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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陈宝安自从去找了温延,回来就开始断断续续的低烧,说胡话。
起初陈德元也怂了,觉得回去算了。
可一想到陈念娣在怀安吃香喝辣,他们在玉带镇受穷,窝里横了一辈子的男人恨不得活活撕了她。
五十万不行那就十万!
这都是她欠他的!
这些贪婪的想法越来越浓烈,陈德元顾不上那么多,摒弃了前两天刚被看守的男人揍了一拳的憷意。发现好好商量这条路行不通,于是又犯了老毛病。
发红到癫狂的眼珠子在胡同道里头到处扫视,看到几个酒瓶与瓦片。
他口中还不停叫嚣威胁着:“妈的你弟弟被你男人打个半死,想不给钱?!不给钱老子去告你们!”
“那就去告啊!”陈嘉玉倏地回头。
那张平时总是和颜悦色的小脸紧绷着,一瞬不瞬与陈德元对视,压着声:“信不信我跟你鱼死网破?”
“……”陈德元登时转过脸。
喉咙里喘着粗气的声响如同拉风箱一样的沉重难听,暴着眼不可置信地望向她,居然从这个被他从小打到大的闺女眼里看到让人心惊胆战的寒意。
四目相对,陈嘉玉不避不让。
注视着陈德元那张或许是因为气愤恼怒,又或许因为即将暴富的好梦被她亲手打碎,而变得涨红狰狞的肮脏面孔,她实在是太熟悉这样的陈德元了。
“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警告。”陈嘉玉抬手指他,语气是前所未有的疾言厉色,“最好不要在他身上动心思,否则我真的会拉你们一起去死。”
陈德元忽地被震住。
而这话也让曹耘瞬间想到了那一年,陈宝安在她手底下被打得头破血流,奄奄一息的场面。
她只是想要一笔钱。
可从没想过要让这疯丫头带她去死啊。
曹耘的后背渗了层薄薄的凉,心惊胆战地去拉扯陈德元的胳膊,嗓音里头带着惊悸与后怕:“当家的……”
话还没说完,她看到几步开外的路边停了车。
陈嘉玉和陈德元两人依旧深陷在怒不可遏与骇目惊心的情绪里,完全没有注意到。
陈嘉玉毫不退让地盯了他一会儿。
确认陈德元听进去,她才面无表情地转身。与此同时错过了陈德元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当家作主三十余年却被陈嘉玉恐吓到丢失面子的恼羞成怒与愤恨,神情间的古怪一闪而过。
陈嘉玉闭了闭眼,视线偏转,不料迎面撞上推开车门出现的温延,顿了顿,下意识想问他怎么在这。
紧接着她又回忆起是自己提前发了定位。
可距离那条消息不过二十分钟,从奥莱到这边,不堵车最快也要半个小时。
哪怕在这种情况下,陈嘉玉的脑子依然转得飞快,并且意识到,温延是真的超在意她啊。
这个念头一起。
陈嘉玉眨了眨眼睛,身后是满心算计的亲生父母,面前是最开始各取所需的毫无血缘关系的丈夫,她倏然就有点难以忍受,鼻子顿时泛了酸。
温延从看到人起便全神贯注在她的身上。
此时瞧见她的眼圈转瞬变红,温延眉梢微动,唇线僵直,正要问她是不是受委屈了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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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光里一抹身影晃了晃。
温延下意识看过去,只见三名保镖迈步过去制止时,陈德元徒然扬起胳膊,非常老道地狠狠一挥,飞出来的东西瞄准度极高地砸向陈嘉玉的脑袋。
下一秒,保镖按着他扣在地上。
意外发生在别人身上总会认为自己一定能很理智地躲开,可当这一切出现在眼前,温延大脑空白了一秒,条件反射般拥住陈嘉玉替她挡了这一下。
听到头顶响起一道低弱的闷哼。
陈嘉玉看见落到地上的瓦片,瞳孔缩了缩,下意识抬起头,从温延怀里挣脱出来,扶住他的小臂,面色焦灼地追问:“怎么了?伤到哪了?”
温延低眸,以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陈嘉玉,而后格外细微地皱了下眉毛。
他朝前走了两步,顿然抬手抱住了陈嘉玉。
“温延?”
陈嘉玉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懵掉,僵愣半秒,声音发抖地重复喊他,可温延仍是一声未应。
直到陈嘉玉的手往上,摸到他后脑。
那里有微微黏腻的液体-
半个小时后。
得到消息的宋淮南穿着白大褂从住院部匆匆奔来门诊,三楼普外诊室,走廊内的等候椅上只有零星几个人。
他站在楼梯口左右张望了几眼,目光立时捕捉到不远处魂不守舍的陈嘉玉。靠近的同时,也瞧见了她右手指间沾染上的那点血迹。
宋淮南屈膝蹲在她面前:“没事吧?”
话音刚落,印象里那个落落大方的女孩子抬眼看向他,眼眶通红,长而卷的睫毛潮湿,满脸都是失态的泪水。
怔了怔,宋淮南几乎失声。
看陈嘉玉的确像被吓狠了的样子,他叹了口气:“温延没什么大问题,只是磕破了皮,进去消个毒,再包扎一下就能回家了。你别自己吓自己。”
“……是吗?”陈嘉玉喃喃。
她都记不清自己是怎么来医院的。
摸到温延后脑勺有血的那一刻,意识都是空白的,好像上车没多长时间温延就醒了,又好像是她的幻觉。
现在听宋淮南这样说,她才感受到一阵冷意,以及惊惧过度回神后止不住的簌簌眼泪。
理智告诉陈嘉玉不应该在宋淮南面前哭,可她完全忍不住,泪失禁一般的大颗大颗掉眼泪,再用手背抹掉。
也不知道是在跟谁说,口齿不清地小声道歉。
宋淮南哪里应对过这样的局面,一时头大。
但又因为陈嘉玉的身份,他急急慌慌地思考着措辞,
好在不待他抓耳挠腮地安慰,外科诊室门打开了。
温延走出来恰好撞见这一幕,拧眉看了眼宋淮南,语气不太舒坦:“你给我把人弄哭了?”
“我去。”宋淮南看见他大松一口气,也懒得计较温延乱扣帽子这行为,起身走近瞧了瞧,“没事吧?”
温延放下袖口:“没事。”
说着话,他已经走到陈嘉玉面前跟着蹲下,歪头打量几眼她哭花的脸,觑到下巴处摇摇欲坠的一滴眼泪,他伸出指背轻轻勾走:“哭什么?”
“温延,对不起。”陈嘉玉低声抽噎。
除了上次提起陈德元夫妻俩,温延什么时候见她这么哭过,甚至对象还是因为自己。
他莫名好笑:“你说什么对不起。”
“都是因为我,如果我没有找过来你也不会受伤。”陈嘉玉安静地落泪,像是担心惹人厌烦,连哭的声音都很轻,看得人心里一阵阵地钝疼。
她泪眼蒙眬地跟温延对视:“我刚才是不是不应该给你发消息。”
只有这会儿才看得出陈嘉玉的真实年龄。
也才刚满二十三岁。
“不至于。”温延鼻息间很低地溢出了点笑音,指腹擦拭着她的脸,“人渣犯的错,跟你有什么关系。”
他握住她的手格外耐心:“而且你遇到事第一时间记得通知我,我很高兴。”
双手被他温热有力的大掌包裹在内,能触摸到浅浅的掌纹,他目光沉静,被笼罩在内的陈嘉玉逐渐冷静下来,重重抿了下唇,尝到了齿间的咸涩。
想到什么,她睫毛翕动:“疼吗?”
温延笑:“不疼。”
“可是流了血怎么会不疼。”陈嘉玉的声音紧绷,怔怔看着他,此刻满脑子都是意外突发那一刹,温延护住她的身影。
她的眼底浮现出即将豁然开朗的波澜,无声哽咽:“为什么要骗我说不疼呢。”
眸光触碰,温延的喉结滚了滚,游刃有余并不外显,只剩下不紧不慢的暗示与引导:“你说为什么?”
因为害怕听到她的对不起。
也害怕看到她的眼泪。
嘴唇动了动,陈嘉玉像正在学习怎么迈开脚步独立行走的孩童,在二十三岁这一年总算不再选择固步自封,终于舍得迟疑又不敢肯定地探出一只触角试探。
“是因为安慰我吗?”
“还是因为,”陈嘉玉的呼吸滞了滞,鼓起勇气问,“你喜欢我?”
“……”
没想到她会这么堂而皇之地问出来,尽管温延一直以来都希望看到陈嘉玉在这段婚姻里主动一次,但眼下被她直接的宣之于口,心脏依旧空了一拍。
他当然明白对于陈嘉玉这样,在原生家庭中受到创伤的人来说,迈出这一步其实有多重要,所以半刻也不想让她等待回应,正打算开口。
手指突然被她反抓住。
温延停顿了下。
陈嘉玉压根没想给他先一步说话的机会,神色有些迫不及待,连带着上半身也微微坐直:“之前被你深思熟虑但忘掉的那个秘密,你还记不记得?”
陈嘉玉朝前倾身,语速急切而飞快:“今天我可以完成它吗?”
意识到了什么,温延的喉咙发紧。
果然下一秒。
陈嘉玉又恢复到平日里快刀斩乱麻的果断,忍着快要蹦出束缚的心脏,眼眸发亮,如同缀满星海,声音也细细地颤,话语带着矜持的意味:“温延,我好像有点喜欢你了。”
她咽了咽喉咙,轻声问:“你呢?”
第44章 雨后44Cosply
温延。
我好像有点喜欢你了。
陈嘉玉最初设想的其实并不是这样含蓄,纵然没有谈过恋爱,可各类电视剧与小视频也刷到不少。
她认为一段感情的开始应该很美好。
在某个烛光萦绕的晚餐,氛围感十足的光芒让两人沉溺在暧昧里,而后在这样的场合,她告诉温延“我喜欢你”。
可惜幻想和现实总是不一样的。
所以这话甫一问出口,陈嘉玉明显感觉到自己狠狠松了口气,却又由于这个问题而再度提心吊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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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抿了抿唇,掌心生出一层薄薄的汗。
只是温延却没有给她多想的机会,话音刚落,他只僵停了一两秒,很快克制了本能的怔愣回过神。
温延眉梢轻动,有些在她异常反应后提前准备之外的惊讶,也有一丝愉悦。视线定定巡过她,笑了一声。
他同样直接:“才看出来啊。”
陈嘉玉的身形滞了滞,呼吸因这样的回答而空拍,像是不敢相信,她错开温延注视的那双眼重新落回到他脸上,仔仔细细的确定着有没有说谎。
瞧见她的反应,温延很轻地捏了捏她的手心,指尖划过中指关节常年握笔留下的胼胝,缓慢揉了两下。
他不紧不慢的剐蹭抚过,嗓音里含着笑:“平时挺机灵一个人,怎么感情上老是这么迟钝。”
手指被他弄得发痒,耳边是对方始料未及的回应,如同小团火苗顺着指尖一路传递到心脏。
胸腔里热意沸腾,烧的她甚至感到一阵痛意。
原来这就是被喜欢的另一种滋味。
伴随着温度逐渐扩散,那点痛意在心底留下烙印,陈嘉玉莫名感到不自在,故作淡定的舔了下嘴唇。
她清了清嗓子:“我没看出来。”
或许是没有经验的缘故,又大概因为动心后一系列兵荒马乱的经历,导致她被动产生的不自信蒙蔽了眼睛和理智,从而忽略了温延内敛的感情。
但好在如今终于坦白了秘密。
“那怎样才能看出来?”温延的嗓音平缓温和。
陈嘉玉的手在他掌心里动了动,思绪顺着这个问题转移,顶着通红的耳朵思考片刻,却没能想出什么结论,只好概括道:“要表现的明显一点。”
“我喜欢你。”
温延毫无预兆地立马接了这句话。
陈嘉玉一愣。
注意到她染上绯色的脸,温延气定神闲地淡勾起唇笑,黑眸漾起星星点点的波澜,看上去心情极好的故意发问:“是这样么?”
在大姐嫁人当天被对象前妻迁怒而葬身火海喜事变白事,和二姐被迫卖给屡次出轨的家暴男后,她一直以为感情这种东西很奢侈。却在即将迎来大姐忌日的这个秋天,她听到温延讲的喜欢。
走廊里偶尔有来来往往的病患或护士经过,她充耳未闻,不得不望向温延的那双眼里,沉溺其中,才发现原来他时不时对自己露出的若有所思的神色。
那里面装满了情意。
回过神,陈嘉玉眨了眨眼睫。
也不再克制嘴角的弧度,忍住愈演愈烈的心跳,无声无息地弯起一个笑。品了品那股甜腻的滋味,她慢吞吞地开始提要求:“那你以后也要这样。”
说着,反握住他的手把人拉起。
温延顺着力道坐在旁边,听到这话抬了抬眉,语调揶揄:“看不出来你想的还挺多。”
“毕竟我们现在,”陈嘉玉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面不改色地给目前处境找了个词来定论,试图让这种场合下的告白变得正式,“不是心意相通了吗。”
她觑了温延一眼,寻求肯定:“对吧?”
“嗯。”温延盯着她的小表情,只觉得此时怎么看都很可爱,翘了下唇,“我们心意相通了。”
他不疾不徐的嗓音含着别样的暧昧。
陈嘉玉的耳朵热,脸蛋也跟着烫呼呼的。
余光在他脸上打了个圈,不由自主地轻晃动脚尖,眼神欲盖弥彰似的在走廊里来回张望着。
突然间,脸颊被指背很轻地贴上。
陈嘉玉眨了眨眼:“怎么了?”
“去洗个脸。”温延蹭了蹭她湿润着的皮肤,唇边笑痕加深,“哭成这样,别人还以为我有什么事。”
陈嘉玉不爱听这些。
顿时拧起眉毛不赞同地望向他,制止道:“快点呸呸呸,你不知道什么叫做避谶吗。”
即便觉得幼稚,但温延还是应了要求。
他鼻息间浅薄地溢出了点笑音,黑眸
凝视着陈嘉玉的脸,将那抹生动自然的表情尽数捕捉。指尖不着痕迹地又抚过她的脸,带着清晰可见的珍视与爱重。
手往下,掌心拍拍她的后腰,完全不带色。情意味:“快去。”
陈嘉玉下意识往前避开温延的手。
被这动作提醒,她忽然察觉到了什么,条件反射地朝诊室门口看过去,目之所及处空无一人。
想到不久前还在这里,但因满脑子心事而被她忽略了的人,陈嘉玉张了张嘴,迟疑发问:“宋医生呢?”
“现在才记起这个?”温延慢条斯理地扬了扬眉,望着她的眸色深深沉沉。
到底顾忌这在大庭广众,他似笑非笑地放缓了声线:“看来刚才是真的沉浸其中无法自拔了。”
陈嘉玉被他说的难为情,作势起身要离开。
不料温延忽地拉住了她的手腕。
两人一站一坐,格外显眼,不远处等诊断结果的几人纷纷侧目,状似好奇般的看过来。陈嘉玉试图往回抽走,谁知温延又将她朝前一拽。
陈嘉玉毫无防备地趔趄,稍稍睁大眼睛勉强稳住身形,不待她说话,温延的话语间藏着笑:“跑什么,难道我说错了,迫不及待告白的人不是你?”
被他不明意味的表情弄得神情忸怩,陈嘉玉觑觑他,忍不住轻哼:“这辈子仅此一次,好好珍惜吧。”
说着,她挣开桎梏小跑去了洗手间。
直到身影消失,温延始终泰然自若的神情才渐渐敛起,化为失神,没想到一点小伤,居然换来意外之喜。
他垂眸不疾不徐地笑了一下,气息幽幽,带着从容不迫的松弛与懒意。
左肩倏地被人随意搭上,温延侧目。
只见宋淮南笑眯眯地弯腰凑过来,假模假样地学舌:“温延,我好像有点喜欢你了,你呢?”
被调侃得面色稍缓,温延撩了撩眼皮。
他不为所动地抬了下肩,抖落宋淮南的手,淡声道:“闭嘴,别恶心人。”
宋淮南假意不解:“怎么你老婆说就是悦耳动听,到我这变成恶心了?我们小延别这么重色轻友吧。”
“不应该?”温延往后靠了靠,陈述事实一般淡声反问,“还是你会在倪蓁和朋友间选择后者。”
没想到他扯来倪蓁,宋淮南沉默三秒后认输:“Fine,应该的。”
“看来昨晚这是试探成功了?”
倏然提起这个,温延脑间闪过陈嘉玉睡眼蒙眬的直女答复,此刻怎么想都觉得好笑:“没。”
在这段婚姻之前他没有接触过女人,却不代表这些年没有女人对他动心思,上流社会里的肮脏手段多了去,自然也有混不吝耍心眼使到他这儿的。
可怎么都没见过到了那份上,能像陈嘉玉一样岿然不动的。
似是也认为有趣,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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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极浅地提了提嘴角。
见他这样,宋淮南哪里还能不明白。
双手环抱靠着墙面,神色玩味,可嘴里却长吁短叹着:“昨晚还说不高兴,才几个小时啊,就表白了。”
他歪着头打趣:“那你们现在算什么?”
“你说呢。”温延自然清楚他意思,想到陈嘉玉刚刚的话,索性耐了几分性子帮她坐实,嗓音轻慢,“我太太说了,我们现在是心意相通,情投意合。”
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他这副悠然自得的模样,宋淮南忍俊不禁地笑了一声:“知道你很像开屏的孔雀吗?”
抬手轻敲他的肩:“恭喜了,兄弟。”-
与此同时。
苏确与奥莱的两名律师正在派出所处理今天这场意外,尽管温延在朋友面前表现得漫不经心,但被陈嘉玉的告白取悦是事实,难得没有追究,高抬贵手放过了陈德元。
不过其中的是非曲直,苏确相当清楚。
所以在走出派出所。
等陈德元迟一步出现在视野中,苏确上前喊住他:“陈先生,关于你之前提到的抚养费,老板让我转交。”
原本因为进局子而感到惊惧的陈德元,在硬生生被罚款两千元后,浑身充斥着无处发泄的恼怒。
眼下听到这番话,他双眼一亮,随即又吃一堑长一智般生出几分警惕,粗声粗气:“他愿意给钱?你别骗人。”
资料里利欲熏心的人竟然无动于衷,苏确别有意味地一笑:“当然不会。”
闻言,陈德元依旧没有放松,但没忍住走近两步追问:“给多少?”
“这里面有一百万。”苏确递给对方一张银行卡,平和道,“算是今后你们夫妻二人的赡养费,确定收下的话,还请以后不要再来跟太太见面。”
多少?!
一百万!
陈德元被这数字震得瞠目结舌,浑身一抖,禁不住地打了个激灵,连带着双颊褶皱的横肉也颤了颤。
再多的戒备都被瞬间冲散,生怕苏确反悔,陈德元连步下了台阶。
他站在苏确跟前,表情渴求又贪婪。
所有心思都停留在这张银行卡上,完全没将后半句话听进去,似是想要确认是真是假,他想也不想地伸手。
还未触及,苏确便眼疾手快地收了回来。
瞧着陈德元满是狂热的脸,他心头疑惑这样的人怎么能生出太太,但面上毫无波澜地浅笑:“既然你想要这笔钱,那我提出的要求答应吗?”
陈德元的眼睛随着他撤回的卡而挪动,神不附体道:“说啥?”
“我说,”苏确忽而一顿,将银行卡揣起,等对方鼓着眼睛不甘心地瞪他,一字一顿地重复,“接过这笔钱的话,未来彻底从太太眼前消失,懂吗?”
陈德元皱着眉,浑浊的眼珠子转了转。
那可是整整一百万啊!
家里连一万元都拿不出来,所以他们这次来找陈念娣,本来只想要十万块,五万给陈宝安娶媳妇,还有五万,他有信心能在麻将桌子上翻倍。
现在有了一百万,当然要同意这要求。
不仅答应,还得快快答应。
于是陈德元只考虑了两秒,生怕面前这人反悔,豪爽地大手一挥,笑得见牙不见眼:“老子有钱谁管她。”
说话间,他贪欲十足地搓了搓手。
刚准备开口要银行卡,陈德元就看到年轻男人极为和善地朝他一笑,反手向身后的另外两个人示意,接过三份盖了红章的公证书。
上面那页顶头写着自愿书几个大字。
陈德元只认识前后两个字,不明白什么意思。
见状,苏确适时摸出被他装起来的那张银行卡,解释:“毕竟之前发生过一些不愉快的事,我们老板给这一笔钱,也希望你能给我们一份保障,是不是?”
陈德元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内心深处某个隐秘想法落空,脸色登时变得不大好看:“你们不信我。”
“口头保证在法律上可作不得数。”苏确丝毫不掩饰对他的质疑。
笑话。
谁跟泼皮无赖谈信任。
苏确扶了扶眼镜,一板一眼地提醒:“一百万对你们而言,除了这个机会应该很难再遇到。”
旋即,他点到为止地笑了下:“当然如果你要再想想——”
“我签!拿来!”陈德元颤颤栗栗打断。
妈的有钱不拿王八蛋!
按照苏确的指示在自愿书签了字,又当着两名律师的面按了手印,一式三份分别收好。
陈德元摊开满是老茧与污垢的手:“钱。”
苏确将银行卡交给他,公事公办地补充完整其他信息:“签了志愿书并且守约这钱就是赡养费,但要是反悔,我们老板说了,这将会是你的殓葬费。”
得到梦寐以求的大笔财富,陈德元哪里还听得进去其他话,只在听到最后三个字时抬头看了看苏确。
“勒索一百万可不是小数目,加上你对温总的人身伤害,包括不久前签下的和解书,以及这份公证的自愿证明。”苏确的眼里闪着隐晦的光芒。
他笑着说:“这些东西都是足够牢底坐穿的,你明白的吧?”
……
跟陈德元达成共识后,苏确带着两名律师离开,他拉开副驾驶车门的时候,最后看了一眼生怕被人抢劫,而鬼鬼祟祟小跑着远
去的身影。
视线偏转。
苏确透过后视镜瞧见不远处路口停着的一辆黑色宝马,收回眼,处变不惊地坐上了车-
温延因为一场从天而降的意外受伤,难得决定给自己放几天假。好在最近公司不算忙,一些大大小小的工作基本能通过邮件处理,再不济,会由苏确进行汇总后专程跑一趟。
得到陈家人离开怀安这个消息是在次日清晨。
时间刚过七点,陈嘉玉的闹钟准时响起。
她迷迷糊糊从厚重的睡意里醒来,想要和往常一样,翻身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关掉铃声。
然而刚抬手,一阵如同被拆卸重组后的酸软失力袭来,她含糊地嘶了一声,很快睁开眼睛,揉了揉腕子。
这无法忽视的感觉很难不让她想到昨夜的混乱。
某个人明明是伤到了后脑勺,可夜间洗漱仿若不能自理般,非让她帮忙。这忙帮着帮着就变了意味,从站变坐,洗手环节也逐步增加了别的内容。
陈嘉玉一步一步深陷,让人攻略了城池,意乱晴。迷时靠得很近,被诱哄着拉下手,还用那把明知她无法抵抗的嗓子在耳边得寸进尺地让她握住。
真不知道一把年纪怎么还这样精力旺盛。
“老男人。”陈嘉玉又气又羞赧地低骂了声。
紧接着,房间响起一道询问:“骂谁?”
陈嘉玉惊了惊,飘浮在半空中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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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朝门口看去,只见穿着深色家居服的温延低抱双臂靠着门。
视线触碰,他好整以暇地抬了抬眉。
陈嘉玉唰地收回眼睛,想要否认,可手腕抖得好似患了帕金森,憋闷一阵,很是不痛快地说:“谁应骂谁。”
“二十九岁不算老吧?”温延提步行至床边,姿态居高临下,眸光却斥满了毫不正经的戏弄。
在她白里透粉的面上巡过,意味深长地笑:“这不是把你伺候得挺好。”
眼看表明心意后,他是压根不愿继续在自己面前遮掩,陈嘉玉被他口无遮拦弄得蹬了蹬腿:“你闭嘴!”
温延也不愿大清早惹得人面红耳赤,恰如其分地停下逗弄,坐到床边,伸长手臂连被子带人卷进怀里:“陈德元一家三口今早离开了。”
见他说正事,陈嘉玉将脸从被子里探出来:“真的?你怎么知道的?”
听温延简言意赅地叙述了一遍昨天苏确去做的事,陈嘉玉心头一紧:“你怎么能直接给钱呢!”
温延靠在床头,惬意反问:“怎么不能?”
“他们就是个无底洞,只要给过一次,肯定还会有下一次的。”陈嘉玉皱着眉心有些苦恼,“这么一次又一次地给,不正好让他们缠上了。”
温延想听听她的看法:“你的意思呢?”
“其实我本来是想联系之前的同学,找几个眼生的混混,把他们拦在县城揍一顿,一次不行就多打几次。这方法虽然下作,但对付他们有用的。”
陈嘉玉顿了顿,担心在温延这里的印象大打折扣,又老实巴交地心虚承认:“好吧,我好像有点过分。”
她的声音带着零星几分不自然,任谁也看不出,漂漂亮亮的女孩子竟会被逼得走投无路选择这种损招。
温延扬眉,没料到两人还是同一个路子。
他始料未及地笑了起来,捉住她柔软的手指:“只要不是杀人放火,你做什么事情都不过分。”
陈嘉玉仰头游说:“那把钱要回来吧?”
“给都给了。”温延的唇边噙着一抹淡淡的笑痕,没解释之后的打算,温着嗓音道,“不过这顿打有人动手,不出意外明天就会有结果。”
“谁啊?”陈嘉玉实在好奇。
“能让我一举两得的人。”温延垂眸注视着她澄澈的眼睛,凑近亲了下,举动多出几缕缠绵的感觉,“所以这件事你不要管,你的手只应该用来做实验。”
明明两人的对话与从前并无差别,可陈嘉玉莫名品尝到了甜滋滋的感觉,将一切说开,从起初被撑腰后认定的各取所需转变成当下的理所应当。
陈嘉玉抿着笑意,也靠拢啄了啄他的脸。
隔天周二。
药理系这天下午有一场专家讲座,在春华馆会议中心召开。陈嘉玉临时有个报告要提交,等到过去的时候,偌大厅内除了最后两排几乎人满为患。
所幸陈嘉玉并不喜欢太靠前的位置,随便挑了角落坐下。拿出手机准备调成静音,恰好看到许严灵的消息。
许严灵:【我靠】
许严灵:【程项东被告猥亵未遂立案了】
看到这个名字,陈嘉玉愣了愣。
自从六月份开庭之后,她再没见过程项东,期间有听说起他申请了休学,陈嘉玉很忙,听过这话当时就忘了。
陈嘉玉:【你怎么知道的?】
许严灵:【今天系里都传疯了,群里还有偷拍的照片,据说是上个月在外面被打破了脑袋,去医院的时候正好被人看见了,才几个月都瘦成猴儿了】
比起六月份跟陈嘉玉的那起案件,猥亵未遂的罪名势必要重的多。
思绪漫无边际地神游着,陈嘉玉垂眼发呆。
这不免让她想到庭审结束后,袁律师在分开前说的话,听对方的意思,这起案子其中有温延的手笔。
毕竟除了他,没人能支使袁律师。
脑间浮现出温延最开始那句“资本家哪儿来的好人”,当时他的语气清淡又晦明不清,好似从陈嘉玉口中得来好人二字标签非常出乎意料一般。
陈嘉玉情不自禁地轻笑了一声。
正胡思乱想着,后背忽地被人点了两下。
动作细微,不仔细根本发觉不了。
以为是认识的人,陈嘉玉想也没想地扭转头往后看,谁知迎面撞进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睛。对方正单手撑着脸,唇边勾着一抹百无聊赖的弧度。
没承想会在这个地方看见温延。
陈嘉玉稍稍恍惚了瞬,反应过来惊喜至极,盈盈眸间迸射出晶亮的光,靠着椅背小声问:“你怎么会在这?”
“来陪你上课。”温延指尖在桌上轻敲。
眼神不慌不忙地在附近座位环视一圈,不出所料的瞧见好几个频频回头偷瞄这边的男生,他当然不会自作多情到认为是在看他:“顺便查个岗。”
听到这没头没尾的话,惊喜还未散去,陈嘉玉不明就里地问:“什么岗?”
温延似是而非地抬了下眉头:“看看有没有人不懂事的对你招蜂引蝶。”
明白过来,陈嘉玉霎时乐不可支。
一边觉得这反咬一口的手段的确被他运用到了极致,一边又觉得他小题大做:“大家都知道我结婚了。”
她忍着笑,低声嘀咕:“没人会喜欢有夫之妇的。”
温延不以为然:“那可未必。”
话音刚落,不待陈嘉玉再度开口。
后门进来的一名女老师经过旁边的走道时,看见她笑了起来,倾身撑着桌子喊她:“陈嘉玉。”
循声瞧过去,陈嘉玉眼一亮:“沈老师。”
“好久没见你了,最近怎么样?”被称作沈老师的女人放轻了嗓门,打量着她问,“听说你申请转博了?”
陈嘉玉起身弯着腰:“韩教授说的吧?我最近挺好的,老师你呢?”
“我还行。上周刚从青林那边回来。”
沈老师是陈嘉玉本科阶段的专业课老师,学期末时她偶尔会去找对方讨论考试内容,一来二去便熟了。再加上两人年纪没差几岁,课外倒也投缘。
两人聊了几句。
注意到陈嘉玉后方的年轻男人,黑发黑眸,穿着白衬衫。说话期间,对方的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陈嘉玉的身上,又联想到打招呼前他们亲昵的距离。
沈老师朝她挑了挑眉:“这位是你?”
见话头转移到温延身上,陈嘉玉笑着看一眼他,没直接介绍:“您猜猜?”
沈老师明知故问:“是你哥哥吗?”
听到这答案,温延饶有兴致地往后靠去,撩着眼,双手交握坦坦然然地搭在小腹处,有一搭没一搭地扣着拇指。
他一言未发的等待陈嘉玉的回答。
陈嘉玉莞尔笑开:“是我老公。”
……
讲座即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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