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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罗伦萨美术学院更是格外注重当代艺术的发展。
李絮选的新语言表达专业,在本科的时候,入学考试重心还会稍稍侧重于从古希腊到新古典主义这段艺术史,作品集也会充分考量学生的基础练习与理论水平。
到了研究生时期,重心则完完全全偏向从立体主义至今的这段当代艺术史,作品集也更加看重装置、概念、行为等方面的创造力。
不知是天性使然,还是受当代艺术的脆弱性影响,李絮的审美,总是介于一个岌岌可危的矛盾平衡点。
她崇尚简洁,向往稳固,却常常会觉得,全人类,最迷人的本质其实是脆弱。
像换季的落叶。消融的冰。透明的卵。薄薄一片的蝉翼。
或者稍纵即逝的焰火。仓促的记忆。短暂的快乐。说出口,即瞬息万变的承诺与真心。
又或者,生命本身。回归于自然的刹那。被泥土吞咽的安定。美被焚毁之后,徒留一地的闪闪发光的碎片。
有一双眼睛,同样给予她这种矛盾的美感——
“你虹膜的颜色,在日光底下看起来更浅了。”
静谧的春日午后,彼此一坐一立,挨得极近。
李絮站在言漱礼面前,稍稍低着头,双手捧住他的脸,一寸一寸望入那片剔透琥珀,一寸一寸反复仔细摩挲。
“担心你会融化。”她没头没脑,喃喃地说。
言漱礼坐在琴凳上,脊背抵着黑白琴键,骨节分明的手掌扶住她脊背。一言不发,难得展现出近似温和的一面,配合地微微扬起下颌,任她自上而下地垂眼观察自己。
十分钟之前,李絮提出要给他画肖像的请求,他勉为其难地分出时间,矜持且宽容地同意了。
家里没有符合她需求的50*50小尺寸木框,也没有多余画架。在她犹豫要不要撤回请求的时候,他直接列好清单,让助理买好了送过来。
百无聊赖等待的过程中,李絮让他坐在钢琴边,柔软的手指像云朵一样,软绵绵地落了下来。
与往常截然相反的视线高度差,令彼此审视的角度,实现了一种微妙的转变与反差。
“你眉骨好高。”
李絮收起平日里那副漫不经心的姿态,将力度与速度放得很轻、很缓,似在欣赏一件昂贵的艺术品,不忍在上面留下任何痕迹。
“下睫毛好长。”
小巧的一只手遮住日光,为他眉眼投落阴影。
言漱礼唇线抿平,没有说话,被浓密睫毛包裹的浅瞳倏尔变得暗而深邃。
李絮没有留意到,专心致志地描绘着细节,双手顺着他轮廓向下滑,经由触摸,得出可有可无的结论,“鼻尖是凉的。”
言漱礼呼吸微重,英俊的面庞不自在地微微紧绷,视线状似不经意地垂落片刻,复又重新抬起。
“不用对照着画吗。”
他声线低而磁性,终于开口发问。
即便对美术不感兴趣,但基于学校的课程安排,他也上过几年基础课。一般而言,画肖像都会需要模特长时间坐着配合,方便创作者比对光影细节。再不济,也会留视频或照片,边看边画。
“不想浪费你太多时间。”李絮眼底水光浮动,声音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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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地解释,“况且,我更习惯用眼睛记住。”
“你能记住多少。”言漱礼没有移开视线,静静望入那双漂亮黑瞳,“又能记住多久。”
“别小瞧人。”李絮似真似假地笑了笑,“我记性很好的。可能会到吓你一跳的程度。”
轻飘飘的云朵往下落。
言漱礼还穿着今早外出时的那件衬衫。但温莎结拆了,顶部纽扣解开两三粒,慷慨展示修长的颈部线条。
李絮顺着敞开的缝隙,毫不客气地将手滑了进去。
言漱礼睫毛向下垂了垂,揽她的手不动声色换了个方向,不太用力地箍住那片柔韧的腰肢。
“喉结长得也漂亮。”李絮喃喃低叹,“像松科植物的果实。”
为了能够更低下去,观察得更仔细。她改变重心,一边腿站立着,另一边单膝枕到他腿上。发髻松散,有几绺携着香气的发丝扫过他脸侧。
言漱礼仰着视线,接住了这轻飘飘的重量,半点不避,将她托得稳稳当当。
“Fbin说你小时候不喜欢说话。”看着看着,李絮忽而用拇指轻轻按了按他喉结,莫名其妙将话题扯到另一个方向,“虽然现在也不怎么喜欢说。”
言漱礼皱了皱眉,似是不悦她突然提及其他人,但没有表露出什么坏脾气。
“只是不喜欢跟他说。”他淡声纠正,“言逸群十句有九句都是废话,你也没必要跟他扯那么多。”
李絮看着他笑了一下,轻抚他颈侧,既没有同意,也没有反驳。
“我有个同学,叫Frncesco。”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间想起了一件微不足道的旧事,很自然地与言漱礼分享起来,“我去打唇环的时候,他自发陪我一起,说想要去刺青。为了遵循祖母的期望,戒掉脏话,所以在喉结这里纹了一个love的单词。”
细白的指尖划过脆弱的喉结。
“我问他痛不痛。”李絮轻轻笑,“他整个人都蔫了,骂了句Checzzofccio,好后悔地说痛。”
言漱礼喉结滚了滚,空咽一句沉默。
继而不紧不慢地抬手,拿指腹的茧慢慢蹭了蹭那枚金属唇环。
“那你呢。”他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她看,低声问,“你后不后悔。痛不痛。”
静谧的环境声像一种更能令人沉浸的背景音乐。
日光太耀眼了。
令李絮感觉自己像一枚无力紧紧闭合的贝壳,即将在光线充盈的沙滩敞开血肉。
这令她感到陌生与危险。
“你疑心病好重。”于是她抿了抿唇角,试图用曼妙的微笑掩饰过去,“为什么这么不相信别人啊。既然说过不痛,就不要再质疑了吧。”
言漱礼沉默半晌,摩挲她唇环的动作没有停止,直白又淡漠地下判断,“那就是痛。”
李絮避开他的手,将他衬衫前襟的纽扣又拆开几粒,若无其事地话锋一转,“我才发现,你锁骨这里有两枚痣,一上一下隔着。”
言漱礼脸上没什么表情,既无被躲避的失望,也无被轻薄的不适,“这也要画进肖像里吗。”
“说不定。”李絮静了片刻,若有所思地端详着这恰到好处的瑕疵,近似玩笑地讲,“你骨架生得好,肌肉又练得漂亮,我喜欢你不穿衣服的样子多过穿衣服的样子。现在多看一点,争取多记住一点。画完这一幅,以后也能画。”
故意讲得轻佻。
言漱礼却没有错过她脸上转瞬即逝的表情,忽而紧了紧手臂,将她贴进自己怀里。
“你今天的味道和平常不一样。”他鼻尖戳过皮肤,在她颈侧嗅了嗅。
“松节油和颜料的味道。大概沾到衣服上了。”李絮没有推开,顺势摸了摸他耳骨,“很难闻吗。”
言漱礼没有拉开距离,反而凑得更近,“还好。”
“别闻了。”李絮抱住他脑袋,似笑非笑吓他,“有毒的。画油画的都普遍短命。”
言漱礼在这方面比她专业太多,“抛开剂量谈损害,既不科学也不严谨。”
“真的有毒。贵的比便宜的更毒。”李絮假模假样叹气,“为你好,你还质疑我。”
言漱礼默了默,合理提出建议,“那你脱掉。”
李絮听得笑起来,没敢骂他,只警告地捏了捏他耳骨。
他的手顺着腰线探入薄毛衫底下。里面什么阻隔都没有,只有温香软玉一片云。温热的。雪白的。被他摸得细细发颤。
李絮表情凝固,忽然有些不敢笑了。
但是没有明确拒绝,甚至双手圈住他脖子,鼻尖贴在颈侧,轻轻嗅他身上锋利清冽的气息。
言漱礼的手在衣服底下游移。一节一节数她脊骨。抚过薄薄皮肤。温柔而莽撞的力度,像在徒手捏一具柔软雕塑。
这处公寓面朝江景,高度足够,玻璃幕墙又有特殊金属镀层,在昼间有日光的情况下,外面是绝对看不见室内的。
但李絮仍有一种被窥视的错觉。
版型宽松的毛衫往上推到边缘,她不想真的被脱掉,索性抓住衣摆,往下一遮,将他盖在薄薄一层衣衫底下。
言漱礼波澜不惊,呼吸贴在她心口,托住她腰将她往上抬,方便自己细细啄吻。
李絮耳朵发烫,四肢都缩紧了,整个人不自觉软到他腿上,分不清究竟是要拉近还是要推开,渐渐演变成一个怪异的拥抱。
过了好几分钟,李絮陷在沼泽里深刻反思,觉得实在不行,不能继续下去,才坚定意志用力掐他肩膊,含糊说“不要”。
言漱礼气息微乱,被蛮不讲理地推搡,闷闷从她衣服底下出来。
原本打理得利落的短发变得乱糟糟的,像刚刚睡醒的样子。一双琥珀色眼睛却静而深邃,亮得格外分明。
“回房间?”言漱礼没理解意思,稳而有力地搂住她,准备直接将人抱起来。
受不了,李絮连忙讲“不要”,慌乱之中,右手无意撑到了他身后的琴键上。
施坦威悦耳地发出一阵无意义的高音。
谢天谢地,他摆在谱架旁边的手机也来救场,恰逢其时地嗡嗡震动起来。
“…你手机响了。”李絮腮颊微红地提醒他,“是不是公司有急事?还是你助理送画材过来了?”
言漱礼眉间落了几分阴霾,看起来不是很高兴。但还是充分尊重女士的意愿,风度翩翩地松开手,让她手忙脚乱地起身整理。
而后稍微平复一下,才退开身,接起来电。
对面果然是送画材过来的助理。言漱礼语气平直,和平常没什么两样,只是没让人搬东西进屋,直接让他们放在入户步道,就挂断了通话。
他状况看起来确实不太方便见人。
李絮有点抱歉,知道是自己惹事又怕事,太不厚道。但画画累得要死,今晚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实在不想帮他解决,就很没良心地装作看不见。
“…我去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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件衣服。”这么说着,眼睛往别处看,不负责任地脚底抹油走了。
换好衣服,还硬生生在衣帽间多待了几分钟。
出来的时候,从过道往里扫一眼,言漱礼已经不在琴房坐着了。
李絮怕他没好,又转头钻进画室,无所事事看了一下自己画的半成品。顺便依着午后光线的变化,把画架挪了挪位置。
又过几分钟,感觉差不多了,她才心虚地慢慢踱步出去。看见言漱礼站在岛台边,开着冰箱,正姿态优雅地喝一瓶气泡水。
他助理买回来的画材装在牛皮纸袋里,井井有条放置于台面,旁边还有一个存在感不低的西装防尘袋。
棕色疯马皮的拎袋,质感厚实,一看就知费工费料。内里设计也讲究,拉链敞开着,露出一件正式场合穿的黑色戗驳领塔士多礼服。款式、面料、剪裁皆很庄重,不像日常穿的风格。
“这是你要在Fbin婚礼上穿的礼服吗?”李絮没话找话说,明知故问地猜测,“你是不是给他当bestmn?”
言漱礼面无表情,将喝空的气泡水放下,淡淡觑她一眼,“你不也要给霍敏思当midofhonor?”
“那倒没有。思思的伴娘团有五个人呢。”李絮摇了摇头,颇有自知之明地解释,“你们两家联姻这么隆重的场面,我身份不太适合,胜任不了midofhonor这种重要的位置,应该只是其中一个bridesmid。”
“霍敏思没跟你讲清楚吗。”言漱礼闻言蹙了蹙眉,声音平静,“到时宣誓环节,是我们两个给他们递戒指。”
见她愣住了。
言漱礼顿了顿,慢条斯理喝一口水,又淡淡补充,“晚宴开场的firstdnce,也是我和你一起跳。”
李絮愣得更久了。
她昨天跟霍敏思一起,确实有专人过来给她量体裁衣定制礼服。这很正常,新娘那方本来就会负责这一块。但她没想到,霍敏思口中所说的要她当伴娘,居然真的是midofhonor这个主要角色。要她准备好在婚礼上致辞,不要感动得泪汪汪,也不是玩笑话,而是真的要她上台讲。
既然连言漱礼都知道,那就不会有误。
李絮一时之间都有些回不过神来。
既有被朋友重视的雀跃,又有难堪重任的负担感。
她没讲话,兀自去开冰箱,也拿了一瓶气泡水出来。冰冰凉凉地握在手里,没喝。
“我知道要跳华尔兹。”纠结半晌,她还是忍不住询问,“但这应该只是集体开场,跟在新郎新娘后面随便跳跳就好,不用单独表演什么高难度的吧。”
言漱礼微微垂眼看着她,“嗯”了一声,拿手指碰了碰她不安轻颤的睫毛,“他们结婚,我们干嘛要单独跳。”
李絮松了口气,肩膀懈下来,有种学艺不精的小朋友免于在人前表演才艺的庆幸。
不知究竟是言逸群对婚礼实在太上心,所以事事都对堂弟交代得巨细无遗。还是霍敏思对婚礼实在不够上心,所以事事都有遗漏,没有跟李絮交代清楚一件事。
是以李絮决定趁机多问几句,好作准备,“你知不知道到时我们要跳什么曲子?”
言漱礼不动声色将她手里的气泡水拿过来,拧开瓶盖,再递回去。
“肖斯塔科维奇的第二圆舞曲。”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平静地看她一眼,“舞步还记得吗。”
以前尚闳中学有礼仪课,会教学生基本的华尔兹舞步。每年11月1日校庆,还会有正式的晚宴与舞会,自由邀请舞伴参加,全校师生都会盛装出席。
不过这对于李絮而言,并非什么闪闪发光的美好记忆。所以她只潦草点了点头。下意识不愿回想。
言漱礼也没有过多提及旧事,看着她心不在焉地喝水,突然开口提议,“你要不要提前练习一下?”
肖斯塔科维奇的的第二圆舞曲,创作于二十世纪三十年代,是一支非常特别的管弦乐作品。
它结合了俄罗斯民间音乐元素,旋律沉厚而优雅,略带忧伤,又不失甜美。经由Hi-End音响循环播放,乐声环绕,更透露出一份深刻而浓郁的重量感。
李絮光脚踩在羊绒地毯上,左手搭于言漱礼右肩,右手与他相握。
足下走的是最简单的方步。退左进右。并步旋转。保持平衡。轻轻摆荡。
李絮钢琴弹得差劲,需求节奏感与韵律感的舞,同样跳得也不怎么样。
所幸平时没有多少需要跳舞的场合。
华尔兹更看重的,也是男方那一边的引领技巧。
只要转圈的时候,男方托住女方后背,一起用力转过去,女方放松跟着跳,就可以顺利旋转,不会发生踩脚的尴尬事故。
努力练习到第二遍的时候,李絮已经可以顺利摆脱频频讲“抱歉”的窘境,颇有余裕地将视线抬起。
还可以抽空在小提琴的弦鸣之中发出疑惑,“他们婚礼,怎么会选肖斯塔科维奇这么厚重的一首曲子,感觉也不是思思偏好的风格。”
“言逸群那边的长辈喜欢。”言漱礼掌控着节奏,微微垂眼与她对视,带着她往日光底下旋转,“反正他们两个无所谓,只要顺利结婚,怎么样都行。”
本来感觉音乐太沉,但听他这么一说,思及言逸群母亲那边的背景以及他外公的年龄身份,又莫名感觉合理了。
“其实也不错。”
她想事情想得有些走神,脚下不小心转慢了,被言漱礼用力揽近些许,险些绊进他怀里,嘴里还在慢半拍地找补。
“当初在尚闳,我学的第一支华尔兹,音乐用的也是肖斯塔科维奇。”
第24章 别吠了。
24
其实,在那次四手联弹期末表演结束之后,李絮和言漱礼还有过一次短暂的交集。
彼时恰逢尚闳校庆,李絮升到G11,她入学第二年,遇到了第二次校园舞会。
第一年她谎称生病,借此避开了许多别有用心的邀请。今年感觉很难再以相同的理由缺席。
老师大约是觉察出了什么,特意事先关照过她的情况。她担心会有电话打到庞秀兰那里去,给老人家添麻烦,惟有硬着头皮表示自己一定会参加。
尚闳的办学理念比较偏向西式,每个年级人数不多,不设固定班级,教室都按个人课表走。在紧抓学习任务的同时,还格外注重培养学生的团队协作与人际交往能力,甚至会将舞会列为课外拓展的内容之一。这种大型集会活动每学期最多请假一次,否则就按缺勤处理。
有资本将孩子送到这所中学的家长,也根本不会在意青春期所谓早不早恋的问题。有时候比起学习成绩不佳,自家孩子在同龄圈内不受欢迎、不合群、人缘差,反而更容易引发家长焦虑。
邀请舞伴的相关事宜,提前半个月就开始在校内搞得沸沸扬扬。
谁答应了谁,谁拒绝了谁,谁阵仗浩大地请了四重奏助阵,谁在线排位随缘求个搭子……每天都有不同的帖子在校内论坛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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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中有一个名字,由始至终都飘在首页热门。
那就是言漱礼。
言漱礼在尚闳人气很高,很受欢迎,几乎无人不识。
理所当然的事。他家世显赫,高大英俊,学习能力拔尖,运动神经发达。尽管性情冷漠,又明显傲慢,但身边依然自发地围绕着许多男男女女。无论何时,只要他在场,人们都会默契地为他留出最中间的位置。
原本以为他升到G12,要忙于申请院校的各项事宜,必然会像前两年那样敬谢不敏,懒于到场。反正以他的家世背景和优秀程度,校方睁只眼闭只眼,也没人能管他。然而今年,却难得听闻消息说他会参加舞会。
一时之间,主动出击的女孩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
可惜,皆被冷淡而得体地拒绝了。无一例外。
得到的回复只有一句面无表情的“抱歉”,颔一颔首就走,没有任何附加理由。
论坛上每天都在发布关于他的猜测与消息。一方面是他对外表现出来的兴致缺缺的模样,另一方面是熟识的同学追问他究竟参不参加,他轻描淡写地给出肯定答案。
就这么扑朔迷离地吊人胃口。
仿佛一弯明月悬在天边。
要静候那个得他青睐的人出现,他才肯纡尊降贵地被摘下。
慢慢地,日期越来越往后推移,女孩们望而却步,不敢再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临近舞会前几日,言漱礼的舞伴位置对外仍是空缺,毫无声息。
虽然原因截然不同,但处境略有相似,李絮也是那批迟迟没有匹配到舞伴的人之一。
当然不是无人邀请。
恰恰相反。
她长相出众,既漂亮,出身又低,是最容易被狂蜂浪蝶追逐,被二世祖当作解闷玩具的那种类型。
那些男孩热衷于在言语上戏弄她、嘲讽她,但明里暗里又想要得到她。
不幸中的万幸,李絮有自己的母亲作为前车之鉴,小小年纪就已经懂得分辨、规避这种不怀好意的视线。
那时候陈彧刚刚认识李絮,对她朦朦胧胧萌生好感,知道她是丽珀赘婿的私生女,也不在乎,丝毫没有影响到他对她的关注和回护。
直至不久之后,他从母亲那里得知陈志诚养在外面的一个情妇怀孕了,怀的还是个儿子。
那个情妇的名字叫做罗跃青。
而罗跃青还有另外一个女儿,现在和他在读同一所学校,名字叫做李絮。
很难在短时间之内,迅速接受这错综复杂一团糟的关系。陈彧心烦意乱,不想面对,也不想将气撒到李絮身上。于是借口要刷高标化考试分数,整理文书简历,消沉了将近一两周没去学校。
李絮对此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
不安、难堪、荒谬,什么都没有。
或许只有一点点于事无补的愧歉。
罗跃青不是第一次成为破坏他人家庭的第三者。或主动,被被动。很有可能也不是最后一次。李絮已经习惯承受来自原配子女的恶意,并且认同这份恶意事出有因、持之有故,在某种道德角度上甚至是她应该承受的。
而陈彧至少没有像李翎那样伤害她。
不必苦恼应该怎么婉拒陈彧的邀请,令李絮心情变得轻松许多。
她的应对计划非常简单:一个人就一个人,不必绞尽脑汁找什么搭档,舞会当晚到场拍个照打个卡,证明自己确实出席了,再混混时间就提前走人。
被嘲就被嘲,被笑就被笑,她无所谓。毕竟又经过一年磨练,那些诸如“chep精”、“贱价货”、“上不得台面”之类的言行攻击,对她已经造不成多少影响。
她也确实是这样做的。
到了校庆当夜,被改造成活动现场的体育馆附近停满了豪车,门口络绎不绝都是盛装打扮参加舞会的男男女女。里面传出来的乐声震耳欲聋,险些晃动那棵有时间一半老的细叶榕。
李絮穿了一条可以说是经典,也可以说是沉闷得毫无亮点的小黑裙,谨慎地仅仅露出肩颈与胳膊。脸上没化妆,就随意涂了个变色唇膏。绸缎般黑亮的长长直发披落,也没做任何发型。
因为形单影只,也因为瓌姿艳逸,当她走进体育馆时,许多人都向她投去了耐人寻味的打量眼神。
当然,只是短短一瞬。
这场舞会的主角不会是她。
在舞池中间旋转的少年人,个个都有属意的舞伴,个个都在享受青春恣意的快乐,无暇分心给一个落单的透明人。
李絮拿了杯无酒精莫吉托,默默缩小存在感,谁都不看,自得其乐躲在休息区角落玩新下载的手机游戏。
结束一两支舞以后,接连有几个男孩抛下舞伴来邀请她。
李絮保持微笑摇了几次头,渐渐觉得烦。
在一个剪着美式前刺的男孩,自认为有魅力地挤着气泡音说话撩她时。她故意将手里的莫吉托洒到裙摆上,然后假装惊慌,迤迤然抓起晚宴包借故离开。
尚闳的体育馆包含室内篮球场、器材健身房、舞蹈室、游泳池等几个区域,总共四层,面积很大。
舞会正是气氛热闹的时候,隔着一堵墙,外面的走廊空空荡荡,显得冷清而僻静,像是颠倒的两个世界。
李絮没有去洗手间,随意拿手帕纸擦了擦裙摆,站在昏暗的落地窗边,望着外面的细叶榕发呆。
浪漫欢快的圆舞曲若隐若现传到耳边,像一只无形的手,一点一点挤压着空气,将呼吸攥实。
太闷了。
好想透透气。
于是李絮提着裙摆往反方向走,拾级而上,漫无目的地上了顶楼。
顶楼是露天网球场,面朝江景,连接一处郁郁葱葱的空中花园。
学校另有一处室内网球场,四季皆宜,环境舒适。对比体育馆这处既没有电梯,又没有空调遮阳,学生们都不怎么喜欢用。所以李絮中午买完三明治之后,常常会一个人过来这边花园待着,无人打扰,乐得清静。
不过今夜,似乎她才是那个扰人清静的不速之客。
言漱礼背对着她,倚在玻璃栏杆边上,远眺对岸的霓虹塔。
他单穿一件白衬衫,西服外套被随意搭在臂弯,短发打理得一丝不苟,露出锋利眉眼,唇边衔着一支纯黑卡比龙。
姿势熟稔,淡然又放空的样子。
球场的立杆灯没有全开,光线没有那么明亮,飘忽不定的灰白烟雾,在夜色中徐徐弥散开来。
李絮站在不远处,没敢继续往前走。
言漱礼敏锐地听见动静,冷不防侧过脸,两人的目光在昏暗中无声撞了个响。
彼时的李絮,与这位沉默寡言的学长只打过短短两次交道。
一次是上学期末音乐课表演,他们抽签合作,约在钢琴教室一起排练了几个清晨。
另一次是考后聚会,她因为国王游戏指定的命令,要当众向他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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邀请他作十一月校庆的舞伴。被旁观者起哄之后,她忍不住后悔,又即刻食言向他道歉,转而接受了其他惩罚。
大概是冒犯到这朵高岭之花了。
当时言漱礼冷眉冷眼,一声不吭,表情很不好看。
在那之后,即使时不时会在路上偶遇,除了李絮会假模假样笑一笑,他们没再说过什么话,也没再有过什么实质性的接触。
出乎意料,今夜居然会在这里撞见。
直接掉头就走是最糟糕的选择,太失礼了,虽然李絮很想这样做。最后还是硬着头皮挤出微笑,主动跟他打了声招呼,“晚上好,Leon。”
钴蓝夜空犹如一袭幕布,柔软而明亮地垂落,衬在这位英俊的少年人身后。
言漱礼指间夹着烟,居高临下又平淡无奇地审视着她,没有说话。
骤觉一股没来由的尴尬与局促。
李絮想了想,还是善解人意地报出了自己的名字,“我是李絮。之前和你上过同一节音乐课。”
言漱礼微微皱眉,眼底有抹隐晦的情绪划过,隔着淡淡薄雾,叫人分辨不清楚。
“我知道你是谁。”
他声线低沉,冷而平静。
但李絮觉得他其实不知道。
即便只是远远观之,也能从寥寥几次接触与旁人的言语碎片之中,模模糊糊拼凑出言漱礼的性格。
他待人接物极有距离感,对多数人与事都不关心,也不感兴趣,回答任何私人问题都只有冷声冷气一两句。但你不能评价他没礼貌。毕竟他举手投足,处处都不失绅士风度。尽管这只是一种基于教养的形式化礼仪,并不代表真正意义上的尊重。
李絮还有些在意上次的事,无意闯入他独处的空间,很快颔了颔首,打算抽身离开,“你好像在忙,那我不打扰你了。”
“公共球场。”言漱礼却没让她就这么走了,剩余三分之一烟没有抽,就风轻云淡将火光摁灭,“没有谁打扰谁的说法。”
而后撩起眼皮,重新看她,“你不在舞会待着,上来这里做什么。”
尚闳不是寄宿制学校,对生活方面管理不算严格。有些学生私下会碰烟酒,见怪不怪,不那么高调张扬即可。
但言漱礼居然也会抽烟。
或许是他禁欲冷骨的气质太有欺骗性,有些意外,李絮还是第一次将他与不良嗜好联系起来。
卡比龙的烟味淡淡的,像融化的巧克力,很快被晚风吹散。
“人太多,有点闷。”李絮避开与他对视,小心斟酌着措辞,“出来透透气。”
距离不远不近,言漱礼目光凝在她腮边,尾音低沉,似询问又似陈述,“你一个人。”
言下之意,是问她舞伴。
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舞会上玩味探究的视线,李絮可以泰然自若地承受。可是单独站在言漱礼面前,她总是下意识想要躲避。
她没有正面回答,不想在这个处处完美的天之骄子面前暴露自己的窘迫。
便只当听不见,微*微笑着重复一遍场面话,“体育馆太大,我有点迷路,走错楼层了,看来还是原路返回比较稳妥。今晚天气不错,我就不打扰Leon你欣赏夜景的心情了,祝你有个愉快的夜晚。”
言罢,转身欲走。
结果没拉开多少距离,就隔着一面球网被堵住。
言漱礼个高腿长,无声无息几步追上来,好整以暇挡在她面前。
李絮被迫驻足,被迫微笑,“怎么了?”
其实可以无视他,绕过球网,继续往出口走。
可是她被他身上投落的一片阴影覆盖住,嗅到近在咫尺混合淡淡烟草的皂感焚香,还是没能选择那样做,惟有略显生硬地仰头看他。
无言僵持片刻。
“你——”言漱礼掀了掀唇,正欲开口说些什么,手机却突然嗡嗡震动起来。
他明显不耐烦地皱了皱眉,一副准备直接挂断的表情。然而抬起屏幕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思忖几秒,还是默默滑开了接听键。
“Leon.Hllo.”他没有避开李絮,直接在她面前开始通话,只是目光沉沉锁在她身上,确认她仍然待在自己视线范围内。
说的不是中文,也不是英文。
言漱礼腔调简洁,不紧不慢,谈吐并不冗长。
以李絮贫瘠的语言认知,利用排除法一一划删除线做判断,听起来像是德语。
果然,下一秒,言漱礼就验证了她的猜测。
手机屏幕突然被递到她面前,联系人那一栏显示【Om】,奶奶。
言漱礼没什么表情,顺势点开免提,示意她,“方不方便说句话。”
李絮有点愣,“说什么话?”
言漱礼语气平静,“随便打声招呼。”
李絮看着他,一动没动。
言漱礼满脸理所应当,冲她抬了抬下巴。
其实李絮根本没反应过来,但还是下意识回应了他的要求,很有几分迟疑地挤出一句,“…Hllo?”
“Hllo!GutenAbend!”通话那边传来一个热情亲切的声音,听起来是位慈祥有活力的老太太。
应该就是言漱礼的奶奶。
可惜。也幸好。她们没来得及有下一句交流,免提就被关闭了。
言漱礼重新将听筒放到耳边,不疾不徐地与自己远在慕尼黑的奶奶继续交谈。大约一两分钟以后,才耐心地以“Allesklr,tschüss.”作尾,正式结束了这场跨越昼夜时差的通话。
在此过程中,楼下喧嚣的音乐声一直似有若无地传到耳边。李絮有些茫然地用手指揪着球网,想走不敢走,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李絮。”
直至言漱礼收起手机,难得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她才后知后觉回过神来。
少年背对霓虹塔,将西服外套搭在球网上,稍微顿了顿,才将刚刚被来电打断的话说完整。
“假如你没有舞伴的话。”他语气淡得仿佛一拂就散,很低、又很轻地邀请她,“——可以赏光和我跳支舞吗。”
李絮微微睁圆眼睛,唇角抿直,没有说话。
两人之间的球网,被她手指勾得不安地晃了晃。
“家里长辈比较关注我的人际交友状况。”
言漱礼不动声色注视着她,不慌不忙,冷静陈述原因,“为了不让他们担心。我得向他们证明,我今晚确实邀请了女伴。”
根本猜不到的走向。
李絮有些懵,有一半理解,又有一半不理解。
理解之处,在于言漱礼被迫提出请求的动机。不理解之处,在于他在无数选项中随机指定的对象。
沉默约莫持续了一两分钟。
掺杂成分不明的困惑、怯懦、客观思考,以及不可遏制的一点点青涩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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