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霞云褪成了大片大片沉滞的灰白, 沉重地从天幕剥落, 碎成粉末飘散。
沙海成了一块块干涸的泥块。
曾经喷涌着深绯色花朵的巨树,只剩下焦黑扭曲的枯枝。
湖泊浑浊发黑,几片腐烂的鳞片在淤泥中若隐若现。
一道道破碎的画面漂浮在这片灰败的精神废墟里,奥菲将意识沉入其中一幅。
陌生的厨房中, 一条围裙松垮地系在喀戎劲瘦的腰身上, 与他凌厉的气质格格不入。
案板上平放着一条身上带星星斑点的盲鳗。这种异星水生生物栖息在极端星际环境, 极难捕获。加工过程也十分繁琐, 每一步都需要相当高度的专注。
现在,这只盲鳗看上去已经被处理的差不多了。
玄关的门轻轻响了下,喀戎握刀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 刀在鱼肉上留下了一道稍微不规整的刻痕。
沈池推门而入,他径直走向沙发坐下,随即,光脑被点亮。
随着他的动作,一股陌生的雌虫信息素扩散开。
喀戎的手顿了顿,然后放下刀,将处理好的鱼段小心码入深盘,淋上酱汁,放入蒸箱。
他慢步踱出厨房:“您回来了?晚饭再等一会儿就好。”
沈池眼皮都没抬,只是短促地嗯了一声。他调整了坐姿,让光脑彻底遮挡住了雌虫的身影。
蒸箱停止运转,鲜香充盈整个厨房。喀戎取出那条星斑盲鳗,挑出最肥美的一段,放入碗中,配上精致的配菜,轻轻端至餐桌。
“……雄主,晚饭好了,您尝尝。”他拉开椅子。
听到这个称呼,一直将视线凝固在雌虫身上的奥菲目光凝滞了一瞬,回头,那只黑发的雄虫还在沙发上坐着,声音带着几分心不在焉的敷衍:“嗯,你先吃吧。”
军雌沉默地拉开餐桌边最近的那把椅子,坐下,视线落在那盘色泽清亮的鱼肉上。
过了一会儿,沈池才慢悠悠地起身,手中的光屏依然亮着。他走到餐桌旁坐下,随手拿起餐具,一大块鳗鱼被他塞进嘴里,胡乱咀嚼着,眼神却一直没有从光屏上移开。
餐厅里只剩下餐具碰碗壁的轻响。
喀戎声音低低的,“您看到战报了吗,第七军团的任务刚刚收尾,‘WING’的主力被剿灭了。”
“嗯。”沈池没有抬头。
随着距离拉近,奥菲感到那股陌生的雌虫信息素味道又浓烈了一些。
喀戎身体后靠,目光在沈池脸上停了几秒,随即移向别处。
“……您今天见了谁?”
“没有啊,……你别多想。我有点累了,先去睡了,辛苦你了。”他放下还剩大半的碗,站起身,拿起光脑,走向自己的卧室。
雌虫靠着椅背,过了一会儿,拿起一旁的水杯抿了一口。
奥菲想要去触碰那只握着水杯的手,指尖穿过了雌虫骨节分明的手,也穿过了那只晶莹的玻璃杯。
——
奥菲抿了抿唇,将意识退出来,又转去下一个画面。
——雌虫正将一份精心挑选的礼物,轻轻放在沈池的桌子上。
沈池一直注视着光屏直播的目光一顿。一个未发送的弹幕还在草稿框里:「大家不要这么说喀戎,他没有霸占我……」
沈池下意识关掉了直播,对着身旁的军雌轻声嗯了一下,草草说了句谢谢,然后他遮掩似的将注意力重新投向了光屏,专注于剪辑自己的那些高光镜头。
空气有些沉闷。
终于,喀戎打破了沉默。
“是我……做了什么您不喜欢的事情吗?
“……没有啊,你总是想太多。上次的信息素只是意外沾上的,当时也有其他雄虫在场,我总不能显得太不合群吧?……你不会到现在还在为此耿耿于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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喀戎,我需要一些独处的空间。”
沈池的话带着不以为意的轻慢,仿佛雌虫只是在无理取闹。
喀戎张了张嘴,“可是,您明明说过……”后面的话被他咽了下去。
奥菲猜他应该是想说:明明你说过,只爱他一只虫的。
奥菲把剩下的记忆一个接一个尽数看完。
直到最后一幕缓缓展开:
星际战场上,已经成为帝国元帅的喀戎依旧屹立在最前线。这场战役或许本该由前线指挥官完成最后清剿,他却亲自率领一支精英小队突入敌阵。
就在他一个利落的回旋斩击后,身后一柄光刃刺穿了他的心口。
喀戎猛地转身,目光难以置信地锁定了身后的军雌。
奥菲从喀戎的神情中推测,那只军雌多半是他很熟悉的战友。
“对不起,元帅……”那只军雌的声音颤抖,
“我不想再看到沈池冕下因为遵守对你的誓言,而放弃那么多……他值得更好的,值得拥有所有雄虫都该拥有的一切……
他为了你,拒绝了那么多贵族的联姻提议,放弃了那么多扩张势力的机会……我不能……不能再看着他为你牺牲了。”
奥菲看到喀戎的身体晃了晃,然后忽然低低地笑出声,声音在炮火声中几不可闻,却清晰地回荡在奥菲的意识里,“你很爱他吗?”。
喀戎不再看那个背叛者,他的目光投向远处燃烧的星舰残骸,投向这片他曾为之浴血奋战,也曾寄托过很多虚无缥缈希望的土地,
“让给你了。”
雌虫不再抵抗了,他任由身体向后倒去,坦然迎向必然到来的死亡。
奥菲猛地抽回触角,心脏在胸腔里清晰地跳动,他闭上眼定了定神,再睁开,眸底翻涌的惊悸已经被深沉的爱怜覆盖,他伸出微微颤抖的手,一遍遍轻抚着雌虫的发丝。
雄虫的尾钩眷恋地缠绕过雌虫劲瘦的腰身,再缓缓收拢,将沉睡的爱虫更紧密更安全地圈禁起来。
雌虫在睡梦中发出了一声模糊的呓语,更深地埋进了雄虫的怀抱。
这一次,奥菲确信,雌虫喊得是他的名字——
奥菲……
——
喀戎不明白为什么那天之后他又陷入了沉睡,但当他再度醒来,奥菲就已恢复了往日的“正常”。
于是接下来的很多天,他都淹没在过分甜蜜的温存里。
雄虫不分昼夜地黏在他目光所能触及到的一切地方。
他似乎开始热衷于缠着他做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料理,每每当他系上围裙后,雄虫就会从他背后贴靠上来,铂金色的脑袋亲昵地蹭着他的颈窝,然后恶劣地替他把围裙系得更紧,挤出更加饱满的胸肌,再然后…双手绕过他的腰,轻轻握上去……
偶尔,雄虫还会忽然侧头,温热的唇有意无意擦过他敏感的虫纹,用低低的带着蛊惑的声音低唤:“雌父……”
每到这个时候,军雌的手就会不可避免的一抖,刀刃切到手上……雌虫沉默地看着刀身上留下的骨节形状的凹痕,更换新刀的动作越发熟练。
再到午后小憩,喀戎翻阅着奥菲丢给他的蒙特家的各种资料,奥菲就挨着他坐下,修长的手指卷着喀戎垂落的发丝:“昨天在星网看到一颗宝石,像你的眼睛……想要。” 快送给我。
他说着,侧过头,温软的唇瓣就印在喀戎的嘴角,甜腻的信息素铺天盖地就渡了过去,让喀戎的舌尖都微微发麻。
即使是喀戎居家远程处理军团简报时,奥菲也会占据他周边的空间,从光屏后面抬起眼,瑰色的眸子直勾勾盯着他专注的脸:“你的耳环,摘下来……给我。”
他要再送雌虫一个新的,顺便,他觉得他在星网上刷到的金色乳/链也很不错。
雄虫语气带着点霸道,又藏着不易察觉的渴求。
等到雌虫无奈地解下递过去,他就好像得到了珍宝,小心地拢在掌心,然后妥帖地收进贴身的口袋里,仿佛收藏起一小片属于喀戎的星光。
雄虫还会每天缠着他说些甜腻到化不开的情话,军雌每天晕乎乎地泡在雄虫的信息素里,就连呼吸间,都是熟悉得让他微醺的香甜气息。
这样的日子过了几天,雄虫居然开始催促他返回军团了。
这实在有点反常。
果然,他的脚甚至还没有在办公室的地板上踩稳,都来不及在工作终端上点开尤卡发来的堆积信息,第一军团的军团长就风风火火找了来:
“喀戎上将,请你务必帮帮我!看在我在你副官的事情上也算帮过你,让你雄主高抬贵手……放过加尔诺,我就这么一个雌子!他是无辜的,别让他因为沈池而受到牵连,
……你要什么都可以!”
第55章 角斗场 您不介意吗?
喀戎沉默地注视着塔尔森激动的脸, 片刻后,他挑起眉,“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当初那场事故也有第一军团的手笔吧?”
他的尾音轻飘飘地上扬。
塔尔森的脸色瞬间由红转白, 接着他深吸了口气, 似乎在强迫自己缓和情绪:“是……是我的错。全是我的野心作祟,这和加尔诺没有关系。他整天就知道围着沈池那只雄虫转,对我的谋划根本不知情……”
喀戎坐到自己那张宽大的皮质转椅前,靠着椅背, 手肘搭在办公桌上, 十指交叉, 凝视着塔尔森:“既然如此,我们可要好好清算清算了。”
——
财力雄厚又地位显赫的贵族们通常会圈养一些稀奇古怪的生物,蒙特家族当然不会例外。
奥菲在奥古斯都的收藏里找到了一只被记录为‘裂蹄兽’的生物。
裂蹄兽体型庞大健硕, 脾气暴烈,它们的四肢粗壮有力, 而且头部长了两支巨大骨角, 角尖锋利,向外弯曲。
即使是最强悍的雌虫,面对这种星球巨兽的凶猛角顶,也难以全身而退。
起初, 奥菲觉得这生物长得又丑又无用, 也就是食用起来味道尚可。但后来他发现, 这只裂蹄兽可真是太有用了, 尤其是在他将它,连同自己的“情敌”,一同投入角斗场的时候……
多么可爱又帅气的生物呀!
奥古斯都的品味也十分不错呢, 他的角斗场环境恶劣,模拟着最严酷的异星地貌。
处于看台中央的主位,能以居高临下的姿态,对场内残酷搏杀的一切细节一览无遗。
场地中央,裂蹄兽正烦躁地刨着地面,矿砂地面留下一个个深坑。它喷着粗重的鼻息,浑浊的巨眼死死盯着场中两个渺小的身影,眼底充满了被激怒的狂暴。
其中一个身影当然是沈池。他瘫坐在矿砂上,被撕破的衣服沾满血污,脸上毫无血色,嘴唇哆嗦着,眼神涣散。
裂蹄兽的跺脚和低吼让他发出一声又一声短促的尖叫,他手脚并用地向后蹭,在原地徒劳地扬起更多沙尘。
加尔诺牢牢挡在他身前,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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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肩头一直撕裂到腹部,皮肉翻卷,鲜血汩汩涌出。
他的左臂不自然地垂着,显然已经骨折。但他依旧死死地站着,仅存的右手虫化成长矛形状,矛尖颤抖地指向不断逼近的巨兽。
“吼——!”裂蹄兽被加尔诺的挑衅激怒,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两支骨角呼啸着狠狠撞过去。
加尔诺用尽全身力气狼狈地滚了几圈。还没等他爬起,裂蹄兽的巨蹄已经高高扬起,朝着他身后尖叫的沈池踏下。
加尔诺冲过去用身体猛地撞开吓傻的沈池,自己却被那沉重的蹄子踏中。
“噗!”他喷出一口鲜血,挣扎着想爬起来……
看台上,雄虫保护协会的工作虫冷汗涔涔:“大……大公殿下,求、求您,停手吧,沈池冕下……”
奥菲慵懒地靠在宽大舒适的座椅里,瑰粉色的眼眸饶有兴致地注视着场下的血腥,对耳边的求情充耳不闻。
工作虫不得不再次开口,声音颤抖:“殿、殿下,您能不能……稍微、展示下您的仁慈……”
他是个经常被派来与贵族雄虫们打交道的虫,深知这些越有深厚底蕴的贵族们越讲究一些关于信誉、诺言、仁慈……等等一些古老的“美德”。
以往,只要他搬出这些,多数贵族都会给些情面。
他话音刚落,就见到那位大公的目光侧过来,轻飘飘扫了他一眼,眼神带着令他脊背发凉的无辜。
“仁慈?”
雄虫似乎很困惑:“我已经展示我最大的仁慈了呀。”他伸出苍白的手指,点了点场中已经吓破胆子的沈池,“瞧,他不是还喘着气呢吗?”
工作虫的脸色发白。
喀戎恰好在这时赶了回来。
他身上还穿着笔挺的军装,胸膛微鼓,布料紧紧贴合着,隐隐能看到透出来的深蜜色。
他把军帽随手摘下来夹在指间,一双眼半眯着,冲着奥菲轻挑眉梢。
奥菲的眸光微微动了动,罕见地没有立刻将视线投向他的雌君,而是依旧专注地盯着场内,仿佛这场单方面血腥的搏杀牵动了他的全部注意。
但喀戎敏锐地察觉到雄虫那对粉色的眼珠子总是不受控地向他这边悄悄侧目。
他勾了勾唇角,走上前,在奥菲的座椅旁停下。
军雌单膝点地,伸手拉起雄虫的手,低头轻轻吻了上去。
奥菲的指尖轻微颤了颤,眸光终于转回来落在他身上。
“雄主,”军雌的声音低沉平稳,听不出情绪,“您怎么把他们‘请’到这里来了?”
奥菲的尾钩摆了摆:“我只是出于好意请他来坐坐,他突然说……要给我表演一场斗兽,”
他顿了顿,眼尾微微翘起,“盛情难却。”
说完,他侧过头,用湿漉漉地眼神望着雌虫:“雌君,快陪我一起,别浪费了‘帝国之光’的一片好意。”
喀戎的目光扫过场下奄奄一息的加尔诺和瑟瑟发抖的沈池,又落回奥菲写满“纯真”的脸上。他沉默了一瞬,才缓缓开口:“雄主,能不能……放过加尔诺?”
奥菲轻柔地抓过喀戎修长的手,放在自己脸颊边,满足地蹭了蹭:“我只邀请了帝国之光,没有邀请那只雌虫。”他指向场下,“是他自己非要冲进来‘表演’的,我有什么办法?”
场中,裂蹄兽似乎失去了耐心,巨大的蹄子再次扬起,眼看就要冲着加尔诺再一次踏下。
喀戎眼神一凛,锐利的目光扫向伫立在奥菲座椅后方的军雌——埃文斯。
这只军雌奥古斯都留下的“资深秘书”,能够在他身边呆那么久,察言观色的能力自然是登峰造极的。
埃文斯极快地做了一个手势,几只早已待命在通道口的军雌迅速冲入场内。锁链缠住裂蹄兽粗壮的脖颈和四肢,巨蹄在距离加尔诺头顶不足半米的地方堪堪停住。
奥菲一个冰冷的眼刀扫向埃文斯。
埃文斯依旧保持着微微躬身的姿态,眼观鼻鼻观心,仿佛刚才下令的不是他。
他早就看透了,这位年轻的大公是个夫管严,听主君的准没错。
他还记得这位新老板上任第一天,把他叫到跟前:“给我打造一个最漂亮的鸟笼,我要把我的雌君关进去,两个星时内出三个方案。”
得,又是一神经病。
不过后来埃文斯发现,这只神经病老板虽然荒唐,但是意外的可靠,具体体现为:工资按时发了。
而且他不用加班,老板有很多私虫空间,每次大公跟主君在一起的时候,他就可以提前下班。
神仙老板。
……
喀戎当然注意到了奥菲的眼神,他低声叹了口气:“第一军团长许诺了我很多好处,只要我放过加尔诺。”
奥菲瞥了他一眼,然后强迫自己别开脸,眼睛缓缓变成幽深的黑色,
“继续。”他对站在一旁的埃文斯吩咐,然后专注地盯着场下,一副不想听雌虫说话的模样,但他垂下的尾钩却悄无声息地缠上来,一点一点地蹭着雌虫的大腿。
对于埃文斯来说,老板发话了,当然不能再装看不见。
巨兽又被放了出来。
沙尘飞扬中,加尔诺扑倒沈池,再次用身体挡下裂蹄兽的一记重踏。
沈池终于崩溃了,他望着看台上两只虫旁若无虫地调情,和自己这边血肉横飞的狼狈简直是鲜明对比。
他失控地朝高处怒吼:“喀戎!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恶魔!你们会下地狱的!”
听见这话,奥菲突然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样,呼吸一滞,随即亢奋地轻轻颤抖起来。
雌虫会陪他一起下地狱吗……那怎么会是地狱呢?那简直是——天堂呀。
喀戎瞥了他一眼,就知道这只雄虫又疯魔了,他无奈地偏过头,顿了顿,忽然抓住了那条在他腿边晃来晃去的尾钩。
他摸了摸那一截微微颤抖的鳌钳,然后低头在上面落下一个暧昧又湿热的吻。
奥菲身体一抖,猛地转头,黑漆漆的眼睛倏然变作炽烈的瑰粉,像火一样腾地燃了起来。
他眼底浮现出一层不加掩饰的情·欲和依赖。
雌君,……想要了?
在这里吗?唔……可以的。……喜欢。
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
奥菲的眼神似乎变得有一点点呆,然后他的手抬起来,搭上了自己上衣的扣子,一颗,两颗……白皙的胸膛逐渐暴露……
喀戎瞳孔一缩,猛地起身,一把按住奥菲解扣子的手,迅速拢起他敞开的衣襟。
在奥菲还没完全清醒之前,喀戎已经弯腰,一把将雄虫扛在了自己肩上。
他对着旁边的埃文斯使了个眼色,骨翼随即展出,猛地一扇,离开了喧嚣的角斗场……
——
奥菲闷闷不乐地窝在他新买的巨大粉色绒毛沙发里,他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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喀戎看着几乎要与沙发融为一体的雄虫,心底无声地叹了口气,放柔了声音问:“您之前……不都一直没有再提过沈池了吗?怎么今天突然……”
闻言,奥菲的神情有些恹恹的:“我看到了你的记忆,……他不应该那样对你。”
还有……
雄主雄主雄主雄主……奥菲的脑子里都是记忆里喀戎喊沈池的那一句‘雄主’。
……今天、姑且、先放过那只该死的虫子……,明天再抓他过来,反正奥古斯都有很多只裂蹄兽,沈池有几只加尔诺呢?
喀戎听了奥菲的话,手不自觉地攥紧,目光紧紧锁在奥菲的脸上。
所以,这些天雄虫寸步不离地缠着自己做饭,索要各种礼物,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一丝复杂而温暖的情感漫过他的心。
不可避免的自厌感也随之而来。
虫族社会对雌虫的评判向来是严苛又无情的。毕竟,雌虫的数量如此庞大,那些珍贵无比的雄虫,为什么不选择一个经历清清白白,从未有过任何感情纠葛的雌虫呢?
尽管奥菲上次已经看到了他答应成为沈池雌奴的记忆片段,但喀戎的心底仍然有一丝难以言说的忐忑。
他无法确定,自己是否真的已经做好准备,让雄虫目睹之后漫长又复杂的共同生活经历。
……即便那些日子里并没有发生什么。
“……您不介意吗?”军雌的声音低低的。
第56章 神谕 抬起手隔着布料攥住了钩尖
奥菲瑰粉色的眼眸随着雌虫低沉又克制的嗓音微微震动, 不自觉地睁大了些,他的睫毛轻轻扇动,似乎在组织语言。
没有得到即时回应的雌虫垂下眸, 顺势贴着雄虫的腿侧, 坐到了厚绒地毯上, 一条长腿随意伸展,另一条腿屈起,手臂搭在膝盖上,姿态放松下来。
他并不是自怨自哀的虫。
一条尾钩从雌虫的衣摆探进, 冰凉的鳞片贴上雌虫后腰, 在紧实温热的皮肤上轻蹭流连。
“他不应该那样对你。……他该死。”不, 死太便宜他了。
奥菲没有直接回应雌虫,只是再次强调了之前的话,语气执拗。
缠绕的尾钩轻轻安抚着雌虫的心, 喀戎轻轻向后靠,宽阔坚实的后背倚在沙发边, 他侧过头, 抬眸望着奥菲:“雄主,”他的声音低沉,“您知道吗?对于雌虫来说,能够遇到一只像沈池这样的雄虫已经很幸运了……”
话音刚落, 那条在他身上作乱的螯钳就骤然收紧, 开开合合, 在蜜色紧实的胸膛上留下一个个或深或浅的夹痕。
雌虫的呼吸沉了沉, 随即又放松下来,抬起手隔着布料攥住了钩尖。
他接着开口,声音平稳如常:“我的雄父是歇罗星上的一只C级雄虫, 雌父是他的其中一只雌侍。
鞭打、罚跪、长时间的禁闭……几乎天天都在上演。我曾经亲眼目睹我的雄父用鞭子将他抽得皮开肉绽,又在伤口溃烂前,勒令他亲手擦干净地上的血迹……
我也亲眼见到过我的雄父用信息素强行诱导他进入假性热潮期,再将他锁进隔离室,坐在监控前,边看他痛苦挣扎边取乐。”
雌虫的叙述始终不急不缓,轻描淡写那些过往的创伤。
奥菲微微调整了坐姿。他抬起一条腿,跨过雌虫的肩膀,落在另一边的地毯上,膝盖内侧轻轻抵住了雌虫屈起的膝盖外侧,将他圈在了自己双腿之间。
随后缓缓俯下身,从后方搂住了雌虫的脖颈和胸膛,他轻轻地将自己的下巴搁在了雌虫深棕色的发顶,额前垂落的金色发丝拂过对方的脸颊。
喀戎抬手,带着薄茧的手掌轻轻抚过奥菲的脸,“沈池从来没有伤害过雌虫,他甚至还公开支持过很多一些雌权倡议。”
过了一会儿,雄虫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贴着骨骼,闷闷的:“可是,你会难过。
……被忽视的心意,被轻慢的付出,……被视作理所当然的忠诚……这些,心里的痛苦,难道因为看不见流血,就不算痛苦了吗?”
尖锐的语言暴力和侮辱固然会带来伤害,却不如长久的冷漠和敷衍更让虫难捱,就像天空下起了针雨,细密、绵长、持久,让虫崩溃又绝望。
沈池从来不会举起鞭子,但是他有更加锋利的刑具——傲慢和敷衍。
他向军雌最脆弱的器官——跳动着忠诚与情感的心脏,挥下了布满倒刺的荆棘鞭子。
雌虫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随后,他缓缓开口:“可是您知道吗,或许这些过往真的很痛苦,……可是它们之所以痛苦,是因为我遇见了您,您是我的太阳,没有被您照耀过的地方,都是黑暗。”
雌虫将自己的一切都剖开,过往经历和爱意,统统摊开在雄虫的面前。
“我曾经与沈池在一起生活过很久,您会介意吗?”喀戎的声音带着一丝克制,他强迫着自己将那份突如其来的自厌感甩出脑海。
他心底异常清醒,即使他真的与沈池有过任何形式的亲密,他也绝不应该因此而否定自身的存在与价值。
但或许惶恐会因爱而生吧。
他仍旧停顿了一下,自嘲开口:“像我这样曾经做过其他雄虫的雌奴,还‘隐瞒’经历,‘改嫁’给您的虫,是要被雄保会列为‘不守贞洁’名单里的,……恐怕一开始,无论如何都无法成为您的雌君吧。”
奥菲掐住了雌虫的下颌,不容抗拒地扳过他的脸,轻轻吻在他的鼻侧:“我深爱着您的一切,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
贞洁……吗?明明应该是代表着忠诚坚定、正直纯粹的高尚品格的意思。他才不应该下地狱,一开始将这个词汇跟雌虫的情感经历挂钩的虫才应该下地狱。
喀戎静静凝望着奥菲,目光深深沉沉。
雄虫的身体控制不住地轻轻颤抖起来,他无法忍受雌虫脸上那份落寞的表情。
他把他拽到自己的世界里来,当然不是为了让他继续痛苦的,而是因为这里的每一片尘埃,都刻着他的名字。
察觉到奥菲情绪的波动,喀戎忽然翻身按着他的肩膀向后倒去,粉红色绒毛沙发吞没了一切下坠的重量……
——
主星上蒙特私虫庄园的首席安保官,看着五花大绑按在地上的第一军团军团长唯一的雌子——加尔诺,内心发出了灵魂质疑。
究竟是为什么,最近总是有雌虫非要单枪匹马闯进蒙特大公的私虫庄园?他们难道丝毫不把庄园的超高规格防御体系放在眼里吗?
这位少将的脸上还有好几个叠在一起的,已经泛青的巴掌印,虫神在上,这可不是他们打的……
塔尔森上将,你教子无方啊。
没等他继续想下去,埃文斯的通讯弹在了空中:“大公殿下请这位‘客人’到角斗场,请尽快。”
——
角斗场,
“如果你能够打败这两只裂蹄兽,我就放了沈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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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菲的语气里带着些许无聊的恹恹,他正愁今天要怎么折磨沈池才好,可惜他想了半天,都没想出个所以然,他可是个善良惹虫爱的好虫子,怎么会想得出那些无聊又残忍的事情呢?
但他突然想到,加尔诺好歹也是一只A级军雌,怎么会被区区一只裂蹄兽打得那样惨烈?
虽说身后有个连滚带爬的雄虫拖着后腿,但……一只军雌虫化之后,要杀死一只可以用来防御的骨骼嵌在血肉里面的哺乳类生物,应该轻而易举才对。
为什么呢?
懒得想,验证一下看看。
加尔诺狠狠地瞪着奥菲,那只雄虫高高坐在看台上,甚至都没有低头,只是瞳孔轻轻向下垂,就这样睨着他。
他身旁坐着那只神殿的神使,一头银白色的长发,半眯着眼睛,仿佛置身事外。
看台上方有高高的遮阳篷,沈池被铁链悬吊在遮阳篷的金属架上。
主星这个时段的温度很高,烈日灼烧。黑发雄虫额角的伤口不断渗出混着汗的血滴,干裂的嘴唇粘着血痂,低不可闻的呢喃声完全淹没在酷热里。
雄保会似乎已经放弃了,这次没有再派虫来劝说。
“少将,看在你雌父求情的份上,如果你死了,我就让你的雄主为你殉情,怎么样?”奥菲微微偏头,唇角勾起一个矜持又完美的弧度,他可真是太善解人意了。
殉情,多么美好的事情呀,他开始发散思维,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喀戎挑眉轻笑的模样,一股滚烫的血流猛地窜上脸颊,瞬间点燃了那片苍白的皮肤,泛起醉醺醺的潮红。
“你发誓?”加尔诺紧紧盯着奥菲。
奥菲脸上的笑意瞬间收敛,像突然切换了频道一样:“我们的神使为你作证,你赢了,他就是你的。”
涅法无奈,他说为什么突然邀请他,他差点就忘了这只金发雄虫对于远古时期那些野蛮习俗是如何情有独钟:“这就是你说的有好戏看?”
奥菲的频道又切了回来,他根本没看场下即将开始的生死搏斗,他的目光像是穿透了涅法,落入了那个只有他自己能看见的,充满血腥荣光的远古画卷里。
“雌虫为心仪的雄虫踏上角斗场……”他的声音因为过度兴奋而微微拔高,带着颤音,“难道不是最令虫激动的事情吗?!”他的皮肤过于苍白,几乎是任何一点小小的情绪波动,都会让潮红再一次蔓上他的脸。
涅法浅浅翻了个白眼,虽然在母神的教义里,一切恶意伤害雌虫的事情都应被唾弃,但这种以雄虫为战利品的搏杀,貌似触碰了微妙的分界线,让教义变得模糊起来。
他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稍微圆润了些的下颌。自从……自从和洛瑟兰在一起后,他好像胖了一点……。帝国的伙食真不错,他都有点不是很着急回帕尔米隆星了。
角斗场内很快变的喧嚣,
两只巨兽被放了出来。加尔诺只能被迫半虫化抵挡着。
奥菲兴致缺缺地扫了一眼被高高吊在看台旁的沈池,“放他下来,给他一个最好的位置。”
侍从立刻将沈池放下,粗暴地拧过他的头,确保他能清晰地看到加尔诺喷涌的鲜血以及被利爪撕裂后翻卷皮肉下的骨头。
尘沙飞扬。
一只裂蹄兽不出意外倒在了角斗场,另一只也伤痕累累,发出威慑的低吼暂时后退。
但加尔诺已经相当狼狈了,可以说是血肉模糊。
奥菲实在想不通,沈池这只连对上他目光都会下意识错开视线的虫子,有什么魅力能让这只雌虫跟着了魔似的保护他。
胆小又懦弱,平平无奇,除了雄虫的身份没有什么闪光点,在虫群里能瞬间被淹没。
他瞥了一眼下方沙地上那个几乎不成虫形的身影,再瞥瞥看台边那个被强迫观看,面无血色,只会痛苦流泪的沈池。
这样可不行,他答应雌君了要留他一命的。
奥菲决定添一把火,微微倾身,声音刚好传到场中:“你也不想看到你的雄主被吊在高塔上暴晒十天吧?”
加尔诺似乎对这句话反应剧烈,他背部的虫甲开始膨胀增厚,四肢关节变形扭曲,变成巨大的矛状镰爪,形状诡异。
脸上的皮肤也开始快速蠕动,厚重的甲壳遮住了整张脸。巨大的复眼暴露出来。口器从脸上撕裂,外翻出狰狞的獠牙,不断滴淌着浑浊涎水和血沫。
沈池眼睛惊恐地睁大,拼命向后缩去,想逃离看台,避开那张恐怖狰狞的脸,哪怕那个丑陋的虫体正在为了他而搏杀。
“啧。”
一声毫不掩饰的带着不耐烦的轻叹响起。
奥菲不知何时已踱步到沈池的身旁,重重踹在他的小腹上。
沈池的身体瞬间弓起,刚刚被恐惧激起的呕吐感混合着新添的疼痛,让他只能发出破碎的哀嚎。
沈池的痛苦似乎取悦到了奥菲,他俯下身揪住沈池的头发,毫不费力地拎起,粗暴地拽着他,摩擦着粗糙的地面滑行,然后掼在了主座旁的地面上。
奥菲悠然自得地落座主位,然后抬脚,靴底狠狠碾在沈池的脸上,将他的脸完全固定住,正对着角斗场,
加尔诺的虫化模样正死死咬住那只裂蹄兽的咽喉,滚烫的兽血喷泉般浇灌在那颗巨大又“丑陋”的头颅上,几十只复眼在血雾中,齐齐地眨了眨。
终于……
呕吐物从沈池被踩压得无法闭合的嘴角涌了出来。流到地面上,甚至沾湿了奥菲的靴底。
奥菲的表情瞬间扭曲了。
涅法默默把腿往旁边挪了挪,甚至把自己的长袍下摆迅速提了起来,但他终究没忍住,瞥了一眼沈池,接着瞳孔骤然紧缩。
“他的后颈!我在圣典的古卷残页上见到过,……被神明赐福过的雄虫会更容易受到身边的雌虫的青睐,他们的身上就会有这种纹路。”
这声惊叫暂时压过了奥菲的低气压和他碾磨靴子的动作,他动作一顿,眉头拧成了死结。
但涅法已经完全陷入了发现神迹的狂热中。他矮身凑近沈池,甚至伸出手,急切地拨开黏在沈池后颈的湿发。
“你看!就在这里!像水一样在流动着,你感受一下试试,说不定可以再一次听到神明的声音。”
奥菲盯着那道纹路,现实再一次突然退去,漆黑席卷了他的视野。
无法名状的噪音灌入他的意识。
“说了不要……放……近,你……的‘人’都……这里……了……”
“……做……记号……。多放……天,……新……杂交种……,这次……你……更高分。”
随着最后一个飘渺的词语落下,黑暗瞬间褪去。
嘈杂的现实声音猛地涌入奥菲的耳中,他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
“奥菲?奥菲!” 涅法急切的声音响在耳边,带着狂热的期盼,“你看见了什么?!听到神谕了吗?母神说了什么?!” 他凑得更近了,试图从奥菲呆滞的目光中挖出答案。
奥菲的眼珠缓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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