掀起了眼皮。那双鸢色的眼睛,如同蒙尘的琉璃,缓慢地转向站在桌前的津岛修。

四目相对的刹那。

时间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拉扯、凝固。办公室内昂贵的熏香、纸张的气息、窗外隐约的港口汽笛声……一切背景音都潮水般退去。

空气紧绷如弦,只剩下两道目光在无声的虚空中轰然碰撞,激起一片死寂的尘埃。

太宰治缠绕绷带的指尖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那双空洞的鸢色瞳孔深处,似乎有极其细微的波澜掠过,快得如同错觉。他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嘴角却习惯性地向上弯起一个轻飘飘的、毫无温度可言的弧度。他歪了歪头,目光像羽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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般拂过津岛修冷硬的脸部线条,最终落在他那双燃烧着火焰的金色眼眸上。

那轻飘飘的、带着点少年气的嗓音在寂静的办公室里响起,如同投入深潭的一颗小石子:

“初次见面,津岛……干部?”他拖长了语调,带着一丝玩味的试探,“我是太宰治。”缠着绷带的手随意地挥了挥,算是招呼。

津岛修的目光如同磐石,稳稳地迎接着那道审视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探究的视线。他金色的眼眸深处,那两簇火焰平稳地燃烧着,没有一丝摇曳。他甚至没有眨眼,只是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下颌,下颌线绷得如同刀锋。

“津岛修。”他报出自己的名字,声音低沉依旧,没有任何多余的音节,平稳得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森鸥外靠回宽大的椅背,镜片后的目光在两张截然不同却又微妙地透出某种难以言喻相似性的年轻面孔上来回逡巡。一丝深意掠过他的眼底。他轻轻摩挲着下巴,嘴角勾起一个温和却令人难以捉摸的弧度,仿佛只是随口一提:

“哦呀,”他轻笑出声,目光像精准的手术刀划过两人,“仔细看看,津岛君和太宰君……长得还真是有几分说不出的相似呢。”

话音落下,办公室里陷入一片更加深沉的寂静。窗外,横滨港的汽笛悠长地拉响,穿透玻璃,如同一声来自遥远过去的叹息,沉重地回荡在弥漫着硝烟与血腥气息的现在。

第114章 番外2 那个四五年

郑清春站在美洲分部临时办公室的窗前, 外面是异国他乡喧嚣的黄昏。888的选项悬浮在他意识深处,冰冷而清晰:熬过四五年,或者开启倍速模式直达21岁。

四五年。

这个时间跨度像一块沉重的铅, 压在他的胸腔上。横滨的风暴正在太宰治手中成型,那个弟弟,正以一种决绝而危险的姿态,将港口黑手党推向巅峰,同时也推向他自己预设的毁灭深渊。

而他,津岛修——或者说,占据着这具躯壳郑清春的意识——却被放逐在这片遥远的大陆,扮演着一个高效、冷酷、为组织开疆拓土的干部角色。

他像一个被排除在核心剧本之外的演员,纵有千般担忧、万种不甘,却被无形的壁垒死死挡在横滨之外。那道壁垒, 正是太宰治亲手筑起。

“开倍速?”郑清春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响起,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代价?对‘他’——对这具身体的本能, 会怎样?”

888的回应依旧平稳,却透着程序的漠然:[您的意识将进入深度休眠状态。系统接管身体, 维持基础行为逻辑, 确保组织任务目标达成, 外部时间流速将极大加快。预设节点:四年后, 您21岁时, 意识将自动苏醒回归。休眠期间, 身体本身储存的深层情感记忆、肌肉本能反应, 以及最原始、最强烈的倾向性, 将成为驱动行动的唯一核心法则。]

“本能…原始倾向…”郑清春咀嚼着这两个词, 目光穿透玻璃, 仿佛看到了横滨□□大楼顶层那片永远笼罩在阴影里的窗户。

这具身体深处,那如同活火山般压抑又灼热的情感再次翻涌起来。那是属于“津岛修治的哥哥”的东西——一种刻入骨髓的羁绊,混杂着兄长的责任、被推开的愤怒、无法言说的忧虑,以及最深沉的、几乎要将他吞噬的痛惜。

他扮演“津岛修”太久了,努力模仿着原主应有的行为模式,包括对太宰治那份别扭的“兄弟情”。他以为自己足够像了,骗过了森鸥外审视的目光,骗过了中原中也直率的信任。

但此刻,当死亡倒计时的阴影如同实质般迫近,当选择的砝码关乎至亲的存亡,他才惊觉:真正的扮演从未成功。

他只是在小心翼翼地“表演”一个哥哥,像一个拙劣的模仿者,描摹着皮毛,却从未触及那情感汹涌的内核。

那么,真正的津岛大哥,那个只存在于这具身体本能深处的“津岛修”,会如何选择?

答案如同惊雷在灵魂深处炸响,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不惜一切代价,冲破任何阻碍,回到那个混账弟弟身边!

这不是经过利弊权衡的理智决定,这是源于血脉、烙印在基因里的生物本能,一种超越生死、超越剧本、甚至超越他这外来者意志的守护欲与爱。

一种独属于太宰治的、属于津岛修的本能。

一股强烈的疲惫感席卷而来,不是身体的劳累,而是扮演者灵魂深处的倦怠。他不想再戴着那个名为“郑清春”的面具了。

“开倍速吧。”郑清春做出了决定,声音带着卸下重负后的平静,却透着一股尘埃落定的力量,“就加速到21岁。”

他需要一个合理的理由和足够的时间窗口离开美洲,也需要时间让太宰治将□□的势力编织成一张更严密、同时也可能因过度扩张而产生缝隙的巨网。

但更核心、更隐秘的原因在于:他想撕掉扮演者的标签。他想将这四年,完完整整地“归还”给那个只属于太宰治的津岛修。

他想看看,当这具身体彻底摆脱他这个外来意识的“干扰”,当属于津岛”的那部分灵魂碎片——那些沉淀在血液里、烙印在基因中对太宰治最纯粹的情感——被完全释放,会迸发出怎样原始而强大的力量。

[确认执行倍速模式。意识剥离程序启动。倒计时:3…2…1…]

888的声音如同最后的审判钟声。郑清春感到自己的意识如同被投入无光的深海,迅速被冰冷粘稠的黑暗包裹、抽离、压缩。

最后一丝清醒的念头带着决绝与沉甸甸的承诺,锚定在灵魂深处:太宰,你藏起来的那些信……等我回来,亲自念给你听。这次,是津岛修亲口念。

意识沉入永恒的黑暗。美洲大陆上的“郑清春”依旧存在,高效、冷硬,如同一台被设定好程序的精密机器在系统托管下运转。

他依旧穿着那身与横滨肃杀氛围格格不入的亮色衣服,行走在美洲的阳光与阴影下,处理着复杂的帮派事务、谈判、火并、扩张地盘。他的手段比之前更加果决,甚至带着一种不计后果的狠厉。

在一次与当地顽固势力的冲突中,对方以分部重要据点为人质要挟。

系统托管的津岛修没有丝毫犹豫,直接调集了远超常规的火力,以近乎同归于尽的姿态强攻,以雷霆之势碾碎了对方的核心力量,震慑了整个区域。

那份狠绝,让美洲分部的下属们都暗自心惊,仿佛看到了一头被

彻底激怒、只想撕裂目标的凶兽。

其内核驱动无比清晰,并非来自系统指令,而是源自身体本能深处无声的呐喊。

眼神深处,那沉淀的忧虑如同浓得化不开的墨。每当有来自横滨总部的加密通讯接入,或是听到下属汇报中提及“首领”、“横滨近况”等字眼时,即使津岛修维持着表情的平静,身体也会出现极其细微的反应——指节无意识地收紧,呼吸有瞬间的凝滞,目光会穿透眼前的事物,投向遥不可及的东方。

仿佛灵魂深处有一根无形的弦,跨越重洋,时刻感知着横滨那个特定灵魂的每一次危险偏移和黑暗沉沦。

每年的那个日子,如同设定在生物钟最深处的闹铃,无需任何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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示,身体会从繁杂的事务中短暂抽离,本能地走向书桌,找到纸笔。

这不是扮演者为了维持人设而进行的表演,而是源自身体最深处无法抑制的冲动,一种刻在骨血里的仪式感。

笔尖落在素白的信纸上,字迹沉稳有力,带着一种奇异的控制感。内容却克制得近乎冷淡,像一份精简至极的工作备忘录:

“首领:”

“美洲西海岸航线已打通,运力提升三成。横滨港吞吐量饱和,需提前规划分流。”

“森氏旧部在关西有异动,留意芥川动向。用人勿尽信。”

“这边雨季刚过,空气潮湿。想起以前津岛家老宅雨季后的霉味。”

“诸事顺遂。”

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直白的担忧,没有“我想你”,更没有“别死”。每一封信都只有寥寥数行,干巴巴的,仿佛吝啬每一个多余的字。

只有最了解津岛修的人,才能从这看似寡淡甚至有些冷漠的字里行间,勉强捕捉到一丝被钢铁般意志死死压制住的、属于兄长的沉重挂念——那是对“修治”这个存在本身最核心的关注,而非他的具体行为或位置。

那是独属于津岛修的、沉默的表达方式。

信封装好,封口严密。

身体会亲自选择一条最稳妥、最隐秘的渠道送出,确保它穿越重洋,最终抵达那个冰冷的、位于横滨□□大楼顶层的办公室。没有多余的动作,没有不舍的凝视,整个过程干脆利落,如同处理一份普通加密文件。

只是那握着信封的手指,在信离手的瞬间,指节会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泄露了那份被压抑到极致的本能冲动。

港口黑手党首领办公室,空旷得能听到心跳的回音。空气冷冽如极地寒冰,常年弥漫着消毒水和纸张的混合气味。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横滨繁华璀璨的夜景,灯火通明,却一丝暖意也透不进这间象征着权力顶点的囚笼。

太宰治陷在宽大的黑色皮质办公椅里,身形几乎被椅背吞没。鸢色的眼眸空洞地望着天花板上繁复却冰冷的花纹,像两口吸纳了所有光线的深井,只剩下虚无的黑暗。

堆积如山的文件在他面前如同沉默的墓碑,他视若无睹,修长而苍白的手指无意识地把玩着一柄小巧却锋利的拆信刀,冰冷的金属刀锋在顶灯下折射出刺目的寒光。

笃笃笃,敲门声规律而谨慎。

“首领,美洲分部月度简报及加密件。”下属的声音隔着厚重的门板传来,恭敬中带着无法掩饰的紧绷。

“嗯。”一个毫无情绪起伏的音节从太宰治喉咙里滚出,像一颗冰冷的石子投入死水。

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一条缝,下属低着头,快步走近,将两份文件放在办公桌距离太宰治最远的角落,然后如同被赦免般迅速退了出去,关门声轻得几不可闻。

室内再次被死寂填满。过了许久,太宰治的目光才像生锈的齿轮般,极其缓慢地从天花板移开,懒懒地滑过桌面,最终停留在那份新到的文件上。

津岛修三个字印在加密件的封口标签上,像一根细微的刺,扎入他空洞的视野。

他捻着拆信刀的手指,动作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随即,那空洞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极快、极冷的厌烦,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碍眼的东西。

视线迅速移开,重新聚焦在面前虚无的某一点,仿佛那份文件从未存在过。那份来自美洲的简报和加密件,就这样被遗弃在桌角,和之前几份印着同样名字的文件挤在一起,逐渐被一层细微的、无人拂拭的尘埃覆盖。

他站起身,动作带着一种优雅却毫无生气的迟滞,踱步到巨大的落地窗前。横滨的灯火在他脚下铺展开一片虚假的星海,璀璨夺目,却与他眼底的深渊格格不入。

他正以令人胆寒的速度和冷酷,将这座黑暗帝国推向史无前例的巅峰。势力如瘟疫般席卷整个关东,染指至关重要的制海权,每一步扩张都伴随着精准的算计和血腥的清洗。他像一个技艺高超的工匠,用阴谋、暴力和背叛,精心铺就着那条通往预定终结的阶梯。

所有可能干扰这个完美计划的变数——尤其是那个远在美洲、名为津岛修的变数——都被他利用权力和距离,死死地隔绝在横滨的铜墙铁壁之外。

然而,总有些东西如同顽固的幽灵,无法被彻底驱逐。

他转身,走向占据了一整面墙的巨大书柜。手指在那些厚重的、象征着权力与金钱的金融年鉴和法律典籍上漫不经心地划过,最终停留在一本毫不起眼的、书脊已经磨损的旧书上——《横滨港水文气象历史资料汇编》。

这本与当前权力斗争毫无关系的工具书,安静地待在角落,布满灰尘。

太宰治的指节在书脊上一个极其隐蔽的凸起处轻轻一按。

“咔哒。”

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一个设计得极其精巧的暗格无声地弹开。

里面没有关乎组织存亡的机密文件,没有价值连城的宝石,只有一摞摆放得过分整齐、如同等待检阅士兵的白色信封。

信封是最普通廉价的那种,没有任何特殊标记或纹饰。唯一的线索是信封上的邮戳——来自遥远美洲大陆不同城市的邮局。

收件人一栏,永远只有一个笔迹沉稳、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潦草的汉字:“修”。

四年了,每年一封,准时得如同精确的钟表,固执地穿越重洋,抵达这间冰冷的办公室。

太宰治苍白的手指伸出,指尖拂过最上面那封信的封口边缘。封口完好无损,带着一种无声的挑衅。他甚至懒得去揣测里面写了什么。

无非是些关于天气、工作、或者几句不痛不痒、毫无意义的所谓问候。一个被放逐者的自我慰藉,一场注定没有回应的独角戏。

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扯动了一下,形成一个冰冷而空洞的弧度。不知是在嘲弄写信人的愚蠢和徒劳,还是在讥讽自己这近乎病态的收藏行为。他不需要这些。

他选择的道路是一条孤独的绝路,不需要任何多余的温情脉脉的牵绊。那些东西,是累赘,是弱点,是足以摧毁他精心构筑的死亡堡垒的蚁穴。

他不需要哥哥,津岛修治……从来就不需要哥哥。

指尖带着一种近乎强迫症般的精确,将最上面那封信的边缘再次仔细地、一丝不苟地抚平,确保它与下面所有的信一样,保持着一种绝对的、近乎军事化的整齐和完美。然后,“咔哒”一声轻响,暗格严丝合缝地关闭,那本布满灰尘的旧水文资料汇编回归原位。

一切恢复原状,仿佛那个藏着四年无声呼唤的角落从未被打开过。

他坐回那张象征着至高权力的冰冷座椅,重新将自己沉入那片熟悉的、令人窒息的虚无深渊。

只是在他重新垂下眼帘,将自己彻底封闭的前一刹那,那深不见底的眸底最深处,一丝极其微弱、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也绝不会承认的……疲惫,如同水底的暗影,倏忽闪过,又瞬间被无边的黑暗吞噬。

——

四年光阴,在倍速的洪流中压缩、凝聚。

当郑清春的意识如同破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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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封的种子,从最深沉的混沌中挣扎着苏醒时,美洲炽烈的阳光正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他脸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条纹。

时间是四年后的21岁。

没有预想中的记忆碎片涌入。取而代之的,是四年浓缩的、无比真实的生命体验感,如同滚烫的熔岩,瞬间灌注他的四肢百骸,将他彻底淹没:

每一次关于横滨总部、关于首领太宰治冷酷决策或危险行动的消息传来,身体深处那无声的、沉重的、如同被无形之手狠狠攥紧的钝痛感清晰得如同发生在昨日。

那不是情绪的低落,是血脉相连的警报,是灵魂感知到至亲正在滑向深渊的本能震颤,他感受到了那份牵肠挂肚的沉重。

提笔写信的瞬间,那股汹涌澎湃、几乎要冲破胸膛的倾诉欲和保护欲,是如何被一股更强大、更顽固的力量——一种属于“津岛修”的、深入骨髓的克制本能——死死地摁住、压缩、锤炼。

最终,千言万语只能在理智的熔炉中被锻打成纸上那几句看似干瘪、实则字字千钧的冰冷短句。

他体会到了那种想说而不能说、只能用最隐晦方式表达存在的煎熬。

这就是津岛修保护弟弟的方式:沉默地守望,不施压,不煽情,只用最简洁的笔宣告“我在”。

每一次在美洲扩张势力、扫清障碍时爆发出那种不顾自身、甚至带着同归于尽意味的狠厉,其核心驱动力纯粹得如同水晶:扫平一切,然后……回去。

无关乎组织的任务指标,无关乎个人的野心,只为了横滨那个身处权力与死亡漩涡中心的人。

他经历了那份为了守护而燃烧自己的决绝。

这不是旁观者的记忆回放,这是融入骨血、刻入灵魂的亲身体验烙印。这四年,不再是系统托管的“跳过”剧情,而是“津岛修”这具躯壳中,那个名为“郑清春”的灵魂碎片在彻底摆脱了外来意识的“干扰”后,纯粹依靠对弟弟太宰治那最深沉、最原始、也最克制的情感本能,真真正正、活生生地度过的四年。

每一个决策,每一次挥拳,每一笔落下的字迹,都浸透了这份独属于太宰治的、沉默而强大的守护意志。

郑清春——或者说,此刻已经彻底融合了这四年本能情感、重新掌控了这具身体的他——缓缓地从床上坐起身。

动作带着一丝初醒的僵硬,却蕴含着一种沉淀后的力量感。他走到窗边,猛地拉开厚重的窗帘,让美洲灼热的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入,照亮了房间,也照亮了他眼中沉淀了四年风霜、此刻却锐利如刀锋的光芒。

他转身,大步走向书桌。这一次,落笔的动作没有丝毫犹豫,带着融合了四年本能淬炼后的绝对清醒和不容置疑的意志。

信纸铺开,钢笔吸饱墨水,笔尖落在纸上,字迹沉稳、简洁、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力道:

“修治:

“美洲事务已全部收尾,清理完毕。

“近期返程。航线已定。

“之前四年所寄信件,料想均已送达。阅否,在你。

“横滨风高浪急,暗礁丛生,

“我回来找你,港内待泊。”

笔尖在纸上划下最后一道短促有力的横线,如同为这封简短至极的信画下终结,也如同为这场跨越四年的沉默守望吹响了归航的号角。

他不再是那个需要依靠“倍速”来逃避漫长等待或扮演角色的旁观者。

他是被四年纯粹、克制、却又无比强大的情感本能彻底淬炼重铸的郑清春。

他是剥离了所有外来扮演、所有模仿痕迹,最终只剩下对太宰治最本质、最原始守护意志的——津岛修。

横滨的铜墙铁壁?太宰治精心构筑的死局牢笼?

他要去闯,用这四年在倍速光阴里淬炼出的、独属于太宰治的沉默之爱和钢铁决心,去砸开那扇紧闭的门,去搅动那潭死水。

至于那些被太宰治珍藏在书柜暗格里、如同某种隐秘仪式般被收藏、却从未拆封的四年信件。

它们不再是尘封的纸片和无言的秘密,它们是“津岛修”跨越时间与重洋,用最克制也最固执的方式,为这场必将到来的、不容拒绝的“回来找你”,所写下的最沉默、也最有力的——归航通告。

而接收这份通告的港口,只有一个名字:太宰治。

【作者有话说】

哥哥那个应该和本丸双开,等我再存点一起发

第115章 番外3 刀剑

樱花飘落的午后, 加藤藤四郎站在本丸的庭院中央,阳光透过树隙在他金色的发丝上跳跃。

他微微仰头,琥珀色的眼眸中倒映着飞舞的花瓣, 嘴角挂着恰到好处的茫然与好奇。

“加藤,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药研藤四郎站在廊下,白大褂的衣角被春风轻轻掀起。

他的声音平静,但捏着病历本的手指却微微发紧。

加藤转过头,脸上浮现出孩童般纯真的困惑:“记得什么?药研哥,我们不是昨天才被主人从锻刀炉里带出来的吗?”

药研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复杂,但很快被温和取代:“没什么,来吃点心吧,烛台切做了你最喜欢的草莓大福。”

“太好了!”加藤欢呼着跑向廊下,木屐在青石板上敲出清脆的声响。

他的动作轻盈得像是真正的短刀, 连衣摆扬起的弧度都完美符合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夜左文字应有的姿态。

本丸的刀剑们远远看着这一幕, 窃窃私语像春风一样在庭院中流转。

“真的完全失忆了啊“

“时政那边说是灵力紊乱导致的记忆封闭。”

“也好,忘了那些糟心事。”

加藤坐在廊边, 小口咬着甜腻的大福,听着这些刻意压低却刚好能让他听见的对话。

他的睫毛垂下, 在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完美掩饰了眼中一闪而过的锐利。

[演技课满分毕业果然有用。]他在心里轻笑, [连药研哥都没看出来。]

夜晚降临, 加藤独自坐在分配给自己的部屋里。

月光透过窗棂, 在地板上画出规则的几何图案。

他放下手中假装在阅读的绘本, 从袖中摸出一个小本子, 借着月光快速记录着什么。

“四月七日, 本丸大体布局未变, 但三日月宗近的行为模式与记忆中有明显差异。压切长谷部对主人的称呼从主变成了阿鲁基, 疑似受到某种影响。药研哥的实验室新增了三台不明仪器”

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加藤的表情冷静得与白天判若两人。写完最后一笔,他将本子合上,藏入榻榻米下的暗格中。

[郑清春]他在心中默念这个名字,[你倒是跑得快,留下这么个烂摊子给我。]

手指无意识地抚上胸口,那里有一道几乎不可见的细痕。

是时政护卫队特训时留下的“纪念品”。

为期六个月的地狱训练,从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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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控制到战术战略,甚至包括如何完美伪装一个角色。

所有课程他都以最优成绩通过,只为了能活着回到这里。

“加藤?睡了吗?”门外传来轻轻的叩击声,是前田藤四郎的声音。

加藤迅速调整表情,揉了揉眼睛做出一副刚醒的样子:“前田?进来吧。”

门被拉开一条缝,前田探头进来,手里捧着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睡衣。

“我给你拿了换洗的衣服,明天主人说要带大家去万屋采购,记得早点休息。”

“谢谢前田哥!”加藤接过睡衣,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主人对我们真好呀。”

前田的眼神柔软下来,伸手揉了揉加藤的头发:“是啊,她一直很关心我们。晚安,加藤。”

“晚安!”

门关上后,加藤的笑容慢慢褪去。他将睡衣放在枕边,躺下后盯着天花板发呆。

在时政的日日夜夜,他靠着回忆本丸的点点滴滴撑过了那些近乎残酷的训练。

而现在真的回来了,却要假装自己什么都不记得。

[不过这样也好。]他翻了个身,[至少能看清哪些变化是值得注意的。]

第二天清晨,本丸被薄雾笼罩。加藤早早起床,按照“失忆新人”应有的表现,笨手笨脚地整理着自己的出阵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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