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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没错，你说的对。”
说完，她化作一道烟，消失在了阳光之下。
紧接着，就听到了慌乱的脚步声传来。
沐羽还没来得及回头，就被人抱了个满怀。对方比他要高，强有力的胳膊锢着他完全没法动弹丝毫。
他挣了一下试试，竟然毫无半分办法，只得无奈道：“你先松开好不好……”
对方闷声道：“不给。”
沐羽无语。
他只能抬头望天，对方的脑袋搁在他颈上，温暖潮湿的吐息喷在他的皮肤上，弄得他有些窘迫。他使劲儿推了推对方的头，沈胜的头发是那种很柔软的类型，绒绒的，软软的。对方头发扎在他掌心，刺得得他手心发痒。
“……你别这样，又不是出了什么事情。”沐羽说，“我没你想象的那么脆弱。”
“嗯，我知道，但是我还是担心你。”他说，“这和你厉不厉害没关系，你懂吗？”
沐羽认真地想了想，背对着他摇摇头：“不，我不懂。”
沈胜顿时尴尬地僵住了。也不知道是因为沐羽的不配合按剧本来，还是他压根没想过另外的反应。
“但……”沐羽话锋又转，“你的意思我懂了，谢谢你，我很感激。”
“你总是说这种见外的话。”沈胜神色复杂地说，“明明心里清楚，我并不需要你的感谢。”
如果可以，他明明更希望对方可以更加放肆、更加平等地看待自己，而不是诚惶诚恐地如同敬畏神佛一般对待自己。这会让他有种莫名被疏离了的孤独感。
沈胜虽然早就习惯了这种游离于人间世外的孤独，但唯有沐羽，对他而言是无法接受与其保持距离的存在。
所以才总是如此辗转反侧地期望着对方，希望他也能给予自己同样的回应。可沐羽却总不愿全他心中所想，如自己待他那般待己。
但他也从来不是那等喜好强迫罔顾他人意愿之人。沈胜从小受到的家教如此，而家族留存下的祖训和遗命也终究将他养成了一个宽容且温和的人。
这种事，他不愿做，也不屑于去做。
思来虑去，沈胜自觉自己实则是绕了个大弯儿，倒不如早早迷途知返，免得被对方瞧不起。最后，他长出一口气，转笑道：“不……刚刚是我失言了。这种话本来不应该说的，对不起，请你别往心里去。如果你不喜欢我这样对待你，觉得心中不舒服了，只管和我开口。说起这个……也怪我，因为许久没见过可以好好交谈的人，就忍不住冲动了很多，把什么都给忘了。”
待说完这句，沈胜心里顿时轻松许多。他想：自己都已经退让到这等程度了，沐羽想来总不好再说保持距离一类的话了吧？
虽然他俩认识不久，但沐羽却是个相当容易被一眼看穿的人。沈胜对自己识人的本事颇有自知之明，像沐羽这样的人，但凡有事，是绝不会和他藏着掖着的。
也就是说……只要今日沐羽肯接受他的认错的话，今后便无需担心因为此事二人形同陌路。
沈胜攥了攥手指，心里默默地做好了心理准备。
没想到，沐羽却先一步伸出手来，弹了弹他的额头。
力度挺轻，一瞧就不像是生气的样子。末了，他说：“你想太多了。”
沈胜傻住。
“我不太习惯被人照顾，毕竟这么久过去，我已经习惯了。”沐羽说，“我也不太会说讨巧的话，可能会让你觉得不舒服……但我没有瞧不起你的意思。”
沈胜愣愣地应道：“嗯……”
“所以……我其实没有讨厌你。”沐羽慢慢地说，“你很好，非常好，比我见过的大多数人都要好，不必这样贬低自己。我并不讨厌你，只是有些不太习惯把话说出来而已。”
沈胜半是茫然地接收了他的意思，想了一阵，才体会出对方话里的意思。
他说，他不讨厌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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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自己很好。
他说，他不擅长把话说出来。
他说……
他莫非是在表达，很喜欢自己的意思吗……？
沈胜忽然领会到了沐羽话中的未尽之意，心头瞬间涌上了一股狂喜。尚未消褪的忧伤和油然而生的喜悦在他脸上融合在一起，变成了一种异常奇妙的表情，远远地瞧过去，看着竟有几分滑稽。
「主线任务②，进度50%，目标人物好感度90。」
系统提示道。
沐羽看沈胜这反应，摇摇头。
他无视了对方那副蠢兮兮的样子，转而道：“刚刚我从那女孩儿身上得到了些消息，她和你要追查的那个千年怨灵似乎准备联手袭击宅子内的人。但似乎只能在荫下和夜晚活动，不能踏入有阳光的区域。今明二日俱是晴天，应该不用担心。但后日起便开始连绵阴雨，恐怕会做出对剧组的人不利的事情。我觉得……我们还是分开行动好一些。”
“分开？你是指我们分开去保护剧组的人？”沈胜回神，皱眉沉思，“但我觉得她们的目标并没有这么简单，应该是另有所图。如果就这么依她们所想分开行事，恐怕接下来的不会好办。”
“但是没有选择。”沐羽叹了口气，“总不能因为知道前方有陷阱，就畏缩不前。”
“你说得对。”沈胜爽快地一口应下，“导演和其他组的明星那里就交给我吧，他们脾气大，不好处，到时候说不定还要为难你。我怎么也有个家世傍身，他们多少要卖我些面子。至于其余人，就交给你了。万事多加小心，如果碰到了情况，千万不要犹豫，喊我。”
“嗯。”沐羽点头。他犹豫许久，说，“你也小心，不要大意……中了她们的诡计。方才那女孩儿就很擅长骗人，你……千万要小心谨慎。”
他诚恳地嘱托道。
沈胜呆了半天，才后知后觉地咂摸出沐羽话中意思来——
这莫不是……在关心自己？
第105章 霸道总裁的小助理（十二） “我投资方……
沈胜对这个结果非常满意。
他本身也不是一个追求很高的人, 又对眼前人喜欢得紧，所以哪怕只是丁点的好处，也能高兴得如同上了天一般。今日能得到如此结果, 已经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对于别的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自然也就不那么在意了。
关于这栋老宅内藏着的秘密，在来之前沐羽和沈胜两人倒也有仔细的研究过。但是最终得出来的结论却是，这栋老宅内不为人知的那些地方，如果不亲身涉险, 是真的难以挖掘出一丝一毫。
毕竟百年凶宅，当年执政者以权谋私掩盖下来的事情, 这么久的时间过去, 想要从过去的信息旁侧推敲出一个完整的脉络，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与其如此大费周章，还不如直接问一问“当事人”来的简单粗暴。
于是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下来。
沐羽这边的任务是接触剧组员工。
虽然他本身其实并不算善于言谈的那类人，性格也相对内向, 但却天生长了张好脸，人见人爱, 就连直男看了都想弯，所以和人交际倒不用费多大力气。至于沈胜那边，则更加通俗易懂——一个靠着背景进来混日子的富二代，还想要什么脸卡自行车。
剧组便就这样在极其微妙的状态之下达成了一种奇妙的平衡。
第二日清早，导演喊来的那位要为剧组“招魂”的大师抵达了这座古宅。
那大师穿着身黄色道袍, 蓄着长须，头发花白，手握拂尘，倒是显得很仙风道骨。只可惜里面约莫是个花拳绣腿的草包，那一身稀薄灵力还没有沐羽这个半路出家的西贝货来的强大。
这人大约也有些自知之明, 明白这个大师不是那么好当的，因此颇为兢兢业业，看起来还挺专业。剧组里懂行人不多，看着对方一番动作下来，顿时都肃然起敬。
导演也兴致大起，当下招呼人手准备开拍。
沐羽在旁看得清楚。这大师虽说装得挺像那回事儿，但说实话，对方确实就是来糊弄人骗钱的。
至于为何会有这么一出……估计是他心里对此处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也心知肚明，生怕乱搞出情况，仗着周围俱是一群外行，就光明正大地糊弄起人来。
沐羽瞧着好笑，想了想，决定当没看到。
但沈胜偏不，他可忍不住，当即脸上就浮现出了古怪的笑容。只不过考虑到对方大抵也是一片好心，自己又是踢走了个参演者挤进来的名额，总不能当众砸场子，想了想憋了下来。过了老久，从兜里摸出来一只手机，在上面一通乱按。
没多时，沐羽就收到了他发来的吐槽短信：“你看看他，这年头，正统道观教出来的道士竟然变得这么怂。也不怕节目被旁的懂行人看了去，被人嘲笑。”
沐羽握着手机，慢慢看完，纠结地抬头对上了沈胜移过来的视线，额头上的某根筋微不可见地跳了跳。他心想：能少生些事端还不高兴，非要给人挑刺，沈大少爷你真的是实心诚意地来帮忙的吗？
思忖片刻，沐羽简明扼要地写：“别惹事。”
沈胜远远地看他回了自己，迫不及待地偷看了一眼，脸上表情迅速垮了下来。仿佛在说：“合着我在你心里就这种形象吗？！”
沐羽收了手机，心理默默想：“本来就是。”
这场仪式说短不短，说长，也没多长。
本来就是走个过场，招魂说到底也就是个噱头，本质里还是综艺娱乐节目，也不可能有多么精心准备这噱头的细节。大师当然对自己的作用和本分一清二楚，便从开始就从善如流地迎合了导演心思，做了个很能唬人的花架子，然后就开始了正式的拍摄。
当晚正如天气预报一样，是一览无余的晴空。
沐羽瞅了眼计划，进行得还算顺利。只是不知道是他的错觉还算别的因素，总感觉空气随着时间推移开始渐渐地变得湿润起来，带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味道。
沈胜没让他跟着拍摄，而是丢去了后勤组和工作人员在一起。沐羽不是剧组的人，自然也没人敢支使他，打了声招呼便都去各忙各的了。他也不好在别人忙着工作的时候再去打搅旁人，只好捏着手机观察情况。
也不知道老天是给他面子，还是不给他面子。在沉闷了许久之后，忽地一声雷响，瓢泼大雨倾盆而至。
沐羽呆的这处屋子在相对偏僻的一处角落，多数放置着拍摄用的器材与服装用品道具之类的东西，反而没几个人影儿。哗啦啦的雨声打在房檐青砖上，伴着远处传来的雷声，一时间显得古宅颇有几分可怖。
许是被这突然落下的雨的气势给吓住了，旁边的工作人员搓了搓胳膊上被淋湿的地方，半是困扰地对沐羽道：“天气预告不是说了明日才会有雨吗，怎么今日就下了这么大……拍摄任务还没完成呢，刘导怕不是又要骂人了。”
她说完这句，叹了口气，也没指望沐羽回她，自己便推开了门，似是准备出去看看情况。不料，才刚打开门，就有工作人员慌慌忙忙地跑过来，喊着说让所有人把手里工作先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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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羽愣了愣，站起来问：“发生了什么事？”
来人气喘吁吁：“宣小姐不见了！”
宣亦然？不见了？
沐羽皱了皱眉头，追问道：“在哪里不见的？距离现在多久了？她失踪的时候身边有人吗？”
对方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随后想起他似乎是跟着沈胜一起来的，关心也属应该，便据实说道：“在宅子外一处泥坡，刚刚才发现的，她失踪的时候，身边跟着是她的助理。但现在助理……也找不到她的人了。”
沐羽下意识看了看屋外。
——暴雨如注。
“带我们去。”他对来人说，“天气越来越差了，不尽快找到人的话，可能会有危险。”
那人打了个寒颤，似是被这隐约会发生的可能性给吓了一跳。赶紧说：“现在剧组的人都被叫出来去找宣小姐了，你们快跟我来，我带你们过去，一会儿还得去通知别的人。”
沐羽没多跟他废话，自屋里拿了把伞，扯了两件雨衣便跟着来人走了。
一路匆匆行至宣亦然失踪的地方，远远的，果然看见了沈胜拿了把伞，站在大雨里，眉头紧蹙。溅起来的水花把他的裤脚洇开一圈深深的颜色，他却一副恍若未闻的模样。
“沈总！”
隔着茫茫雨幕，沐羽喊他。
沈胜回过神儿来，左右瞧了眼，发现来匆匆而至的沐羽，双眸一亮：“等你好久了。怎么样，路上没出意外吧？”
沐羽纠结：就这么点路，能出什么意外啊！自己又不是温室里的娇花……
但仍旧很感动地道：“没出什么事，倒是宣小姐……怎么了？”
“这里只是她失踪的地方，人不在这里。”沈胜言简意赅道，“再找也找不到，只是白费力气而已。”
“可我在来时路上……也没感觉到别的异常。”沐羽迟疑道。
“雨太大了。”沈胜望着如注雨幕，摇摇头，“大雨会把所有痕迹冲刷的一干二净，距离宣亦然消失已经过去了快一个小时……这时间已经足够将痕迹抹除。她们怕是在很久以前，就在静候这场大雨了。”
沐羽想起来之前宅内女鬼说的话，犹豫了片刻，说：“我回去看看。”
沈胜惊讶：“怎么了？”
“之前被你打伤的怨灵，在宅子里养伤。那个红衣女鬼说了，她们有计划，准备将剧组内的人抓几个用作养伤。”沐羽说，“如果是她们做的，一定会将人带回去的。小红没法离开古宅，所以也不可能会去别的地方将人藏起来。毕竟最危险的地方……也最安全。”
沈胜略一沉吟，点头道：“你说得对，我去和导演说一下，然后我们一起去。”
沐羽凝眉：“不，你待在这里，我自己一个人能行。万一猜测有误，这里需要你……”
“我信你。”沈胜头也不回，“况且万一你猜测正确，对上三个得道怨鬼……你打算怎么办？我可不放心。”
沐羽思忖片刻，默认了他的说法。
毕竟他现在不似往昔，对付这些千年怨鬼真是半点方法也无，带上沈胜确实会安全很多。可若是对方有意引导他朝此处思考，借机利用他引走沈胜，那这边的人……
他还在纠结着，却只见沈胜已经打着伞淌水回来了。
见他扔在犹豫，沈胜冲他安抚的笑了笑：“怕什么，别忘了这边还有个‘得道高人’没走呢？”
沐羽傻眼：“指望他？他没跑？”
“不然呢？”沈胜贼无辜地一摊手，“拿钱办事，他还想怎么样？别看他那样，好歹也是正统道家传人，没你想象的那么差。”
“那……导演呢？”沐羽无语，随后又问。
“哦，他啊。”沈胜混不在乎道，“他能有什么意见，就当我是大少爷脾气又犯了，想偷懒耍滑呢。毕竟我名声搁这儿，谁都想不歪。况且我是投资方，我说了算，他意见不算数。”
第106章 霸道总裁的小助理（十三） 救人啦！……
不、不算数……
沐羽囧, 决定不去再问这个蠢问题。左右他只是个来跑剧情的炮灰，做主权还是在沈胜那儿的。既然他已经决定了，那还能怎么样？干呗。
俩人商量好了, 当即便往回走。
愈靠近古宅，大雨倾盆之势便愈加猛烈。
浓重水汽弥漫在空气中，几乎要将人压得呼不过气来。积水漫过双脚，连古宅内部也没能幸免，几乎只能淌水而过。
他俩回来时, 宅子内几乎已经没有几个人了。除了被留下看守器材的寥寥数人，其余俱被导演叫了去, 冒雨寻找失踪的宣亦然。
进门儿时, 刚好碰到准备离开的最后一批人，其中领队的姑娘沐羽刚巧还认识。她瞧见沐羽去而复还，很惊异：“怎么回来了？导演有别的安排吗？”
沐羽不置可否，朝她摇了摇头。那姑娘随后看到跟在他身后挑眉不语的沈胜, 非常明智的收了口，先战战兢兢问了声好, 接着又说：“导演催的急，我先走啦。青石板滑，你们进去的时候小心……”
“谢谢你。”沐羽说。
“不客气。”对方挥挥手，带人而去。
“……我看起来很可怕吗？”沈胜纠结。
“花名在外，是挺可怕的。”沐羽想想, 笑着回他道，“这样吧，我去我住的那片先看看，你就去明星们的住宅区守着？我那里小，应该很快就能找完, 到时候再去找你。两处离得也不远，如果出情况了我立刻叫你。这样也可以省些时间。”
“行。”沈胜点点头，没有拒绝他的提议，“刚好我也有个想法，去试验一下也好。如果有事儿记得一定叫我，没事儿的话，你找完了就去我住的屋子等着？”
沐羽应下。俩人便匆匆分了手，分别自两处去查探情况。
沐羽来的时候，就没在自己来时的地方发现什么情况，这次回去自然也是一无所获。他在这片区域细细地搜索了一圈儿，仍是无果，不免便有些奇怪。
他瞅了眼手机，沈胜那边也没给他发来什么消息，想必也是并无所获。只得长叹了口气，独自朝沈胜住的地方走去，等对方回来之后再共享信息。
一路上，沐羽忍不住想了很多。
比如他是否粗心出了纰漏，比如对方在故意诱导，又比如从最开始，他就猜错了？
不应该……实在是不应该。
按小红那种骄矜嚣张的个性，是绝对不可能喜欢如下水道老鼠般的行动方式的。虽然之前的那一场遭遇也无法排除是对方故意演绎出的这种效果的原因，但沐羽至少对自己辨别他人性格还是挺有把握的。
那个叫小红的红衣女鬼，一定不是个善于隐忍的性子。
所以……她们在哪儿？
沐羽自走廊踱步而过，忽地觉得此处似是有些安静得过了头，不由得精神一振。他下意识地在院内望了一圈儿，却只看到一棵在大雨下愈显得碧翠的柳树盈然而立，树下则是口痕迹斑驳的古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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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院内只能听到雨声淋漓，却听不到一丝雨水砸击水面的嘈杂之音。
他脚步登时一顿。
若是往日，或许他也不太会注意到这处情况。凶宅毕竟是凶宅，自然会有自己成为凶宅的原因，这等随意种植摆放的草木摆设自不必说，别处不讲究的地方也多了去了。区区门前植柳这等行径，早已见怪不怪。倒是这处枯井，自来时他与沈胜便已经粗粗看过，并无什么奇怪之处。只是如今屋外雨势如此，怎么也不至于一点儿回音也听不到——要知道，连院内都积了一层水、乃至淹过了台阶，为何这枯井却无半分动静？
沐羽走过去，拨开了井口边肆意生长的乱草绿叶，果不其然发现了井底果然还枯着，竟无半分要被倒灌的的样子。
他伸手摸了摸井壁，只有上层覆着湿漉漉的一层水痕，越往下去，井壁便越干。仔细看过去，井底土地像是有好几个凌乱脚印，在手电的灯光下惨淡地印在泥泞中。
——如果没错，应该就是宣亦然的。
沐羽皱眉，立刻就给至今还没看见人影儿的沈胜拨电话。
雨下得愈发大了。
不知道是不是这如瀑大雨影响了信号，沐羽拨了数个电话，也没能找到沈胜的人。他急得在来回走了几步，又不敢就这么离开去别的地方去寻他的人，免得到时候自己前脚刚走，沈胜后脚回来，然后就这么错开，耽误了时机。
他正想再给对方去个消息，不想下线了许久的系统突然弹了个消息出来——
「开启支线任务：拯救宣亦然
目标人物：宣亦然
难度：S
成功条件：将井下被女鬼带走的宣亦然活着救出
完成奖励功德值500点。
失败扣除2000点功德值。
倒计时：01:59:55」
沐羽一怔，看了看那倒计时，问：“这是什么意思？”
“限时任务。”系统难得地回了一句，“倒计时结束，目标人物就会死亡，任务也会失败。”
“你是说……如果不能在两小时内救回来她？她就会因为我丢了命？”沐羽强忍怒气道，“这么久不见，你就为了送我这么一份大礼？！”
“……宿主权限不足，系统无权作答。”系统短促地道。
说完，它也没有回复更多，完全不似以往那般活泼跳脱地跳沐羽脸，反而继续低调的消失了个干净。
沐羽几乎捏碎手中的手机。
再傻，他如今也该明白了。这确实是一场陷阱，但却不是针对沈胜的，而是针对他的。或许那几个怨鬼姊妹设计时未曾多想，可兜兜转转，却成了系统拿来利用他的、最好的阳谋。
这陷阱，摆明了就是让他主动跳进去。而他，偏偏还只能认。
沈胜明显是指望不上了，至少到现在，沐羽还单方面联系不上他。不知道是被别的事情绊住了，还是说另有发现。虽说这处地方不大，可沐羽却不敢赌这个随机性。万一他转悠了大半个小时才回来，宣亦然还要不要救了？
他想了想，在手机里编了条消息，直接和伞一起搁在了门廊下面，自己披了件雨衣，准备独自下井。
那井不深，井壁上凿的有可供人攀爬的凹陷，顺着下来倒不困难。沐羽被大雨浇了满头满脸，到了井底，发现这里竟并不算潮湿，甚至还很干。井下空间宛如一个放大了的葫芦，长长的地道自东向西而去，十分空旷。他打着手电，粗略扫了一眼，心底便有了底：这处兴许是以前的屋主人修来保命的，外面瞧着虽是口井，可内里却是个实打实的地道。平日里上面掩着乔装成枯井，待万一出了什么变故，便可躲藏其中，静待时机。那红衣女鬼在这古宅中存留已久，想必也是清楚宅内构造的。此处阴气甚重，不见阳光，正是个休息疗养也无需担心被旁人扰了的好去处。
沐羽自口袋中取了张符咒，运转灵力将其催动了，用来查探空气中邪祟聚拢的方向。那符纸于他指尖骤然一亮，随后化作一只纸鸟，便如箭般破空而去。沐羽沉着脸跟在它身后，一头扎进那无边黑暗之中。
这地道果如他所想那般深广。
沐羽身上没带计时的东西，只能粗粗估算自己走的时间。他路过几处明显便是人类残骸堆积的骨堆，只见那些骷髅早已随着时间阴干作枯骨，蒙在破烂麻布上，几乎要碎成一坨烂泥。仔细辨认，还能依稀看出应当是前朝仆从的服饰。
他脚步一顿，正欲停下来查看，背后却忽地飘来了一段分外娇俏的笑声。
“我还当是那凶神来了，合着原来是你。”对方穿着一袭红衣自黑暗中袅袅而出，对着沐羽半是嘲笑、半是抱怨地道，“只你一个人孤身前来，他难道不忧心你的安全吗？”
沐羽认出她正是之前在院内戏耍自己的那红衣女鬼，心中清楚这家伙性格恶劣得很，便也懒得和她多绕弯子说话，只道：“人呢？”
“人？”对方吃了一惊，“这里可就只有你一个人，你还想自何处寻人？莫不是想好心将我给超度了，带出去投胎成人吧？”
说到这，她掩唇笑了笑，颇为羞涩地道：“那我可真是太高兴啦，真难为你还这么挂念我。”
沐羽被她噎得一梗，顿时感觉酝酿出的严肃气氛都飞到了九霄云外。他眉头跳了跳，想到如今还生死不明的宣亦然，又冷静了下来，重复了一遍道：“宣小姐在哪儿？”
“我其实一直都很喜欢你啦，可惜你身边跟了个凶神，让人不好接近~”她俏皮地眨眨眼，声音缱绻温柔，“谢谢你特意跑来这里看我，我当然也得对得起你的情谊啊。所以我决定啦，刚刚的事情既往不咎，只要你现在转身回去，装作没来过这儿，也没见过我，我就不将你来的事情告诉姐姐！怎么样，这笔买卖是不是特别划算啊？”
沐羽仍置若罔闻，只问：“她在哪儿？”
红衣女鬼的脸冷了下来，唇角弧度也慢慢消失。她自沐羽身边忽地飘至远处，站在一片累累白骨上昂头冷笑：“敬酒不吃吃罚酒……你是真的听不懂我的好意，还是从开始就没打算能活着回去？你可知道，姐姐就算是受了伤来此处暂且修养，也不是你一个普通灵能者能轻易侮辱了去的！”
沐羽远远听着，到这里便“嗯”了一声。他瞧了眼独自忿忿的女鬼，沉默片刻，平静道：“行，只要你先告诉我宣亦然在哪儿。我找到她，立刻就走。”
说完，还很诚恳地补充道：“真的没有要侮辱你姐姐的意思。”
红衣女鬼：“……”
第107章 霸道总裁的小助理（十四） 怎么会有你……
红衣女鬼大约是没想到沐羽竟然也会和人贫嘴, 一时间有些目瞪口呆。过了老久，才反应过来眼前人应是在戏耍自己，顿时气的够呛, 怒道：“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坏人！怨不得姐姐总说人心歹毒，如今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你装着工作人员来试探我的时候，可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沐羽冷淡地回道。
“……那是我看你可怜！”红衣女鬼一梗，强词夺理道, “明明是我好心被当做驴肝肺，怎么你偏偏却要摆出一副我欠了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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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样！”
“因为我没有骗你, 自然能理直气壮。”沐羽说, “好了，告诉我她在哪儿吧。你们应该没有抓她的理由吧？毕竟她对你们而言，可不算好吃。”
“确实。”
就在沐羽与那红衣女鬼交谈间，忽地又有新的声音加入了对话之中。沐羽循声望去, 却见到了张面孔青白、湿发覆面的脸，穿着一身破烂白裙, 比起红衣女鬼的似人样貌，实在是狰狞可怖了太多。不过对方却是一副浑不在意的态度，只随意回视了一眼，随后便慢吞吞地道：“她不好吃，对我伤势并无助益。而且, 还会把我暴露在沈胜的视野之下……”
红衣女鬼听罢，忍不住讶然低声道：“姐姐？！”
白衣女鬼却充耳不闻，悠悠说道：“但是她有个身份，却对我很有用。甚至，比沈胜都更加有用……”
沐羽不傻, 几乎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便明白了对方言语之中的未尽之意。他心说系统果然是个祸害，成日里一门心思只想着怎么坑自己。又想如今剧情走向俱被自己料中，该是天时地利人和齐全，只差收网。就是可惜差了个没能及时赶到的场外援助，否则现在大约已经结束收工了，轮不到对方站在自己面前长篇大论至今。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叹了口气。
红衣女鬼道：“怎么样，是不是对姐姐的神机妙算感到了绝望？我和你说啊，早早认输还来得及！”
白衣女鬼则一言不发，等他后话。
沐羽摇摇头，只看了白衣女鬼，说：“你想找的人，其实是我吧。”
对方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有沈胜在旁边看着，你想出来一趟大约非常困难，可只靠她——”沐羽瞧了眼红衣女鬼，“是带不走我的，她太弱了。”
白衣女鬼听着，只“嗯”了一下，随后压下了身后暴跳如雷的红衣女鬼，道：“你继续。”
“没什么好说的。”沐羽说，“既然你算准了我不会放着宣亦然视而不见，甚至不管不顾的一个人跑过来，那这事就应该结束了。剩下的，只能靠动手解决。”
对方听到这里，忽地笑了出来。一面咧嘴，一面露出被刀斧砍得稀烂的嘴部。她嘶声笑了许久，方止住笑意，说：“对，就是这样，你倒是很清楚。”
“我这个人，贵在比较有自知之明。”沐羽笑了笑，丹砂涂画的符纸在他手掌间亮起，化作一道流光，朝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激射而去。落地瞬间，变换为一面淡蓝色光幕，将身后道路全部截断，只余下身前与二鬼站立的区域。
“既然我们都没有退路，那还不如好好放手一搏。”他说，“如果我赢了，你告诉我宣亦然在哪儿，我不碰你。”
白衣女鬼听罢，面部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半晌后方说：“只从外表来看，倒是没发现你竟是如此狂妄的性格？都说人不可貌相，果真诚不欺我。”
沐羽这次没再打理她的无聊闲话。
他也明白自己如今处境，心里并不敢如口头那般托大，毕竟不是以前秒天秒地的沐小师叔，本事全靠自学，对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清楚的。他不算天才，脑子也只是比常人稍微聪明了那么一线而已，是以唯有将希望寄予于努力之上。所幸系统还没那么丧尽天良地什么外挂都不给，至少他自己的身体先天条件不错，所以修行还算顺利。
这两个女鬼虽然凶悍，但靠着他拥有的先天灵力加以牵制，这两位对他实际上并不能造成什么实际上的伤害。
当然，弊端就是沐羽也无法对她们二者造成什么伤害。
恶鬼惧光，此处乃地下暗道，自然是不能指望什么太阳光以资臂助，只能指望自己。他灵力援护有余，进攻性却不足，又没有什么灵器傍身，形势便很容易就陷入十分尴尬的局面之中。
所幸现在对方最缺的便是时间，毕竟地上还有个沈胜可以期待，沐羽只要能坚持到他赶来，拿下这二鬼则是一定的。而对方却拖不起，因为她俩中无人能胜沈胜，否则也不至于变成现在的样子。
显然白衣女鬼也小瞧了沐羽，眼见数度攻不下区区一个灵能者，眼白翻红，面上刀疤扭曲更甚，明显是气得急了。红衣女鬼反而冷静，看她下手渐渐开始乱了节奏，在旁劝解道：“姐姐，沈胜马上就要来了……不如我们先离开吧。输只是一时的，还是大事儿更加重要。”
白衣女鬼恨声道：“错过此时，谁知何时才能又有这等机会！他来便来，真当谁怕了他不曾！”
说完，便如同发了狠似的，作势要上。
红衣女鬼见势不对，一把拉住她，朝沐羽丢来一记凶狠的瞪视，说：“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今日算我们小看了你，便留你一条生路，可记得好好感谢我！”似是准备要逃。
沐羽被她这理直气壮的语气给噎得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被自己给绊着。他堪堪躲过白衣女鬼见机缠绕而上的鬼藤，略退了几步，将最后一张符纸钉在地上，单手捏诀，淡淡道：“不把人交出来，一个都别想走。”
炫目蓝光伴随他的话自泥土间冲天而起，宛如洪流般构筑出一座光牢，将对面二鬼牢牢困在其中。灵力在空中凝聚成一根根锁链，以她们为目标破空而去，大有要将之困死的意味。
红衣女鬼见他丝毫没有动摇的打算，暗啐了一口，跺了跺脚。瞬间，地道之中鬼气凝集，数只面目凄厉的怨鬼在地道中渐渐显露出身形，朝沐羽扑来。随后她向后疾退，挟裹着犹在气头上的白衣女鬼，转手向那黑暗中抛射了几颗石子，冷笑道：“既然不肯低头，那就困死在这里，等着死无全尸吧！”
她的声音在昏暗地道中扩散开，而数枚箭羽则随之转瞬而至。沐羽猝不及防，脸上被那箭簇划出一道长长血痕，血便顺着脸颊流了下来。红衣女鬼见他已被分了心神，当即连同白衣女鬼齐手协力，一道将那光牢打碎了一处，趁机逃了出去。
不过眨眼，二鬼便已无了身影，只剩下方才红衣女鬼匆忙召出的几只地缚灵仍在。此刻没了奴役它们的主子，便非常统一行径地往沐羽那处扑去。
沐羽死死盯住二鬼消失的地方，看都没看这些小鬼一眼。地上灵力构建而成的大阵片刻间便已完成了修补转换，将这寥寥几只的低级生物绞灭成了青烟。他眉头紧蹙，走到被破阵的地方，捻起一撮地上的符纸灰烬细细查看。
按理说，他这一身灵力构筑出来的东西，这二鬼是万不可能有本事将之毁坏的。
约莫是系统偷懒，直接便将当初沐小师叔那身传自灵脉回流而来的纯正清冽灵力照搬打包送了他。这灵力虽对人身体无任何危害，却对邪秽之物无往不利，刚猛无匹。当年被镇压在灵脉之下的那所谓魔王都没能抵御得住这身灵力，不过区区两只千年怨鬼，又是如何能做到的？
就算是沐羽被那地道内的暗器分了注意，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沐羽思考了许久，百思不得其解，无奈只能选择放弃。自打进入这个世界系统选择神隐下线当一个安静的鸡蛋之后，他就少了太多可以获取的信息源，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正当他打算捡起手电，朝二鬼逃跑的方向继续找过去的时候，身后忽地有光传了过来，明明灭灭的，似是奔跑中摇晃的手电。
他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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