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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140(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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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翻手撸起薄体恤,随手丢进水泥地。程理呆呆地望着她仅剩内衣的上半身,这是他人生中首次近距离面对年轻女性的躯体,又恰好是他的暗恋对象,种种原因夹杂在一起,让他完全忘了捂眼睛。

他的目光无法控制地向下,从她颀长的脖颈,到突出的锁骨,再到半裸的胸口,最后是肋骨下无比明显的机械肉身连接线。

“为什么?”程理指着自己略带淤青的嘴角,“因为这个么?”

“你为什么总要问为什么?”李双挑眉,将他的手贴在自己腰部,“世上所有的事都必须有理由么?”

“是的,”程理用力将手抽回,用肘骨撑起30度角,唯一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她。

“我想知道理由,请你告诉我。”

“想知道理由,而不是拒绝,”李双勾勾唇角,“说明不排斥我。行,你那么喜欢刨根问底,也不是不能告诉你。”

她俯身,如同预备扑食的猎豹。

“告诉你个秘密,我和你一样,都是处子。你或许会觉得可笑,肉身七成是机械的人怎么好意思用这个词形容自己,在这个心肝脾肺肾都可以更换的年代,是否使用过性/器/官又有什么意义?”

“事实上,我从来没觉得初夜是多值得守护的东西,”李双双臂架在程理身上,短发从耳侧徐徐滑落,好像回到了在母舰替他阻挡子弹的时候。

“但这不代表,我不期待。我三番五次和你提起理想型,也只是因为我太想知道初夜对象是什么样子了,当人总是处于不确定的未来时,总会挑个感兴趣的事情进行幻想,就好像自己还拥有对人生的控制权。”

低声说完,她又露出灿烂的笑容。

“可就在刚才,我明白我的幻想没有意义了。现在的我是没有选择权的、住在下水道的老鼠。可我又真的很好奇那是什么感觉,怎么办呢?这不就想到你了嘛。”

“我……我?”

“嗯哼,”李双用食指在他锁骨上画圈圈,“程理,我知道自己还挺漂亮的,虽然现在我浮肿又憔悴,但应该没有丑到看一眼就会吐吧?对了,一直没机会说,其实你也长得蛮不错的,算是赏心悦目的那一类。”

“你到底想说什么?”莫名的恐惧在程理心中扩散。

李双撑得有点累了,她趴进程理胸口,将下巴支在叠放的手背上。

“我想说,对现在的我而言,初夜对象是你的话,也算个不错的选择。你应该也是这么想的吧?”

不知是震惊还是无措,总之程理没有回答。

“你不用有心理负担,因为我也没有,”李双呼出的温暖气流抚在程理脖颈,“你可以把它当成一场纯粹的实验,毕竟我们的相遇就始于实验,从实验开始也以实验结束,有头有尾,对不对?”

“结束?”

“对啊,实验结束了,”李双保持着温柔的微笑,“从今往后,我们不再是实验者与实验对象的关系。”

“那我们……是什么关系?”程理的思绪不停地崩坏又重建。

“对啊,我们是什么关系呢?”

她这样反问。

我们是朋友呀。

程理当然很想,也应该这么说,但有只无形的手死死掐住了他的咽喉,名为“欲望”的东西在他耳边呢喃——

不要回答。

李双没有给他太多思考的时间,她重新撑起身体,紧盯他红得能滴血的脸。

“想不出来没关系,‘先放手去做,再去思考意义’,这是我在书上看到的人生哲学。”

说完她合上眼,嘴唇朝着他慢慢靠了过去。程理像个鱼类爱好者,在大海上漂泊多年,从未见过的鱼影突然出现在船下,说不出这一刻是喜悦更多,还是骇然更多。

程理垂眸看向流星般向他靠近的女孩,她身上好闻的花香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劣质洗发露的甜腻。可即使身处泥潭,程理眼中的李双依然没有任何变化,她还是那个在将他推下17楼,又抱住他的恶作剧天使,爆燃的红色焰火是她的双翼,震碎的玻璃碎片是世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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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相遇献上的礼炮。

就这样吧,还犹豫什么呢?

今夜过后,我们就会从朋友变成恋人。

他也闭上了眼睛。

第134章 第一百三十四章不平等的友谊,平等的……

“等等,不行……”

在事态即将失控的前一秒,程理终究还是推开了她。

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程理意识到——

李双并不爱他,她只是没得选。

可程理很贪心,他希望李双能爱他。

“这件内衣是你买的,”李双歪着头看他,“你不想亲手脱下来么?”

程理单手捂住上半张脸,颤抖着回答:“我不想。”

“撒谎!”刚刚还小意温柔的李双瞬间换了副面孔,摄人心魄的眼眸凶如野兽,“一定是压抑太久了,你不想面对自己的欲望,没关系——”

她如铁的指骨紧握程理的手,将它死死压进自己胸口。

“摸吧。”

“不要!”

多巴胺褪去的速度越来越快,猛烈的悲哀却一波接一波涌了上来,程理挣扎着想爬起,对方的力气却大得可怕,仿佛要拧断他的腕骨!

此刻的程理比任何时候都决绝,即使李双真的这么做了他也不会后退。眼看僵持不下,李双蓦地松开了手。

“明白了,”她定定地盯着他的脸,笑颜幽暗如鬼魅,“我会让你下定决心的。”

下一秒,她竟然直接伸向背后的内衣卡扣,程理终于崩溃了,他暴起翻身,像是要用刀刺穿她,二人的位置顷刻间上下颠倒,他钳住李双的手压过头顶,咆哮着你XX疯了吧?

与其说李双是镇定自若,不如说是毫不在乎,她的目光充满诱惑,轻佻地说:

“啊……原来你喜欢这样?可以,来吧。”

程理眼圈早就红了,可愤怒蒸发了泪水,他放弃与她纠缠,快速捡起地上的衣服。他总是很温柔,唯独现在给她套衣服的时候异常粗鲁,并且丝毫不感到抱歉。

李双一动不动地任他折腾,待到衣服完全归位,才笑眯眯地问:“下半身是机械让你觉得恶心了?”

“你知道不是这个原因,”程理坐在她身旁,忍着满腔怒火与她面对面,“我不想在乎你的感受了,你直接告诉我,为什么抓伤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些话?别和我撒谎,我要听真实的理由。”

“你为什么要知道真实的理由?”李双瞪圆了眼睛,仿佛沙漠的居民第一次见到海洋。

“因为我们是朋友,我们有必要对彼此坦——”

“你还知道我们是朋友啊?”

程理义正辞严的话被李双用不存在的刀狠狠斩断,李双伪装出来的泰然在刹那间被她自己撕得粉碎,她的气势恐怖得像是要扑上去掐死对方,身体却巍然不动。

“我当你喜欢我呢。”

“我……”

“答不上来了?”李双毛骨悚然地笑了起

来,“除了这个我想不到别的理由,你又胆小又怕死,按道理说怎么会不愿意拿我去换赏金呢?那可是一百个亿,够你花到下下辈子。”

眼下绝对不是告白的时机。程理想。

“我不喜欢你,一百个亿我不可能拿的到,但你给我发的工资我看得见摸得着。”

“原来你不喜欢我,”李双装作很同意地点头,“那你为什么为了我去卖血?为了那点工资有必要做到这个程度么?我不明白啊,程理,我真的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

程理没说话。

“你知道上个为了我卖血的人是谁么?是我妈妈!”李双直起身,伸手去揪对方衣领,想同以前那样强迫对方与自己对视,可过热反应比她预想中更早到达,她的力量骤减,手也抖得使不上劲,只能放弃。

“她的事我不是早就告诉你了么?卖血卖器官,打黑拳,不要命的事她全都去做了!她身高175公分,死的时候才42公斤!”

李双陷在沙发里,眼泪大滴大滴向下落,“你不喜欢我,又和我没有血缘关系,为什么要为了我去卖血?如果今天我没发现,接下来你要去做什么?也学她去卖个肾?然后耳朵流血死在我面前?”

你们都是哪来的神经病?凭什么不顾我的意愿,非要为我牺牲,最后又留下我一个人?

李双一边掉眼泪,一边絮絮叨叨:“我想着,你肯定对我有别的企图,不是钱那就是身体呗?结果我都脱光了你居然还是不要,程理你究竟想要什么?我真、真的搞不懂你,你到底想怎么样?”

程理努力让眼泪不要掉下来,他扭过身抓住她的手,眼神无比坚定。

“我们是好朋友,朋友之间互相帮助要什么回报?卖血的事没提前和你商量是我不对,但我是自愿的,你不用感到负担。”

李双的哭泣真的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听到荒谬言论的不可思议。

这人真是天真到家了。她想。

“你错了,程理,”李双戏谑地看着他,声如洪钟。

“自始至终,我们两个人,没有哪怕一秒钟是平等的。‘自愿’更是无稽之谈!你是我用非法手段拐回家的,按道理讲我应该要坐牢。但我恰好很有钱,而你是穷光蛋。那时候你仰望我的背影,我俯视你的灵魂,即使后面诞生了友谊,地位的差距也不曾改变!不曾!”

不等他反驳,她继续大声说:“可现在不同了,我不仅变成了穷光蛋,还是个残疾的穷光蛋!仰望的人从你变成了我,就算你没有看不起我,那又怎么样?地位的天平已经翻转了!你让我不要有负担?你自己做到了么?之前你想当飞步司机,还问我借车,不就是不想被轻视么?”

你想要尊严,想要站着活下去,我又何尝不是?

程理发现李双的脸肉眼可见的越来越红,意识到那是过热反应出现的症状,他想用手背触碰对方额头,却被她不客气地打开。

早已头晕目眩的李双捂住胸口,艰难喘着气。

“从未平等的我们,唯一平等的是初夜。所以我最后问一遍,要不要做?”

“不。”程理固执地摇头。

“接吻也可以,”李双把腿拆下,垃圾般丢在地上,“想不到吧?我这样的人居然还留有初吻。”

“不——”

“别急着说不,”李双把手指抵在他唇间,“不是为了你,是为了我自己。亲我吧,这是我的请求。”

该死的!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也别那么吝啬,起码让我死前接一次吻吧?

李双第一次把姿态放得如此低,她虽昂首提胸,犹如坐在蹄疾的战马之上,但眼前不是无垠的草原,而是高耸嶙峋的断崖。

程理果决的态度在她赤色的眼圈中融化。夜色昏沉,浅浅的月光为阖眼的李双盖上霜白的头纱,程理小心地扶着她的肩膀,好像新郎准备亲吻他的新娘。

注视她献祭一般虔诚的脸,程理恍然感觉李双人并不在出租屋,而是身处风月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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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他甚至不需翻面,就能看到她的身影与骷髅相叠。

错误的人,错误的地点,同样错误的……吻。

“抱歉。”

程理终究还是放弃了,他垂下头,将脸埋进暗影,轻轻地说:

“你的初吻,还是留给以后真正喜欢的人吧。”

李双看着天花板,平静地想:

没有以后了。

—————————

心烦意乱的程理在无法抵御的疲劳中睡去,成片的梦魇与幸福的回忆在沼泽般的梦境中肆意交织。现实的空气里传来好闻的饭香,他满头大汗地醒来,发现时间已经到了下午三点。

面前是女孩晃动的背影,米白色的水雾在她四周飘浮,她哼着歌,细细搅拌锅具,听到动静也没有回头。

“睡美人舍得起床了?”

程理捂着额头,从李双轻快的语气中感到一丝迷茫,昨夜他们吵了一场堪比宇宙大爆炸的架,结果今天睡醒,毁灭的世界又活过来了?还友好地冲他打招呼?

对方没回答,李双也懒得继续问,她将最后一袋咸菜倒进稀到不行的米粥,扭过头对他平和地说:“刷完牙才能吃饭。”

程理紧盯她的脸,小心地问:“你还好吧?”

李双翻了个白眼,划着推车回到床铺,抓起画满图案的衣服丢了过去。

程理低头一看,上面是宝叔手臂拆装的示意图,细节到位不说,连保养步骤都标得清清楚楚。

“我要向你道歉,”李双抓着衣服的下摆,面颊微红,“你去卖血也是为了帮助我,我不仅不领情还对你大发脾气……对不起!我真是太不识好歹了。”

程理刚要开口,对方又扔过来一样东西,是个黑突突的铁块,看起来像什么东西的零件。

“从我身上拆下来的,你也知道,我这一身义体的造价顶市中心几套别墅。即使最微不足道的零件也值一千万,只要卖掉它,就能抵乔亚的房租了。”

程理并不开心,而是皱着眉反问:“拆下来你会怎么样?”

“不会怎么样,”李双摆摆手,端起自己的碗,“同样的东西我身上十多个呢,缺一个不会死的,绝对比你卖血来得划算。”

“你怎么之前不说?”程理摇了摇头,“不行,它对你来说太珍贵了。”

“这样吧,”李双顿了顿,“你把它卖掉,去掉房租钱,多出来的钱买个平替,我再装回去,这样两个问题不就都解决了?”

“可是……”

“没有可是,”李双把头埋进碗里,含糊不清地说:“你自己也心知肚明,把血抽干也筹不到45万,除了我的办法你根本没得选。放心吧,平替零件就是效率低点,别的都一样。”

程理握着零件,恨不得把它融进掌心的血肉。

“好……谢谢你,李双。”

“谢我干嘛,快去刷牙!”

简单的午餐结束,程理看着李双写在他手臂的地址,没忍住问:“有必要去这么远的回收店么?二手电器交易市场也能回收。”

“那能一样么?”李双靠在床上撩头发,“我这东西寻常小店根本不识货,也收不起,你去二手市场就像在自行车店卖火箭一样,有人理你才有鬼了。”

程理被她笃定的模样说服了,低下头开始系鞋带。

“那里的人都很狡猾的,”李双平静地注视天花板,“他们会不停贬低你的好东西是垃圾,你要据理力争,死守着不退,简而言之,报价低于一千万绝对不卖。”

“懂了,”程理整备完毕准备出门,他沉默着望向李双,对方倚靠的枕下,藏着还剩八颗子弹的土星之环。

“干嘛,怕你一出门我就寻死啊?”李双眨巴眼睛,颐指气使地说:“拜托!我要想不开昨晚就那么做了,何必等到你睡醒?我还想吃烤鸡,回来的时候买一只。”

对方盛气凌人的反应很符合程理对她的印象,于是他放心地点点头,推开了门。

“对了。”

李双突然叫住他,目光灼灼。

“那晚我们不是一起看电影了么?可我半路睡着了,又懒得再从头看,你能不能直接告诉我电影的结局?”

程理的身体一半沐浴在阳光下,一半身处黑暗。

“男主在女主的激励下进行了手术,最后奇迹发生,他恢复成正常人,和女主幸福地生活下去了。”

“这样啊……”

李双若有所思,最后她扬起微笑。

“没事了,路上小心。”

第135章 第一百三十五章撒谎精被撒谎精骗……

歌莉娅最大的电子配件杂货市场今日依旧门可罗雀,狭小的店铺肩膀贴着肩膀,金属义体将室内衬成铁青色,各种颜色的灯牌下是统一的带锁玻璃柜,见不到客人的店主们都懒洋洋地趴在上面。

就在半小时前,市场来了个古怪的男人,他既没有新手的警惕,也没有老油条的松散,反而神神秘秘地抱着手臂,好像口袋里揣着什么。要不是他戴着眼罩,老板们都要以为他是政府派来的卧底。

“嘿,”苏菲亚没忍住开口,“对,就你,cos海盗的那位帅哥。我看到你在这绕了好几圈了,也不进店,到底想干嘛?”

“你好,”被点名的男人赶紧冲上去和对方握手,“其实……我想找店铺回收零件,但我要卖的东西很值钱,所以……”

“给我看看。”苏菲亚伸出手。

对方将东西掏出来,苏菲亚趴在玻璃柜上盯着看了半分钟,表情变得无比严肃。

“确实是好东西。”

对方眼睛一亮,“你愿意出多少钱呢?我要求不高,一千万现金就行。”

“真抱歉,”苏菲亚摇摇头,“我只做小买卖,不过我愿意把你介绍给我朋友,他就在隔壁,说不定他愿意咬咬牙。”

“那真是太谢谢了!”

苏菲亚笑了笑,从柜台里出来,领着他去隔壁,“老陈,别玩你那破网游了,这里有好东西等着你回收呢!”

秃头男人默默从电脑屏幕上移开眼睛,露出他的耳挂式外接义眼。

他在苏菲亚微笑的脸上停留了几秒,最终从台下取出手套戴上,在如此“高规格”的礼待下,男人也肃然地挺直了背。

谁知老陈看完,居然长长地叹了口气。

“你打算要多少?”

“一千万,”男人竖起手指,“不能讲价。”

“我也收不了,”老陈脱下手套,坐回了电脑前,“找陶德吧。”

“陶德是?”

“跟我来,”苏菲亚没有解释,只是麋鹿般轻跃出门,向远处进发。

男人不敢多问,赶紧跟上。

到达目的地后,索菲亚叉着腰,冲着空无一人的店铺中气十足地喊:“陶德!出来接客!”

“什么接客,说得这么难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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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发乱糟糟的中年大叔从玻璃柜下的折叠床起身。

“你好,”想要卖货的男人急迫地伸出手,“我要卖这个,一千万不讲价。”

陶德掏出放大镜,认真地将对方递过来的零件翻来覆去地看,最后随手往柜面上一丢。

“耍我呢?”

男人赶紧宝贝地接住,小心地擦去灰尘。

“什么?我是刚刚那位大姐推荐过来——欸她人呢?”

陶德立即意识到这又是索菲亚无聊的恶作剧,只能耐着性子说:

“你被忽悠了,那玩意儿不值一千万。还有东西要卖么?没有赶紧走,我要睡觉了。”

没想到男人听完陶德的话,居然笑了。

“我懂的,都是你们的套路。没关系,好东西你不要,别人肯定愿意要,再见!”

“等会!”陶德一时搞不清楚这家伙是真傻还是装傻,“好东西?你和我说这是好东西?”

“对啊,”男人悠悠回头,得意地说:“顶级义体的零件,能组装火箭的!”

“火箭?”陶德都气笑了,他转过身,从杂乱的仓库里翻出台老电视,又当着对方的面拆开后盖,把一模一样的东西拍在玻璃柜上。

“一个音箱连接器被你说得天上有地下无的!自己看吧,是不是同样的东西?我告诉你,别说一千万了,一百都没人会收!你完完全全被骗了!”

男人看了眼手里的东西,又看了眼柜台,呼吸都停了。

看到他震惊到眼圈都开始发红,陶德又有些于心不忍,像个老大哥那样语重心长地说:

“是不是打工的老板和你说拿这玩意抵工资?想开点兄弟,这世道的黑心人太多了,就当吃一堑长一智咯。哎怎么跑了?一千万不要了?”

—————————

下午四点,天空乌云密布,本该死气沉沉的淘金街到处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狭窄破烂的小巷被警车与救护车挤得水泄不通。崭新的改装型浮空车从天而降,矮个子的严肃男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踩进地面。

下车后,他直奔面前的五层小楼,穿过橘色的警戒灯带,还未走进一楼的出租屋,浓重的血腥味就扑面而来。

在案发现场驻守的警察听到脚步声回头,主动向他伸出手,“长官,我是歌城东区分局的斯莱克,也是该凶案现场的第一发现人。在场人中您的级别最高,请作为指挥官发话吧。”

男人快速与他握手,继续向前,眼前的一幕令他咂舌:区区十平米的房间里,竟然到处都是泼溅的鲜血,身高接近两米的男人头朝下趴在水泥地里,背上扎着水果刀,看样子早就没了气息。

最令指挥官在意的,是血泊中连皮带肉的警用义体脊椎,凶手不毁掉它,而是规规矩矩地摆在案发现场,挑衅之意不言而喻。

斯莱克瞄了眼长官凝重的脸,主动开口:“指挥官,请容我为您简单介绍现场情况。死者为38岁的乔亚,亚裔联邦公民,同时他也是隶属东区分局的基层警察。”

“恶性杀警案。”

“是的,”斯莱克继续说,“据法医初步诊断,受害者的致命伤来自背后的尖锐物体刺穿心脏,凶器就是现场的水果刀,且凶手是用刀的行家,第一下就穿刺了心脏,但……经检查,乔亚身上不止一处刀伤,而是28处。”

指挥官眼神一凛,“凶手杀死他后,又捅了28刀泄愤,看来有必要从受害者的人际关系着手调查,极有可能是仇杀。”

斯莱克指着角落里敞开的保险箱,“凶手用受害者的指纹打开了保险箱,取走了所有钱财,连受害者嘴里的金牙都掰下来了。”

“还涉及入室抢劫杀人,”指挥官扶着下巴,喃喃自语,“说不定是烟雾弹……找到凶手指纹了么?”

“暂时没有找到任何指纹或脚印。”

指挥官非常诧异,“血流成这样也能做到没有线索留下?凶手明显是专业人士!黑/帮买凶杀人的可能性也不为零。”

“你俩在叨咕什么呢?”

戴着法医头盔的金发女人忍无可忍,从卫生间窜出头来。她是警界有名的高岭之霸王花,学历高业务强,经常把混吃等死的警察怼得屁都不敢放一个。

顺带一提,此女还有恐怖的180身高,在她面前,矮小的指挥官内心再不愿,也只能仰起脖子。

“我们在讨论案情。”

法医皮笑肉不笑,“不如看完这个再讨论。”

她侧过身,让他们看到卫生间深处的浴缸,又哗地拉开浴帘,白色砖墙中央有人用血写下了一行字:

Comendctchme.——李双

(来抓我吧)

字符还在向下淌血,歌城福尔摩斯与华生双双后仰,同步倒吸凉气。

“该死!”指挥官风风火火地接通总局,“高危通缉犯李双现身!再重复一遍!高危通缉犯李双在淘金街现身!现场坐标已同步发送,她还没有走远,请求以坐标10公里为圆心,出动所有无人机、警员地毯式搜索!”

他一路小跑回到浮空车,准备取用后备箱的防弹衣,离开的瞬间与上楼的眼罩男孩擦肩而过,如果他此刻能回头,会发现对方就是情趣酒店里协助李双逃跑的清洁工。

程理迈着僵硬的步伐踩上台阶,按道理说他周围发生了凶杀案,警察会翻来覆去地询问死者的邻居,可李双在墙上写字的自爆行为,直接吸走了警察们的全部注意,升职加薪的诱惑就在眼前,没有人愿意苦哈哈地做笔录。

“哈……哈……”

程理不停地喘着气,本就对半砍的视野更加漆黑,腿更是软得像被抽掉了骨头。他现在完全不能思考,也不敢想象待会会看到什么,只扶着墙茫然地往上。

李双,你没有走,对吧?

“你没有走……没有……”

他站在出租屋门口,颤抖的手几乎无法将钥匙正常插入,试了几次才成功,程理深吸一口气,抹掉额头上大片的冷汗,用力推开门。

“我回

来啦。”

卫生间的门紧紧闭合,其余地方空无一人。房间明显被清理过,到处都很规整,唯有木板床上醒目地盖着一件外套。

“你、你在上厕所?”

程理知道她不需要上厕所,可不这么说他就要崩溃了。

“别吓我,李双,”他叩了叩卫生间的门,“和我说句话!”

依旧无人应答。

也不管什么男女边界了,程理直接推开门冲了进去。

空荡荡的铁桶平静地矗立原地,他不愿面对的、最糟糕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

程理麻木地退出卫生间,将目光放在醒目的外套上,随着衣服被掀开,他本就出现裂痕心脏的心脏更加岌岌可危地抽痛。

外套下面——是钱。

多到数不清的钱。

最大面额的纸钞被皮筋整齐地捆好,粗略看过去起码有上百卷。拇指大小的金色物体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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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白花花的钞票里,像是白梅的花蕊,程理伸手去摸,发现那是一枚沾着血的金牙。

余光中他看到底下还有东西,挪开钱,一张宝叔十多年前在快餐店过生日拍下的照片,被刻意地压在最下面。

惊雷在脑中炸响,接着便是万籁俱寂。

程理用残存的理智再次检查房间,整理出四样消失的东西,分别是李双的义体、衣服鞋子、还剩八颗子弹的土星之环、约书亚给的两支针剂。

也就是说——

除了钱,李双什么也没有留下。

她不给程理劝阻的机会,也没留下任何话语,就这么直截了当地走了。

李双,你这个撒谎精。

你的坦荡是假的,道歉是假的,和我的约定也是假的。昨天晚上你就想好了今天要这么做了,对不对?什么一千万的零件?都XX是放屁!

究竟为什么丢下我?是因为我卖血——

还是因为我昨晚拒绝了你?

“唔……”

程理头痛得像是架在火里烤,各种各样的情绪倾轧动荡的脑神经,他忍不住跪地干呕,掉在地上的东西有唾液,有冷汗……

唯独没有眼泪。

“咳咳……”

把痛苦清空以后——

愤怒,接踵而来。

眼珠红得像烧炭的程理直起身,身体的战栗停止,脸上是怒火烧过临界点的清醒,好像灵魂中脆弱的外壳被他亲手撕下,裸露出幽暗疯狂的本质。

“喀嚓。”

他无言地取出手枪检查,上膛又归位,最后和备用弹匣一起插回后腰,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又稳得不可思议,仿佛枪是天生属于他身体的部分。

“别想就这样离开。”

他听见自己这么说。

第136章 第一百三十六章独自前往时间尽头……

日月渐隐,青灰的云层间电光闪烁。无人机在天空盘旋,突如其来的高强度筛查,使赤色巨桥背部优雅的金色长溪被生生截断,急流褪去,裸露出嶙峋如石子般的车辆。

“请自觉打开车窗,接受检查。”

无限重复的单调广播、人群的怨连、刺耳的喇叭声,混合出的交响乐,生生盖过了暴雨将至的雷鸣。

同一时间,索亚大桥的尽头,往北半公里外的海域,右侧臂膀系着空塑料瓶的女孩从海中浮起,逆着浪花竭力爬向石子滩。

“可算到了……水里还真凉快……”

刚进行完不间断三公里自由泳的李双瞳孔剧烈摇晃,跪在岸边喘气。为了抵御过热反应,她只能尽可能挑选最轻薄的衣服,她的上身是仅有一层的灰色防晒服,下身是情趣酒店偷的超短牛仔裤。

即使费尽心机,李双的身体状态仍旧糟糕透顶,于是她拧开塑料瓶盖,从中取出没沾到水的针剂,拔掉其中一支的保险帽,用力扎进自己胸口。

药效让痛苦大大减轻,李双休息了十秒,从地上爬起,她将剩下的针剂塞进湿漉漉的短裤口袋,蹒跚却执拗地向着目标进发。

背后是骨架般的巨桥,远处的鸣笛被近处的海声覆盖,李双独自一人在空荡的石子滩行走,迎着透明的风,露出快乐的微笑。

行走的感觉,重获自由的感觉,把敌人耍得团团转的感觉……

简直太XX爽了。她想。

我早该想回想起来的,我不是下水道的老鼠,也不是轮椅上的仙度瑞拉。我是个为了双腿,为了尊严,可以赌上一切的疯子!

没有人可以夺走我行走大地的权利,若好友阻止,我就同他反目;若敌人反对,我就举起长枪。我将永远前进、咆哮,直到鲜血没过咽喉,直到肉身腐烂,最后一根骨头也被磨穿。

13岁的李双说:不自由,毋宁死。

所以22岁的李双也说:不自由,毋宁死。

太好了,13岁的李双,我没有背叛你。

穿过碎石滩,越过空荡荡的马路,李双在蓝色的公交站台停下脚步,她微微喘气,发丝与衣摆中的海水坠落,汇聚成微型的汪洋。

她久久眺望着桥对面的辛普森大厦,直到印满广告的无人观光巴士在她面前敞开。

“来吧,”向着空无一人的身侧,李双温柔地伸出手。

“我们去时间尽头。”

—————————

“来换班啦,等我五分钟换个衣服。”

身穿卡通三角龙工作短袖的女鹤狠狠翻了个白眼,大声抱怨:

“你都迟到十分钟了,居然还要我等你?”

“火气别那么大嘛,”同事嬉皮笑脸的声音从更衣室传来,“反正便利店平常也没什么人来,老板又不管,大不了明天也让你迟到十分钟咯。”

女鹤叹了口气,这样的对话每天都要上演一遍,她都习惯了。

程理的汇款迟迟不到,开的咨询贴又无人问津,女鹤彻底放弃了靠互联网发财的想法,转而找起正经工作。虽然便利店距离女鹤的出租屋有整整一小时的地铁车程,工资也不高,但再找不到工作她就要喝西北风了,只能硬着头皮应聘。

「欢迎光临。」

自动玻璃门打开,头顶的音响代替冷漠的女鹤同客人打招呼。走进来的人步伐虚浮,戴着防晒衣自带的帽子,檐口压得极低,完全看不见面容。

等等……

曾是赏金猎人的女鹤瞬间发现了异常。

这人走路怎么没有声音?

女鹤不着边际地摸向收银柜台下的枪械,如果祂真是来打劫的,她有信心抢在对方动手前反制。

好在陌生人没有在收银台停下,而是直径走进了便利店深处。

女鹤通过监控关注对方动向,同时用手机偷偷给正在换衣服的同事发消息,让她呆在更衣室千万别出来。

与如临大敌的女鹤不同,陌生人可以说是闲庭信步。祂在膨化食品区和糖果区纠结了快50秒,最后还是放弃了薯片,选择了热量超高的巧克力棒,又从冰箱中取出一瓶水。

祂朝着女鹤走来,将两样东西不轻不重放下。

女鹤快速算完账,冷静地问:“一千六,现金还是转账?”

对方没有开口,而是从口袋里摸出一卷湿哒哒的钱,抽出其中一张丢在台面。

“您有小面值的么?”女鹤举起还在滴水的钱,“十万有点太大了,我这里找不开。”

“多的给你了。”对方转头就走。

“S?”

李双缓缓扭头,视线与震惊的女鹤相接。

“是你啊,”李双不咸不淡地调侃,“不当猎人,跑乡下干收银了?”

女鹤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的事情解释起来很复杂,对方的情况看起来更复杂。

不过李双没有给她叙旧的机会,甚至连“敢报警就杀了你”这种常规威胁都懒得说,她撕开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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