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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60(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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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我今日买了几个泡泡油糕,很好吃,不过有些凉了,殿下要不要尝尝?”

……

一夜雨过,天气逐渐转凉。

晨起时地面未干,落叶和积水混杂在一起,潮湿缠绵。

谢汐楼起了个大早,与鸢尾骑马出城,往太川寺的方向去。

许是天气不好,一路都没碰到行人,出城门向东行,约莫一个时辰的功夫,便能看到寺庙的影子。

太川寺位于川中山山巅,说是山更像个小山丘,因离华京城近,深受城中百姓喜爱。谢汐楼和鸢尾骑马至寺门前下马,步行入内。

两年前,也是这么一个季节,谢汐楼受伤睁开眼,便是在太川寺中,身体虚弱,外貌改变,从此半人半鬼,却意外拥有重新选择人生的机会。

她选择了重生。

寺中僧人见到她很是高兴,笑着跑过来:“雪奴!你怎么回来了?这两年过得可还好?”

谢汐楼将一个小包袱递给僧人:“活蹦乱跳的,好得很。这些是些新奇玩意儿,去分给孩子们。”

僧人接过,指了指藏经阁的方向:“师祖在老地方,你直接去寻他便是。”

“有劳。”

辞别僧人,谢汐楼与鸢尾向藏经阁的方向走,鸢尾留在院中等待,谢汐楼一人走入藏经阁中。

太川寺的藏经楼已有百年历史,足足七层楼高。内里插架万轴,汇集各类经书典籍。

谢汐楼拾阶而上,木质楼梯历经岁月,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惊扰满室倦意。到三层时豁然开朗,虚无坐在正中央草编蒲团上,面前放着一柄陶壶,两个茶杯,以地为桌,另一侧摆着另一个蒲团。

虚无看到谢汐楼并不惊讶,另取新茶盏倒了杯水:“自前日起老衲便在这里等,没成想今日才等到雪奴。”

谢汐楼不同他客气,坐到他对面的蒲团上,一落座便察觉到不对,垫子上有余温,分明是刚坐过人。视线滑过被虚无推到一旁的第三个茶盏,谢汐楼问道:“似乎有客人在,我打扰到你了吗??”

虚无将新茶杯推到她的面前:“都是朋友相聚,不过是有缘分选在同一日,谈不上打扰。”

藏经阁内禁火,陶壶中所盛皆是清水,谢汐楼小啜一口,凉意沁脾,解暑消渴,若放到几年前她定然畅饮几杯,但如今她还是更喜欢热茶。

谢汐楼默默放下茶杯,一时不知该从哪问起。

墨香书香混杂在一起,夹杂飘进的檀香,让人逐渐放松下来。虚无慈爱地望着对面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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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道:“两年不见,雪奴倒是变了不少,不似从前干脆利落。”

谢汐楼表情平淡:“谁能和从前一样。春天的时候我碰到了陆回,他这两年变化比我更大,几乎是两个人。从前温润如玉,脸上含笑的人,如今成了这幅奇怪的模样。”

虚无对她说的很感兴趣:“哦?怎么奇怪?”

谢汐楼拧眉:“这种奇怪很难形容,说他做事疯癫,他又似乎按部就班条理清晰。他说他在找乐子,倒更像在找死和想活中反复横跳,谁都不知哪个才是他的真正目的。”

谢汐楼形容得含糊,虚无却似乎听得明白,笑道:“说起来,你与他也算有缘。若你还是沈惊鸿,论辈分该叫他一声皇叔。”

虚无的这句话让谢汐楼从脚底到发丝泛起细碎痛痒,由内而外生出排斥感,坐立难安,很不舒服。

“都是过去的事了,休要再提。如今我是谢汐楼,而他只是我的一个朋友。”

俩人又聊了几句这两年的见闻,谢汐楼终于想起了她近日来的目的。

她将定魂玉递给虚无:“今年四月份破了灵州的案件后,它开始有了变化,生出些红色的丝线,到益州案件结束时,便成了这般模样。老和尚,你可知这玉是怎么回事?”

虚无接过玉佩,仔细打量:“这半年你可做过什么事?”

“就是因为没有,我才奇怪。最初我以为和我破的几个案子有关,你曾说过这玉可定魂同阴阳,也许是因为我帮魂魄未散的阴魂找到了凶手报了他们的仇,但细细想来又觉得不对。前两年我做得也是这些事,也抓了不少罪大恶极之人,也没见玉佩有变化。”

虚无将玉佩递还给她:“老衲曾有一道家好友可通阴阳,但每每做法,皆需要以某一物件为介。此玉既然可通鬼神,或许通道家施法相同。最近你可是得了从前没有的物件?”

谢汐楼仔细想了想,肯定地摇头:“若从在灵州时开始算起,除了金银钱帛,身边未添新物。”

“那人呢?可是遇到什么人,能引阴魂入玉,助玉佩通阴阳?”

人的话,还真有几个,陆回、鸢尾、步斯文,都是两案发生时出现在她身边的人,但究竟是哪个呢?

谢汐楼眯着眼打量虚无,试图判断这老和尚说的是真是假。虚无任她打量,眼神如佛祖包罗万种慈悲。

谢汐楼不欲将心中所想告诉虚无,转了话题:“还有一事我一直没问过你。当年我在沈府遇袭,就算有玉佩护我一命,也无法靠自己从火海中逃出。你可还记得是谁救了我,将我送到这里的?”

“老衲不骗人,但此事不可说。我答应了那人将这事烂在肚子里,定要遵守诺言。不过——”

“不过什么?”

虚无眼中含笑:“那人于你有恩又有缘,你们定会重逢。”

谢汐楼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窗外突然起了大风,院中树木沙沙作响,空气中弥漫着潮气,像是下雨的预兆。

谢汐楼双腿发麻,正准备起身告辞,对面虚无突然开口问道:“你回华京这几日,可听说过华京城中偷婴案?”

谢汐楼重新坐下:“略有耳闻。听说此案很是棘手,京兆府一直未能查清原委,将始作俑者缉拿归案。”

“孩子是一个国家的未来,若不查清,百姓惶惶不可终日。老衲知你在查案缉凶一事上颇有灵性,想请你帮忙,查清此案。”

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谢汐楼拧眉,没有立刻答应:“京兆府不同于其他地方,哪能让我一个平民百姓轻易插手?”

“此事无需担心,京兆府半年都没能查清案件原委,想必很快便会移交给大理寺接手。你与琰王是朋友,由他出面,水到渠成。”

话都说到这份上,谢汐楼不再推辞:“若真是这样,我定然会尽我所能帮他查清案件。”

“如此,老衲替华京百姓,谢过姑娘。”

……

谢汐楼离开后,虚无坐着没动,将她用过的茶盏推到一旁,把旧的茶盏放回原处。

虚掩的窗户被风吹开,清风卷着落叶吹入藏经阁中。有人踩着楼梯下楼,捡起树叶捏在指间把玩片刻,又将其搁在敞开的窗旁,带风再经过时,归于天地间。

虚无听到脚步声,没有回头,似乎这声音在他预料之内:“其实老衲一直想知道,你当年为何要救她。你们并不熟悉,皇叔和侄妇的关系,也算不得亲近。”

陆回坐到他的对面,姿态闲适:“受人所托。 ”

“哦?你的朋友?”

“一个陌生人。”

虚无笑起来:“倒是不知道你这般乐于助人。”

陆回挑眉,眼波流转,意味深长:“那人用一诺求我出手,实在是拒绝不了。更何况我从没见过能起死回生的人,也想亲眼见识一下。”

虚无笑着摇头:“你何时猜到她的身份的?她如今相貌全改,完全没了往日的影子。要不是老衲亲眼看着这幅皮囊一点一点改变,也不敢相信她就是曾经的沈惊鸿。”

“并不确定,只是猜测罢了。”陆回脑海中闪过在灵州城的事,“我曾派人粗略查了下她的背景,虽有奇怪之处却也说得通。前些日子,她突犯旧疾,我偶然看到了那块玉佩。玉佩的颜色虽变了,但刻纹未变,这才猜测她是否就是沈惊鸿。”

“原来如此。”虚无叹了口气,“这孩子,也是可怜。你打算一直瞒着她吗?”

“你是说我认出她这件事,还是别的?”

“有何不同?”

陆回捏起茶盏,垂眸盯着碗中晃动倒影:“世间事若事事都等人告知,未免少了些乐趣。不如将这个乐子交还给她,让她自己决定是否要知道一切的真相。”他举起茶盏,将盏中水一饮而尽,冲着谢汐楼离开的方向,轻声道,“共勉。”

第55章 婴儿哭4哑儿

从藏经阁走出,乌云压顶,天气闷热到喘不动气。

侧殿檐廊下坐着不少歇息的女客,衣着华贵,婢女立在身侧缓缓摇着团扇,为她们送去微薄凉意。

“……对了,你可曾听过‘回春汤’?”

“华京城中谁不知晓?听闻那汤药只一副便可青春永驻,可惜药材珍贵,每月只售几碗。”

“是啊,一个月前我便托人去买,付了全部的银钱,却还要等上两个月。店家许诺药材到后,亲自为我熬制,熬好送到我的府上。”说话人声音中隐约有得意之色,“可要我帮你也订购一碗?”

“真的吗?那妹妹先谢过姐姐了……”

谢汐楼从她们身边经过,听着二人的谈话在心中咂舌。

永葆青春……这和长生不老的鬼话有什么区别?前朝皇帝因追求长生不老致使王朝覆灭改朝换代,今朝竟然还能在都城中兴起永葆青春的风潮。

贪心啊。

谢汐楼不再停留,加快步伐,向寺门处走去。

……

自那日谢汐楼当街抓住偷孩子的夫人后没几日,京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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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张贴告示,告知百姓偷婴贼已被捉拿归案。

案件未公开审理,无人知晓女犯是否认罪,只知她于当晚撞死在牢中,未留下只言片语。

京兆府本想借用这个犯人安抚华京百姓躁动的情绪,没成想未能如愿,反倒惹得坊间议论纷纷。

京兆尹百里木苦思一日,想出一“妙招”,命儿媳带孙儿去人潮汹涌的西市走一遭,证明华京已如往日一般安全。

儿媳苦苦哀求无用,只能带上二十家丁,十人在前方开道,十人在后方断尾,雄赳赳气昂昂自南至北走了一趟,完成家公要求后迅速离开现场。

当日还未休市,这事儿便传遍了西市每一个行人耳中,沦为整个西市的笑柄。当晚,百里木大发雷霆,勒令儿媳闭门思过,命孙子的乳母在不带护卫的情况下,再走一遭。

儿媳的昏招已出,百里木怕只他的孙子一人无法平息悠悠众口,想起他有个好友半年前刚得了一子。此人官拜吏部尚书,名曰陈崇,出身贫寒为官清廉,在百姓心中口碑极好。若他的儿子能同行,想必能让百姓们安心。

百里木亲自递拜帖求助,陈崇颇为为难,但还是答应了他的请求。

次日,两府乳母带着两位不满周岁的小公子,穿着普通粗布衣裳,再次来到西市。几人午后开市时到达西市,恰逢一日中最拥挤忙碌的时段,虽有护卫远远跟着,却在不知不觉间挤散。半个时辰后,四个人还未出现在出发前约好的地点,众人终于醒悟,这四人一起消失了。

此事牵扯甚广,不日便在城中流传开。与陈崇惯不对付的周相罕见主动为他说话,要求圣上降责罚于百里木,并将案件移交大理寺和刑部协同查办。

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圣上思索片刻后令京兆府将案件移交大理寺,由大理寺为主,京兆府为辅,彻查此案。

当晚,婴孩失踪案的案卷迅速出现在了陆回的书案之上。

案卷详细记录华京近半年失踪的孩童情况,加上刚走丢的陈家和百里家的孩子,共有九个婴孩至今下落不明。

丢失的婴孩全部为一岁以下的男童,除去最后两个,其余皆出身市井,此前并不相识。

前四个孩子均失踪在外面,家人带他们外出散步玩耍时,趁看守者不备将其偷走。这之后,华京百姓有所防备,不足一岁的孩子不会轻易带出门,华京安稳了一个月。

再之后,家也变得不安全。三个孩子陆续在家中被带走,作恶者仿佛知晓谁家有新生的婴孩,家中人何时外出,伺机潜入,带走孩子。

案卷厚厚几卷,无用的信息比有用的多,谢汐楼一目十行,快速扫过,停顿在第七个失踪者的信息上。

这户人家住在华京城南,夫妻二人性格孤僻,平日里不常与人交流,甚至邻里间都不知他们家中新添一丁。

若是寻常孩子,即使父母不说,邻里间也能凭借婴儿啼哭声判断家中情况,但偏偏这个孩子是个哑儿,自出声起便不能出声。

哑儿出生三月后,丈夫随商队远赴西域行商,妻子留在家中照看稚儿。华京婴孩被盗案发生后,妻子万分小心,尽可能不离开家,若离开,半个时辰内定会返回。

上个月,妻子外出买菜,将孩子哄睡后藏在衣柜中,待她返回时,家中一片狼藉,藏在衣柜中的孩子也不见了影踪。

这个无人知晓存在的孩子,就这么被偷走了。

谢汐楼盯着案卷陷入沉思。

除了在街上被掳走的这五个孩子,其余三个均是在家中被偷走。在街上被带走或许是临时起意,但在家中被偷一定是蓄谋已久。

作案者需要提前知晓谁家有一岁内的男婴,并提前在其附近盯梢,等一个可乘之机。这是个很漫长的过程,或许要浪费很长时间。

他是怎么做到的?

谢汐楼看案卷时,陆回就在一旁处理公文。公文没处理几份,目光便挪到了谢汐楼的脸上。

橙黄色烛火映在她的脸上,柔和了她瘦削的脸颊,睫毛在眼睑下落下颤动的倒影,真实而鲜活。

沈惊鸿和谢汐楼在这一刻逐渐重叠,他好像又回到了青岩书院,她还是那个在院子中挑灯夜读的小姑娘。

谢汐楼感受到他的视线,向他投来一个疑惑的眼神。陆回捏了捏鼻梁,无奈问道:“你对案子有什么看法?”

谢汐楼将刚刚的分析简要说给陆回听,最后补了一句:“我觉得可以第四五六个失踪者入手,查一下他们住处附近,是否有人员变动。比如有没有人两个月赁了屋子,恰好又在孩子失踪后消失之类的。第四五户人家的案卷中有不少邻里提供的信息,可见关系紧密,若有陌生人长世间站在某个固定的位置,或者走来走去晃来晃去,不可能无人注意。更有可能的是这人提前赁好屋子,让盯梢的行为变得合理起来,故而无人怀疑。”

陆回赞同:“我会派人去查。”

“还是我自己来吧。你们大理寺定有自己的办案思路,不如按照你们的习惯来。多条思路,多个可能性,兴许能更快找到凶手。”谢汐楼的目

光认真而坚定。

“这里是华京。”陆回提醒,“华京水深,看似市井案件,内里可能藏着巨大的漩涡。更何况,市井中三教九流汇聚一堂,你一个没有官身的人,镇不住他们。我让大理寺的人去查清楚,有结果时转告你。”

谢汐楼甚是无奈:“也只能如此了。不过哑儿那户我想亲自去,这家有些意思,我总感觉会在这里寻到关键线索。”

陆回思索片刻,答应了她的要求:“莫要单独行动,带上鸢尾同去。”

谢汐楼颔首。

月牙高悬,繁星闪烁。二人聊案件聊见闻,不知不觉间盏中茶水换过几次。谢汐楼生出些困意,掩唇打了个哈欠,眼眶中逼出几分湿意。

杏眸染着绯色,往日聪慧机敏全然不见,呆傻坐在原地,甚是可爱。

陆回看了一眼便挪开目光,按耐下心中莫名的躁动,清了清嗓子:“时间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谢汐楼正有此意,闻言立刻起身。正要抬脚离开时,陆回突然说道:“在益州时,我曾说太皇太后要见你,此事不假。最近几日宫中纷争多,才没宣你入宫。你做好准备,到时候莫要惊讶。”

太皇太后……

说起来,谢汐楼在宫中住的那几年,多是在皇后宫中,并未多与当时还是太后的太皇太后接触。只听说她是个很古怪的人,总是有些作弄人的法子,让宫中侍女哭笑不得。

宫中都传她不太聪明,像个小孩儿似的,谢汐楼却觉得,能做到太后的位子,哪有简单的人?不过是演戏,就看谁能骗过谁。

谢汐楼不觉得进宫是件多么大的事,但想到以她的身份不该如此平静,顿时开始搓手跺脚,将焦躁不安刻在每根头发丝上:“我不会被太皇太后杀了吧?太皇太后甩给我一打银票让我离开你,我能不能接?”

她这演技着实辣眼睛,陆回不想多看,指着大门口的位置,声音平静到没有一丝起伏:“立刻滚。”

谢汐楼抓耳挠腮,继续她的表演:“哎,今夜怕是睡不着了。我要不要写个遗书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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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家中父老,若此行有去无回,王爷定要帮我将家书寄到母亲手中啊……”

“……”

……

酝酿几日的雨在夜深时突然落下,本就摇摇欲坠的树叶被豆大的雨滴击落,绿色黄色堆积在一起,被洗刷的格外亮眼。

一夜过后,天气欲加凉,似比往年还要早些时日。

琰王府早就得了指令,在谢汐楼的住处铺上厚厚软软的被褥,角落备好炉子银炭,以备不时之需。

谢汐楼睡得极为舒适,快到晌午才醒,出门时站在院中伸了个懒腰,深吸一口气,整个身体都轻快起来。

谢汐楼和鸢尾扮成两个小郎君,骑马赶到城南。谢汐楼不认识哑儿父母,此行亦没有官府小吏指引,凭着案卷中的一言半语,破耗费了些功夫,才摸到哑儿家中。

夫妻二人都在家中,鸢尾亮明身份,二人将谢汐楼和鸢尾迎进家门。

谢汐楼扮作鸢尾的随侍,跟在她的后方,仔细打量房中的每一个角落。

孩子的东西还摆放在房中,使用它们的人却不知此刻在哪里。哑儿的娘循着谢汐楼的视线看向桌面的小拨浪鼓,忍不住哭起来。

“阿言虽口不能言,耳朵也听不到,但这拨浪鼓是他最喜欢的玩具。平日里只要鼓摇,他总能笑个不停……我的阿言,我可怜的阿言啊……”

第56章 婴儿哭5金婆

待阿言母亲情绪略微平复,抽噎着将那日发生的事讲给谢汐楼二人听。

“我怀阿言时胎象不稳,大半时候卧床养胎,不常出门。加之身形瘦弱,是以邻里间就算偶尔遇到,也无人发觉此事。阿言出生后,我们发现他听不到也哭不出,夫君好面子,恐此事令家中蒙羞,惹上非议,便将阿言藏于家中。阿言满月后,夫君迫于生计跟随一商队离开华京,前往西域行商,民女独自留在家中照顾阿言。”

“城中丢失第一个孩子时,民女并不觉得此事会与我们攀扯上关系,后来丢的孩子越来越多,我开始担心。从未向外人透露阿言存在一事,倒成了阿言的保命符。饶是如此,我依旧不敢懈怠,必须出门时会将阿言藏于柜子中,并会尽快返回,从未出现过差池,直到那日——”

那日的一起仿佛一个噩梦,阿言母亲的眼泪再次决堤,她用衣袖草草拭去,拿起床头的小衣裳,紧紧攥在手中,重获力量,深吸一口气继续往下讲。

“那日家中无米,需出门购置。离开前,我将阿言哄睡,放入柜中,而后便离开家。或许是母子连心,那日我出门后,心中惴惴不安,总觉得要出事。买了东西后,我急忙返回家时,家中一片狼藉,柜子的门大开着,阿言已不见了踪影。都怪我,明知城中频频有孩子被偷,却还是留阿言独自在家……他该多害怕啊……都怪我……”

她的眼泪沾湿手中的小衣裳,流无可流,逐渐干涸,伤痛之情溢于言表。她锤打着胸口,像是缓解胸口痛楚,又像在惩罚那日的错误。

谢汐楼环视四周。

阿言家的住处是最普通的一进院落,一家三口均住在正房中。房间不大,井井有条,四周堆着箱笼柜子,杂物被收入其中。

谢汐楼默默对比几个箱柜的大小,问道:“当时孩子被藏在哪个柜子中?”

阿言的母亲指着角落最大的柜子:“这个。往常我出门时都会将阿言放入其中,从未出过差错。”

谢汐楼走过去,手指搭在柜门上:“可以打开看看吗?”

“可以,只要对找到阿言有帮助。”

衣柜里面整齐叠放着被褥和一些厚衣裳。最顶端放着一个竹编篮筐,铺着柔软被褥,边边角角被细心包裹,防止婴儿被未磨平的竹条扎伤。

“你回家时,这个柜子是敞开的吗?”

“是。”

“柜子是否被翻乱?”

阿言母亲回忆片刻,摇了摇头:“没有,里面的东西依旧叠得整齐。”

谢汐楼指指其他的箱柜:“这些呢?”

“这几个大的被打开过,似乎被翻动过,但没少东西。”

谢汐楼若有所思:“看来那人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冲着孩子来的。他很确定家中有个他需要带走的男婴。”

阿言母亲否认:“这怎么可能呢,邻里间尚不知阿言的存在,其他人又是如何知晓的?我从未与人提过啊!”

“未必。”谢汐楼回忆阿言母亲刚刚所说,指出其中的问题,“阿言未出生时,你为了保胎不经常出门。既然胎象不稳,定然会去医馆问诊或请大夫上门。旁人或许不知,医馆的大夫定然知道你怀孕的事。”

阿言母亲迟疑:“可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阿言出生前四五个月,便不再请大夫上门看诊。那时大夫如何能这么确定,我怀的是个男孩?”

“那阿言的病,可曾找过擅儿科的大夫看过?”

阿言摇头:“阿言出生后,夫君视其为耻辱,不肯为他延请大夫。待夫君离家,城中又出了事,城中婴孩患病都只能熬着,更加不敢轻易请外人到家中。”

谢汐楼奇怪:“既然没看过大夫,你是如何确定阿言是天生有缺?”

“为我接生的稳婆擅儿科,平常坊里有患病的小儿,多会请她先帮忙看诊。阿言出生后她曾细细诊断过,与她曾经接生过的先天残缺的孩子症状完全相同,故有此判断。”

谢汐楼恍然大悟,稳婆,她怎么没想到呢?

妇人生子是在鬼门关徘徊,多会请稳婆在旁辅助。

还有谁会比稳婆更清楚哪家有新生的婴儿?还有谁会比稳婆更清楚这些婴儿是什么性别?

“为你接生的稳婆叫什么,住在哪里?”

“我们都叫她金婆,就住在永济坊最

东边,坊内妇人生产多会请她。”

……

从哑儿阿言家离开,二人并未立刻去金婆家。她带着鸢尾在附近转,碰到一乘凉的老人,凑上前问话。

老人见到陌生面孔,很是防备,浑浊双目紧盯着二人的一举一动,双手握紧一旁的拐杖,随时准备用这根木棍驱赶二人。

谢汐楼蹲下身子,撩开帽子帷幔,笑得天真可爱,毫无攻击性:“老先生,在下刚到华京,想要在附近赁一处房子,您可知这附近是否有空房?”

老人见是个稚嫩少年,放松不少:“坊里都是住了很久的人家,没有空着的——”话说到一半,他想起了些什么事,拍了下大腿,“好像还真有间空着的。那户人家半年前搬到其他坊了,原本的房子租了出去。那租客许久没看到,应当是已经搬走了,你可以找牙人打听打听。那房子应该是整个坊中唯一空着的地方。”

“老先生可知那房子在哪?”

老人站起身,指着哑儿家斜对面的院子:“喏,就是那。”

谢汐楼谢过老人,记下这院子的位置。

辞别乘凉的老先生,她和鸢尾一路走一路打听,找到金婆的住处。

金婆五十多岁,佝偻着腰,知晓谢汐楼的来意时略有些惊讶:“我记得那个孩子,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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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时怎么都不肯哭,细细检查过才发现并不是身体原因,而是天生嗓子不好,说不出话。前些日子听说他失踪了,我还有些惊讶。那孩子出生后,那对小夫妻从未带孩子出过门,邻里间并不知晓他们家添了个人,那贼人又是如何知晓的?”

谢汐楼细细打量金婆的表情,并不觉得她在说谎,但她的惊讶表情迟迟未退散,着实有些夸张。

她也有些摸不准。

金婆挡在门口,并没有让两人进门的意思。谢汐楼的视线越过她的身子,在屋内扫了一圈,最后落在她扶着门的手腕上。

粗布衣袖下露出一抹金色,闪着耀眼的光,像是个金镯子。

金婆注意到她的视线,将胳膊垂下,衣袖自然而然盖住镯子:“二位还有事吗?若无其他的事,我就回去休息了。”

谢汐楼装作没注意到她的异常,转身告辞。

金婆站在门口目送二人远去,直到二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街道尽头,方才阴沉着脸将大门合上落了锁。

一切重归寂静。

……

离开金婆家后,二人径直找了做租赁房子生意的牙人,询问那房子的情况。

二人刚将那房子的位置描述出来,牙人就接口道:“我记得那院子。那院子在今年四月时租给了一个商人,租了半年,一次性将半年的租金付了。这个月月初,那商人来找我想要退掉房子,但不要多余的租金,说是赠给我。我很少遇到这般慷慨的人,所以印象很深。”

这个月初,刚好是哑儿失踪后不久。

谢汐楼赶忙道:“那人叫什么,你可还记得他的模样?”

“模样记不太清了,就是个普通男人的样子。你也知道,干我们这行,每天要见很多人,哪能记得每一个人的长相?至于名字,租房子时应有记录存档。”牙人的视线逐渐狐疑,“你们二人到底租不租房子?还是在我这寻开心?”

鸢尾将琰王府腰牌展示给牙人看,而后道:“可否帮我们找一下那人的信息?”

牙人微微屈身:“二位大人请稍后,草民这就去帮大人们找。”

……

午后坊内冷冷清清,看不到什么行人。

谢汐楼盯着从租赁房屋的牙人处得到的纸条,随口与鸢尾闲聊:“你觉得这人和这案子有关系吗?”

纸条上写着租房人的姓名信息,墨迹尚未干透,墨香略有些刺鼻。

鸢尾摇头:“我不知道。”

谢汐楼将纸条叠起收好:“还是交给陆回,让他去查吧。要是无关,算是排除了个错误的方向,若是有关,就可顺藤摸瓜。”

“若是假身份呢?”

“若是假身份,那就更证明这人心虚,有大问题。”

这趟城南行有所收获,谢汐楼步履轻快,边和鸢尾谈笑边向拴马的地方走。

四下寂静无人,虫鸣和蝉鸣交相呼应,伴着午后暖洋洋的日光,很是惬意。

脚下的影子如同一个大墨点,黑色和金色边缘清晰,谢汐楼盯着瞧,在心中回忆阳光的温度。

若是能摘下这碍事的帷帽,与这阳光肆意拥抱,该有多好。

也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

正走神时,身后有急促脚步传来,谢汐楼猛然回头,跟在身后的鸢尾已被一青衣人用布捂住口鼻,软绵绵倒下,那人任鸢尾倒在地上,冲谢汐楼而来,直击她的面门。

谢汐楼仰身后翻,裙角在空中翻舞,如一朵青色的花,面门处有厉风滑过,足见对方的实力。

谢汐楼躲得艰辛,鬓角被汗水濡湿,无数念头在一瞬间推搡着滑过她的脑海。

她打不过对方,想独自跑掉却不难。但鸢尾此刻在他们手中,她若走,留鸢尾一人如何应对?

这里是居民区,普通百姓断不是这俩人的对手,就算她扬声大喊,恐怕也是徒增伤亡。

鸢尾不是陆回的暗卫么?怎么这般迟顿,就这么毫无预警的倒下,早知如此,还不如她一个人来……

谢汐楼咬牙,看着那人手中捏着的布,心生一计。

第57章 婴儿哭6红烧猪头

谢汐楼踩在一旁的树桩上,腾身而起,越过青衣人向鸢尾的方向冲去,青衣人欺身而上,手按住谢汐楼的肩膀,被她蹲下身子堪堪躲过。

青衣人内力深厚,手劲极大,谢汐楼虽躲过一击,仍被伤到,臂膀酸痛不已。她贴地滚了两圈站起身,捂住肩膀向前方奔逃,最终还是没能躲过青衣人的招式,被他按倒在地。

二人过招间隙,发出的声响引来屋中百姓探头围观,青衣人不欲多纠缠,用浸了迷药的布捂住谢汐楼的口鼻,待她失去知觉后,将人抗在肩上,向马匹靠近。

谢汐楼趁他不备,手刀劈在他的后颈,奈何力气不足,没能一击击晕。

青衣人摇摇欲坠,不肯倒下,谢汐楼借着腰力,扭身翻转,双腿凌空翻转,别住他的脖颈,用腿劲儿和身体的重量将向地面压。

落地瞬间,激起阵阵烟尘,谢汐楼眯着眼睛抽走那人手中帕子,紧紧按在他的口鼻处,待确认他失去意识后,方松开双手。

她瘫坐在地上喘气,双手颤抖,后背汗水浸湿衣衫,后怕不已。

这几年,她独身一人行走江湖,遇到过不少心有歹念之人,却没有一次比今日更惊险。

与这青衣人相比,过往那些人顶多是略通拳脚的普通人,逃跑或是制服,只看她当时的心情,根本不值一提。

今日这般打斗,倒真是拼了命为她和鸢尾搏一线生机。若不是她这具残缺的身子对迷药没反应,说不定真就折在这大街上了。

她的目光扫视四周,不少百姓躲在门后悄悄打量这里的情况。她挥挥手,尽量让声音变得正义而友好:“谁能借我些麻绳子,我将这人绑起来送官。”

窃窃私语中,有好心人扔出一捆麻绳,谢汐楼咬牙起身,忍着身上酸痛将那青衣人五花大绑,又在几个人的帮助下,将青衣人和鸢尾搬到马背上。

将二人捆绑固定在马背上后,她骑上另一匹马,驱二马前行。

今日的事发生在华京城内,本归京兆府管辖,谢汐楼离开华京两年,摸不准朝内局势,唯恐现在的京兆尹是周相一党。

这青衣人也不知是和来头,万一是周相派来的,她又去周相权利笼罩下的京兆府报案,岂不是羊入虎口?

思来想去,整座华京城,她目前能相信也愿意相信的,竟然只剩陆回。

真真可悲。

谢汐楼压下心中苦涩,纵马疾驰,向大理寺的方向狂奔。

太阳毒辣,她的帷帽早在打斗中不知去向,只能从衣袖上扯下一块布料草草系在脑后,半

遮住脸颊。她的双手紧紧握着缰绳,果露在外的皮肤红肿发热,像是无数根针扎在皮肤上,密密麻麻的疼痛一点一滴腐蚀着骨髓,而她只能咬牙忍着,不敢停下。

她穿越半座华京城,到大理寺门口时正巧碰到要外出的纸镇,提在胸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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