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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他们两个之外,让家族术师们内核非常一致的全靠五条延根,他负责培养新鲜血脉,手底下有很多所谓“未出师”“没有被分配”的年轻术师,也有一些经他教导的术师决定跟着他。
三个人都对冬阳不满,只有吉祥物长老五条仁置身事外,家主五条系城持什么态度都没有意义,那场会议最终的结果就是将五条兰惠作为犯人处置。
那么,让“冲突”展现苗头的原因是——家主宣布这一命令时,族内反对的声音极大。
高层惊觉,他们“治不了”五条兰惠了。
冬阳基本能想到支持自己的人都是谁,有她在自卫队带走的术师,他们之中有大部分人都在出任务时被她救过,剩下的应该就是她的“最强”名声所积攒起的追从者,毕竟五条家本来也没多少人,这些人的声音足够让这个家族混乱了。
五条系城大概嗅到了“争斗”的味道。他想来“讲和”。
“你讲和的对象是不是找错了,让我主动示弱?你怎么不让那几个老家伙收收对我的心思?”
五条系城说,“因为你是主导方。”
冬阳:“…………啊?”
五条系城:“如果你不同意族内的安排,那么争执便是因你而起。”
冬阳觉得脑子差点儿没转过弯来,她智熄的看着系城,“换个思路,你跟我一路,我和仁还有你,三对三,你们那个会议结果不作数了。”
五条系城:“……”
冬阳:“你倒不如劝劝他们,多培养出一些优秀的术师,这比‘惩戒’我得到的利处多得多,我没保护好悟?先不提结果是我们俩平安回来了,就算我们俩真有个三长两短,你们怎么不第一时间想着来救援?”
五条系城看着她,面色平静,吐出了几个字,“谁去救?”
冬阳:“……”
家主深深的看着冬阳,仿佛第一次注视着她一般,也仿佛第一次让冬阳注视他,“兰惠,无法‘改变现状’的话,便只能找出一个‘承担现状’的人,然后粉饰太平,继续如此囫囵的过下去。”
冬阳挑起了眉。
她上前倾身,好好打量了一下五条系城的脸。
五条系城说,“我曾把希望放在悟身上。”
家主看着面前气势惊人的女人,已经难以将她的脸和十年前那个苍白柔弱的形象联系在一起,“但是你将那个节点提前了。”
冬阳静了一瞬,说道,“没事了?没事了你去宣布一下,让监察机关那些人离开,呆在我这边干什么,又不敢上前来抓我。”
……
两个人谈话的庭院外,五条悟踩在禅院甚尔的肩膀上,趴在墙头看着这边。
他们的距离很远,五条悟听不清两个人在说什么,全靠禅院甚尔的耳力在那里传译,禅院甚尔一只手扶着五条悟的小腿,没什么感情的口述道,“那个老爷子说,‘因为你是主导方。’还说因为你妈妈肯定不会服从族内的安排,所以争执就算你妈妈引起的……他的脑回路是不是有点儿问题?”
五条悟看到那两个人没有打架的意思。转过脸来说道,“我第一回偷听橘子们和我妈妈谈话。”
“嗯,因为你是他们宝贝得不得了的神子。”禅院甚尔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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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的用嘲讽语气说道,“他们怎么能让这些东西污染你呢?”
五条悟听出了些他的阴阳怪气,但是没反驳,而是皱眉道,“我妈妈以前经常这样和他们吵吗?”
“不知道,应该不是吧,她平时挺忙的,又不用管族里的琐事,就天天出任务,还有带我们玩。”
五条悟准备下来,禅院甚尔立刻从他的预备动作中意会到了他的意思,默契的松手等他从肩头跳下,神子轻盈的落地,用和他如出一辙的语气说道,“橘子们到底怎么长的脑子,我们出任务失踪,怪我妈妈干什么?”
禅院甚尔随口一说,“借机敲打吧,挑个由头看看你妈妈的服从性?再探探族里的风气?”
他说的时候完全无心,五条悟却愣住了,随后他自己也愣住了。
禅院甚尔:“……我猜对了?”
五条悟:“……你好聪明。”
禅院甚尔咧嘴一笑,“那是当然。”
五条悟:“橘子们以前就在决策的时候很奇怪。”
禅院甚尔:“你为什么叫他们橘子?”
五条悟说,“就是那个啊,腐烂的橘子~!”
两个人对视一眼,突然一起笑了起来。
五条悟神情有些不屑,双手插兜像个酷哥一样说道,“为什么要把精力放在这种地方上啊,我妈妈不是他们的同族吗,再换个思路,那么多人都可以是朋友,但是在他们眼里却是敌人,橘子好烂啊,就好像从根里便烂了一样。”
禅院甚尔不置可否,他听到有人的脚步声往这边来,便迅速带着五条悟跑掉了,五条悟说,“但是我妈妈会解决的。”
会解决的。
这是这个家的顶梁柱给予他们的安全感,她好像永远不会倒下,并且永远往前走。
禅院甚尔望了一眼身后,他的目光受到了障碍物的格挡,感知力却告诉他五条系城已经出了他们的院子,正巧路过他目光笔直投射的地方。
黑发少年的眸子有一瞬间变得很是阴翳,他兀自审视着那个方向,然后在神子的催促下转身离开。
冬阳知道这是一次试探,那些老家伙们可能在发火。
她悄悄去对方的院子里看了,用[绝]隐匿气息,身形光明长大的停在屋顶上,但是里面的人却完全没有发现他,正将怒意浮于形色,大概说了五条兰惠的狡猾和叛逆,然后还要差人叫她来见他。
对此,冬阳:多大的脸,他们早就不是上下级,根本不需要听从他的命令来见他。
冬阳听了一会儿,发现对方一直在无能狂怒,就回了家。
她走进院子,五条悟正在和禅院甚尔比谁的飞机丢得远。
两个人身后的走廊上摆着一堆彩色的卡纸,一次次将纸飞机朝空中丢去,两个人的输赢参半,冬阳悄无声息的加入了这场竞赛,只见空中倏然出现了一个红色的纸飞机,摇摇晃晃的没几下就落了。
冬阳:“……”
五条悟:“妈妈你好弱哦。”
冬阳:“我可要作弊了。”
将气附着在飞机上,可以有好几种方式让它飞翔,最简单的便是[气]拥有温度,能托着纸飞机犹如热气球般上升。
禅院甚尔稀罕道:“原来也有你不擅长的事情啊。”
冬阳眨眼间把飞机捡了回来,“再试一次。”
三个人不知不觉玩了许久,冬阳掌握诀窍/作弊后可谓一直赢,惹得五条悟跳脚,“妈妈!已经好几次了~!”
冬阳:“你也来啊~”
五条悟输得最多,因为禅院甚尔纯靠腕力也将纸飞机丢出去好远。
五条悟左看右看:“我也要作弊了!”
他的咒力也能做到意想不到的效果,神子是这个世界上控制咒力最精细的人。
“哈哈哈哈哈哈~~!!”
玩得最热闹的时候,冬阳忍不住把他们两个搂进怀里,笑容满面道,“丢得越来越远了,你们两个有在进步啊。”
“因为我们一直在长大啊——”
五条悟扬声说道,眸光灼灼的看着她的脸。
马上就能追赶上你了。
作者有话说:
好精简的名字,我看着都不习惯()
原著里把被关进猫箱的五条悟当成犯人的时候,就真的让我抓耳挠腮的。
通通滚()
第105章
当冬阳飞去北海道祓除了一只窗好不容易确定等级的咒灵后,就到了年关。
冬阳后来才把她失联三天时五条家的风言风语总结齐整,大部分是早春打听的,她说,“让长老们这么急切,反应这么大的根本原因是——他们觉得是您带走的悟。”
冬阳切切实实的翻了个白眼。
“我带走的又如何?”
“就是因为他们知道您有这种心态,所以才更忌惮嘛。”早春在电话里说道,“您之前就有带走悟少爷的倾向,在悟少爷是否留在五条家这一点上,您从一开始就呈现出了与他们对立的态度。这在五条家太出格了。”
家族的神子自然归家族,所有五条族人都是这样的心态,但是冬阳是异类,她根本没有家族的集体观念,更不可能向着他们。
早春用一种微妙的语气说,“事实上一开始,我也觉得您不可理喻。”
随后她又道,“但是我看着悟少爷长大,那些附加在他身上的东西成了令我不忍的枷锁,我又能理解您了。”
冬阳说,“发生了什么,你突然这么感性?”
五条早春看向院子里训练剑术的五条悟,“……刚刚我碰到了回家探亲的旧友。”
哦,早春之前的关系网。
冬阳单手把租房的钥匙递给房东,拎上包踏上返程。
五条早春倾诉道,“那人之前和我一样在族内当侍女,后来和外面的男人结婚了,我们的关系自小就不算好,她见到我时便嘲讽我到现在都还没结婚,毫无作用一事无成。”
冬阳:“……”
冬阳:“你骂她了吗?”
早春的声音很是和缓,“其实我并不怎么生气,因为结婚早就不是我的人生目标了,我听她那番话的时候,只觉得有些好笑,您明白那种感觉吗,就像是‘啊,我之前竟然一直在和这样的人较真,我之前竟然和她的想法如出一辙,她竟然还是以前那副模样’的那种荒谬好笑感,就像把篮球当娱乐运动随便打打的人,不能理解把篮球当热爱当尊严当至高追求的人的挑衅一般,只会觉得对方莫名其妙……但是我在听到她话后的沉默让悟少爷误会了,他帮我怼了回去。”
嚯。
冬阳弯起唇角,“那孩子在场的话,的确不会冷眼旁观。”
“但我还是很惊讶。”早春说,“那一刻我很动容,言语不能描述我的感受,我好像第一次看到他如此生动的一面,很有主见,并比我印象中成熟了许多……悟的身上总是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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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能理解的压迫感,我曾经一度觉得这个孩子很淡漠,就如神子那般不近人情……但他实际上是个很温柔的孩子。”
冬阳坐上了车,她在电话里闲聊道,“我想起来了,你对悟的印象好像还停留在‘他没有善恶观’的程度。”
五条悟的确很长一段时间不知道为什么咒术师要祓除咒灵,为什么强者要拯救弱者。在他的世界中,咒灵的存在就像呼吸一样天经地义,因为他生来就看到了咒力遍布世界的痕迹。
“不要听那孩子说的话嘛,要看他在做什么。”冬阳说道,“地龙那次,他在横滨看到了很多悲惨的景象,那些人的苦难并不是咒灵造成的,但是你知道悟怎么了吗?”
那一段他们母子的经历,早春的确不清楚细节,他们谈论最多的便是冬阳如何打败的特级咒灵,五条悟如何使出了苍,“怎么了?”
“他在满是伤患的临时医疗处站了许久,然后哭了。”
“哎?”
“他看到了为救孩子而身受重伤的母亲,突然就红了眼眶,虽然没有和我多说什么,但是却主动的寻找起可能仍被困在废墟中的受难者。”
那一幕正巧落进冬阳的眼里,她一下子就知道了原因。
是同理心。
人类最温情的,看到苦难便会设身处地的去感受的同理心。
六岁的神子刚刚走出家族,面对咒灵作恶反应平淡,侍卫让他不要多管闲事,对他说这跟他们毫无关系,他便平静的遵从他们的安排。
那时候的他还没有接触社会,接触人类,他还是个疯狂汲取知识,去丰满自己的世界观的稚嫩的孩子。
神子成为让五条家恐惧,视作异类的存在,何尝又不是他们一手造成的。
五条早春恍惚的看向了五条悟。
对方的身量又拔高了一些,训练时认真且刻苦。洁白的发丝随着他的动作张扬的飞起,边缘像是融进了阳光里,连带着飘到空中的汗珠一起闪烁。
然后他把木剑一丢,揪了揪自己的领子,“好热……早春阿姨,有没有棒冰啊……”
早春下意识回道,“这种天气还吃棒冰啊。”
“就是这种天气才要吃啊~”五条悟坐在走廊上,随意的曲起了一条腿,按着手机发送短信,嘴里碎碎念道,“让甚尔回来的时候买些吧,这个温度应该不会化,对了,早春阿姨,不要告诉我妈妈……”
五条早春朝他伸出了手,展示了自己正在通话的手机。
五条悟:“……”
五条悟:“妈妈我开玩笑的!!”
冬阳在电话里扬声道:“我听到了~”
而那边五条悟蹭蹭的跑到了这边,嬉笑着接过了手机,眉眼都是喜悦,“任务完成了吗。什么时候回来啊?”
“今晚的飞机,凌晨就到家了。”
“好耶~!”
“早些睡觉,不要等我。”
“噫……”
“我能分清你有没有装睡熬夜。”
“妈,你在这点上好严厉啊……”
***
五条家的事情暂且不提,冬阳还在追查地龙事件中传递错误情报的辅助监督,从他的个人交际往来,家庭背景,入职引导人来一一排查。
要想查出干出这种事的人,并不能大海捞针,而是锁定一个势力。
冬阳深记她哥教过的一句话——你是否真正了解你的对手,你的对手是谁?
横滨不来救援的结果,最有可能是她和悟丧命,有人觉得他们碍眼,有人想要他们死。
那个人知道横滨将会变成咒灵遍地的魔窟。
内鬼,诅咒师?
诅咒师倾向于个人行走,而罕见聚集起来的诅咒师团伙已经被冬阳端了,他们如今在这个社会上夹着尾巴做人,冬阳听说他们事迹的频率早已不像以往。
如果是潜藏在咒术界的人,便只有消息四通八达的高层,五条家不会害六眼。禅院家有嫌疑,加茂家——曾出现过一个执着于六眼的家伙。
那个缝合线。
没人说缝合线形影单只,他可以建立自己的势力,加茂家有可能成为他的一言堂吗?他身份败露前有很多追从者,不能肯定之后就一个人都没了。
冬阳直觉是他。
她无比信任自己的直觉。
因为这事,她还悄悄联系过加茂怜。
加茂怜已经再婚,加茂因为缝合线事件好像变得更鹌鹑了,总监部高层里,他们是显而易见的保守派,冬阳从怜那里得知,加茂和禅院两家还有联姻的想法。
如今五条风头鼎盛,有期望了百年的六眼,还奇迹的出了一个最强,另外两家却连传承了家族术式的孩子都没有。
冬阳若有所思,然后死鱼眼的望了望天。
那两家对五条是挺嫉妒忌惮的,鬼知道五条还搞内斗呢。
加茂怜:“冈山大人自儿子死后便培养了新的继承人,那个可恶的诅咒师,加茂也不知他的去处。”
加茂怜什么都不知道。
整个咒术界都在通缉头上有缝合线的人,他还能躲这么多年,绝对有人给他通风报信。
冬阳决定把他引出来,不过把他引出来只是计划顺带的。
她继续和五条家的几个高层不合,不合的消息甚至传得到处都是,逐渐演变为人人都能听说一二的“争斗”“决裂”——当然,这是夸张的谣言。
而事实上,冬阳一如既往的在和几个老爷子拌嘴,她会找一些缘由和几个老家伙会面,比如对族内安排提要求,保下某些犯错的族人,聊总监部新的决策,或者声张要把某个有天赋的孩子招到自己身边培养,然后根据话题自由牵扯到当年“神子争夺战”上,翻旧账在任何人眼中都是不友善的信号,老家伙们当然会和她吵,而在高层眼中,与叛逆的五条兰惠的争吵是“寻常”的,但他们不知道吵架的场合会有一些“碰巧经过”的族人。
冬阳不止一次看到了橘子眼中的杀意,听到族内人小心翼翼的劝和,以及他们越来越凝重的脸色。
上级在因为理念和利益分配不均而明争暗斗,这成了五条族人公知的事情,年轻人们受冬阳影响颇深,经常聚在一起开小会,说“这种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兰惠大人也没做错什么吧”“延根大人为什么总是怀疑她”“说起来,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在把自己推向风口浪尖?”
五条千风听闻此事震惊极了,“你想逼他们动手吗?”
“看他们敢不敢了。”冬阳的声音很平静。
“不是……为什么啊!”
千风快步走到她的面前,然后先一步上了扶梯。
他们此时正在涩谷最高的观景台上,下面灯火通明,繁华无度,他们的四周都是透明的玻璃,如今就好像在云端。
扶梯走动间,五条千风从直视冬阳慢慢变成了仰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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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瞳眸瞪大,“你想杀掉他们吗,那要不直接杀吧……我们悄悄的,把那些碍事的家伙都除掉。”
话说出口后,五条千风的身体猛地僵住,脸色倏然一白,
听听,他在说什么话?
他如此坦然的说出了杀人这条路!
可是看着面前的五条兰惠,他却发现自己的心脏正在激动的怦怦直跳,连霎时苍白的脸都因为血液加速流通而红润了起来。
除掉又如何——
那些蛀虫!
他们杀人的时候可是毫不手软!
“人要除掉,悄悄的,不行。”
那个红瞳的女人定定的看着他,声音沉稳且有力,
“——我要将这垃圾咒术界,重置。”
……
……
五条悟的十一岁生日,冬阳带他去了涉谷游玩。
他们在一天之中逛了很多打卡地,被冬阳按着拍了不少照片,禅院甚尔都对拍照彻底免疫,会非常自然的对着镜头比耶,然后咧开唇角露出一个痞里痞气的笑容。
冬阳才发现他好像长了一张不好惹的恶人脸,大概是因为那双眼睛很细长锋利的关系。
“妈妈!快点儿跟上——”
前方,五条悟背着自己的旅行包快步停在了地铁的一个开门口。
冬阳加快了脚步,正想说话,突兀的,她觉得心脏猛地一沉。
她的表情有一瞬间变得很是空茫,视线也失去了焦点。
“兰惠?兰惠?”
五条千风愕然的看着她这幅神情,担忧的摇了摇她的胳膊。
冬阳并不像没有回神的样子,可她的脸色变得更差劲了,双目警惕的看向四周,随后明显在调整呼吸。
千风小心的问,“你怎么了?”
五条悟也小跑了过来,抬头看她,“妈妈,你不舒服吗?”
她似乎是头疼欲裂,忍无可忍的扶上了额头,低低吼了句,“靠,什么鬼……”
她在这个特定的场合——之前从未踏足的涩谷地铁站,感应到了微妙的景象。
冬阳觉得这个感受似曾相识,她初次见到缝合线时,直觉便向她预警,让她“看”到了一个孱弱至极的五条悟。
而在刚刚,有那么一秒钟——冬阳看到了满地的鲜血,以及提着两个怪物的残肢,仿佛筋疲力竭,气喘吁吁的青年。
青年朝她望了过来。
或许不是看她,只是看她所在的方向。
第106章
我是冬阳。
我几乎忘记了那种感觉。
忘记了十年前,在初次见到那个男人虚伪的笑脸后眼前浮现的幻觉,以及以迅猛之势在心口膨胀开的愤怒,恶寒,杀意。
我不是一个嗜杀的人,幼年经历并没有磨灭我的良知,但我却真心实意,迫切无比的渴望那个人尸骨无存,灰飞烟灭。
****
——这就像是某种警示。
白发青年出现在眼前的那一刻,冬阳的脑海里只有这一个想法。
她再次看向刚才惊鸿一撇的方向,带着一种近乎目眦欲裂的执拗,地铁站的人并不少,她目光的终点正站着一对情侣,察觉到冬阳的视线后有些无所适从的挪了挪步子。
他们的身形移开后,冬阳再次看到了“五条悟”。
只是一个虚幻的影子。
高挑,脊背笔直。
大概经历了高速移动,他的发丝凌乱的落在额前,脸颊上沾着未凝固的血迹。
虽然朦胧,冬阳却能细细打量他的面庞,他急促喘息中透露的疲倦,他眸底不曾蒙灰的坚韧。
冬阳情不自禁的唤了一声,“悟……”
青年好似抬眸了。
“妈妈,我在这里。”
耳边忽然挤入了清晰的声音,掌心落入了另一个人的体温,冬阳听到了少年的回应,她低眸,五条悟正微蹙着眉担忧的看着她,“你累了吗?”
“……嗯。”
冬阳捋了下头发,“不用担心,马上我们就回酒店了。”
她把这份警醒记下了,但不知道是不是冲击力太大,还是直觉并没有放过她,地铁行驶的过程中,冬阳感到了难以言喻的疲惫感,并且很快睡着了,仿佛真如她所说,她只是累了。
她睡着后身体并没有歪斜,五条悟无声的和禅院甚尔交换了个眼神,黑发少年便动作轻柔的揽过冬阳的肩,小心翼翼的让她的头靠在自己肩上,发现没有吵醒冬阳后,五条悟舒了一口气,然后有些郁闷的摸了摸自己和甚尔比又窄又瘦的肩膀,
冬阳没被吵醒,因为她沉入了梦境。
这次她定定的站在了白发青年面前,他不再是虚影,背景也不再是冬阳踏过的平静的涩谷地铁站,而是满地尸体,以及密集伫立却没有动静的人影。
冬阳对上了“五条悟”的视线。
青年蓝色的瞳眸瞪大,瞳仁轻微颤抖着,像是对突兀的出现在面前的她感到震惊。
他仍在急促的喘息,却猛地扼住了胸膛的起伏,警惕的压下眉宇后退了一小步。
“……谁?”
传进耳畔的声音有些喑哑,听得冬阳有些恍惚。
悟还没到变声期,对方成年人的嗓音很是陌生。
冬阳问道,“发生了什么?”
不是自我介绍,不是隐匿着惊喜的问候,她不在意身份,不在意这场邂逅是否真实存在,她只要知道他为什么会是这副模样。
面前的青年惊疑不定的看着她,随手将两个怪物的残骸丢了出去。
冬阳心有所觉般回过了头。
那一刻,她近乎惊怒的睁大了眼睛——
一个陌生男人跃入他的眼帘,而他的额头,赫然镶嵌着一条清晰的缝合线。
“噗咳……”冬阳猛地睁开了眼睛,犹如溺水的人般大口的呼吸。
周围的人吓了一跳,五条悟更是直接跳起,恰好到了一个站点,冬阳直接下车,冲进卫生间,对着洗手池干呕了半天,却什么也没吐出来,她捂住痉挛抽搐的胃部,源源不断的恶心感刺激着她的神经,进而蔓延到了躯体上。
“吃坏肚子了?”五条千风轻拍着她的背,“你走错了,这是男洗手间。”
虽然嘴上这么说,他们却根本不在意这种无伤大雅的小事,他们围在冬阳身边,第一次见到她露出这么“柔弱”姿态,一时竟然感到触目心惊。
……因为太陌生了。
不管是五条悟还是禅院甚尔,都没有见过冬阳这副模样。
她额角冒出了隐忍的青筋,躯体正微不可查的颤栗着。
太古怪了,惹得三个人干着急。
早春站在男厕门口守着,试了几次都没有踏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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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她在门口能看到洗手池的方位,焦急的观察着情况。
五条悟:“有人给你下毒?”
他的声音像是良药,几乎瞬间抚平了冬阳莫名焦虑且难以抑制的内心。
她像是突然冷静了下来,就像滚烫的开水倏然冷却,沸腾的水面恢复平板无波。冬阳定了定神,用凉水洗了把脸,然后一脸菜色的撑着台面直起腰,说道,“……好像看到了一个很恶心的家伙。”
五条悟:“……车上那个油腻的男人?”
冬阳坦然的说,“做噩梦了,看到了一个缝合线。”
对此毫不知情的禅院甚尔:“?”
五条悟有印象,“那个诅咒师?”
他认真的看向冬阳,“只是做噩梦吗?”
的确是做噩梦,因为周围并没有任何可疑人物。冬阳发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她边挽起头发,边肯定道,“嗯,只是做梦。”
五条千风:“稀奇啊,你会因为单纯的梦惊吓成这样?”
冬阳放空了两秒,然后说了一句让五条千风头皮一炸的话,“谁告诉我的梦很单纯?你最好别当我的梦是梦。”
五条千风:啊?啊??
冬阳率先走出了男厕,早春立马凑了上来,“兰惠大人,您身体不适吗?”
冬阳摇了摇头,安抚了她一会儿,然后向身旁的几人保证了三次她没什么事,但是面上功夫能够伪装,内里的焦灼感却难以扑灭,冬阳感觉自己的眼皮时不时就要神经质的跳一下。
他们继续等待地铁,然后聊着夜宵要吃什么,明天去哪里,千风在高专当校长发生了哪些趣事,早春去富婆圈子里听说了哪些令人大跌眼镜的故事,然后两人一起盯着甚尔,要他聊一聊校园生活,冬阳当个捧场的,从来没让话题冷下来,忽然发现五条悟又悄悄把手塞进了她的掌心,她垂下头,少年正微蹙着眉,用那双漂亮的眼睛一错不错的凝视着她。
冬阳下意识露出了一个笑,想说些什么,五条悟却扬起了一个格外明媚的笑容,“天上太阳,地上绿树——”
冬阳神色一顿。
“我们的身体在大地诞生,我们的灵魂来自于天上——”
那串陌生的音节让另外几人侧目,冬阳在这一刻却几乎忘记了他们的存在。
她曾对悟说的,如果感到恐惧便念的祈祷词——如今以一个隐晦又直白的形式来安抚她了。
“好孩子……”
冬阳抚摸上他的脸,手指轻轻摩擦了一下他的眼睑,“我没事,谢谢你。”
***
年关过后,冬阳从辅助监督那里听说了一件有趣的事。
“窗昨天传过来的消息,真实性还有待考察,但应该是真的了。”她的辅助监督顿住台阶旁吃着速食便当,知道冬阳一定对这种事情感兴趣,于是不等回复便自然的继续说道,“有一个孩子‘命令’了咒灵,拉上来了一个去废水沟玩耍但失足掉进去的孩子,与其说是命令,用‘操控’这个词来形容更合适。”
冬阳睁大眼,“操控咒灵?”
“嗯,报告上写的内容更加详细,我待会让他们传一份邮件给你?”
“嗯,麻烦你了,我想看看。”
操控咒灵的术式无疑非常难得稀有,且和普通咒术师的战斗原理不太一样,对于咒灵操控者来说,咒灵并不只是敌人,更是为他所用的资源,战力。
十分钟后,那群兢兢业业的社畜就诚惶诚恐的把文件发到了冬阳的邮箱。报告上描述了窗发现端倪的全过程——这位隐匿在人群中的“窗”成员,是一位骑着摩托车干外送的中年人。
他在路过一处废水沟时发现了几个孩子正在危险的水管道上跑来跑去,还在管道与地面之间长达一米的断口间玩立定跳远,他出声呵斥了几句,让他们快点儿回家去,几个孩子蔫了吧唧的准备撤,但走到大路上必须要跨过那个断口。
有个孩子踩空了,他要掉下去了。
他被同伴抓住了。
“窗”急忙冲过去要帮忙,也就在这关键时刻,有个漆黑扭曲的影子在那个孩子身后凝聚,窗几乎立刻软了腿。
随后他看到了震撼的一幕——
“那个咒灵抓住了孩子的胳膊,把他拽了上来,并且很快就消失了。”冬阳低低念出报告的内容,“然后这人就去问那个孩子刚才是怎么回事,那个孩子露出了警惕惊恐的表情,还应激一般又一次召唤出了咒灵,窗有些担心他发动攻击,就率先离开了……这人不会一点儿语言的艺术啊?那孩子明显被他吓到了。立马跑了是什么鬼,起码解释一下自己并没有恶意啊。”
“总之是这样吧。”辅助监督笑了笑,“拥有术式的人,不管年龄如何,对于普通人来说都是可怕的存在。”
冬阳对这个孩子非常感兴趣。
“能自由召唤咒灵帮自己的忙,他应该有偷偷的训练过,躲起来自己琢磨的?”
“可能吧。”
“他叫什么名字?”
“夏油杰。”
“哦~”
***
夏油杰在学校的洗手池旁冲洗着胳膊上的污渍。
随后,他听到了一声流里流气的呼唤,以及什么东西敲击在地面上的声音。
“夏油,放学跟我来一下!”
夏油杰回过头,拿着网球拍的少年不怀好意的望着他,“坂田好像有话要对你说啊,就在学校后面等你,他不是和你的关系很好吗,你不去的话他多可怜啊~~”
夏油杰抿了抿唇,拿起了放在一旁的书包,跟了上去。
第107章
暴走族盛起的这几年,学校里的校园霸凌事件也并不罕见。
几乎每个学校都会有和外面的不良少年接触的学生,然后将那种风气带进校园,不过那大多在中学盛行,可越年幼的孩子越容易对特立独行的他们心生向往,进而模仿。
夏油杰在即将小学毕业的这一年看到了同班同学的转变。
他们向个子矮小的同学勒索钱财,并美名其曰保护费,没有得手后,起初只是将黑板擦的粉笔末拍在他的脸上,后来便看似随意的勾肩搭背实则强硬的将人带进了卫生间,以至最后,那个学生的脸上已经带了明显的伤口。
夏油杰救了他一次。
现在……被缠上了。
巷子里,拳打脚踢的声音和喉咙里溢出的痛呼混杂在一起,不时传来一两声呜咽,巷子外的路人有的听见了古怪的动静,却只是停顿几秒便装作无事的离开了。
夏油杰被一脚踢到了墙上,他都没说什么,一声惊呼就响了起来,紧接着是求饶声,“抱歉,抱歉夏油同学,把你卷了进来,别打了相照,这和他根本没关系……!”
“那怎么办,你问问我哥愿不愿意停手?”
相照靠在墙边,手里还拿着网球拍,但他不是打架的主力,他的作用是放哨。
让夏油杰几乎只能被动挨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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