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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个展现权力阶级,而非父子温情的场合。
赵昕惊讶地看着赵祯,一句“官家啊,您清醒一点,这可是封禅大典!这场合咱两就得隔着三个台阶!”数次滚到了喉边。
但赵昕的不接招鸵鸟大法也架不住赵祯再度冲他招手:“最兴来,到爹爹身边来。”
原本赵祯突然停步召唤赵昕,就已经引得跟在赵昕之后的朝臣们心思浮动,悄悄地用眼睛瞟这对天家父子,思考是不是出了什么他们尚且不知晓的事情。
而赵昕第一次不动,赵祯再度相召,还摒弃君臣之别,用上了太子殿下的小名,就更是令他们想入非非。
这模样,瞧着倒是有点像封禅仪式和禅位大典合一起办了。
官家不会真的把读祭文之类的活交给太子殿下做吧!
也不知到时候太子殿下会怎么选。
有道是火车跑得快,全靠车头带。赵祯这个车头一熄火,没有半分意外引起了大堵车。
后边那些随大流的官可没那么高的政治素养,再加上离得远,并不知晓前头发生了什么事,还以为出了意外呢,有胆大的就翘首支足,想要看看热闹。
这个时候就能显现出天子和太子这一步之遥中所蕴含的巨大差距了。
因为赵祯是天子,哪怕是个已经失去实权的天子,但只要他坐在天子的位置上,那么他在公开场合做出的举动就不会有错。
所有的压力都会自然地转嫁到赵昕这个另一个当事人身上来。
这是赵昕最怕遇到的状况,因为在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教条下,他没有办法完美解决。
感受着背上愈发炽热,甚至于令他隐隐感觉疼痛的视线堆积,赵昕一咬牙一闭眼,噔噔连上两步,在赵祯下面的一个台阶站定。
“官家,臣奉诏前来,不知有何事吩咐?”
因为搞不清楚状况,又想控制事态,赵昕的称呼十分保守。
赵祯笑笑,笑容里有些赵昕尚不能理解的意味。
然后赵昕便感觉手臂一沉,有力量意图带着他朝前。
赵祯那脆弱的身子骨赵昕再清楚不过了,哪里敢在这山道上强行挣脱,只得顺从着往前。
然后便是瞳孔地震。
他怎么与赵祯站在同一块石阶上了!
哪怕是赵祯主动拉他上来的也犯忌讳啊!
正脑筋急转想词,欲要逃离这个修罗场,赵祯却紧紧拉住了他,同时低声说道:“莫要惊慌露了痕迹,扶我上去。”
赵昕心中大震,这才有精力去感知被他半搂在怀中的手臂是多么瘦削无力。
哪怕是被厚重的衮服所包裹着。
而且离得近了才能发现,赵祯的脸色有些苍白,额上也已布满了汗珠。
赵昕心中突地有些慌:“爹爹……”
封禅虽是为了祭祀天地,但具体施行者可是天地就间最尊贵的人,所以一应流程还是得为帝王服务。
从请神的庙宇到山巅封禅台之间的距离并不算长,否则要是从山脚一路爬到山顶,那就是纯纯的熬人了。
但现在还没走几步路呢!无良爹如今也才将将要满四十三周岁而已!
关于赵祯的衰老,赵昕一直是知道的。
空穴来风,必定有因。
太医院将请平安脉的时间从一旬缩短到五天,又从五天变成现在的三天。
窥探天子脉案犯忌讳,坏规矩,更会触碰到老父亲敏感的自尊心,所以赵昕从没有去看过,但太医院请求增加拨款的劄子他可是看了不少。
私底下稍微查查,就能查到太医院将朝七成的拨款用于药材采购,而所购者大多是人参、石斛、何首乌、苁蓉等名贵,又温补的药材。
而且近些年赵祯泡在丹房里的时间越来越长,其中虽少不了大权旁落后借助兴趣爱好排解苦闷,但与那群道士们的谈话越发偏向延年益寿,祛病长生。
赵祯的饭量越来越少,睡眠时间越来越短。脾气也变得反复,对待宫人不似早年那么宽和。
但一切都不如亲自上手来得直观,冲击力强。
赵昕从没有像现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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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深刻意识到,他的父亲垂垂老矣,他的君王日薄西山,他一直敬畏但又锲而不舍撬动的权力高塔正在迅速崩塌。
“爹爹,凡事过犹不及,今后铅汞丹砂之类的东西还是少吃吧。”赵昕犹豫再三,还是说出了口。
那些玩意别人不清楚他还能不清楚吗,纯慢性毒物来着。
赵祯微微摇头,晃动的冕旒让赵祯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能听到言语。
“走吧,莫误了吉时。”
感觉到手上微微加重的力量,赵昕不敢再怠慢,尽量不着痕迹地搀着赵祯往上走。
有了这档子事做铺垫,之后赵祯宣布让赵昕代替他去宣读祭天文稿时百官们也十分平静地接受了。
头铁如包拯都没跳出来说什么事先未曾告知,有违礼制。
父子俩之间明显在玩有且仅有他们能玩的小游戏呢,旁的人谁敢露头谁就得死。
而赵昕沉默地接受了一切。
“唯垂治五年,岁次癸巳,孟夏之月,庚辰之日,大宋嗣天子臣赵祯……”
赵昕读到赵祯二字时有些微的卡壳,毕竟这上面写的名字不是他的,而他又确实是距无良爹位置最近的人。
但都已经到这个份上了,还能咋办,继续读呗。
“敢昭告于昊天上帝,后土皇祇:夫玄穹高远,垂象以彰明德;厚土无疆,含章而载群生……
“……
“臣德非禹、汤,业谢文、景,而遐陬慕义,重译献琛。此盖昊天之眷顾,非臣智力所能及也。谨率百辟,奉珪璧牺牲,粢盛庶品,祗荐禋祀。
“尚飨!”
随着赵昕最后一个字落下,偌大的祭坛上只有他们父子两人,天地间唯余烈烈的风声。
赵昕有些恍惚,呆了呆才起身将捧着的祭文放入了铜炉中焚烧。
很快青烟升起,直入云霄,仿佛真有个高高在上的昊天上帝接到了这篇祭文。
而当做完这个步骤后,赵昕罕见地不知道接下来自己该干什么了。
赵祯这一套悖逆常理的组合拳着实打得他有些懵。
不过赵祯早就想好了该怎么做。
“回来,跪下。”赵祯指了指身旁的蒲团。
赵昕依言乖乖跪下。
“休要怪朕多事。你得圣祖传授,少小开慧,心高气傲。轻祖宗,蔑成法,破旧规,行下之事莫不火中取栗,将来说不得会毁誉参半。
“万幸心中有执,轻个人之欲而担天下之责。能自约自束,重黎庶,劝农桑,敬天地,否则朕即便是绝嗣,愧对先祖,也不会把万里河山交付给你。
“今日就在这泰山之巅,天地之间,朕再教给你几句话。
“一人计短,众人计长,不可小觑天下英雄。凡事三思而后行,多与宰执们商量。
“慧极必伤,强极则辱,舌头比牙齿存在的要久。即便你打定主意要做什么事,也可想想有没有更和缓的法子。
“最后,天下很大,非你一人所能及,亦非你一生能及,该放手时需放手。”
一句句如同黄钟大吕,震得赵昕一颗心直颤。
“朕是幸运的,有你这么一个太子。也是不幸的,生了你这么一个落地就是来做对头的儿子。
“今后大宋江山就交给你了。给我在东郊修座行宫就成,没事不必过来搅扰,你这个混小子多半不会给我带什么好消息。
“还有赶紧成婚。真是混账,娶亲而已,又不是要你服毒。就是打夏贼时也未见你如此不爽利。
“你们夫妻都是主意正的,常言道不痴不聋,不做家翁,我也懒得管你们。只一样,早点把我大孙子,大孙女送来陪陪我。”
面对催婚催育这个亘古不衰的话题,赵昕终于找回了一些引以为豪的言辞能力。
正要说些什么时,却发现赵祯已经走了……
走的是下山那条路。
没有人再拦在他前面成为阻碍,也再没有人拦在他面前遮蔽风雨。
第144章 白驹过隙
垂治五年四月十七,仁宗封禅泰山,世宗陪祭,宣读祭文毕,百鸟翔集,红光满天。
六月初六,仁宗禅位于世宗。
七月十二,世宗继位,百官陛见,固辞不过,改元元昭。
元昭元年八月,开恩科,广选天下士子。——《宋世宗实录》
*
九月廿二,恩科放榜,东华门外早早挤满了人。
想知道考试结果的参考士子,试图通过汇报得两赏钱花的跑腿,更少不了每次的例行节目,在榜下捉婿的豪门大族仆役。
不过这
回放榜倒没有如过往那般挤得水泄不通,连蚂蚁都落不下脚。
究其原因,是他们这位新官家在还是太子之际就深恨冗官冗员之弊,不仅大费周章裁撤许多荣衔虚职,又收紧了太上皇一度乱开的恩荫口子。
就连朝堂民间都讳莫如深的军中吃空饷问题都借保险给摸出了个大概,一朝发作直杀得人头滚滚。
有脑子,有手段,最重要的是有耐心,有魄力。
似这般的治世中兴之主自然不会为了什么所谓的新朝新气象,广布新君恩德于天下,就自食其言,大肆录取士子。
导致此次恩科即便有着西北之地新复,官吏大量缺额的客观条件,录取的进士也不到两百人,严苛程度直逼太祖太宗年间。
就连重记忆而轻思辨,不如进士科清贵,也远比进士科要好考的明经、明法、明算诸科,也被一拆为五的综学科抢了风头。
虽然诸科录取人数较于过去十年有了不小增长,直逼五百人大关,但与真宗年间动辄近千人的规模相比还是太少。
而且从考试难度和各科录取人数来看,三十老明经这句已经流传了上百年的俗语很快就会成为过去时。
仅仅依靠死记硬背是不行了,必须得有点拿得出手的硬货。
如果说科举考试结束后,让应考士子们选出最想一刀攮死的人,那沈括必定榜上有名。
毕竟在今次考试之前,打死明算科的应考士子都不会想到考试中居然会出现《九章算术》、《夏侯阳算经》、《周髀算经》这些算书之外的题,考试内容从过往的算经默写,整数运算直接给干到天元术(方程)、分数、开方上去了。
而明法科的士子也不会想到试题内容从死记硬背《刑统》变成了判案,案子还都是各地真实发生过的。
现实远比法条荒诞。
毕竟撰写法条的人数远没有现实世界人多,不少考明法科的士子走出考场的第一件事就是去酒肆喝酒买醉。
实在是太考验心理承受能力。
这天杀的沈括,脑袋到底是怎么构造,又是在什么样的境况中想出这些该遭天杀的题啊!
真就是自己撑着伞走过了毛毛雨,现在把他们的伞撕烂,还给他们大倒水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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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从综学科中新析出来的纺织、医药、冶炼、农垦、水利五科,出名大多是因为纺织与医药两科首次允许女子应考。
尽管大家仍旧不清楚新登基的官家为何要将这些过往被归于百工贱业的行当给拉拔起来,甚至不惜打破男女藩篱,但肯定不会做无用功。
况且新官家正青春年少,看上去少说还能当三十年官家,试试总出不了大错。
加之综学原为习一谋生之术的中下之家所设,如今眼见有更为广阔的出路,自然是踊跃应考。
万一就考上了呢,那可是光宗耀祖的大喜事啊。
当然亦有此次进士科不与诸科在一处放榜的缘故,进士科照旧占据东华街,而诸科进士则改在贡院附近放榜,有效进行了分流。
根据官方说法,这是防止人群人流过度聚集,发生踩踏,但正骑着油光水滑大黑马,故意慢慢悠悠从贡院前绕过的楚云阔心里清楚,这其实是新官家试图划分政治官员和技术官员的崭新尝试。
诸科陡然缩紧,只有综学中一小撮人才能取得好名次的遴选标准,也是为了将来在提拔综诸科出身官员时堵上那些嚷嚷诸科士子才不配位的嘴。
如今大家都是五十登科为年少,放榜时同样的黄榜彩绸,御街夸官,就稍微收收你那进士科高高在上的嘴脸吧。
现在看来还真是卓有成效。
楚云阔本就是东京富商子弟,又在西北历练近十年,在西北光复后,依靠丰富的经验与过人的才干被任命为西北大区的报社主编。
一双眼虽称不上识人无数,但说一句破千是绰绰有余。
所以轻而易举就能看出贡院左近有着不少仆役,胸前鼓鼓囊囊,大抵是绳索布套等物,典型的捉婿队。
虽然从仆役打扮来看,多为中人之家,甚至不乏老父带着几个子侄的,但相较于从前诸科士子乏人问津情况,已经好了不知多少。
看来世上从来不缺少聪明人,已经有人从这场异常严格的考试中窥见了一丝诸科士子的光明前景。
看来他还可以向总编建议一下,继续在汴梁日报上吹吹风。
地位嘛,总是潜移默化被抬起来的。
搁十年前谁敢想纺织、冶炼能单成一科考试取士啊。
综学科第一个状元沈括也是凭天文数理精通,就这当时还被骂惨了。
楚云阔职业病一上来,马速不可避免就降了下来,直急得老管家连连扯他马缰,口中说道:“小官人,还是速行吧,你考的是进士科,却只顾看这些杂科作甚。”
楚云阔很想说一句他此番考进士科是必中的,毕竟他西北地区主编的身份几乎相当于一路提刑使。
他之所以考进士,是因为如果身上没个进士身份,将来没资格争总编的位置,也不好转任到其他官职,或言之体系中去。
属于是官家给他下达的硬性任务。
而他如今年方而立,正是上升期。
此次几位主考官也无有包龙图那般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所以但凡是能够认出他的文章,就必定不会黜落他的试卷,得罪于他。
至于认不出他文章的可能性嘛……
他都已经撰稿小十年,写过的头版文章破百,文风措辞早就被腌入味了。
哪怕没文风加持,十年功力,在报社中总是能先人一步,甚至好几步获取内幕消息,还不够他拿下一个进士的?
但他深知老管家是个老派人,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看着他中进士,出外可以自称一句进士门第。
父亲故去后,也唯有老管家会叫他一句小官人了。
于是好脾气地翻身下马,自牵了马缰道:“好好好,咱们这就去东华街吧。”
“那小官人你作甚下马?”
“此间都如此多人,东华街还不得更多?咱们还是找间客栈,暂时寄放黑虎吧。”
黑虎可是区希范那匹玄菟最优秀的子嗣,要是出了差错,他将来不好去见故交啊。
眼见得小官人外出历练小十年,娶亲生子,还是如年少时一般没个正行,老管家就是一阵阵无奈。
但这么多年都宠过去了,也只能继续宠,略微看了看四周,便气鼓鼓牵着马朝着小巷中的一家客栈走去。
暂时寄放马匹而已,没必要找那么好的。
该省省该花花。
眼看着就要走到客栈,老管家准备张嘴喊伙计接待。结果还没呼喊,就被楚云阔眼疾手快拉到身后护住:“老管家小心!”
“当啷啷——”却是一个竹筒被掷出,竹筷撒了一地。
紧接着有两个衣服簇新,发髻歪散的男子被人用扫帚竹竿劈头盖脸地打出,后撤不及,相互绊倒在地上滚了两圈。
而动手者竟然是三个年约二十的女子,其中只一人梳着已婚发髻。
那两个梳着未婚发髻的年轻女子犹不解气,举起大扫帚又往两人身上狠狠抽打了几下,这才往他们身上啐了一口骂道:“姓夏的,你个狐狸与豺狼交|媾生的杂种,头上生疮脚底流脓的混蛋,当初就该涂在墙上的下流东西。
“当初我们从韦州来时,你花言巧语哄了四姐,将她身上银钱骗得分文不剩,又嫌弃她是韦州人,不肯履行婚约。
“如今看着我们客栈开起来了,四姐又聪明能干,中了医科,你现在倒想起来婚约,死乞白赖上门说什么山盟海誓了。
“怎么,还想我四姐给你做小,你享齐人之福,摆摆官老爷的谱不成?你方才也听清楚了,我四姐说与你恩断义绝,再也不想见到你。
“你若是再敢来搅扰,老娘我虽平日里是杀猪杀羊的,但也,哼哼……”
身材比较魁梧的女子作势还狠狠捏了捏指节,发出清脆的响声。
韦州人+屠宰为业,震慑力还是很
足的。
毕竟韦州是最早一批被收复的西北州府,在区希范的治理下依靠羊毛运输纺织,与中原地区联系日深,不少韦州人报团进入东京城里讨生活,也成功种下了西北之地民风彪悍的印象。
这话直唬得不少追出来看热闹的男客人都不由自主夹紧了腿,毕竟这家店的招牌菜可是那个部位,这个三娘子又是出了名的唯手熟尔……
天幸七步之内,必有解药,已梳了已婚发髻的女子扯住三娘子道:“打这厮一顿出气也就罢了,毕竟他还有个在开封府里做使臣的叔父,专管这街面上的事,得罪太过不好。”
同样的话因人的脑回路构造不同,就能听出不同的意思,做出不同的反应。
被打的两人听这大娘子言语,一人侥幸万分,连连拱手讨饶,一人却是愤恨不止,咬牙切齿道:“既是知晓我叔父厉害,就把那小娘子送予我二哥做小,若是不愿,我还未曾娶妻哩。”
这话说得委实嚣张,眼见气急攻心的三娘子就要一竹竿往这狂徒的脑门上敲去,搞不好会闹出人命,楚云阔忍不住扬声阻止道:“且慢!”
然后就被两方同时敌视,又是从哪冒出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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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插一杠子!
其中尤以拿着竹竿的三娘子为最,满脸敌意的看着楚云阔,只因她以为楚云阔同这两兄弟是一伙的。
楚云阔毫不犹豫拍歪了指着他的竹竿,笑道:“胆子不小,敢对着我这个当师傅的比划了。
“行,没看错你,当初三个识字学艺班里就你脾气最刚烈,喜练拳脚棍棒,如今也算是打到东京城里了。但为师记得还教过你,不要什么事情都用棍子解决,容易闹出人命的。
“你们不是有个姐妹考中了医科吗?当今官家至贤至明,肯定不会容忍有人倚权仗势强娶新科士子。你们可以去开封府告他一状,保管让他们兄弟都吃三十板子,一个月都下不来床,不知我这个办法如何?”
楚云阔言笑晏晏,还有闲心踹了地上两人一人一脚,而两人被踹清醒后飞也似地逃离了此地。
生物本能告诉他们,这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老虎,绝对惹不起!
而三个先前气势汹汹的女子却是红了眼眶,齐齐一拜到地,哽咽道:“先生……”
“哭甚哭,好没志气。不如同为师说说,这实现愿望,到了东京城里的感觉如何啊?”
第145章 新潮
作为一个在爱里长大,又从未缺过物资供给的富家少爷,楚云阔行事一向很从容。
若无老管家强烈要求,他都不想现在去看榜。
人太多了,挤得慌。不如等到看榜的人稀了再去,反正功名又不会长脚跑了。
而且于他而言最坏的结果也仅是落榜后短时间内晋升无望,但那同样也可以极大减少同事们的排挤。
三十岁的大区主编,还一直在官家万分重视的西北之地任职,的确是过于扎眼,这科若是不中,缓缓也好。
假使得中,那就必须得更加谨言慎行,低调行事,以防被有心人钻了空子。
所以楚云阔借着师生重聚,旧识相逢的名义无比丝滑地拐进了客栈里,拣了一副干净座头,靠窗坐下。
直把心系科举结果的老管家急得够呛。
先时归家看他言行举止都是一派得体模样,原以为是长进了,没想到内里仍旧还是少时的散漫。
早知如此就不追求什么亲自看榜高中,千人敬慕了,派三五个识字的小厮去看反而更靠谱些。
而三姐她们姐妹几个十四岁上就结伴到东京城里讨生活,如今攒钱租下经营的小客栈也是在贡院左近,街面上的事早已烂熟于心。
想想先生的性子,再瞧瞧老管家坐立不安,欲言又止的模样,轻易便窥破了老管家的心思。
于是已梳了妇人发髻的大姐提着铜壶行至两人身旁,一边殷勤地添茶倒水,一边宽慰老管家道:“老丈放心,我店中有个伙计,上完了三期扫盲班,已然识文断字,最是机灵不过,方才还帮四姐去看了榜归来,我让他再跑一趟东华街便是了。”
老管家大喜,这上完了三期扫盲班的人虽因少了经书的系统性学习,无法考科举,但已然能被划入识文断字的范畴,有资格做个账房或是立契中人,定然不会只看半截话,带些错误消息回来让他空欢喜一场。
没想到这家客栈看起来其貌不扬,却有厉害人物啊。
不愧是他家小郎君教出来的学生。
于是解了腰间钱袋掏出一小串钱来放到桌上:“有劳大娘子费心,这些钱权做茶点。”
大娘子连忙推拒,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不可不可,我等几人安身立命的本事都是先生传授,谢先生还来不及,怎可收钱,老丈还是莫要让人戳我等脊梁骨了。”
她也留了个心眼,谢先生是肯定的,但最主要的还是想同先生留下这份香火情。
韦州过去皆为军州,无有入京为官者。她们这些入京讨生活的韦州人也有不少发了财,可钱攥在手上都不知往哪里找靠山。
先生虽不是韦州人,但是韦州的重建者,当初阖州才多少人啊,所以也能算半个同乡。
昔年都说先生高升了,如今能再遇先生,必然已经升得更高。
若能把这份香火情续下去,再碰上今日这般恶事,也能有个依仗。
楚云阔对此洞若观火,抬手把钱朝着大娘子的方向推了推:“官家常言,莫差饿兵,否则必生事端。
“你若不收我给的钱,就必定要自己出钱,要是让御史知道,必得参我一本勒索民财。
“收下吧,莫要害了我。”
大娘子虽然积攒了不少市井中的小智慧,但如何知道朝堂诡谲,把楚云阔的话信以为真,急收了钱,结结巴巴解释道:“先生,先生,我实无此心啊,实无此心啊。”
楚云阔笑着安慰她:“好了好了,不需如此。将来若遇似今日之事,可投书至报社信箱。”
他的根在西北,东京城鞭长莫及,也不愿在未转职时搅合到民事中去,只能用这种办法帮助往日的学生。
东京城报社里的年轻人可是比御史言官们还要激进,腿跑得比千里马都快,无时无刻不在想搞个大新闻一举扬名天下,对付些普通的地痞混混绝对绰绰有余。
至于将来,官家似有意按地域划分录取进士人数,以平衡朝局,维系江山。
韦州在西夏被灭后也成了内地州县,必兴文教,再过几年应该就能有韦州士子中举了。
随后不待大娘子道谢,声音转冷道:“你的夫婿呢?不知能不能请来与我一见?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物,将你娶进了门。”
东京城风气开放,女子当掌柜的不在少数。
一时不在被对头找上门寻衅,几个女子迫不得已自己出面反击也可以理解。
可如今他都坐了这么久,还没看到男子出面,浑然不以妻子为重,他这个当先生的,既然知晓此事,岂能不为学生出头。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方才还八面玲珑的大娘子就红了眼眶,哽咽道:“先夫,先夫已经去了……他是禁军中人,灭夏之战,殁于兴庆府。
“幸得他有远见,军中保险素来买最高的一档,又写明了受益人是我,军中文书账目也照顾我们这些遗属,按照规程办事,未把钱财交给他老父,我这才能赁下这间客栈,招聚起姐妹们开工糊口。”
楚云阔顿时无言,满脑子只剩下一句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深闺梦里人。
他再也没心情问四姐妹是怎么来到东京城的,日子又过得怎么样,只是多叫了一壶醉月仙。
这是东京城中除了军用透瓶香外最烈的酒。
一壶酒还未过半,就听到有敲锣打鼓的声音传来,楚云阔不禁摇头轻笑,这是哪家如此迫不及待,将将放榜,就已然捉婿完婚了?
不料这锣鼓之音越来越近,未几,有人狂奔入店内,扯
着嗓子大喊道:“楚云阔楚相公可在?恭喜楚老爷高中探花,礼部差官为楚相公您送匾了!”
楚云阔豁然起身。
他对中举一事早有预料,得获高名次也不是没想过。
但名列一甲,有礼部属官抬匾报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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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遇他是真没想过。
从前也没有这一套啊。
而且他怎么瞅着匾上进士及第四个字那么熟悉啊,似乎是官家的字迹……
第一次恩科原来可以搞得这么大的吗?
但楚云阔很快就没有心思想这些了。
许是为了平息天下士子对于此次诸科地位被猛地拔高的汹汹物议,此次进士科一甲三人,具有礼部属官抬匾游街报喜的全新待遇。
而参考举子们的身份信息早被私下流通的小报们透了个底掉。
以晏几道、张熙、曾巩、楚云阔等四人身份最重。
虽然从唐至今,科举考试仍旧未能形成定制,一直在不断的改革,但框架基本上是已经固定好了。
进士科远远优于诸科。
而新官家继位三把火,头一把就将他们以为熟悉的科举制度给烧得没了大半框架,搁谁心里都慌,急需一个知道点消息的透透风让他们心中有底。
晏、张两家是不用想了,门槛太高。而且人家是从小练的童子功,官家不示意,嘴里甭想有一句实话。
至于曾巩,文章重策论,有古风,若非此次官家支持欧阳相公变革,以策论为主,诗赋为辅,说不得还要落榜。
即便如此,名次也只是挂在二甲之末,快要掉出百名了。
那些名次高的以恭贺名义上门弄不好会结仇。
这么看,楚云阔这个原西北大区报社主编就很有性价比了。
官家嫡系,名次够高,年纪也够轻。
而且从过往官职来看,必是要走自外任而京城路线的,不似晏几道和曾巩,走的侍从秘书之任,更不似张熙,要走武将一途。
同年里马上就会有一个路级高官,此时不趁着刚刚中举来交结,更待何时啊。
楚云阔完全没想到自己会因为礼部安排的排场给堵在这,但一看几个学生见客流如织而欢喜不已干脆大手一挥,就地摆起了宴席。
他心中算盘敲得响,自己这学生的客栈面小楼低,二楼还是客房,一楼顶多摆的下五桌,无食材储备的情况下骤然摆宴顶多两桌。
这样自然就能筛选掉一些没分量但有眼色的人,捎带着还能帮自己这几个学生制造噱头,打出招牌。
事情的发展也正如他所预料的那样,能够及时找来,并最终有机会和他坐同一桌的不过章衡与章惇两人而已。
章衡此次得中一甲第一名,也即状元,因住的客栈与楚云阔此间颇近,所以在打发走礼部报喜的属官之后,就带着章惇直接来找楚云阔了。
而章惇得中二甲第七名,以他如今未及弱冠的年纪,已是十分了得。
但楚云阔觑章惇脸色,却是郁愤难消,看向章衡时都气鼓鼓的。而章衡也在这种注视下面现尴尬,只能借着不停喝酒掩饰。
偏生酒量还不怎么好,几杯酒下肚,面色就如火烧一般。
楚云阔来回扫了两眼,心中有数。
为侄的年长位次高,而这为叔的却年少位次低。
不免让人想到昔年章献太后因宋庠为兄,将宋祁状元之位改授宋庠的旧案。
早知这章惇年少气盛,自恃才高,不让他人。
若是此番章衡不得状元之位,这章惇应不至于如此气闷。
有此一事,叔侄两个今后关系还能如往日一般亲密无间吗?
但官家向来公正无私,唯以实绩用人,绝无可能再仿效章献太后旧事。
况且宋庠宋祁是亲兄弟,你们两个却是快要出五服的族叔侄了,仿旧例也不是这个仿法。
楚云阔却不知在原历史线中,章惇因章衡得中状元一事,拒不受敕,两年后再次参考,得中一甲才受敕得官。
不过当历史再次重演后,章惇只有郁气闷气,却再无拒不受敕,重新参加考试压过章衡一头的胆气了。
因为他心中清楚得很,紫宸殿上已经换了主人,新官家可是个他敢不受敕,就敢剥夺他参考机会的硬脾气。
他章惇只是傲,不是傻。
为了前途,稍忍一时之气也未尝不可。
这不是照样搭着章衡的顺风车来见楚云阔了嘛。
楚云阔特地对章惇说了几句年少高才,科举排名不过小道,为国为民方能青史流传的劝慰之言,章惇的脸色肉眼可见好了许多。
年轻人气性来得快,消得也快,章惇见楚云阔言语洒脱,个性豪迈,对他多了几分亲近,干脆直言道:“楚兄,新君继位,革除积弊,科举抡才之事首当其冲,进士科未如从前尊崇。楚兄为官多年,弟斗胆问之,不知这制科,可有开的希望?”
制科者,乃是由官家为选拔符合特殊要求的杰出人才而下诏组织的特殊考试。
主要分为贤良方正能直言极谏科(选拔敢于谏言的治国人才)、才识兼茂明于体用科(考察实务能力)、详明吏理达于教化科(针对地方治理)三类。
早年因西北战事频仍,还设置过军谋宏远材任边寄科(选拔军事人才)。
总
的来说,制科突出三个特点,第一,获得名额难。想参加制科必须得有重臣保举,并提交五十篇以上策论文章,而且还需通过秘阁举办的初试才能有参加资格。
第二,考取难。获取考试资格的已经极难,但想要考中更难。制科往往每次只取一两人,甚至会一人都不取。
第三则是与之相匹配的一旦考中晋升极快,是十足十的青云梯。吴育、夏竦、张方平、富弼,这些曾经中过制科的,无一不是紫袍玉带的朝廷重臣。
在新官家有意抬举诸科的当下,想要更快的进步,制科的确是最佳的选择。
楚云阔顺着章惇的话想到了这个可能性,为官经验告诉他新继位的官家绝对会连着制科一起改。
但政治敏感性却让他说出了模棱两可的回答:“官家英明睿智,自有圣断。然君子待时而动,早做准备为上上之策。”
此时的楚云阔还没想到,他将来一时随大流追求进步的举动,却几乎要了他的性命。
第146章 平辽始
花开尚未谢,垂拱殿却已换了主人。
作为“前朝旧臣”的富弼,言行举止也更加谨慎起来。
作为政治上的老油条,他个人是极度不愿意朝赵昕新君继位点燃的第一把火滋水的。
但作为“首相”,他有着上传下达的职责约束,必须按下制动按钮,做那个讨人厌的搅局者。
也就半盏茶不到的时间,富弼却好像老了好几岁,最终带着几分颓意说道:“官家,科举为国抡才,乃国家大事,牵一发而动全身。
“稍改常科以顺时势也就罢了,这制科是不是暂缓一二……”
能坐到宰执高位,富弼自然不是酸朽陈腐之辈,时下风气也未凝滞,绝不会对赵昕说出科举乃祖宗成法,不可更易的话。
事实上官当到他这个份上,早已清楚地知道法因时而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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