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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人有句古话,申生在内而亡,重耳在外而安。
跳出兴庆府,引来辽国这头还算强健的猛虎与蒸蒸日上的宋国相斗,他才能从中渔利。
最好是斗到两败俱伤,让他靠捡边角料混个肚儿溜圆。
即使不能得到预想中上佳的结局,也能当他一时的避风墙。
“咱们现在的驻扎营地是同辽军一处的,咱们欲要拔营起行,耶律小儿焉能不知?
“浪罗你不妨猜一猜,若是宋军攻陷兴庆府的消息传回来,迄今未得半点财物战功的耶律小儿会不会选择与赵昕联手,瓜分我国?”
野乜浪罗大惊,终于想到了这个可能性。
辽人与宋人联手,可能性可谓是相当大,毕竟早在数年前辽军进攻时就曾遣使前往宋国,提出了联兵灭夏,然后共分夏土的建议。
只可惜小心思太多,被尚在稚龄的宋国小太子给否了。
心中对李元昊的崇敬又多上一层,腰再低了三分,恭声问道:“臣明白了,但是陛下,该如何对耶律小儿说呢?”
那小子虽然年轻,谋划心思有些浅显直白,但到底是一直当做继承人来培养的,不是个笨人,当一守成之君还是够资格的。
李元昊笑:“狼如果想要在老虎和熊之间活下来,最好的办法就是挑起老虎与熊的争斗。当然,在此之前,它需要先扑上去。
“你去告诉耶律小儿,就说朕担忧兴庆府的状况,有意出兵丰州。这一仗不需他动手,只要他在后头摇旗呐喊就好。待拿下丰州,麟府二州连同赵昕都归他,我军只需好好在关中补充一下损耗。”
野乜浪罗眼睛大亮,因为双方一直面和心不和,互相提防的症结就在赵昕的归属上,毕竟全天下都知道宋国那位官家相当溺爱这个独生子。
无论是谁手中握有赵昕以及麟府二州,想要刮出油水也不过是多遣使几趟去往汴梁城。
而且攻打丰州时巨大的前期损耗还是由他们承担了。
如此优渥的条件,不怕眼皮子浅的耶律小儿不动心。
李元昊想得一点没错,利益动人心,耶律洪基还自恃己方有着即便吞了钩还挣断鱼线逃跑的实力,所以稍加思忖便答应下来。
在双方达成共识后,丰州很快变得岌岌可危,仿佛被狂风卷到高空中的枯叶,不知何时就会被撕成碎片。
*
五日后,府州,折府,东院。
折璇卷起衣袖,将手没入铜盆的清水中,水争先恐后地缠上来,又携带着丝丝缕缕的血污离去,很快被染为黑褐色。
战时一切从简,尤其府州还是个缺水的地方,有时候一口水就能救人性命。所以折璇只是洗了个大概就用巾帕将手擦干,转身回到食案前,打开餐盒将碗碟菜饭布置好。
说是菜饭,但按照赵昕严令的官兵平等,今日所食的也仅仅是一碟酱菜,半碗豆腐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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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的好消息便是赵昕作为太子,在这个等级尊卑分明的时代,总是会有人绞尽脑汁地为他制造出“例外”。
譬如说赵昕的酱菜供给中就铺满了一层厚厚的肉酱,米饭也明显是新米蒸制的。
未几,赵昕顶着一个大油头,和浑身近乎狂躁的怒气与郁气踢踢哒哒地走出。
但这份暴脾气却在见到折璇后硬生生压了下去。
但见折璇未施粉黛的眼下皮肤透出浓重的青黑,长时间无法保持干燥的手被泡得发白,将手背上纤细的血管与筋络衬得更加突出。
这些都是折璇长时间在伤兵营里工作的外在表征,也是为了稳定军心士气所付出的代价。
而因为他近来始终没有收到兴庆府军报十分情绪化,臣属们都不敢往枪口上撞,所以纷纷求到了好脾气的折璇头上,进一步加重了折璇的负担。
但折璇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默默接下,平静做事。
于情于理,于公于私,他都不能把因为迟迟没得到狄青攻打兴庆府军报的烦躁与郁闷撒到在折璇身上。
赵昕气鼓鼓地坐下,看着折璇有条不紊地添饭布菜,尤其是在布菜时特地将颜色更深些的肉酱尽数盖在了他的饭上时,心湖又莫名地宁定下来。
情绪是会相互影响的,有一个情绪超级稳定的人陪伴在身边的好处就是能够反哺他。
但坏处在于超级稳定的情绪让折璇总是能冷不丁地投出一个旁人耳中的炸雷。
譬如说现在。
“夏军攻势很猛,丰州可能要守不住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折璇正在迅速但不失优雅地往嘴里刨饭。
赵昕知道,这是她着急回伤兵营去照看那些受伤的兵卒,但这一句话好悬让他把饭给咳到气管里。
围攻麟府二州不成,转而进攻丰州,切断后路,沮两州守军士气属于进攻方的常规操作。
丰州地小人稀,既无战略纵深,也无天险可依,所以在遭到猛攻后失守并不是一件值得意外的事,他也早备下了预案。
可青蔓你这态度未免也过于冷静了吧!
如果丰州失守,他们可就是外无可救之兵的困城局了。
虽然从后勤角度考虑,他们仍旧是优势方,但被全面包围到底是又被人下了一城,优势被进一步削弱。
尤其是狄青那边仍旧没有消息传来,他只能暂时往最坏的方向考虑打算。
赵昕脑中的弦下意识地开始紧绷。
然后被折璇直截了当地中止。
做法相当简单粗暴,折璇从食盒的最底层端出了一碗糖水,里头还卧着两个鸡蛋。
赵昕是坚定的甜党,这些时日以身作则推行官兵餐食平等,嘴里都快要淡得没味了,乍一见小甜水真是眼睛都要往外冒绿光,喉咙里仿佛伸出千百只手,驱使着他去将碗端起来。
但赵昕没有动。
无人敢指摘他偷偷加餐的行为,但注定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
规矩一旦破了,再立起来可就难了。
“放心,是我收的谢礼。我不嗜甜,劳你帮我一帮。”
折璇在医道上本就极具天赋,在赵昕明着给她站台撑腰后更是将几乎所有时间精力都放在了医道上。
前有名师喜她天资,尊其地位愿意倾囊相授,后有高烈度的战争源源不断为她提供各种实例,进步自然是突飞猛进。
也就是如今处在战时,每一点物资都得省着用,否则必定是门庭若市,送匾不休。
不过相较于送匾,当然还是一碗糖水鸡蛋更显诚意,毕竟前者绝对多半是冲着赵昕的名头。
听折璇说了来源,赵昕就没了顾忌。
吃媳妇软饭么,这个他熟。
把肉酱尽数倒入折璇碗中后,三两口将糖水鸡蛋给吃了个干净,还满足地打了一个甜甜的嗝。
果然甜党的胃就是要靠小甜水来满足。
就是味道好像有些怪怪的。
但百姓自制,难免有着材料不足,俺寻思加点别的能更好吃的神奇配方,所以味道有些怪也是可以理解的。
总之,这是经了青蔓手的,青蔓还能害他不成?
然后赵昕就被现实狠狠教做人了。
折璇的确不会害他,但折璇有胆子药晕他。
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赵昕感觉到有一只手摸上了他的眉眼。
很轻柔和缓的触碰,让人能够确切地感受到珍惜与不舍,指腹上的薄茧更是带来微妙的痒意。
但传入耳中的话语却是那么刚毅决绝:“丰州失陷在即,他不能再待在这。晏叔原,我把他交给你了。
“敬叔是老军伍了,麟府两州人地皆熟,可保你们平安离开。沿路多听听他的意见,万万不能出了岔子。”
明白了,赵昕全明白了。
以他的身份,在战争前期亲自守城作战就已经是所有人能够接受的极致,并早就达成的共识了。
真落入被全面包围的困城局是绝对不允许的。
否则真有个三长两短的是所有人都担不起的责任。
但所有人亦知他主意正,绝不会听劝撤退。
而且前期不那么艰难的时候你一副宁死不退的模样库库刷声望,真到了四面敌军,我们需要你并肩作战的时候,你又说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了?
这不是逗人玩么!
所以举凡上位者,身边都会有几个“佞臣”,或言之“揣摩心意者”。
主要工作就是急领导之所急,让领导好三分无奈,七分欢喜地说出那句“都是你们强要相逼,真是害苦了我啊!”
折璇如今虽不是扮演这个角色,但却承担起了这份责任。
将来说起此事的口径便是不是他赵昕意志软弱不守城,而是为人所误,红颜祸水来的嘛。
赵昕只觉内心如同被滚油煎,但折璇亲自给他配的方子,效果当然是一级棒,药效起后筋骨松散到连咬牙切齿的动作都完不成,只能努力瞪大眼望向诸人。
有道是虎死不倒架,赵昕也没晕透彻,一目之威令众人本就七分忐忑的心情上升到了十二分,平日里最混不吝的赵克城小声道:“可若是殿下醒转怪罪……”
折璇笑:“此事是我一力主张办成,要怪自然得怪我。”又伸指戳戳赵昕的脸颊,“听到没,事情是我做下的。你素来分明,不可因此事迁怒。”
赵昕已经说不出话了,连眼神都变得有些迷蒙,但还是锲而不舍地看着已经模糊一片的素白身影。
折璇居然也明白了他的意思,继续笑道:“仲远,你莫要忘了,我既非君子,更不是太子,只是一个女子。”
“嗬……嗬……”赵昕不甘心地扭动肢体,喉中发出断续的气音。
折璇似有不忍,盖住了他的眼:“放心,我,我……我折氏在府州百年,小有声望。当初我大伯父就是这么守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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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府州,我爹虽不如大伯父,但未尝不能。我会让你有机会同我算账的。”
将我折氏三字说出之后,折璇周身似卸去了千斤重担,整个人越发灵透。
思索片刻,自颈上摘下个玉佩,与装着麦芽糖的锦囊一同塞入赵昕前襟。
知道你心有不甘,路上切莫亏了嘴。如果真找不到我人算账,也算个念想。
等到赵昕恢复意识之时,觉得自己仿佛风浪中的小船,正在不住地上下颠簸。
但又极有规律,应当是在行进的马背上。
他尝试着动了动手臂,果然是被束缚住了。
也对,折璇不惜亲自下场背黑锅也要让他离开府州,而已经违背了他的意志的伴读们自然是得千方百计将他送至安全的地方,否则到时两边都讨好不了,以后可就得遭老罪了。
赵昕出声问道:“咱们这是到哪了?”
赵克城被这幽幽一言吓得浑身紧绷,仔细咂摸了其中意味,确认自家殿下情绪还算稳定才说道:“折医士和折知州都说了,咱们这一行人数量不过二十,从哪都好走。
“但麟府二州若是失陷,夏辽两军必直入关中,到时溃兵和敌军都会很多,所以不能直接往黄河东岸走,沿着黄河南下,到了静、绥两州再做计较。”
赵昕叹气。
很周全的考虑,他预案中也是这么计划的。
赵克城忐忑不安说了一番话后却没有等来任何能够值得分析的回应,一颗心更紧张了,连带着把嘴也闭了起来,连夹马腹催促快行。
殿下要是发起脾气来,他是真不知道如何招架啊。
因为有着敬叔这个老军伍压阵带队,所有人都老实无比,克制得保持着与赵昕的距离。
导致他愣是没有找到半点逃跑的机会,于是众人专捡小路晓宿夜行,不过五日功夫就已经是绥州在望。
只是这绥州的氛围,似乎有点不大对劲啊,怎么感觉一个个的都离疯不远了。
绥州是定难五州中抬出来做门面的示范州,历经十年不间断的移民实边,与普通州府也没什么分别了,所以敬叔在沉吟片刻后,终于把满脸求知欲的晏几道给放了出去打探消息。
然后他们也疯了。
“狄元帅于七日前攻克兴庆府,露布告捷。官家下旨,天下大哺七日,西北十七州免税三年!”
一直怏怏不乐的赵昕终于精神起来,然后掐指一算,几乎把满口牙都咬碎。
绥州并不是他的指挥中心或东京城的大本营,所以接收消息肯定是迟一档的。
如果是昨日才收到了东京城传来的圣旨,那么依照马力计算,应该是在他将将离开府州之际,兴庆府的捷报就到了。
而且若非一路上敬叔过分谨慎,精于藏匿,恐怕他也不会直到此时才得知消息。
没说的,辽夏双方必定都先于他得知这个消息,绥州又如此兴奋,应当是辽夏双方都怂了,选择撤出战斗。
折继祖与麟州守将焦用都是水准之上的将领,也必定会出城追击,但没他在后面撑着,作战策略必定会趋于保守,说不得就会放跑了李元昊与耶律洪基。
耶律洪
基倒还好说,给了翅膀也未必能飞的中人之才,不足为虑。真把他留下来耶律宗真也得发疯,不划算。
可李元昊却是血与火锤炼出的枭雄,纵虎归山,后患无穷。
一定得抓住他!
赵昕起身,行至敬面前,用着不容置疑,不容推拒的口吻道:“给孤解开,孤不回东京城。孤要去夏州调兵,宰了李元昊那条老狼。”
*
出于防范李宁令哥的缘故,定难五州的常备军并算不上多,而且为了避嫌,所以在李元昊率兵进攻麟府二州时,只起到了左翼牵制的作用。
但赵昕之前的两族共同整军演武,派遣准姐夫曹评驻扎夏州的举动还是建立了一定信任基础。
所以赵昕此次轻骑入州,孤身见宁令哥展现诚意后,早就打算去东京城中当富家翁的李宁令哥大受感动,尽起五州之民,全数交给赵昕统带。
然后自己就吩咐仆从开始收拾细软家私,准备赵昕凯旋时一起跟着回东京城了。
只能说尚未建立完整社会架构的游牧民族属实是封建时代完美的雇佣兵。
游牧生活不仅强健了他们的体魄,更培养了武艺,锤练出了集体配合意识。
而且尽管李元昊在称帝后就通过发明文字,制定礼仪服章等级次序,改革军制,划分州府等一系列手段加强中央集权,凝聚民族共识,但受限于周边两个大国的联手压制,战乱频仍,建国时间太短等客观条件,取得的效果十分有限。
党项仍旧是一个宽泛的民族概念,尚无国家意识。
所以在赵昕开出擒杀李元昊者,赏千金,封列侯的价码,并借皇城司经营出的庞大走私网络迅速散播后,整个西北草原都动了。
这种时候已经顾不上是汉人,党项人,亦或者是契丹人了,他们只知道宋国的小太子富有慷慨且守信,不会赖掉他们的赏金。
明明是大雪覆盖一切的冬季,但西北的荒漠旷野上却弄出了春来惊蛰的热闹动静。
李元昊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哪里出了错,明明一切都完美按照他的设想走了。
强攻丰州吸引宋军注意,然后在丰州摇摇欲坠之际诈称伤亡惨重,需要好好休息两日,把攻城任务交给了贪欲上头的辽军,实则在辽宋两军交战之际,悄悄准备后撤事宜。
等着宋军依靠驿站收到了兴庆府的捷报,选择主动出击时,早有准备的他们当然跑得比辽军更快,让辽军好好当了一回挡箭牌。
到了这一步他只需要沿途劫掠一些宋军的小城寨补充粮草,绕过沙漠回到贺兰山以西,就能东山再起,至不济还能继续抵抗,偏安一隅。
可宋国的小太子居然和他同时到了夏州,还开出了那么高的赏格搅弄人心!
而且不仅是他,连跟随他的兵卒都被开了赏格。
普通兵卒一个十贯,不拘死活,就是抓活的以后家里能多出一个奴隶。
他此行连民夫算在一块也不过十二万人,粗略算下来不过一百二十万贯,是富庶的宋国完全能够承受的。
所以几天路跑下来,跟随他的人是越来越少,都是跟不上急行军,落队后被掠走了。
胆子大的牧民甚至会纠结成群专门袭击他们的伤病营抢人。
牧民们也不傻,知道这种情况下还能有治疗的一定是西夏的大官,得到的赏金会更多。
而在牧民们不断骚扰最终得手后,兵卒们开始主动离军。
他们更不傻,过往英雄无比,带领着他们从一个胜利走向另一个胜利的国主已经老了。
不仅老了,连气运都开始散了。
一支连重伤己方高官都保不住的败军之师,是不可能东山再起的。
就算领导者是李元昊。
与其聚集在一处成为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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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不如悄悄溜走,这样目标小些,说不定能活下去。
所以在撤退的第十二天,李元昊身边只剩下了不到三百人。
他已经没有东山再起的心气了,如今唯一的念头就是逃,逃得离宋军越远越好。
但或许是他真的气数已尽,第十三天拂晓,他被大地的震颤惊醒。
这是大队骑兵到来的先兆……
第134章 伐夏落幕
对于一群忙着逃命,食物来源是宰杀力竭马匹,累到坐在马鞍上都能睡着的溃兵来说,军纪是一件非常奢侈的事情。
所以此时仍旧跟在李元昊身边的三百兵卒别说是像以前一样大摆仪仗,把李元昊周遭护得铁桶也似,就是撒出哨探,防范袭击都做不到。
多年戎马生涯,战败后被长期追杀造成的精神紧绷,加之愈发上来的年纪,让李元昊在感到大地震颤时的瞬间整个人就弹了起来,下意识抓住羊皮袄边的佩刀,冲着帐外大喊道:“浪罗,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野乜浪罗并没有第一时间入帐护卫,而是在过了一段时间后才气喘吁吁跑进来,身上还松松垮垮地披着一套只穿了一半的甲。
进帐时见李元昊正在往身上套甲,连忙过来帮忙,同时禀报道:“陛下,宋军来了!臣已将御马牵到了帐外,请陛下速行!”
野乜浪罗其实很想问一句宋军怎么会来得这么快的。
他们这一路上之所以对兵卒私逃都听之任之,就是寄希望于这十几万的溃兵能够充当迷雾弹,迷惑宋军搜索的方向,迟滞宋军搜索的进度,他们好借机脱身。
草原茫茫,他们又只剩这几百人,只要耐住性子同宋军
兜圈子,宋军绝对因为军费粮草不济而选择放弃搜寻的。
这是成长在草原上的他总结出来,并一直奉行不移的经验。
但这份经验却在今日被击得粉碎,善于守城的宋军居然比最狡猾的狼还要机敏迅捷,轻而易举就找上了他们,并咬住了他们的脖子。
但此时已经顾不上这么多了。
他迅速帮李元昊穿好甲,然后将人扶上了马,命已经集结完毕的最精锐骑士护着李元昊先走。
李元昊固然冷情自私,但看着野乜浪罗毫不犹疑去为他断后的身影却也是想拦上一拦的。
他此时身边已经没有多少得用的人了,而野乜浪罗是最优秀忠心的那个。
没了野乜浪罗辅佐,他的路就更难走了。
但嵬名浪布拽住了他的马缰,先于他在马屁股上狠狠抽了一鞭。
马儿吃痛,前蹄高高扬起,如风般蹿了出去。
“浪布你!”
“陛下,此非犹豫之时,莫要让野乜将军白白牺牲!”
此时已经有穿着精良甲胄,骑着高头大马的宋军前锋掣着象征着火德的红旗踏破积雪,冲入了这个野乜浪罗前日才带人构筑的简陋营地中。
人数少不仅意味着目标少便于藏匿,也意味着在面临危险时难以组织起足够的防御厚度。
尤其是他们如今还处在败退中,士气低到了极点,连实力的三成都未必能发挥出来。
羽之神勇,自是千古无二。可随着项羽冲向汉军万人大阵的二十八骑何尝不是千古无二呢。
于是冲入营地的宋军好似猛虎扑群羊,又如飞鹰逐野兔,将手中的马槊长枪送入一个又一个刚刚惊醒,尚未来得及穿甲上马,只能像无头苍蝇一般乱撞夏军兵卒腹中。
杀红眼的宋军前锋们犹如一把被烧红了的尖刀,毫不费力地划开了夏军这块被冻住的黄油,并用血肉作为润滑,更加欢快地向前挺进,只片刻功夫就杀了个对穿。
弥漫的血色,充斥鼻腔的腥气,腾起的火光,都成了宋军爽朗笑声与兴奋到极致欢呼怒吼的最佳注脚。
人是天然就会报团的,尤其是在处于危险的境况中。
野乜浪罗作为主将,不断有溃兵集中到他的身边,与宋军竭力拼杀。
依靠着倒塌的营垒,燃烧的毡帐,尤其是宋军在出发前就接到了对待敌军的重臣要员,尽可能劝降抓活口的指令,倒也是勉强抵挡下来。
很快,野乜浪罗见到了一面巨大的,红底金字的大旗出现在了视野中。
这面旗他并不陌生,甚至在不久之前,他还曾或指挥,或亲自领兵,千方百计想着离这面旗近一些。
但如今呢,呵……
不知怎的,野乜浪罗忽然想起了张元的一句玩笑话。
山不就我,我来就山。
他拼尽全力有未曾就山,如今山来就他了。
野乜浪罗看到的自然是独属于赵昕的太子大纛。
虽然不是府州那面经过精细加工的正版,但集齐定难五州能工巧匠昼夜不息完成的高仿在覆盖一切的白中也极有辨识度与威慑力。
如今的胜券在握的赵昕已经不需要拼命,纯纯是来军中混个熟脸的,所以正压着大军缓行,早就从传令兵那知晓了前锋网到了一条大鱼。
只不过听传令兵说这条大鱼性子倔得很,抵抗态度坚决,几次三番劝降都无效,所以又来请他拿一个主意了。
当然,这回带来信息更详实了些,让赵昕知晓了被网住的大鱼是野乜浪罗。
得到这个消息的赵昕神情肉眼可见地变得开心起来。
野乜浪罗都被围了,那李元昊就不会远了。
只区区十余骑趁乱得脱而已,外面有得是网围着他。
心情大好的赵昕拍着马鞍笑道:“唐人有诗云,月黑夜风高,单于夜遁逃。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弓刀。诸卿且试看,如今是否正应此诗啊?”
王贡装模作样看了一下四周,然后打马上前,凑趣道:“确乎如此,但有一点臣以为不同。”
“何也?”
“那李元昊并无夜遁逃的机会,而是见我朝正大之师,仓皇逃窜。”
“哈哈哈哈哈哈。”跟着赵昕的诸将都大笑起来,连赵昕都不由莞尔。
果然是环境改变人啊,才在夏州待了多久,嘴就这么滑了。
但现在开心嘛,小毛病也就放过去了。
赵昕等着众人笑完之后直接点了曹评的将:“公正(曹评字),既然网住的是野乜浪罗,那么就你去看一看,予你临机决断之权。”
曹评就等着这一刻呢,于是吹了一声呼哨,冲着身后一招手:“忠勇军随我来!”
强弩之末的残兵败将对上士气正旺的新胜之军的结果并不难猜,只是曹评握着马槊尾端的手有一丝丝颤抖。
他胜得太容易了,甚至可以说是野乜浪罗在一心求死。
有马不用,以步迎骑,被借助马力的他用槊硬生生给挑在了半空中。
柔软的肚腹肉显然无法抵抗锋利的槊尖,在重力的作用下,野乜浪罗整个人其实是在缓慢下滑的,但他努力用双手握着马槊,竭尽全力喊道:“夏人,宁死,不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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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评抽回马槊,偏腿下马合上了野乜浪罗圆睁的怒目:“真忠勇之士也,惜乎不能同朝为臣。好生收殓尸身,我要向殿下请令厚葬他。”
历史的残酷之处在于个人行为无法扭转大势。
漫说是野乜浪罗主动赴死,就是他用性命作为代价成功刺杀了赵昕,西夏还是得亡国,因为赵昕把时势推到这了。
即便没了他这个发起者兼主持人,也无非是速度慢一些而已。
痛失爱将的李元昊将满腔郁气都撒在了**的马匹上,鞭子都要挥出残影,直激得那罕见的宝驹如电飞驰。
令李元昊感到既庆幸,又万分恐惧的是,追击他们的宋军骑兵在发现马匹不如之后就果断放弃回转,只齐射了一轮箭,令两人中箭落马。
李元昊比任何人都清楚宋人是绝不会放过他的,事出反常必定有妖,所以在觉察到身后没了追兵后仍旧不敢懈怠,催促亲随们加紧赶路,小心提防宋军埋伏。
能在这种情况下还跟着李元昊的自然是他平常用恩义结,以厚禄养的死忠,所以哪怕精神和体力都到了极限,还是咬牙坚持。
然后,然后就撞铁板上了。
一刻钟前,草原上一灌木背风处。
因为守卫清水堡有功,尤其是一箭射落夏军大旗,使其惊惧退兵的事迹,谢添得了上头赏识提携。
在清水堡之围被解后,他被赏识他的人调到了夏州,身份也水涨船高,直接跨过熬资历的小军官堪,成了能够独当一面的管军提辖使。
此时的谢添正裹着厚厚的羊毛毯子,将手中的边报看了又看。
虽然军中已经在推行扫盲运动,但因他过去没有上进心,常常混日子,所以对那上头的文章报道只能连蒙带猜,看个大概,可他眼睛认得画啊!
这身姿,这相貌,分明就是他!
而且他还是楚主编与晏侍读创新边报形式后第一批受益人。
这可是头版头条,而且他的画像足足占了半个头版,就是挂祠堂里供后人焚香祭奠也勉强够了。
哪怕这仅是夏州一州的州报,也足够他光耀门楣,令后代子孙骄傲了。
一想到此处他就心头火热,都不觉得守在这鬼地方冷了。
他有精神大补丸撑着浑然不觉,可旁人没有啊,寒冬腊月里冻得都快没知觉了。
于是就有老兵油子和谢添开玩笑:“提辖,还看呢,又不是金锭。再说了,就算是金锭,您一直看着也不能下崽啊。”
“就是就是,提辖,这大冷的天,咱们却苦哈哈地守在这,耳朵都快要冻掉了。就算金锭能下崽,也不乐意在这时候下了崽子和咱们挨冻受罪的。”
前者是友好调侃,后者就有点畏难挑唆了。
到底是当了官,又在夏州好生接受了一番讲武军校式的培训,谢添立刻把报纸妥善叠好,放入随身小挎包,一双虎目瞪向了说怪话的人。
“说甚屁话!显得你能了。是不是觉得自己比殿下还聪明?一天天的粮食没见你少吃,可活也没见你多干,力气尽用在这歪门邪道上了。
“这才多长时间就觉得苦觉得累,活该你小子一辈子挨饿受冻。”
成功把人给训得耷拉着脑袋,脸色涨红,谢添又对其他噤若寒蝉,生怕下一秒火就烧到自己身上的兵卒说道:“我知道这条件恶得很,不说比城里,就是堡寨里都不如,想撒尿都得先找根棍。
“但弟兄们,功劳不会从天上掉下来,做人更得讲良心。咱们出来守着水和燃料以逸待劳抓夏贼溃兵,朝廷是给足了粮饷和赏赐的。
“要是能捞到一条大鱼,最少三代富贵。上头都说了,夏军的溃兵交代李元昊是冲着咱们这边跑的,再捱一捱又如何?万一李元昊真往咱们这撞呢。”
最后又提溜出一个他很看好的人做典范:“再说了,咱们在这受冻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没有苦劳也有疲劳啊。你们中要是谁能和进哥儿一般勤勉踏实,我就也提他做个牌军。”
改名叫宋进的半大少年对因谢添之话集中到他身上的各式各样的视线只当没看到。
两族融合是上头定下来,尤其是那位太子殿下定下来的,再是有意见,也得背着他们这些党项人说。
而且他并不认为自己和李元昊是一路人,否则当初家里反个什么劲呢。
不过对于谢添有意拉他们这些党项人融入集体的拙劣做法,他还是得捧场的,于是眼珠一转笑道:“提辖说笑了,牌军非是我意。”
“你这小子,莫非是看上了我这个提辖位置不成?”
“是,也不是。”
“哦,这话是怎么说的?”
“的确是看上了提辖您的东西,但不是位置,而是边报。假使有生之年能占个位置,心愿足矣。赏下来的箭囊必传于子孙。”
“哈哈哈哈哈,你小子。但你小子即便说得再好听,这份报纸也是不会给你看的。一天天的油着个手,没得给污了。”
“不过箭囊倒是可以借你看看,正好借着你手上的油养养。但仔细着些,这可是新箭囊,坏了我都没地报损去。”
两人正搁这一捧一逗地抬气氛呢,忽然有人骑着马冲了进来,喊道:“提辖,提辖,真有人牵着马往咱们这边来了,看着马匹模样还都不赖!”
谢添豁地站起身。
李元昊觉得自己的运气应当是在方才的突围中用尽了。
亡命价的跑了一个时辰的确是把宋军远远地甩在了后头,但作为代价,所有的辎重
也全部丢了。
一行人把全身都搜遍了,除了不当吃不当喝的金银细软,也就只剩下三个火折子。
食物可以暂时靠杀马解决,仅有的头盔也能当锅使,到处都是雪不缺水源,但唯一的麻烦在于,他们竟然找不到充足的干马粪或者干牛粪作为燃料。
草原广袤,无论牧民们多么小心,也总会留下漏网之鱼。通常情况下,仔细搜寻拢堆火还是足够的。
李元昊只能寄希望于周围有民。凭他手底下这些人马,只要人数不过百,都是可以抢一票的。
好消息是,找到了人。
坏消息是,尽是追杀他的宋军。
李元昊一下就明白了为什么宋军能那么快的找上门来。
因为控制了水和柴,就定会有人源源不断地撞上去给他指路。
前来报信的骑兵胸口上插了一支箭,摇摇晃晃地跌下马背之际,李元昊爆出一声大喝:“撤!”
这股宋军就没有刚刚那股袭击营地的好说话了,那可真是拼了命的追,尤其是其中还有一个带头的箭法准到惊人,凡弓弦响,必有一人落马。
马匹原本就经过长时间奔跑,气力不济,将要到达临界值,再这么耗下去,必然得全交代在这。
嵬名浪布向李元昊出了个主意:“陛下,宋军多贪婪爱财,不妨将随身金银尽弃于地,延缓他们速度,也减轻咱们的负担。”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纵容李元昊此时万分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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