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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50(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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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岁柏眉峰一皱,翻山下马,示意小厮噤声,轻走几步,靠近那树林。

树林那头,为首的一人身穿长衫,倒有几分华贵,跟着他的几个人皆是短衫打扮,一个个膀大腰圆,气势汹汹。

“可我们就算用这绳子绊倒了她的马车,又能如何呢……”一个手下嘀咕道:“她身份这般高贵,也不能真伤了她……”

“就算是皇亲国戚,难道就能这么蹬鼻子上脸随意欺负我们?!我爹看过的皇亲国戚多了,那还不是一个个拿着帖子,排着队等我爹看病?!”

“而且你懂什么?治这些贵人,自有兵不血刃的法子——这姑娘可是京城贵女,若是来一趟京郊,马车也倒了,人也伤了,深更半夜才回去,旁人会怎么想?咱们什么都不必做,旁人的吐沫星子都能淹了她!”

“这些人的颜面比纸都薄,到时候啊,说不定她就自己抹脖子了呢!”

这些人不知说到了什么,私下叽叽咕咕几句,随后爆出了一阵大笑。

树林后,齐岁柏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些人是谁,他还没太清楚,但京城贵女,独自坐马车来京郊……

他们说的人……会不会是……姜诺?

明明知晓不该多去干涉,毕竟他们说的可能不是姜诺,毕竟他已下决心和她止步于此,毕竟他即将科举实在不该冒险,毕竟她是一国之君的未婚妻,这天下都是皇帝的,他定然会护她安稳……

齐岁柏看了看周遭密密匝匝的树林,可……可此处毕竟不同于京城……

也许他们说的人就是姜诺……

也许他们的阴谋只有他一人听到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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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皇帝也会百密一疏呢?

齐岁柏咬咬牙,立刻跟紧这些人,想要看看他们到底是在何处下绳索,可这些人嘀嘀咕咕一番之后,竟兵分三路,显然很有谋略。

齐岁柏看了眼日头,这些人大约是不该断定姜诺会走何处,也许是三处都要下,但他却大约晓得,姜诺每次回去的返程小路,再说,方才姜诺在善堂,听说几个孩子病了,还说要去看看,恐怕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出门,此刻快马抄近路去善堂,也许还能截住她……

想到此处,齐岁柏再也不愿耽搁,扬鞭从小路上山,今日不管如何,他都想要护送姜诺一程。

“公子……”那小厮也大约猜到了齐岁柏的心思,出声劝阻道:“公子眼看要春闱了,何必去蹚这浑水,若真的有个差池,到时……连春闱都考不了,又怎么和老爷夫人交代啊……”

齐岁柏断然吩咐道:“你务必跟上他们,确认好他们做手脚的地方,就在周遭扎上衣条,好让我知晓。”

齐岁柏赶到善堂,姜诺却刚好已走,并未正好截住,又成了在姜诺身后。

齐岁柏甚是着急,什么都来不及去想,只是一路狂奔,在树林拐角处,总算隐隐约约看到了姜诺的马车。

他正要出声,便看到树林里的衣条恰好在姜诺马车前,再往前,赫然有一道绳索隐在树林间。

马车夫也同时看到了那绳索,他飞快控住缰绳,马儿奋力减速,却仍直直地撞向那绳索。

正在此时,一人一马忽然如闪电般从侧面树林小道飞速闪到了马车前,直直撞向了那绳索。

马声嘶鸣,绳索倏然断掉,马上的男子重重摔落在地,姜诺减速的马车恰好在此时越过已断掉的绳索,马车夫惊魂未定的呼出一口气,看到地上为自己挡了一灾的倒霉蛋,却登时怔住:“齐公子……”

第45章 第45章他为何要悔过

姜诺等人听到动静,都忙从马车中出来,姜诺蹲身看向齐岁柏,急道:“齐公子……”

方才的那一幕,她都看在眼里,齐岁柏是为了赶在她前面,才受了这无妄之灾。

姜诺此行带的人不多,头等之事是先将齐岁柏照顾好,也来不及再去捉捕人,她正要上前托起齐岁柏的上身,已有稳健宽厚的胳膊将人从地上抱起:“姑娘回车中吧,这点小事交给在下就是。”

姜诺还答话,已有人从树林周遭带了绑缚双手的数十人出来,为首那人走到姜诺面前沉静禀道:“姑娘,属下已将这些贼人擒获,这些绳索,皆是他们所布,属下会将他们押送回京,严肃审理。”

这些人平日里并未出现过,但如今却宛若鹰隼,齐齐现身,布置陷阱的都是混京城的乌合之众,落在这些禁卫手中,吓得瑟瑟发抖。

早有人将齐岁柏搀扶起,甚至还有人驾了一辆宽敞的马车姗姗而来:“齐公子受惊了,请您移驾。”

齐岁柏面色苍白,方才他从马上结结实实摔下来,疼得双腿直颤,却不愿在众人面前示弱,他依言上了马车,眸光在姜诺身上定了一瞬,转瞬移开。

那禁卫飞身上了马车,沉稳道:“姑娘也请上车,这次属下亲自驾车,定会将您安然无恙的送回府中。”

姜诺心中记挂齐岁柏,可当着这些人过分表露,只能害了他,因此姜诺也只得顺从这些人上了马车:“齐公子身上有伤,照顾好他。”

从京郊到京城,路并不好走,姜诺的马车行驶在齐岁柏马车之前,有了颠簸,姜诺就忍不住回头看向齐岁柏的马车。

总算一路到了京城,齐岁柏到了齐府,被众人搀扶下车。

齐府如今的家主是齐岁柏伯父,听闻即将科举的侄子受了伤,齐伯父等人都等在府门口,小心翼翼的问询着齐岁柏事情结果。

姜诺下了车,齐府门口里三层外三层,就算是为了齐家,她也不能再往前了。

远远地,只听到齐岁柏声音低沉却沉稳的安抚家中人。

隔着人群,她似乎瞧见齐岁柏的眼眸似是朝她的方向定了片刻,可随即,已被人簇拥着进了府。

*

一回京,就有暗卫像李檄报信:“陛下,事情已经查清了,那些人也都已招认,还是因了起先王郎中被打伤一事,王郎中之子怀在心,才特意暗中准备谋害姑娘,以至于有了今日之事。”

李檄已大致明白了事情的经过,他负手立在窗前:“太医可去了承安侯府?”

“已经去了,姑娘和身边人都未曾受伤。”那暗卫顿了顿:“只是那齐公子,右腿骨折,伤势不轻,少说也要半个月下不了床。”

李檄摩挲扳指,久久未曾开口。

齐岁柏,是从扬州赶到京城,即将要科举的考生。

考生们考前最怕意外,可他却有莫大的勇气,在那瞬间冲到了姜诺马车前。

他难道就没有顾虑,不曾取舍?

自己身为君王,尚且有那么多的身不由己,可齐岁柏,他为何能这般肆意?

李檄淡淡道:“听说此人文章很好,齐家一家对他抱有厚望?”

“是啊,不过据太医说,他腿伤严重,想来无法来考场参加考试了,几位大人想在考场的偏院设个床榻,让他在床榻上参试,不知陛下可否应允。”

李檄淡淡道:“本朝没有这样的先例,不过朕爱惜人才,也不愿他再耽搁三年,但他此番行事,太过轻浮冲动,难堪大任,他写一封悔过折子上来,朕便允他偏院开考。”

李檄眼神晦暗。

若是齐岁柏递了悔过折子上来,一切都是最好,可若是没递呢?

如果他真的不递悔过折子该如何?

如果他真的死心塌地,对舍己救人一事丝毫不后悔该如何?

李檄缓缓握紧手掌,眸底一片沉冷。

*

这消息传到齐府,齐伯父登时松了口气。

他唯恐侄子今年因伤无缘科举,没曾想陛下如此爱才惜才,竟开恩让齐岁柏在偏院床榻上考试。

齐伯父忙将此事告诉齐岁柏,嘱咐道:“伯父知道你身上有伤,行动不便,但你这些时日定要将那悔过书写出来呈交给陛下,还有六日就要科考,此事耽搁不得,若实在不行,伯父嘱人给你

写一份,你誊抄一遍。”

齐岁柏唇色苍白,眉目濯濯:“敢问伯父,我何错之有?”

“陛下不是说了吗,你行事太过冲动,那马车本就不该由你去救,你救之前,可曾想过自己的家人,自己的前途?你若真有个三长两短,如何科考?”

齐岁柏侧首:“不过是一场科举,三年后还要机会,若三年后也不成,只要自修学问,这世上也多的是出路。”

“年少气盛!”齐伯父叹息道:“你父母经商打拼下一番基业,可若是家族无人做官从政,也不过是空中楼阁,你从小就聪慧,做的文章被多少人夸赞,你唯有做官能撑起家门荣耀,还有什么别的出路?况且陛下只是让你写封悔过书,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啊!”

齐岁柏抬眸,缓缓道:“可侄儿所做之事,无人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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迫,遵从己心,大丈夫立于世,谈何有悔?”

“你……”齐伯父一摆袍袖:“别以为我不晓得你的心思,那马车上的姑娘是谁,我也晓得了——你还真是大胆,你不写这悔过之书,是准备将我们全家的性命拿来给你陪葬吗?!”

齐岁柏在小厮的搀扶下,挣扎着跪了起来:“伯父,我和姜姑娘并未有任何逾矩,在陛下和她婚约未退之前,侄儿也定然约束自身,可她若真的已和陛下情断义绝,侄儿为何不可?”

“先不说她是侯府之女,而你父母虽是富商,也只是捐了个扬州地方官,就算你科举后登榜提名,可陛下心中有她,你和她纠缠不清,陛下瞧见你会如何想,陛下会有那等容人之量吗?!”

齐岁柏摇摇头:“陛下虽是一国之君,此事还是要看姜姑娘,若姜姑娘仍和陛下情投意合,侄儿唯有祝福,可若她选侄儿,侄儿定不会退。”

“所以这悔过书,侄儿不能写,侄儿救人,无过,救下心仪的姑娘,更无悔。”

*

花窗畔,姜诺托着香腮,看向远方,潋滟的水眸有片刻失神。

脑海里反复出现马车即将翻倒前,齐岁柏纵马而出的画面。

两个人加起来未曾见过几面,可他却无畏相护,她除了感激,还有慌乱和迷茫。

她大约猜想到了齐岁柏对她的心意,可这些年,姜诺唯独对李檄动过心,她不知该如何应对旁人的心意,也担忧处理不当,让齐家惹上麻烦……

“姑娘……”六时悄声道:“齐公子身边的小厮来了……”

姜诺忙起身:“是齐公子让你来的吗?”

那小厮一见姜诺,扑通跪地道:“小人是瞒着公子来寻姑娘的,也唯有姑娘,能救救公子了……”

小厮将悔过折子的事简短说了,末了道:“小人是知道公子脾性的,他说好听了是宁折不弯,说难听了是不知变通,总之是定然不会写这悔过折子的,姑娘,耽误了科举事小,可若是惹怒了陛下……”

姜诺站起身,直言相告:“此事我会处理,你不要告诉你家公子,你来过我府上。”

那小厮点点头:“如此我替我们家公子谢过姑娘了。”

那小厮和姜诺报了齐岁柏的伤势,又道;“姑娘可还有话要给我们公子?”

姜诺微一犹豫,还是道:“给你们公子捎句话,就说等他好了,再一起去九溪看晚霞。”

*

姜诺看了看天色,知晓李檄此时应在北苑,径直去了北苑。

李檄仍每日都会抽出时辰面壁,此处还有姜诺曾经种下的菜,他不愿这片地方荒芜,一直亲自悉心照顾。

“陛下。”

姜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李檄转身,黑眸微微有几分波动:“你来了。”

李檄指了指楚葵:“这还是当初你种的,来年还会开花出新,和从前无甚区别。”

“听说陛下让齐公子写悔过书?”

望着昔日对自己百般依赖的小表妹,李檄的眼眸一点点变冷:“你来此地,就是为了说此事?”

“陛下,科举是为国选材,若陛下如此行事,岂不是让天下士子寒心。”

“历来科举,考生有病痛伤情,皆不能参考,他自己不自爱,他写悔过书就可进场,已是恩典,”

“可齐公子是今科夺魁的热门人选,不少大人都认定了他是国之人才,想网开一面,让他偏殿候考,陛下为何不允,我想陛下心里清楚。”姜诺冷冷道:“陛下让齐公子写悔过书,悔过何事?难道他当初就应该看着我摔伤,也不该救我?”

第46章 第46章纵然有失,也决不后悔……

“可齐公子是今科夺魁的热门人选,不少大人都认定了他是国之人才,想网开一面,让他偏殿候考,陛下为何不允,我想陛下心里清楚。”姜诺冷冷道:“陛下让齐公子写悔过书,悔过何事?难道他当初就应该看着我摔伤,也不该救我?”

李檄眸光凝视在姜诺身上。

从前她和自己谈笑,眸中有闪闪星光,星光映照的,唯他一人。

何曾如此牙尖嘴利过,更别说,还是因了旁的男子。

“你若只为此事进宫,便回去吧。”李檄压下心头的失落,面上仍是平稳的神情:“科举之事,朝廷自有章程。”

“看似是科举,实则却并非国事。”姜诺语气平静:“陛下并非墨守成规之人,若他真的有才学,何妨在偏殿候考?陛下之所以非要他悔过,不过是忌惮他和臣女来往。”

光影明灭,李檄的面孔显出几分阴晦,他心如刀绞,半晌却轻笑道:“你高估他了,若真到了朕忌惮他的程度,他还能在家好好养伤么?”

虽是闲谈的语气,却让姜诺心中一惊。

李檄仍是帝王,若真的被激怒,想对齐岁柏做什么,是谁也阻碍不住的。

姜诺低眸,轻垂螓首,声音恭敬温婉道:“是臣女一时情急,言语有失,有损陛下清名,还望陛下宽恕。”

李檄面色沉沉,看着姜诺缓缓退出宫去。

她的一时情急,是因了另一个男人。

她的退让,也是为了保全另一个男人。

从前,她只会为他焦急。

她做事的出发点,也皆是为了他。

他早已适应了这一切,似乎她天生就本该属于他一人。

可如今,她的言语行止,也会为旁人着想。

李檄站在窗畔,久久望着春光下飘落的梨花。

他自可除掉齐岁柏,自可强压齐家,让齐岁柏悔过屈服,一辈子再也不要见姜诺。

可他也会把她推得更远。

在她最需要搭救之时,他未曾出现。

从那一刻开始,这一局,他已经败了。

既然败了,就该学着反败为胜,而不是以势压人,堕了风度。

李檄眼尾黯淡了一瞬,再抬眸时,已恢复了以往的镇定:“此事是朕做的不妥,既然齐岁柏在民间有贤名,就特赐他偏殿应试吧,也莫要耽搁了人才。”

王公公听罢,终是松了口气。

这次科举选才,是李檄继位来头次大考,新君继位选拔天子门生,可是关乎到未来几十年的朝局。

齐岁柏,民间呼声甚高,想来是个能臣,如此好苗子,不该埋没了。

王公公正在思索,忽听李檄又道:“王郎中之事,让刑部仔细审,此事的卷宗朕要亲自查看。”

李檄这几日仍为边境军事忙碌,但王郎中一事关乎姜诺,关乎李简,李檄自是要亲自参与。

陛下亲审的案子,刑部自是不敢耽搁,早将王郎中等人统统捉捕进大狱,此案涉及的人皆是权贵,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将卷宗原原本本送到了御案上。

李檄坐在案前,打开卷宗缓缓查看。

直到了此刻,才将来龙去脉统统摸清楚。

李檄眸光久久未从卷宗上离开,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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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薄的卷宗,他似乎看到了一个陌生的,却更为真实的姜诺。

她并不懦弱,她会在友人无助时挺身而出,坚定的帮助

她勇敢又有侠义,将此事传得满城风雨,只

为了让更多的人不再被庸医所害。

李檄覆在卷宗的掌心,缓缓握拳。

从前,他总让她去学书上的贤后。

可她,本来便有一国之母的贤良仁慈,又比书上的贤后,更鲜活肆意生动。

李简在一旁,看李檄始终不发一言,心里不由忐忑,毕竟姜诺遇袭,和他出手殴打王郎中也有关系,李简踌躇道:“皇兄,臣弟看此事也简单,把那王郎中一家全部处以重刑,特别是对小嫂子下黑手的那畜生,更是要处以极刑……”

这些自然是都要做的。

李檄眉心轻皱。

可他看着卷宗,忽然便明白了姜诺所看重所坚持的。

李檄沉吟道:“你帮朕牵头做一件事。”

“王郎中欺世盗名,谋财害命,将他的种种恶事张贴,和其子一同问斩。”李檄顿了顿道:“但民间不止一个王郎中,这些郎中行医毫无仁心,乱用药材草菅人命,必须要彻查,以免更多百姓受害。”

“但只彻查无济于事。”李檄道:“从京城到各个县,药铺医馆的坐诊郎中每月可设定日子去民间坐诊,他们的诊费,由朝廷补贴。”

李简怔了怔,才遵命退下。

李檄继位来,一心想着备战北戎,所用心思大多在军政兵马上,此次却难得走下神坛,切实的做了这等和百姓相关的小事。

*

齐岁柏从马上摔下,右腿骨折,幸好太医医术高明,总算将骨头包扎定位妥当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如今他下地行走仍十分吃力,大部分时辰只能躺在床上静养。

本来齐家上下都劝齐岁柏写下悔过书,齐岁柏却坚决不退让,事情已无转圜之机。

谁曾想,竟然最后是陛下开恩,宫中放出话来,仍准许齐岁柏带伤在单独考场应试。

此事传来,齐家上下自然一片欢欣,齐岁柏却不由沉思。

他救姜诺一事,想来也已传到了宫中,若皇帝心中芥蒂此事,不愿他参考,倒是在他衣料之中。

可未曾想,皇帝还特意开恩,允他专场应试。

可见,陛下还是有为人君者的胸襟,齐岁柏读了这么多年的书,对朝廷也怀着君明臣贤的期待,得了这消息,自是生出几分感激,备考更为努力。

这一日,街上纷纷攘攘,就连齐府的丫鬟小厮都跑出去看热闹。

齐岁柏合上书本:“京城又出了何事?”

那丫鬟停住脚步道:“就是前些时日,草菅人命的王郎中,被朝廷叛了斩立决,今儿行刑,这王郎中是咱京城有名的送子圣手,如今这般下场,京城的百姓都去看热闹呢。”

此事也在情理之中,齐岁柏顿了一瞬道:“那他的儿子……”

“公子是说王郎中的儿子吗?”那丫鬟道:“也和王郎中一起被绑到刑场了,说是心思歹毒,暗害贵人,而且也和王郎中一起看诊,谋财害命,也有他一份儿呢!”

齐岁柏沉思一瞬道:“刑场在何处?我也和你一同去看看。”

那丫鬟甚是讶异,笑道:“公子向来不关心京城热闹,如今腿还有伤,竟还专程出门。”

齐岁柏淡淡笑了笑。

他不关心京城热闹,可他心中仍念着姜诺。

若有机会,他还是想亲眼看着曾经妄图害她的男子被明正典刑。

刑场在京城的主道一侧,惊动了不少京城百姓,齐岁柏赶到时,刑场已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不少人。

随着一声行刑,刀起头落,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着离去。

齐岁柏始终站在人群之外,行刑后,便要离开。

却没曾想,一转身,便看到停在一旁的马车车帘被掀起,露出一张清秀的面庞:“公子留步。”

齐岁柏看过去,登时一怔,掀帘的竟是姜诺贴身的六时姑娘,齐岁柏忙朝马车处走了几步,六时身后有一角精致的裙边,露出的一侧耳垂皎洁莹润,齐岁柏知晓姜诺也在车内,心跳渐渐加速。

“那日公子太过鲁莽。”姜诺低低的声音传来:“还好朝廷开恩,未曾耽误公子大事。”

语气里有抱歉,也有几分……惶恐不安。

齐岁柏忍不住轻声道:“事是大是小,全在人心如何排列选择。”

“姑娘当时身处险境,这对岁柏来说,便是头等大事,岁柏庆幸当时救下姑娘,纵然有失,也决不后悔。”

在救姜诺那一瞬间,可能付出的代价和后果在齐岁柏脑海里依次浮现,可他仍不曾有片刻迟疑。

如今,他性命无碍,腿脚过几月也会转好,已是上天对他的眷顾。

至于科举前程的耽搁,大不了,再等三年便是。

姜诺怔怔的望着齐岁柏,轻笑道:“可当时……你不救我也无妨,摔一下也无事……”

“可我在意。”齐岁柏长身玉立在马车外,定定看向姜诺,认真道:“无论如何,我都不愿看到姑娘受伤分毫。”

姜诺坐在马车里,春风吹散男子温润的嗓音。

不知何时起,她早已习惯将自己放置在可以被挤压舍弃的位置。

煲了几个时辰的汤而已,若是李檄忙,大可不必喝的。

她的一个生辰而已,还有那么多生辰,这次他不陪自己也无妨的。

……

所以这次,她回想,想来也是摔一跤而已,只要不耽搁他前程,她也能忍的。

可今日却有人对她说,他在意她受伤,哪怕分毫。

马车里,姜诺柔密的睫垂下。

原来……这才是被喜欢被珍视的待遇啊。

她和李檄在一起的十年,被乍见不久的齐岁柏衬托成了一场笑话。

第47章 第47章一同泛舟荷池可好

到了春闱那一日,齐岁柏最终还是去应了试。

他的腿已能下地行走,他也未曾大张旗鼓,加恩于偏殿,而是拄着手杖,和其他考生一同去了考舍。

密封姓名的考卷,他的论述文章却难得被年少的皇帝看重。

李檄未曾因私废公,钦点齐岁柏为一甲第二名。

一跃成为新科榜眼,齐岁柏和众多此次中举的进士一起,参加礼部准备的恩荣宴,每日都极为忙碌。

有不少人为中进士皓首穷经,齐岁柏却年轻俊秀,且尚未婚配。

京城有女儿的人家,早就紧紧盯上了,仅仅这几日,给齐岁柏说亲事的便有四五人,却都被他一一婉拒。

此事自然也传到了李檄耳中,他特意叫来齐岁柏,眸光沉沉的划过眼前的少年:“近几日,京城不少权贵都找你联姻,听说你已一一婉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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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檄的语气并不严厉,平静中却有淡淡的压迫威慑感。

齐岁柏却并不惊慌,淡淡含笑道:“陛下可曾看了臣殿试的答卷?”

“以臣看来,当今朝局,权贵云集,勾结相缠,在朝野结为朋党,在民间吞并土地,却让百姓们更是苦不堪言。”

“臣明知其弊,可臣尚未报国,又如何能和权贵结亲?”

少年的语气沉静坚决。

李檄沉沉注视着他,扯了扯唇角:“你能如此想,朕自是欣慰。”

垂下眸时,眼神里却有几分忌惮。

拒婚的缘由,齐岁柏回答得滴水不漏。

既赢得美名,还让他这个暗中下定决心铲除以章家为首权贵的皇帝,再也不好为难于他。

齐家这少年,温润,沉稳,心里有主见,又善于明哲保身。

让人连半分刺都挑不出。

会是……她喜欢的样子吗?

李檄一想到此,心头登时一阵沉痛,缓缓握紧手掌。

*

风波过后,汤小关再次来到了姜府。

自从姜家老太太等人去了老宅,沈菱清几乎日日都要来姜府和姜诺呆上片刻,如今汤小关一来,更

是热闹。

汤小关穿了一身青绿色的月华裙,墨发盘了个灵动的双螺髻,发簪上只点缀了一个莲青色小玉钗,比起之前的富贵雍容,更显清爽娇俏。

沈菱清望了她一眼,奇道:“你今日怎么这身打扮?倒像个没成婚的女孩儿。”

汤小关笑了笑,理了理袖口道:“怎么?就许你每日由着性子穿衣裳,却要来管我?”

沈菱清做个鬼脸道:“你只要不和我撞了衣裙,我才懒得管你——只是见你婚后,很少如此装扮——是吧诺诺!”

姜诺点点头。

汤小关婚后的衣衫都稳重华贵,和少女时期的风格截然不同。

谁知汤小关却摇头道:“为何婚后就非要梳妇人的发髻,梳妇人的衣衫,连行至走动,都要被人拿来说三道四。”

沈菱清闻言抚掌笑道:“好,咱们三个不愧是一同长大的,不如搬出来,和我一同快活吧。”

汤小官摇摇头:“你父亲去了山里当道士,无人管束你,我却不行。”

“但经了此事,也算重新活了一遭,我是不会像从前一样,任由他们一家摆布了。”

汤小关眼眸里划过一丝怅惘:“我们还有很多从前约定的事,如今都没来得及去做呢。”

“还记得吗,我们当时都想学冰嬉。”汤小关看向两个好友:“可那时候,教冰嬉的嬷嬷都说我们太小了。”

姜诺轻笑道:“记得,那时候咱们才十岁左右,嬷嬷说要再等几年就可以学了,谁知再过几年,冰嬉未曾学,却到了该嫁人的年纪。”

“嫁了人,便更是要循规蹈矩,妇德妇容,行止有度。”汤小关望着飘飘坠坠落于清潭的梨花:“一夜之间,我们似乎又太大了,大到过了年纪。”

“一辈子时辰这么多,真不晓得何时才能顺随己心而活。”

这句话说出口,三个人都齐齐沉默了。

“我们去学冰嬉吧。”姜诺仰眸,望着此刻灿然,却又转瞬而逝的春光道:“不必等到冬日,京城郊外的天池山上常年有积雪,听说也有冰场,我们一同结伴去学冰嬉。”

“好啊。”

“好。”

没人说改日。

没人说要思虑。

过去种种不必再提起,还好,她们仍有共同奔赴的来日。

姜诺送汤小关沈菱清出府,回来的路上,却缓缓停住脚步。

府旁小巷,垂柳依依,齐岁柏站在树下,笑起来如春光般好看明朗。

姜诺没料到他会在此处:“大人怎么有时辰过来?”

“无事,今日散朝后恰好看到有卖荔枝的摊子,同僚都给家中的女眷带了,我想你也许爱吃,也买了一些。”齐岁柏笑着举了举手中的纸袋,里面是一颗颗饱满的荔枝。

姜诺一个恍然。

原来,春末夏初,又到了京城第一茬荔枝新上的时节。

齐岁柏所说的家中女眷,不晓得是妹妹,还是……家中的妻……

姜诺状若无事的笑着,接过荔枝笑道:“多谢大人,大人初到京城,又是初入朝堂,想必事务繁多,实不必费心的。”

“从前还叫齐公子,科考一场,反而愈发生分了。”齐岁柏笑着道:“没什么费心的,下朝后,从宫里走到姜府,不到半个时辰,一路上吃的玩的最是热闹——这可是京城最繁华的一条街,也不必绕路去买什么,很方便的。”

姜诺微微笑着。

是啊,从宫中走到姜府,只需半个时辰。

这半个时辰,能路过京城最繁华的街,有琳琅满目的吃食,有趣新鲜的玩意儿。

可李檄,在她一心恋慕他时,却未曾现身过一次。

其实想想,又能耽搁多少时辰呢?

人是要一路向前的,姜诺并非要回头,可在向前的路途中,总有无数时刻,让你联想到过去未曾被满足的委屈。

“京城的荷花也开了,虽是花苞,却也甚是清雅。”齐岁柏站在春光下,坦荡又直白:“我这月末休沐,想邀你一同泛舟荷池,可好?”

泛舟荷池。

姜诺怔了怔。

这个画面,她早已设想过无数次。

只是每一次设想中,陪伴在她身侧的人,皆是李檄。

可原来没了李檄,荷池尚在,小舟尚在。

她也有无数个,未曾度过的春日好时光。

姜诺弯了弯唇:“我是怕大人初入朝廷,诸事繁忙。”

齐岁柏眼眸深邃:“诸事繁忙也有应对之法,我若是连这片刻时辰都腾不出,岂非无能?”

姜诺笑着摇摇头。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齐岁柏言语中,有几分暗刺李檄的味道。

回府后。

姜诺轻轻尝了口荔枝,甜意在唇齿间蔓延。

民间的荔枝不比宫里,想必在日头下晒了片刻,已微微酸涩,可她却品尝到另一番香甜。

第48章 第48章也许他真的失去她了

京城夏日逐渐炙热,荷花满池,夏日泛舟赏荷,一向是京城民众的盛事。

今日的湖岸仍有不少来往的民众,小舟游荡,一片祥和,几十个禁军早已装扮成商贩游客,分布在荷花池周遭,他们甚是低调,融入人群,谁也未曾发觉。

李檄罕见的选了件月白长袍,他平日皆一身玄衣,冷峻淡漠,如今换了常服,面庞罕见的有了几分温润,举止之间,别有一番风流倜傥。

他盼这一日,已盼了多时。

姜诺每逢夏日,便要向他提一次去荷花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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