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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40(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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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两个哥哥在外公务的空巢小人相遇了。

这期俗讲主题是《木兰诗》的变文,相比于上回歌颂爱情实则提倡婆媳和谐的《孔雀东南飞》,李惜愿对今日的更感兴趣。

“我听闻了你姊姊李三娘的事迹。”杜楚客边听,忍不住附耳与她谈论观后感,“你姊姊可谓当代木兰,不在须眉之下。”

此语本是顺口夸赞,落在李惜愿耳里却掀起了另一番思考。

“我觉着你这句话说得不太对。”她皱了皱脸,“为何要说不在须眉之下?难道男子就天生比女子更厉害吗?我看也未必罢。”

“那我换个说法。”杜楚客及时改口,“你姊姊是人中翘楚。”

“这样好听多了。”

两张脑袋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却忘了自个儿坐的乃是第一排,欧阳通拽了拽李惜愿袖口,将二人嘴巴拽闭。

听罢俗讲,遥观了片刻高僧译经,李惜愿挽留杜楚客一块吃晚膳。

杜楚客却婉言谢绝:“我母亲来长安,我得陪她一道用晡食。”

那便罢了。李惜愿恋恋不舍地与小伙伴告别:“替我向伯母问好。”

他答应,又向她发出邀请:“你不妨来我家做客,我母亲带来的厨娘会做最鲜香丰美的羊肉炙,你一定喜爱。”

“只一件。”他话锋陡转,“用食时千万莫在我母亲面前提起哥哥。”

“小杜先生不应该是你母亲的骄傲吗?”李惜愿疑惑。

“我哥哥年至三十还不成家,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母亲这回自我大哥处过来便是为了此事,孰知他人不在,我母亲平白扑了个空,目下早已怨望颇深了,所以你千万休提。”

原来如此。李惜愿自觉在这般气氛之下,再鲜美的羊肉炙也索然无味了,遂知趣地回绝了邀请。

不过这次听讲她也得到了收获,隔日李秀宁收到来自妹妹的一只包袱,与柴绍笑语:“让我来瞧瞧阿盈送了甚么礼物。”

揭开包裹,原来是李小六亲笔写的一本卷轴。

李秀宁轻手摊开,视那卷轴之上,是气势澎湃,滔滔不绝的一首《木兰诗》.

问及今日白天从俗讲中学到了甚么,欧阳通答:“木兰聪慧有勇,事双亲至孝,为父不辞劳苦万里赴戎机,此心可嘉。”

而李惜愿则道:“欧阳老师,我有个憋闷已久的疑问。”

果不其然。欧阳询耐下性子:“讲。”

“我姊姊有娘子军,女子也能入伍,那为何木兰不能以女子身份替父从征,非得易服为男子呢?”

欧阳询道:“你问过主讲师傅了不曾?”

“我问过了。”李惜愿老实地说,“师傅说善哉善哉。”

欧阳询立时能想象到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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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为难的面庞。

“并非所有君王皆如你阿耶那般开明。”叹声气,他还是亲自解答,“木兰所在北魏一朝女子禁止从军,惟男子方能服役,女子于沙场间唯能从事杂役、后厨等事项。况且诗赋作品未必如实反映彼时境况,亦不乏文学加工,实则自东汉末年起女子从军亦不罕见,而木兰男装参军更具冲突,故有此情节。”

李惜愿恍然大悟。

待她消化完,欧阳询宣布一则消息:他将不日出外临摹古人碑文,期间由一新老师来为李小六代课。

“哪位?”

“你见了便知,此人学识深厚,气度雍容,将来必为一时书法之冠。”欧阳询难得地对一人不吝赞扬,随即发出警告,“你不可折磨这位新老师。”

“……”

李惜愿本还质疑欧阳询“书法之冠”的评语,直至她见到了本人。

“你是褚遂良?”她探前脑袋,往几尺外与哥哥年纪相仿的青年身上打量。

“正是在下。”

她倏尔激动万分:“我很喜爱你的字!我还练了好多年!”

眼前女孩圆月般一张面庞,稚嫩的双眸里写满不谙世事的天真,偶尔滑过机灵如狐的狡黠,却又被本性里的淳朴所掩盖。

然而褚遂良认为她到底还是刻意了。

小姑娘怎可能愿意习练一个初出茅庐年轻人的字,更何况他方至京城,她不可能览过自己的作品。

不过对方纯属客气,他亦谦和回敬:“那是在下的荣幸了。”

他不相信。李惜愿直觉意识到。

恐留给书法偶像不真诚的坏印象,她立即切换虚心求教形态:“褚老师,那我们今日从哪里学起?”

“请六娘先练字帖。”

褚遂良态度极佳,行事一丝不苟,提笔为李小六演示:“贴笔入纸,以方笔,细笔在后三分之一,前三分之二即需做好铺垫,待收笔,忽然收、提、走。六娘可明白了?”

李小六懵懂摇头。

褚遂良再演示一遍。

李小六一头雾水。

第十二遍讲演之后,李小六先失去了耐心。

“褚老师能不能手把手教我?”李惜愿提问,“你光讲我寻不着感觉,写不出神韵。”

褚遂良顿觉头痛。

“六娘,在下不是欧阳公,亦非世南公。”他委婉提醒。

他不比欧阳询,也不比虞世南,老者无需避嫌,而他不可逾矩。

且出身钱塘士族,褚遂良自认此举有伤君子风度。

可李惜愿不明白其中道理,只一遍遍埋头练字。

“今日先下课罢,后日再谈。”他深叹一息,惊讶于女孩的刻苦,至于这欧阳询嘱托的教学任务,着实值得仔细思量.

西市新开了一家糕点铺,由于未能与杜楚客用上晚膳,李惜愿这回便邀请他来品尝最新出炉的荔枝酥。

两人逛了圈西市,途中还遇上李敳立在肉铺前等待。

稍顷,屠夫备妥货物,李敳身后随从牵了满满半车肉回家。

“不是给我们自己吃的。”李敳视出李小六的惊讶,道,“我得拿去喂阿兄家的老虎。”

“老虎?”李小六与杜楚客异口同声。

李敳道:“我阿兄为了纪念舅父韩擒虎,是故于堂下养了只虎,如今阿兄征战,喂食便由我负责。”

李惜愿听过韩擒虎的威名,曾是隋朝大将军,灭南陈擒后主,为平定江南,实现大一统立下赫赫战功。

“你们有闲暇记得来我家摸虎。”李敳诚恳相邀。

二人忙称有空一定拜问老虎大人,随后告辞,一溜烟跑掉。

不约而同累了,便顺道在糕点铺柜台前的长椅上落座休憩。

荔枝酥外脆里嫩,荔枝风味清甜,杜楚客意犹未尽地咀嚼着饼皮,与李小六闲聊。

“你那褚老师教得怎么样?”

“唔,不怎么样。”李小六啃饼,声音听来有些含糊,“褚老师应该从未教过书,可能也是被欧阳老师逼着来教我的,教学方法委实不敢恭维。”

衣衫摩挲过的声音教人声盖住,一阵足步缓缓踩过地面,李小六却浑然未觉。

“店家,要两斤玉露团,一杯饮子。”

她咬一口酥饼,继续评价:“不过他书法没得说,人长得也清俊,那我就勉为其难忍忍罢。”

忽然,对面的杜楚客袖下指尖捅了捅她,眼神示意她身后。

李惜愿心头蓦地浮上不安。

这股预感促使她胆战心惊地转过脑袋,穿着考究、身形修长的年轻男人站立身后,手中提着一叠糕点,一盏饮子。

唇边慢悠悠地,从容不迫地牵出丝缕笑意:“多谢六娘的评语,令在下受益良多。”

随即在李小六愕然的目光中,递来饮子。

“想必评累了,也该喝口水了。”

第34章 第三十四话“早知道……那我一开始就……

李惜愿痛彻反思,深觉往后不能在公共场合议论任何人,只因永远无法预料谁会忽然站在身后。

固然她一个劲儿地道歉,褚老师亦大度表示“评价得甚是中肯,虽忠言逆耳,在下全盘接受”,可这每一字皆如一把锋利的刀,精准无比地扎在李小六本就幼小脆弱的心上。

隔日褚老师按约定来上课,她刚准备按照昨晚排练的动作,毕恭毕敬地弯出一百八十度大鞠躬以赔礼道歉,眼神却被褚老师捧出的一幅帖子绊住。

“前日六娘嫌褚某讲得不妥,此乃王右军《快雪时晴帖》,今借予你临摹,以表褚某歉意。”

李惜愿幸福地呼吸不畅了。

原来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褚老师非但不曾介意,甚至还慷慨地拿出压箱底的宝贝。

王羲之的真迹可是连哥哥都舍不得拿出来的稀世珍宝!

李惜愿愧疚之余,瞳珠环顾周遭,试图从自己藏品中找出一件以作回馈。

拓本……褚老师一定不缺,字帖更休提,偌大一间书房,她竟然找不出有甚么可赠的。

等等,她笔盒里有一支上好的湖笔!

褚遂良格调高雅,用具务求完美,凡写书法必上等纸笔方肯落墨。

果然,当李惜愿将舍不得动用的兔毫奉上,并加以好话附送:“褚老师,这是珍品紫檀笔,天下惟此一支!”

皆是识货内行,褚遂良笑纳.

武德二年,秦王李世民平刘武周、宋金刚,夺回晋阳,收尉迟敬德,顺利凯旋。

李世民来家里领人时,欧阳询府中长辈俱不在,惟欧阳通在家。

“小郎君,小六在吗?”他微微俯身,展笑询问前来开门的欧阳通。

“六娘在院子里。”

顺着欧阳通指示的方向,李世民放轻手脚,踱入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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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见院内花墙前,女孩一个人蹲在地上,扒着土壤,专注地栽一株小花。

李世民于是悄然上前,撩袍半蹲下来,伸手添了一捧土。

李惜愿认出手的主人,寂寞已久的一颗心宛若花苞猝然爆开,须臾,脸上掠过一瞬的难以置信,迅疾转动脑袋。

这缕一闪而过的神情似根细针,轻而快地扎过他的胸口。

耳边李惜愿已然开启话茬:“哥哥何时回来的?”

“半个时辰以前。”李世民回神,捏揉她的面颊,“我不在家,小六可曾听欧阳老师的话?”

为了以行动相证明,李惜愿当场朗声背了两首诗,表现学习态度之端正。

精神可嘉,李世民竖起大拇指。

“哥哥何时能不用再出征了?”李惜愿犹豫良久,胆怯地问出憋在心口的问题。

俄而又补充:“嫂嫂一个人在家里很辛苦的。”

“快了。”李世民作出承诺,“待天下大定,小六便能时时见到为兄。”

“那哥哥会不会厌烦我?”

李世民未作回答,他勾起唇角,一抹笑意爬上眼底眉梢,手上却毫不留情地敲了记她的脑瓜。

李小六抱住脑袋叫了一声,他拍拍膝盖起身,拉起她满是泥灰的爪子:“走罢,我们回家罢。”

他未宣之于口,李小六便很难明白,这份血浓于水的情感对见惯生死的男子而言,是如此珍贵的羁绊.

途经一片还未成型的工地,李世民得意宣布:“为兄打算建一文学馆,广纳四海最为饱学之士于其中,往后小六不必再去老师家中,足不出户便能聆听教诲。”

画的饼听起来很美味,李小六陡然心生向往,对知识的渴求攀至顶峰:“那哥哥何时能建成?”

李世民道:“目前还有不少学问大家散于各地诸侯处,譬如小六的虞老师,为兄还需尽番努力。”

“为兄需委托小六办件事。”语至此,他想到甚么,话音染上几分郑重。

能为哥哥帮上忙,李惜愿自然乐意至极。

“小六还记得当初那位光禄裴大夫么?”

李惜愿脑际冒出那位笑容洒然,身形轩举的小裴郎君。

她一向不会忘记施与过自己善意的好心人,当即点头若捣蒜:“记得,是小裴郎君的阿耶,他们还赠过我两部拓本。”

李世民调低视线,居高临下瞥她,露出“果然记忆最深刻的还是小裴郎君”的别样神情。

李惜愿心虚地垂下脑瓜。

“他们现今教洛阳王世充委以重任,裴大夫授以吏部尚书,裴行俨为左辅大将军,每战皆所向披靡,有万人敌之名。”惺惺相惜,李世民眉间浮出仰慕,“小六想不想与他们继续结交?”

“可他们在洛阳,我们在长安,山海相隔,我想结交也无办法。”

李世民视向她:“你不是最爱写信?”

“都过去这么久了,小裴郎君贵人忘事,说不准早把我忘记了。”李小六挠脸。

李世民道:“据哥哥所知,你是一位很难教人忘记的小孩。”

于是当晚回家,李小六在李二郎许诺廊下食的诱惑之下,点燃油灯,咬着笔杆,冥思苦想断联后第一封寄予裴行俨的信札。

“阿盈还不睡么?”长孙知非遥望书房灯火未熄,出于对李小六作息规律的担忧,便披衣而来,轻敲屋门。

李小六挂着两只硕大乌青眼圈,疲惫地揉了揉目:“我得把这封信写就,嫂嫂先睡罢。”

长孙知非踱向她:“我可以看看么?”

面前信纸上却是一团涂改,隐约能从黑墨中瞧出“亲爱的小裴郎君”,“问小裴郎君好”等字样,但信主人显然斟酌再三后俱不满意,一气之下全部抹去。

结果现下已响二更,还是一字未出。

“阿盈在纠结甚么?”

李小六苦恼地告诉她:“我既不想显得刻意套近乎,又不想太生疏,所以不知该怎么动笔。”

长孙知非教她:“阿盈不是临摹过许多名人书信?既然你空想不得,那不妨加以模仿。”

“嫂嫂好聪明!”天边圆月一轮,李小六灵感忽现,欢呼感谢。

【小六顿首:快雪时晴,佳,想安善。未知郎君一家可好,祈愿安康,李小六再顿首。】

……

“哥哥,小裴郎君回信了!”

大约是两旬后的一日,李惜愿兴高采烈地攥着一封书信,迈起激跃碎步,跑去展予李世民观览。

信中表达对小六妹妹问候的感激,对长安风物的怀念,并夸赞“小书法家”技艺比以往更进一步,字体赏心悦目。

“甚善。”他舒展眉宇,视着还在反复阅信的李惜愿,“小六这不又与他们恢复通讯了么?所以凡事皆需迈出第一步,交友亦是如此。”

得到鼓励的李惜愿摩拳擦掌,持续保持飞鸽来往,写信内容也愈来愈扩展,自最初的短短一句问候,演化为长篇累牍的两地美食交流,与远在洛阳的裴行俨成了笔友。

直至三月后。

李世民正向一见如故的褚遂良求教书法,忽闻一阵大哭,李惜愿自门外步履沉重地跨入。

窗扉外雷鸣电闪,骤雨呼啸,屋内李惜愿抽噎不止,手中捏着一叠溅满泪痕的书信。

“哥哥——”

李世民停笔,倏尔起身。

“六娘?”褚遂良不知何因,关切问询。

李世民抬手作止。他已知晓发生何事。

“小裴郎君一家……皆被王世充杀害了……”女孩目眶通红,水珠坠落成线,信上墨迹已洇染得难以辨认,缀成一片汪洋,“他们是那么好的一家人……我还给他们画过全家福……小裴郎君还说期盼与我们长安相见……我却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王世充忌惮裴行俨威名,防范猜忌之心引发裴家父子不安,王世充弑君称帝,裴仁基与裴行俨联合同僚谋刺,不想事泄,全族遇害。

李世民早从斥候处得知前因后果,本在思量话术该如何迂回,她却被李元吉不怀好意地特地跑来,当面告知了这一晴天霹雳。

「赠你拓本的裴仁基一家三族俱诛,你可知道?」

“小裴郎君到最后也不知道我的名字……”李惜愿号啕,“他还以为我就叫李小六……早知道……那我一开始就应该告诉他了。”.

目睹李惜愿焉巴巴的模样,便是吃饭也提不起劲头,李世民悔不当初。

早知如此,他就不该让她主动续联!

长孙知非深为谴责:“二郎素知阿盈最是重视友情,岂能轻易让她陷于一段情感之中,如今可好,阿盈恐再难释怀。”

李世民知错,只得叹息:“木已成舟,再懊悔也迟了。”

“惟能予她些事做,权为转移注意了。”

他一番思考,还是学习没有副作用,遂翻出珍藏典籍,腾出自己的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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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排李小六抄写诗文。

白日里书房内还有其他人处理公务,李小六便坐在矮凳上,就着一把低足桌,一声不吭,安安静静地抄书。

“遂良,陕东道大行台文政教令还请你来草拟,庶务以土地为要,便先自此节开始。”

闻声,她抬起脑袋,见长孙无忌踏入书房中,来寻褚遂良商议政令。

褚遂良应是,取过一旁搁放之笔,蘸墨挥毫。

长孙无忌无意视去,缄口一瞬,眉梢缓缓蹙起。

少顷,他问:“遂良此笔应是兔毫罢?”

褚遂良笑指一旁装作两耳不闻窗外事,实则没入恐慌的李惜愿:“此为六娘所赠,紫檀笔身,毫锋确是孤品。”

长孙无忌默不作声,视她一眼。

李惜愿手心冒汗,扒过砚台,磨磨蹭蹭研墨。

他略颔首向褚遂良告辞,一言不发出门。

第35章 第三十五话“照旧不擅长说谎。”……

气氛陡然降至冰点。

李惜愿自凳上竖起,惶恐感似鼓槌从下至上咣咣敲击心口,失去辅机老师的不安前所未有放大,蒙住她的感官。

她立即推开矮案,追出门去。

季夏时节,游廊处处拂漾茉莉清香,李惜愿撒开腿飞奔,赶在玄青绸袍的背后停下。

“辅机哥……长孙郎君,等等——”她自度失去了资格,不敢再喊哥哥了。

男人听见她的声音,缓缓停下脚步,却未旋身。

“公主有何贵干?”冷冰冰的语调自喉中挤出,顿令李惜愿如坠寒窟。

他不再唤自己小六了。甚至连六娘也吝啬了。

她失落地想道。

她揪紧袖底,强打精神,嗓音因底气不足而细若蚊蝇,非良好听力不足以聆清:“郎君错怪我了……我有两支一模一样的笔,赠予褚老师的是另一支,您的那支……我都舍不得取出来使用。”

谎言着实拙劣,不过是她为了挽回而匆促冒出的借口。

是故语竟,她惭愧地垂低了视线,不敢再察他神色。

夏风吹送,衣袂翻卷,她闻见一阵浅淡的熏香。

长孙无忌终于回过了身。

正当李惜愿心中暗喜,以为他选择了相信,冷不丁下一句出言却似一盆凉水,将这欢喜浇作荒唐。

“照旧不擅长说谎。”长孙无忌负手哂笑,“赠予你的那支,在下于笔尾刻了一个六。莫非遂良会在其笔上刻你的名字?”

“……”她以为那是生产批号。

李惜愿埋低脑袋默然无语,停滞的瞳珠分毫不敢转动,生怕余光不慎散逸时,不经意瞥见他愠怒的面容。

双方无话,须臾后,他道一声:“在下告辞。”

足步声于尽头远去,惟留她一人于空荡荡长廊发怔,小小的身影嵌在原地,屋檐边鸟雀扑棱棱飞起.

之后数日,李小六皆不敢在书房出没。

她愈思愈后悔,为弥补错误,她找到长孙知非,小心翼翼地戳了戳后背。

“嫂嫂,你哥哥有甚么喜爱之物?”

“有何事么?”

“嫂嫂不要问。”李小六懊恼地抱住脑袋,“我又得罪他了。”

长孙知非知悉含笑:“哥哥喜怒不形于色,不说话未必是生气。况且,他并无喜爱之物。”

无欲无求之人最难办了!李惜愿悻悻然地想。

她发愁哪里能减少与长孙无忌直面遇上的可能性,许敬宗刚好雪中送炭。

“家母唤我请六娘为一屏风作画,事成两筐青团,不知六娘可愿意?”

正中李小六下怀:“愿意愿意!”

许敬宗随即示意家仆抬来一架足有半间正厅那么大的屏风,卸下力时,李小六分明感觉到地面尘埃震了两震。

“这般大?”她萌生了退堂鼓。

“三筐。”

“成交!”

不为青团,只为长孙无忌不齿许敬宗为人,惟这位身边,能不用担心遇上仇家。

……

李世民兴致盎然来寻她去吃廊下食,孰料于书房探问众人后,得到不约而同的回答:“我等亦不曾见六娘许多日了。”

有古怪。

抱存疑惑,他找寻一圈,却只于李小六房中睹见正在整理卧榻的瑗儿。

无端联想到之前悲剧,恐又不打招呼跑去外地,猜疑之下,李世民与侍女询问小六去向。

答曰去了杜先生家里做客。

“是杜楚客杜郎君亲自过府相邀。”似忆及何事,瑗儿补充。

却说晨起杜楚客上门延请,正为人际关系烦恼的李惜愿如遇救星,忙不迭抛下作屏风任务,屁颠颠随他去了。

虽然与小伙伴相识已久,今次乃第一回上杜府宅邸。

杜家位于长安城东北宜仁坊的一片住宅区,临近春明门,距平康坊不远。

李惜愿瞳目比划坊门远近,发出心里话:“你们去乐坊听琵琶岂不是很方便?”

杜楚客义正辞严道:“我们有家风戒束,从不去那等风月之地,否则母亲会严厉惩罚。”

“那你们平日会做甚么以娱己?”

“读书。”

李惜愿肃然起敬。

踏入宅门,杜楚客引她穿过前厅,于房中坐定,仆役端来两盘果子,二人执棋下双陆。

李小六玩得少,无多时落了下风,心里话憋着忍耐半晌,她不禁以怀疑目光视向他:“你不是说平日皆在读书么?”怎么连下棋也比不过。

杜楚客抚着下颌思索,指腹移动棋子,在对面懊恼声中答:“天才,便是以最少的时间,获取最大的进步。”

“嘁。”

“嘘,我母亲来了。”瞟见院外有人踟近,如鼠见猫,杜楚客面上惊恐漫灌,慌忙收起双陆局往褥垫下藏,从旁书堆里掏出一卷,又塞给措手不及的李惜愿一部。

“这位便是四郎的小客人?”端净素雅的中年妇人笑容和蔼,一面接过家仆递来茶壶,亲为李小六斟了盏热饮,一语宽了七上八下的心。

早闻杜楚客的母亲郑氏出自名裔,教子严谨,他每提及必如临大敌,称“我才不干,否则我母亲非揍我不可”。

不想今日一见,非但毫不可惧,反而令李小六亲切不已,当即立起鞠躬,扬起笑脸:“郑伯母好!”

“方才你们在下双陆,缘何又弃了?”

郑氏笑问神情如履薄冰的杜楚客,后者愈发紧张,幸而郑氏不以为怪,令他将埋在座下的双陆局重新铺开,热情招待小客人。

“娘子,郎君回来了。”杜楚客心不在焉对弈,李惜愿瞅着他指尖打颤,不由纳罕,此时女婢来向静坐一旁观战的郑氏轻禀。

俄而一阵足步踱来,是杜如晦的声音:“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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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察出屋中多出一人,望见灯烛下隐约一张轮廓,笑意若温润璞玉:“原来阿盈……六娘也在。”

郑氏眉心微不可见地拢蹙,朝杜如晦视了眼。

“你随我来。”

杜如晦便扶她起身出屋。

屋内气氛蓦然活跃,杜楚客挺直腰杆,嗓音亦情不自禁抬高:“适才是我让你,咱们这回重新算筹码。”

“凭甚么?不许耍赖!”

屋外,一道道欢语争执自花窗飘出,郑氏耳闻,缓慢侧目,瞥向身畔次子。

“公主小字,你竟信口呼之,有违你素秉君子之礼。”深叹一息,她启唇开口。

杜如晦低首:“儿口不择言,母亲教育得是。”

郑氏朝前徐步,他亦沉默随行。

“你自幼习书,矻矻不倦,六艺无所不精,族中长辈视你为京兆杜氏光耀,为母亦素以你为荣。”她稍停了顷,将杜如晦渐趋难看的面色收之眼底,愈发坚定内心猜测,“但孰般女子适合你,为母比你知晓得多。”

郑氏字字如敲打:“活泼灵慧固然是其优点,为母亦欣赏其明媚性情,可若我杜家娶妇,此便成了缺点,我绝不喜爱。”

杜如晦目里凝若冰霜,听她半含警告意味*语罢,喉头倏尔滑滚。

半晌沉寂后,他拾回声调:“母亲言重了。”

唇边苦涩:“一厢情愿而已,母亲何必迁怒他人。”

郑氏怜悯地视着他。

宅门外已有马夫来接,李惜愿瞅天色不早,帮忙收拾双陆棋子,快步走出门外,回首向小伙伴告别:“谢谢你的招待,今天玩得很尽兴!”

她又转向前来相送的杜如晦:“谢谢小杜先生!”

杜楚客依依不舍,只觉再找不着这般棋逢对手的双陆玩伴,殷切道:“下回小六记得再来我家做客!”

李惜愿向他笑了一笑。

“杜某送送阿盈。”杜如晦牵过她的马辔,李惜愿于是跟在他的身后。

深长的巷道浸染沉璧暮色,柳枝探墙垂落,簇簇细叶拂过女孩肩头。

“听闻你前段时日居于欧阳公家中受教,可还快乐?”杜如晦转首问她,李惜愿于柳叶缝隙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面容。

他知自己不爱被问学业,他询问自己是否快乐。

李惜愿点点头。

“我有一个问题,想向小杜先生请教,你不要觉得太容易不回答。”杜如晦道自然不会,她便一股脑提问,“甚么是建安七子?竹林七贤又是甚么?分别是哪些人?”

杜如晦微微笑了,语调耐心而温雅:“建安七子为东汉末年七位文学大家合称,而竹林七贤则为魏晋时七位名士,常饮酒纵歌,承继建安文学之觞,后人将之与当地竹林合称。”

他一一告诉李惜愿分别是哪七位古人,她专注听着,还学会了两个新名词,“建安风骨”,与“魏晋风度”。

“原来一颗星星不足以明亮黑夜。”她若有所悟,“惟有许多星星连缀成一片星空,才能烁眼夺目。”

李惜愿小跑至他身前,杜如晦脚步放慢,她的一双瞳眸望住他,炯然似焰:“你们就是那些星辰!”

“这其中能包含杜某,是阿盈对杜某的肯定。”他忽而想伸出手,抚向那张白得发亮的面颊,可掩在袖中的指尖屈伸数次,终未如愿。

他只能希冀这条长街能再长一些,可到底还是行至了巷口。

“小杜先生就送到此地罢。”

失望仿若一阵落寞清风,悄自覆上山岗侵占心间,杜如晦勉力展笑,将辔头交还于她。

“楚客盼阿盈日后再来。”他道。

李惜愿却低下了头。

“我不会再来了。”难过情绪尽管被女孩极力掩饰,仍能自那双藏不了任何心事的眸子里呼之欲出,“我能瞧出来,郑伯母并不喜欢我。”

杜如晦怔愣,片刻后方欲解释,她却抬首露出笑容:“不过没关系,我知道是我做得还不够好,不能让伯母喜欢我。不过我很喜欢伯母,请小杜先生代为转达。”

第36章 第三十六话“她不会改的。”……

屏风任务第十五日,许敬宗前来督工。

“我才刚勾好线,还未上色……”李小六难为情地摸摸耳根,与他商量,“你再予我十日宽限,不,五日,五日后我一定完工!”

分明是他有求于人,今次却似她亏欠自己。

许敬宗将投往她身上的目光敛回,瞥向屏风,唇角倏尔上提:“六娘绘画师傅何许人也?”

“阎立本阎老师。”李小六深恐自己画作未令他满意,从而玷污老师威名,连忙添上话茬,“阎老师虽然年轻,但画艺是一流,满朝无不赞誉。”

“敬宗亦有所耳闻,名师出高徒,果然六娘亦技艺卓越,有望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李小六向来容易飘飘然,当即被许敬宗三言两语激起十足动力,动笔速度加倍。

她全神贯注上色,许敬宗在旁静坐观摩,时而目帘稍掀,点评画上“此株杏花颇佳”,“家母定喜爱此粉桃”,给予情绪馈赠,李小六愈发任劳任怨,一上午未曾歇下暂憩。

屋外有人踱近,她浑然无感,只闻许敬宗起身动静,以为是他欲指教哪处不当,立即抬起脑袋。

李世民立于屏风前,面容无波,默声将屋内景象环视一遭后,眸中漫出不悦。

而李小六顾不上过问他为何是这副表情,只因她瞥见了他身旁同样一言不发的长孙无忌。

于是李世民发觉她面色陡然煞白,甚至发绿,像是看到世间最可惧的东西,半晌又惶惑地,机械地眨了眨眼睛,似乎试图以睫羽的掀动驱散额间沁出的颗颗汗珠。

他同样未顾得上过问她为何是这副表情,只因目下有愈令他不快之人。

一刻前,李世民与长孙无忌闲步庭中,二人叙着话,经过偏房时,笔触摩挲绢布的扑簌声影影绰绰传来。

“小六又在绘画,连午食也不吃了。”他侧首噙笑,随即撩袍跨入,肩上披风鼓鼓飘曳。

孰料,甫进房门,但见女孩曲身下蹲,面前摆着一具硕大屏风,显得本就矮稚的背影愈发瘦小,手里捏一杆蘸满颜料的画笔,正独自一人为屏风卖力涂色。

而身畔许敬宗斜靠胡床,膝上躺一碟瓜果,指拈两粒紫葡萄往口中频送,状甚悠闲。

李世民陡觉胸腹火气上涌。

然面上不动声色,抬了抬颌,注视向自己作揖的许敬宗:“吾妹自小有饥厥之疾,若饥饿过久便易晕眩,你岂能让她作如此巨幅之屏风?”

许敬宗自知理亏,落魄地敛袖缩肩,李小六窥他不安,立即扬起脸为他辩护:“许学士的母亲为我做了特别好吃的青团,为伯母作屏风是应该的。”

许敬宗沉默。

视她脸颊和眼角处尚沾着花红柳绿的颜料,李世民深吸一息,手伸向腰间算囊,拎出一张帕,向她示意:“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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