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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一步之遥 谢哥请小温同学跳舞
李铭钺扯了扯唇角, 显然并不相信温述说的话,摆出了一副我看你还能怎么演的表情回头,然而当他一转身, 看见身后的人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是你?”
戴着白色面具的男人端着一杯香槟,从人群中走出, 面具是白色打底, 镶嵌水钻, 并用金线勾勒出玫瑰纸条的纹路。认识他的人一眼认出了他的身份,不认识他的人还在吐槽他为什么带了张这样骚包的面具。
他一身休闲的蓝色条纹西装, 没有打领结,白衬衫领口大敞被饱满的胸肌撑起,性感的暗色肌理若隐若现, 银色的锁骨链和领巾上镶嵌的哨兵徽章在灯光下熠熠生辉。这个男人处处透露这慵懒随意,但实际上, 连每一根头发翘起的弧度都是经过一番考量的。
他完全无视了李铭钺的存在,径直走向温述,慵懒的紫色眼眸耷拉着,双唇微微抿紧。在他出现的瞬间, 周围人的目光就不由自主地聚焦在他身上。
“他是谁啊?”
“哨兵吗?可是我感觉不到他的精神波动。”
温述笑眯眯弯起了一双大眼睛,用口型对他道:“你来晚了。”
就在周围人的好奇或探究的注目下, 面具男旁极其自然地搂住了温述的肩膀,而且全然没有解答众人疑惑的意思,也没有解释他和温述的关系,直接把另一个主角晾在原地,我行我素地就这么把人家小向导拐走了!
李铭钺脸色顿时变得又青又白, 他从未被人如此无视过,偏偏还要保持他应有的风度和礼节,只能在谢安年转身要走是上前一步,按住了他的肩膀。
他调整好面部表情,戴上了上流人士惯有的面具,“谢少校,我知道之前抓捕温述的任务是你负责的,这一路上温述恐怕给你填了不少麻烦,请你多担待。刚才他是为了气我才口不择言,你不要介意。”
温述实现淡淡地扫过他,看向谢安年。谢安年轻嗤一声,突然转身凑近李铭钺耳边,贴耳低声说了一句,“麻烦倒是挺麻烦的,不过我还没见过这么带劲的向导,麻烦也是种乐趣,不是吗?”
围观群众不知道谢安年说了什么,只看见李铭钺的脸色突然变得极为可怕,周围的气压陡然降低,S级哨兵的精神威压让周围人差点腿软跪倒在地。
李铭钺再也压不住怒火,厉声道:“谢安年,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谢思言莫名其妙杀了我一只宠物,我还没找你们的人算账呢?”
周围人被他的突然爆发吓了一跳。
未等谢安年回答,身后就传来一道冷感的声音,“你说是你那温述基因弄出来的那恶心玩意?杀了还真是大快人心!”
温述一看,出言刺李铭钺的竟然是苏黎。他们口中的‘那玩意’到底是什么?温述疑惑地看向谢安年。谢安年则伸手揉了揉他的耳垂,道:“你年纪小,单纯又善良,不需要知道这些脏东西。”
李铭钺清清楚楚地听清了这句话,表情更扭曲了,欲言又止止又欲言,最终选择了沉默。
南佳树此时也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我说李铭钺你不要太过分,当初是你要江山不要美人,为了家族联姻劈腿,现在风沐瑶跑了,你又恬不知耻地来吃回头草,你不觉得丢人,我都替你丢人!”
南佳树这段话根本没有控制声量,离得远的围观群众也能听得一清二楚,这时所有人终于摸清了正常闹剧的前因后果,虽假装淡定地做着自己手里的事,但人类吃瓜的天性是无法抑制的,原本还在跳舞吃点心的,都开始不动声色地放慢动作偷听八卦。
一些家境优渥的学生对这种现象见怪不怪,“毕竟就凭李铭钺那家室地位,长相天赋,渣一点也可以理解,圈里的哪个不在外面养两三个小情儿。可甩了人家还要求复合,就实在小丑了。”
另一些学生还有不同看法,“李铭钺可是一条粗壮的大腿,温述一个出身普通的向导要能抱上这条大腿简直是祖坟冒青烟了,现在闹成这样属实是有些不识好歹了。”
温述的迷弟迷妹震怒,简单粗暴四个字,“渣男退散!”
众人私下里小声议论,但实际上以几个S级A级哨兵的听力都是可以听清的,李铭钺骑虎难下,狠狠剜了令他陷入这种境地的南佳树一眼。
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温述身上,期待他能给出一个答案,或选择。
而温述本人,则淡淡地扫视全场,迎着所有人的目光,揉了揉太阳穴,看上去有些苦恼,用一种柔和软糯,听得人心都要融化的口气仰头问谢安年,“今天不是舞会吗?怎么没有人跳舞呢?”
哪还有心思跳舞,不全都在看戏吗!?
等等哥们你是不是关注点不太对,而且你从头到尾似乎都没看过李铭钺一眼,感情你刚才眼神放空不是在思考,而是在走神啊!
而且,你怎么和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面具男这么亲密啊!
扑哧一声,有人不知为何忍不住笑了。
“这也太尴尬了吧,这跟□□都掏出来了结果打错靶了有什么区别,人家根本不cre的。”
“求上天赐给我温述这种超绝钝感力。”
谢安年也笑出声来,“好……今天本来也不是来打嘴炮的浪费时间的,我可预订了你的舞伴位置。”
南佳树此时发出了一声凄惨的哀号:“啊啊啊!果然是他!我没戏了!”
这时候,众人才悚然发现这个一直被他们排除在狗血大戏中的‘局外人’似乎并不在局外。
“他到底是谁啊!”
其实,已经有不少人通过他的发色和瞳色,初步推断出他的血统,但是燧人塔的姓谢的这么多,觉醒的哨兵那么多,根本无法确定到底是哪一个。可以确定的是,他生来高贵,有能和李铭钺直接叫板的资本,甚至能在公共场合堵得李铭钺敢怒不敢言。
此时,穿着黑西装,胸口别着红玫瑰,戴着白手套的学生会干部拍了拍手,舞池上方的一侧阁楼上,一侧红丝绒幕布拉开,一支小型室内乐队身着华丽的礼服,奏响了经典的一步之遥的序曲。场内很快安静下来,统一身着黑色西装的学生会成员们下来为舞池清场。
两侧的深色大理石弧形楼梯上,身着各色华美礼服的淑女和身着笔挺西装的绅士分列两侧,从楼梯上款款走下,汇到一处,两两一对手牵着手,身姿翩跹地进入舞池。若是仔细观察,能发现男士们的西装也别出心裁,或是领结或是袖口,都能和淑女们的礼服颜色相呼应。
无关的人早就缩到角落里,风卷残云地享用着宴席上难得一见的美食。而越来越多男女、男男、女女的哨向组合汇入舞池,淑女们的裙摆随着旋转,时而绽放时而合拢。众人的舞步整齐划一,显然都经过严格的训练,甚至出自同一位交际舞老师的教导。
温述和谢安年手挽着手,从李铭钺身边走过,温述侧头对他道:“我记得你探戈跳得很好,不要让你的舞伴就等。”
李铭钺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更加惨白,但此刻已经没有多少人在意了。
许多人不想错过开场舞,想在毕业舞会上和自己的恋人留下珍贵回忆,纷纷前往舞池。
谢安年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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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几分怀念对温述道:“这么多年曲目还没有变过,都是老几样啊。”
圣所的教育贯彻高标准的精英教育规格,要求学生们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交际舞不是必修课,但有专门的社团,包括学生会内部成员都要经过统一培训,李铭钺甚至专门找老师给温述开过小灶。
这样整齐的群舞,必定都是采用经典曲目,而常用的那几首曲子,温述不算跳得出色,但也算得心应手。
但温述此时犯难的是,他只学过男步,而这首经典曲目是男女共舞。谢安年还不知道温述的顾虑,兴致勃勃地拉着温述进入舞池,随着众人舞蹈的节奏优雅旋转,直指舞池中心,到达点位后,他摆了一个起手式,动作标准、强劲、有力,温述一眼就看出了职业和业余的差距。
很显然,只有从小经过严苛的基本功训练,再经过数千个日夜的练习,辅以绝佳的天赋,才能到达这种地步,这已经完全是一种无需思考的肌肉记忆。谢安年自身的天赋毋庸置疑,他的出身给他创造了最好的培养环境,而交际舞是他这种公子哥儿必备技能。
温述则不同,小时候他连饭都吃不饱,对艺术的唯一接触是隔着窗户看见矿场主的女儿在灯光下踮着脚尖翩翩起舞。而来到白塔后,光是无休无止的文化课、作业、学生事务、体能训练、异能开发,就占据了他几乎所有的时间,交际舞什么的,也是学到还算能拿出手,就没有再学了。
他突然有一些犹豫,从实现一场完美演出的角度,自己也许不该和谢安年跳这一支舞,自己完全不会女步,恐怕到时候会很狼狈。
谢安年从他细微的表情变化中看出了端倪,不由分说地拉起了他的手,揽上了他的腰,轻轻笑了一声,“真是难得让我看到你这副表情,我还以为什么都难不倒你呢?”
“我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什么都会。”温述这才发现谢安年寄给自己的这套礼服的小巧思,礼服后摆包括领口的白色蕾丝都是为跳舞设计的,每当他前进后退以及旋转时,轻盈的蕾丝如鸟类的尾羽,飘逸又好看,他笑着看谢安年,“倒是你,总给我无所不能的感觉。”
谢安年果断且自信道:“那当然。”
“这么自信?”
温述握着谢安年的手时,发现他没有戴监测手环,估计是身体状况已经彻底稳定,无需监护。眼前人正处于一个哨兵的巅峰期,一个最风华正茂昂扬勃发的年华,且在这样的年纪,他就已经达到了许多人一辈子难以企及的高度,甚至走出了传说中困住无数顶尖哨兵的黑渊,这样的人,哪怕发表再狂傲嚣张的暴言,温述都不奇怪。
然而谢安年的眼神始终沉静,带着些许慵堕,懒洋洋道:“这就是年上的优势啊。”
温述挑眉,问道:“什么意思?”
“利用我比你丰富的阅历,比你充足的资源,在你面前轻轻松松营造出我无所不能的假象,让你陷入崇拜爱慕的圈套里,让你完全意识不到,这些差距,都是可以被时间追平的”,谢安年将温述的头按在自己肩头,落在他耳边的声音轻柔低缓,富有磁性,好似在引诱,“你不也是被这样的我诱惑的吗?”
温述的心脏忽然重重一跳。
他惊奇地发现,自己从刚才开始,只需要跟着谢安年的引导就能自然而然地迈开了脚,一旦有跳错的地方,谢安年也总能像多出了一只手,将他弯折的手臂捋平,重心不稳的身体拉回。在谢安年的帮助下,温述超常发挥,精确流畅的舞步就这样流泻而出。
舞池周围不知何时汇聚了许多观众,他们的视线不约而同地都集中在他和谢安年身上,周围成双结对的舞者也不约而同向边缘分散,就像故意要突出一场电影的主角一样,将最中间的空地留给他和谢安年。
在今夜,他们成为了全场的焦点。
突然,温述感受到一股熟悉的精神波动,他抬头一看,看到了站在二楼端着酒杯朝下看的李弥。李弥低头与温述对视,露出一个欣赏的笑容。温述又回头,正好撞入谢安年如紫色光湖的眼眸中。
“小述……如果有一天,我不能拿出强势的筹码,你很容易被其他东西诱惑。”谢安年指尖划过温述的脸颊,他的眼神本能够切割开空气,却最终轻飘飘落在温述身上,带着几分易碎的柔情,“况且总有一天,你会离开圣所,看到更广阔的世界,成为更优秀的人,说不定会说出‘谢安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样的话。”
在几个优雅有力的旋转后,一舞结束,下一首曲子没有立即奏响,全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由许许多多热切的视线集中在自己和谢安年身上,但温述此刻全然感受不到。
因为李弥竟从二楼一跃而下,也进入了舞池。
有人小声抱怨,“就算是哨兵也不该这么莽撞,吓到向导们怎么办?”
学生会成员一开始想拦,但认出李弥后又不太敢拦,用眼神向现任会长求助,而会长抬头看吊灯,选择无视。
一舞结束,谢安年依旧没有松手,他注视着温述,“我思考了很久,才来问你,不要去李弥的九处,和我回燧人塔怎么样?”
温述脑子里一片空白,自己被九处提前预订的消息是谢安年最先透露给他的,自己已经答应了李弥,但谢安年居然在这个时候反悔了!他是和李弥闹掰了还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但现在已经没有时间思考了,他不得不当场做出选择。如果选择谢安年,得罪李弥自己在中央白塔就算是彻底被除名了……如果拒绝,他担心以谢安年的疯劲,和黑暗哨兵的杀胚天性,会不会由爱生恨把自己刀了。他早就看出来了,这男人嘴上说得大度,不介意他另寻新欢,实际上心眼比针尖还小,不知道背后戳多少小人。
第72章 紫藤花园 小温选择既要还要,谢哥送小……
“你能销毁我的卖身契吗?否则塔怎么可能让我跟你离开。”温述仰着头, 直视谢安年的眼睛,问出了一个关键性问题。
谢安年的回答很谢安年,他促狭道:“明的不行来暗的呗, 就像你逃出白塔一样。”
温述倒吸一口凉气,“你是要造反啊你!”
但是他毫不怀疑, 只要他在这里说一句同意,谢安年立即会付诸实践。但这也意味着, 他将彻底放弃‘温述’这个身份, 以及这个身份所拥有的一切。平心而论, 在燧人塔的生活会比在中央白塔轻松安逸许多,谢安年也会竭尽全力保证他的安全。
只可惜, 轻松和安逸,从来都不是温述想要的。
回到白塔不过一个月,在南部联合塔经历的一切都像隔了一层薄薄的纱帘, 白塔就是有这样神奇的魔力,正因为它的绝对安全, 完美无瑕,总能让进入它的任何人忘记外面世界的所有的晦暗与不堪。就连温述自己也是现在才悚然惊觉,自己对自己身世、忆的执念竟然在一点点淡漠。
自己有多久没有想起白繇和白佟了?有多久没向杨明弦追问南部王庭的内部信息了?圣所的精神治疗果然一流,就连圣骑士追杀以及核弹落下的惊险场景, 都没给自己落下什么心理阴影。甚至自己的视力都恢复正常,现在几乎与常人无异。
但转念一想, 追查这些东西对自己有何裨益?不光是南部王庭,甚至连东部联合塔内部,恐怕都不希望自己钻这个牛角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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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往燧人塔,自己何尝不会拥有一段崭新的人生?也许刨根问底是一个缺点,自己应该改正才对?
李弥已经站在温述身后, 邀请他跳下一支舞,但谢安年拉着温述的手迟迟不放。
温述回头,谢安年的五指收得愈发紧。
烦……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选择。
以前每当这个时候,温述就无比地烦躁,习惯性地去找杨明弦,从小到大一如既往,杨明弦都会帮他条条捋顺是非利弊,用温和的语气含蓄地告诉他那个选择对他更有利。
反正剩下的那个不选他也不会觉得可惜。
但这次不一样,温述感觉自己一旦选错,就会错失一件即将到手的宝物,但即使选择了那个正确的,不曾选择的那个又会让他久久惋惜。而且这次杨明弦再也不能代替自己的心意,帮自己做出选择。
温述不自觉地拧起了一双清眉,谢安年看他纠结,也下意识地松了手。谢安年终究是心软了,他向来不忍心看温述难过。
在谢安年松手的瞬间,温述突然伸手,反握住了谢安耐的手指,入手是熟悉的皮革质感。李弥捕捉到了温述的动作,他眸光刚刚垂落下去,就听温述对他道:“我会准时去报到,但是今晚我和谢安年约好了,不能和你跳。”
两人皆是一愣,一时间没明白温述的意思。
然而目光触及温述清澈澄明的双眼后,谢安年最先笑了,就连李弥也紧接着露出无奈的表情。
温述本质上就是一个单纯的人。
而他们早就在那搅成一团的浑水里待惯了,习惯性地将筹码与其他东西绑定。
可在温述眼里,工作是工作,谈恋爱是谈恋爱,公不容私,私不容公,二者泾渭分明。
温述想分手就分了,想逃学就逃了,想谈恋爱就谈了,他答应的事一定会做到,不想做的事搬出天王老子来压他他也不会做。
没人为难得了他,没人拴得住他。
李弥突然开始理解他那最近昏招频出的侄子了,李铭钺恐怕早就被温述这性子逼疯了。温述可怕就可怕在,他不是让人捉摸不透,而是他TM让人琢磨得透了,他完全是一张白纸,明明白白就摆在那里,然而等得到他的人提笔去写,却发现一个字也写不上。
太谢特了!
温述微笑,疑惑地歪了歪头,问李弥,“你会选我,难道不是因为我的能力出众,表现优秀吗?为什么你现在是这样一副表情。”
李弥双眸缓缓眯起,唇边艰难地浮现出一个古怪的笑意,“不……正是因为你的优秀,我才选择了你。”
原来肮脏的是他们这些大人吗?!这和裤子都脱了,结果对方只是为了和你躺被窝里看哆啦A梦有什么区别?!
谢安年捂住小腹,十级乐子人,无良地笑出了声。
他伸手搭在温述的肩膀上,咬着温述的耳朵说:“已经耽误五分钟了,你说好的一整晚,是你失陪了。”
温述对李弥抱歉道:“你也看到了,我再不走他就要生气了。”
李弥面无表情看着谢安年,缓缓吐出了一个哦字。随后对温述道:“小温同学还不知道吧?谢少校明天就要回燧人塔继任首席哨兵了。”
温述惊诧地瞪大眼睛,看向谢安年。
幸灾乐祸的笑意浮上眼底,“首席哨兵不能擅自离塔,恐怕你们以后,就要聚少离多了。如果小温同学寂寞了,可以随时来找我。”
“……”
“滚!”谢安年眸光如寒刃,嗖嗖刺向李弥。
李弥爽了,阴郁气息一扫而空,乐呵呵负手离开。
话说到这里,舞也是跳不下去了,谢安年拉着温述,离开了礼堂。
薄薄的一层细雪踩在脚下咯吱咯吱响,谢安年带温述翻过高墙跃下,来到了礼堂背后的一处小花园,温述惊异地看着一池含苞待放的睡莲,和排满架子的紫藤花,他不知道圣所里还有这种地方。
“这是私人的,不对外开放。”
温述震惊,能在寸土寸金的圣所里圈一块地种花,究竟是何方神圣!
然后,他就见谢安年随手摘下了面具,随手扔下地上。
一个可能在温述心底浮现,他迟疑问道:“这花园……不会是你家的吧?”
谢安年自然而然地点了点头,“这是我爸给我的入学礼物。”
万恶的有钱人!
温述扶额,他只知道谢安年的妈妈是燧人塔塔主,但不知道他爸爸是何方神圣,于是他问了出来。
谢安年掸了掸长椅上的薄雪,毫不心疼地将自己的外套铺在长椅上,拉温述坐下,道:“他是个商人,但我妈一直觉得他们这种奸商只会浑水摸鱼,已经和他闹掰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谢安年极少提到他爸。
不过这个商人,可能也不像谢安年口述的那样平淡。在圣所买地,可不是有钱就能做到的。
谢安年无奈地叹了口气,“其实我爸从小特别溺爱我,之前探海造陆的罚款他本来要硬塞给我的,但我妈不让。”
“为什么?”
谢安年将脑袋窝在温述的肩窝里,闷闷道:“她觉得我被我爸宠坏了。”
温述点了点头,评价道:“塔主的评价还挺中肯。”
谢安年幽幽抬眼,扎心道:“连你也这么说,我都感觉自己没救了。”
“要是他们不疼爱你,当年你狂化暴走,沉入深渊时,就已经被放弃了。”温述看着谢安年,唇边挂着浅淡的笑意,“就像我当年通不过合格性筛查一样,要不是杨明弦坚持,我就没有机会见到你了。”
雪落下温述长长的睫毛上,又被体温融化,他那一只苍银色的眼睛,像被一千片雪花染成的颜色,谢安年看得愣神,伸手触碰到温述冰凉的肩颈和脸颊,将他搂进自己怀里。
温述总是这样,如果不是极痛或是极冷,基本上都不吭声。谢安年在刚遇到这个小向导时,他正在巷子里被人胁迫,像一只纯白毛发四蹄柔软的小绵羊,与那个粗粝血腥的世界格格不入。了解到他的过去后,他又觉得温述就是一只被风吹日晒磋磨了二十年的小苦瓜,自己带着使命来拯救他。
现在看来,温述其实把自己养得很好,就算天生感情淡漠,就算一次次被伤害利用,他依旧努力地去理解、去热爱这个世界,根本不需要任何人拯救。
谢安年想,他和温述终究不一样,他从走出黑渊开始,无时无刻不想掀翻这个世界。他最开始纠缠温述,除了温述对他的救命之恩,还因为他以为,一个有胆子私自逃塔的向导,一定是一个隐含疯狂因子的异类,他要把温述拉上他的贼船,让他们一起在无底深渊里共沉沦。
然而他没有想到,最后反倒是他被温述一把扯出了深渊,让阳光照进了幽暗的海底。
哨兵体温比向导高,谢安年的血肉更是滚烫,温述缩进谢安年的怀里取暖,耳朵贴着他的心口,似乎能听到皮肉下血液涌动的声音。
谢安年道:“就算我回到燧人塔,你也不能断了联系。我们要保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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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视频一次,如果你或我出任务在什么荒山野岭没有信号,也要提前报备,事后报平安。”
温述扯了扯嘴角,抬头看谢安年,“所以谢少校,我们这次算是正式确定关系吗?”
谢安年一怔,虚咳两声,“我们不一直在交往吗?”
温述垂下长睫,青色的阴影拓在眼下,“之前不是你提的开发性关系之类吗?,我以为我只是你鱼塘里养的一条鱼。果然……你就想追求□□的欢愉,玩玩而已。”
谢安年知道温述在装可怜,但很无可奈何的是,他就吃这一套。他狠狠刮了一下温述的鼻子,咬牙道:“是……我玩玩还愿意被你上,算是我白给了行吧!”
温述直接伸爪子探进谢安年的衬衫衣领,谢安年浑身一激灵,震惊于温述未免太过上道,他一时之间都没做好准备,之前的不忿一扫而空,慌乱道:“宝贝这是外面,还下着雪,我无所谓,但你感冒了怎么办?而且附近有监控,头顶也有无人机巡逻,你想的话咱们去床上……”
“你给我暖暖。”
谢安年整个人都安静下来,因为他发现温述只是单纯地在他怀里暖手。他仔细感受了一下,“你的手像丝瓜瓤一样,拔凉拔凉的。”
“……你有时候张嘴,会让你的颜值下降。”
谢安年立马闭嘴了,沉稳帅气地欣赏周边花园里的风景。自他毕业以来,花园里的花匠一直尽职尽责地打理花园,睡莲开了满池,紫藤花绚烂绽放,蔷薇丛也十分茂密,只可惜阔别数年,满园鲜妍无人欣赏,时至今日,它的主人才终于重回旧地。
温述闭眼没一会儿,就感觉自己手里被塞了什么东西,他摸了摸,发现这是一把钥匙。
做梦一样,大提琴般低沉动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从今天开始,你就是这座花园的主人了。”
温述顿时精神了,猛地从谢安年怀里弹坐起来。
谢安年优雅伸手,俊美无俦的脸上带着宠溺的笑意,每一个动作每一处表情都挑不出错处,他正经起来不是一般能唬人,“那就劳烦这座花园的主人,带领我这位客人,好好游览这座花园了”
第73章 首席哨兵 “我这里有一份适合你的工作……
天空中的细雪已经不再飘落了, 夜色寂静,温述踏着覆盖着新雪的鹅卵石小径向着花园深处的玻璃花房走去。
由于平常根本不会有人进入花园,因此玻璃并没有使用单面玻璃, 在花园外,就可以清晰地看见花房内的白色大理石喷泉, 水晶长桌和红丝绒地毯。
走到近前,温述才发现谢安年给他的钥匙不是花园大门的钥匙, 而是打开这个花房的大门的。
“花园大门是刷脸识别, 我已经提前录入你的信息。但是这里我想使用钥匙开门, 现在只有园丁、我和你手上有钥匙。”
锁孔没有锈迹,温述很轻松就打开了门, 推门进入玻璃花房内,感应灯亮起,从外部看去, 整间玻璃花房就像一只发着光的冥河水母,温述不由得感叹, “真漂亮。”
而且花房内的气温十分舒适,温述一踏进室内,身上的寒气就一扫而空。
更令他惊喜的是,在水晶茶桌上, 竟然摆放着餐食,不是宴会上的冷盘, 而是热气腾腾,看一眼就能让人食指大动的饭菜。
“我就知道你晚上吃不了什么东西,现在饿了吧?”
一闻到饭菜的香气,温述的肚子就叫了起来。在筹备毕业典礼的几天,他的一日三餐都靠营养剂和压缩饼干解决, 即使是平时吃食堂,他也没那个经济实力顿顿选择有机食品。
温述不再犹豫,坐在餐桌前大快朵颐起来。
谢安年坐在他旁边一起吃了起来,饭菜虽然精致,但份量不小。温述开始以为他们一定吃不完,但是吃到最后,他已经撑到吃不下了,谢安年还在吃,他干脆拄着胳膊看谢安年动作优雅又不失速度地用餐。
“黑暗哨兵真是方便,不用调节味觉就能享用美食。”
谢安年疯狂点头,“我意识到这点的时候,把自己吃胖了十斤。”
温述好奇地戳了戳他的小腹,“看不出来。”
谢安年腹部肌肉绷紧,腹肌硬邦邦的,“现在全变成肌肉了。”
吃完饭后,他们在花园里逛到夜深,最后他们像所有结束约会的校园情侣一样,在宿舍楼下依依不舍地分别。
但与其他情侣不一样,他们这一分别,恐怕很久才能再次见面。
温述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方便,打个视频通话,或是全息投影,都很方便。但是很久以后,他才迟钝地意识到,谢安年临走前那个眼神,到底包含了怎样的情感。
第二天一早,温述就来到了与李弥约定的地点。坐标在白塔第16层,穿过层层叠叠的内部回廊,又穿过居民区,温述按照坐标来到了一个不起眼的房间里。
李弥和其他三名考官坐在房间里,对他进行面试。
没错,虽然是内聘,但也要面试。李弥看上去对温述能通过很有信心,甚至全程都没有干涉,任由考官提问。
关于自己的履历,温述自认为还算拿得出手,唯一需要美化的就是他逃塔的污点。但神奇的是,他发现三名考官对他这一错误范例褒贬不一,甚至发生了争论。
中间的向导认为,温述身上的不定性太大,没毕业就能逃塔,毕业了还不得当逃兵,实在不可控。
而左边的光头哨兵认为,录取一百个平庸的蠢材不如录取一个聪明人,而且他很欣赏温述的魄力。
右边的年轻哨兵负责劝架当和事佬,谁也说不过谁。
最后哨兵一巴掌拍裂了桌子,无声的硝烟弥漫在整个房间,李弥这才站起来,控制了局面。
“别忘了我还有一票,最终要我决定才算数。”
自此,面试结果尘埃落定。
之后温述被发了几页纸质试卷,被要求现场十五分钟内答完。温述发现这大多是一些心理测试题目,和当年的合格性筛查题目十分相似。在场唯一的向导对温述说,“我的异能就是测谎,我会在你答题期间对你进行监视,希望你如实作答。”
温述心里咯噔一下,他知道自己精神状态多少有点问题,光是合格性筛查就差点要了他的命。而且这种调查问卷的题目都十分刁钻,一些题目是他光看都会笑出声来的程度。
在进行其中一些选项的选择时,温述几乎以为那名向导会出声,但事实是,他们全程安静地让温述答完了题目。
交上试卷后,三名考官包括李弥都飞快地浏览了一遍。
然后他们告诉温述,你可以回去等结果了。
从头到尾没有做出任何评价。
温述一头雾水地走出了房间,回了圣所。
在回程的悬浮电车上,温述看到了许多像他这样的毕业生。他们大都朝气蓬勃,神采奕奕,眼中饱含对未来的期望和神往,冲淡了周围沉默阒静的氛围,给整个车厢带来了热情洋溢的青春气息。
其中三个女孩子围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讨论,温述认出她们都是刚毕业的向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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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也认出了温述,干脆跨越半节车厢来和温述攀谈。
三个女孩是一起去面试的,其中一个穿着淡粉色套装裙,提着当下最新款的轻奢品牌包包,头发烫成蓬松的蛋糕卷,她说她没有被录取,却是三个女孩中看上去最快乐的,缠着温述问东问西;另一个穿着淡蓝色职业装,戴着眼镜,从穿装看上去与第一个女孩家境相当,她是三人中唯一被当场录取的;最后一个女孩背着双肩包,神情显得有些怯懦,对粉裙女孩天马行空的谈话兴致缺缺,双手紧紧握着背包的带子,总是试图把话题引到工作和面试上去。
但穿粉色套装裙的女孩总是打断他的话。
“我找不找得到工作无所谓,我爸妈一定会给我安排好的,但是CoCo不一样,要是找不到工作,她只能等待分配了。”
一提到分配,那个叫CoCo的女孩脸上浮现出恐惧的神色,忍不住对温述说:“我姐姐就是因为找不到工作,被强行分配去了暮光塔的军队,她前几天给我写信,说她在军团里每天至少要服务十多名哨兵,只有精神力枯竭需要静养的时候才能休息半天,她花了一年时间准备WSGC比赛,摘星是她唯一的跳槽途径。”
圣所给了向导三个月、哨兵一个月的过渡期,若是在过渡期内没有找到工作,按照入学合同,哨向们只能无条件接受分配进入军队。安全且薪酬合理的工作岗位无比稀缺,而向导由于身体限制,找工作的难度远远高于哨兵,有50%以上的向导最终不得不接受分配。
温述问:“WSGC考试一个月前刚结束,你姐姐应该成功摘星了吧?”
CoCo的眸光黯淡下去,“不,她在比赛前一天精神压力太大,自杀了。”
温述一愣,“节哀。”
CoCo的朋友们迅速移开话题,但气氛已经不如之前活跃。这是CoCo第三次面试失败,还有刚多次,简历投出去就直接被Pss,根本没有面试的机会。
CoCo苦笑了两声,“也许我该摘除腺体,之前应聘动物饲养员,HR说向导的信息素会让那些性状不稳定的人造动植物发疯……像我这种低级向导,可能真的对社会没什么贡献……”
粉裙女孩打断了她,“横竖难道有HR要你摘一颗肾,你也乖乖去摘吗?我真是搞不懂你,那种工作不要也罢!”
CoCo看上去要哭出来,“可是我已经把能面试的岗位都投过了,虽然过渡期还有很长时间,但我已经没有钱了,而且贷款也已经到期了。追债人一直在找我……就算是分配也要等待三个月,我现在真的很需要一份工作。”
看她这副表情,她的朋友们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和温述道歉打扰了他的心情,将CoCo拉到一边。
蓝色职业装的女孩告诉温述,“别看她现在这个样子,但她是塔上的原住民,和我们从小就是邻居,只可惜她家道中落,缴纳不起高昂的税款,只好被驱逐出塔。”
谈到CoCo时,她的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怜悯嫌恶倨傲的复杂神色,“虽然她很可怜,但是她已经失去了塔上原住民的身份,想要在白塔附近找一份工作,原本就是痴心妄想,不老老实实接受分配,难道还想继续当塔的寄生虫吗?”
温述没有做出任何评论,若有所思地看着三人,只问了一句,“那你为什么还要和她做朋友呢?”
蓝衣女孩喉头一哽,似乎被他问住了。
幸好悬浮电车已经到达圣所,所有人陆陆续续出了门,她匆匆说了句再见,就抢先离开了。
粉裙女孩和CoCo也混在人群里,先后下了车。
杨明弦发来了信息,让温述去他在圣所的办公室一趟。
温述下车后立即往行政楼走,现在杨明弦在圣所中依旧保留教授职位,但已经不从事教学工作,跻身管理层,有一间宽敞的独立办公室,位置很好辨认,而且他的办公室门上,还醒目地挂着温述送给他的毛茸大白鸡挂饰。
进门是接待室,再进一道门才是办公室,温述一看就看到了坐在办公室后面看资料的杨明弦。杨明弦抬头,见温述进来,马上绽开笑容,朝他招招手,“快过来,帮我挑挑。”
“挑什么?”温述疑惑蹙眉。
他走到杨明弦身后,扶着椅背,脑袋凑上去,弯腰看光屏上显示的东西,只看一眼,他就诧异地叫出声来,“杨伯伯你这是选妃啊!?”
杨明弦斜了他一眼,屈指敲在他脑门上,“没大没小喊什么呢?”
温述委屈噘嘴,真不怪他大惊小怪,光屏上赫然站着一排发色瞳色人种各异的俊男美女,而且每一个选项框里的人都近乎赤.身.裸.体,只遮掩了重点部位,旁边还标注了身高体重体脂率三维等各项数值,杨明弦甚至可以通过拨动屏幕来调整观测角度,360度无死角欣赏。
就问这不是选妃是什么?想不到杨伯伯表面看着一本正经,背地里还有这爱好?果然上层社会就是一个巨大的污水坑,连杨明弦这样的人都不能独善其身!
但不得不说,他的审美还不错,光屏上无论男女,无不腰细腿长面容姣好,就是感觉太完美了没什么人味。
没什么人味?
温述一惊,终于意识到了什么,“这些都不是真人照片,只是建模啊?”
杨明弦点点头,“没错,挑一个你喜欢的吧。”
温述诧异地看着他,不说话了。他知道塔上有人造人的产业链,只需要提供模型那边就能给你实现从基因编程到胚胎培育一条龙服务,只不过价格昂贵且出于安全和人道考虑,培育出来的东西都没有自主意识,杨明弦不会要给自己搞个那玩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