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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60(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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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第五十一章“你不问问吗,庄斯的事。……

落日熔金,红霞辉映。

朝西向的房子一推开门,室内亮堂堂,金色光晖布满长厅。

宁瑰露回家一趟,顺手把这儿的钥匙带出来交给宁江艇。她将钥匙往鞋柜上一放,手掌擦过柜面,看看掌心,竟觉得柜面干净了许多。

上午来时,房子里显而易见得布着一层薄薄的灰。约莫上一次打扫已经是几个月前的事了。

这儿也没拖鞋,用不着讲究。她将门口两个大袋子撇开,径直进门,喊了声:“宁江艇?”

没人应。

她换了个称呼,说:“哥,我买了东西来,你来拎下呗。”

听不见有回声,她纳闷地在客厅和厨房转了一圈,没有看见半根毛。

出门去了?

她只得又屈尊把两大袋子东西拎进门。

下午等庄谌霁就诊时,她抽空在手机上下单了些日化用品和食品。送得还挺快,她还没到,东西已经放在门口了。

她把沉沉的俩袋子东西扔进玄关,拉上门,又不死心地喊了一声:“哥?”

他又没带钥匙,门还关着,出门能去哪?

总不会是……跑了吧?

宁瑰露挂在嘴角的笑慢慢拉了下去。她快步走到阳台往下看。

楼下自然没有人。

扭头时恍然看见另一扇阳台窗户还半开着通风,她蓦地松一口气。

人肯定还在,或者说肯定还会回来。

她走回玄关解开两个袋子,将零零碎碎的东西先拿出来慢慢收拾,速冻食品和水果应该放厨房,泡面和自热小火锅能收柜子里。还有纸巾、毛巾、牙膏牙刷……

杂七杂八的东西下单时候不觉得多,这么一清点还真有不少。

将东西简单分类了一下,她将需要放冷藏的食品先搂进厨房。

一进厨房,人傻了。

灶台一侧留出了双开门冰箱位置是空的,根本没安冰箱。

她一下脑子短路了,光想着买东西的事,忘了这房子里还要什么没什么。

袋子里还有水果,这天气不放冰箱里过一宿就该坏了。

她思考了会儿,往橱柜上一倚,剥了根香蕉慢慢吃起来。

吃完香蕉,把果皮往袋子里一扔。拨开水龙头冲了下手。

找不着人,她坐回客厅,把买的新手机拆了,插上她刚办的新电话卡。

手机开机。她点开通讯录,先将自己的号码录入进通讯簿里,又按了拨通键,在自己手机里将这个新手机号备注下。

正给新手机下载应用程序呢,突然听卧室门“咯哒”响一声,她猛一回头,对上宁江艇黑发垂湿下漆黑的眼睛。

瞧见她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客厅,宁江艇只顿了顿,继续擦着湿漉漉的头发,有些无奈道:“怎么又来了?”

宁瑰露提起的心缓缓回落,握起手机朝他晃晃,“上午不是说了吗,要来给你送手机的。还有,我刚才喊你大半天,你没听见?”

“在浴室呢,怎么听得见。”宁江艇道。

他洗了澡,脱了上衣,只穿着一条黑色长裤,没系皮带,裤腰松垮地耷在胯骨上。

如果是别的女孩在这,他就得回头去穿衣服了。但在宁瑰露面前,没什么好避讳的。

看到了宁瑰露拎来的两大袋子东西,他放下擦头发的胳膊,将毛巾搭在脖颈上,走近问:“这又是拎什么来了?”

宁瑰露的目光落在他脸上,直到他走近才往他身上瞧了眼,霎时惊愕住了。

只见一道从左胸延至下腹的长长疤痕上横亘在他上身正中。她险些要跳起来,撑起身探手问:“你这是怎么回事?”

“啧,瞎摸什么?”

宁江艇挡开了她探身过来触碰的手。

“别躲!给我看一下!”

她扑过身,强拽着他胳膊将他拽过沙发,伸手就摸上了他透着凉意的上身。

那疤痕绝不是轻轻划了一刀那么简单,像是撕裂伤,又拼缝起来。

宁瑰露仔细踅摸着,比较了伤痕样状,心里有了猜测,难以置信问他:“这是刀伤,**才能划出这样切面不整齐的切口,宁江艇,你去混黑了?”

“……”

宁江艇被她一拽,胃撞到了扶手,一时翻江倒海。他紧拧了拧眉,将倒上嗓子眼的胃酸强吞下去,两鼻孔里出气都少了。

缓了十几秒钟,他勉强直起身,将宁瑰露没边界的爪子扒拉下去。

“以前出任务留的伤,已经好了,看着吓人而已。”他拿起搭在脖颈上的湿润毛巾往她头上一盖,手掌抵着她额头将她向后一推,“少来耍流氓啊。”

“耍你妹的流氓!你让我看看,你身上是不是还有其他地方……”

宁江艇撕不开她这狗皮膏药,只能转头往回躲。

“你跑什么?”宁瑰露踩着沙发飞跃过去,在宁江艇反手要把卧室门推上的时候一把将门推开。

实木大门撞上墙,“哐”一声巨响。若不是墙面结实,恐怕连楼也要震一震。

宁江艇顾不上和她这悍匪讲道理,抓起扔在床板上的上衣一把套上身,回头色厉内荏道:“你再过来我要喊抓流氓了啊!”

宁瑰露:“……”

她磨磨后槽牙,含恨终止了想把宁江艇扒了验验身的想法。

“出去出去。”宁江艇指着外边说。

宁瑰露岿然不动:“什么意思?赶我走?”

宁江艇手里还攥着一节皮带,有点无语:“系皮带你也要观摩一下?你能不能尊重一下你哥的隐私?”

“看两眼你能少块肉?你那么裸着走出来,我都还没说你骚扰了我眼睛!”

真是恶人先告状。

宁江艇气笑了,半响没说出话,做不到当着她的面把上衣掀起来低头对着胯扣皮带,将拿起的皮带又放下,扔回床上,转开话题:“你要在这待多久,天快黑了,还不打算回去?”

宁瑰露看到了卧室里光秃秃的床架子,指了指说:“我不过来你打算就这么摸黑睡床板了?”

“床板也能睡,外套拢着就能睡一宿,船上甲板不也照样睡了。”

她要是不来,他也就凑合两晚。这有窗有顶的,比风餐露宿已经好多了。

宁瑰露对着他猛瞅几眼,忽然问:“你还是我哥吗?还是被夺舍了?”

他这些年的变化用脱胎换骨形容也不夸张。以前是看着什么都随便,其实也特事多的一人。

书桌表面必须收拾得不见一张纸。衣柜里衣服要按长短和颜色逐层分类。如果鞋和衣服不配套,他能磨蹭半天不出门。

现在连床板也能睡了?简直不可思议。

宁江艇:“……”

他有点无语:“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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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有什么用?我能把你折两下垫床板上吗?”

“我给你买了四件套啊,你简直狗咬吕洞宾!”

宁江艇和她走到客厅,见她从购物袋里翻出了崭新的四件套。宁江艇诚恳问她:“四件套有了,被子呢?床垫呢?”

宁瑰露:“…………”

他长长吸一口气,吸到一半又全然泄了,哭笑不得:“你可真是我亲妹。”

“有啊,闪送还没送过来,你着什么急啊?”宁瑰露喊回去。

见她打开手机,宁江艇说:“好歹避着我点,现在打算叫闪送了?”

宁瑰露朝他竖起中指,点开小时达,搜索了附近超市送货。

她买的一兜子零食还放在餐桌上。宁江艇将四件套扔床板上,回客厅看看她都买了些什么。

“三明治?”他拿起一个包装袋问宁瑰露。

“本来放冰箱里的,没想到这没冰箱,你吃了吧,明天得坏了。”宁瑰露说。

宁江艇看了看包装,将包装袋上的“加热后食用”指给宁瑰露看,“想毒死我吗?”

“这么就死了,那是你活该了。”

她撕开一包薯片递给宁江艇。

宁江艇将三明治扔回袋子里,说:“整天就吃这些垃圾食品,怪不得不长肉。”

“不吃就给我放下。”宁瑰露说。

宁江艇拿出一瓶可乐拉开拉环递给宁瑰露,又拿了瓶雪碧打开。

噼啪一声响,气泡汩汩往外翻腾。

日暮西沉,最后一抹亮色也逐渐被昏黑覆盖,屋内

暗沉沉一片。

宁江艇说:“这儿没电了,会交电费吗?”

她把手里的坚果吃了,又点开支付宝在线交电费,把手机递给宁江艇:“填户号。”

宁江艇打了电话查询,填完信息又把手机递回给宁瑰露:“真了不得,现在还会网上缴费了。”

“你不觉得自己说话挺阴阳怪气吗?”

“夸你呢,也不好?”

“凉药吃多了?”

“怎么?要跟我打一架?”

她把果壳一扔:“来啊!”

宁江艇往后一扬,睨她几秒钟,绷不住笑了:“幼稚。”

一个多小时后,外送小哥抱着临时下单的两床厚被子呼哧呼哧到门口了。

宁瑰露收了被子交给宁江艇,回头又问宁江艇:“要帮忙吗?”

“套一下枕头。”

宁瑰露疑惑问:“哪里有枕头?”

宁江艇一顿:“………”

他长长叹口气,朝后摆手:“出去吃零食吧,这里不用你搭手。”

他说不用,宁瑰露就真抱着胳膊做壁上观。看着他铺床铺被子,套被芯。

她又问了一遍:“真不要帮忙?”

“不越帮越忙我都得谢谢你。”他把四个角塞进被套里,扯着两边一甩,被芯就平整了。

宁瑰露啧啧:“公安大学调-教出来就是不一样了,干活真麻利。”

她刚进来时感觉家里好像比上午来时干净了一点,还以为错觉,现在想想估计是他下午搞过卫生了。

她抬手看看时间:“快八点了,你跟我出去吃饭吗?”

“你约了人就走吧。”宁江艇说。

“这大晚上的,我能约谁?问你呢,吃不吃晚饭?你中午也没吃吧,打算成仙了?”

“你没约小庄吃饭?”

“他早回去了。你不陪我吃饭那我也不吃了。”

宁江艇又叹了口气:“吃什么?”

“就附近随便吃点,烧烤,行不?”

“都行。”

他刚把床收拾好了,拿着皮带进浴室系上,走出来就看见宁瑰露垂着腿躺床上举着手机玩。

他路过时往她大腿上甩了一巴掌:“又躺下了,还走不走?”

她把手机一关,抬起胳膊。宁江艇没动。宁瑰露就顺着往床下滑,宁江艇只得拎着她后脖颈衣领把她拎起来:“没长骨头?”

“是啊,给我找个轮椅推下去吧。”

“我背你下去,行不?”

“行啊,来。”

懒得和小时候如出一辙。

宁江艇笑了下,转身往外走:“惯的你,不吃就饿着吧。”

居民区附近多的是地道的小餐馆,店开得越久,口味越有保障。

宁瑰露领着宁江艇就去了离小区没多远的一家烧烤店。

店面很宽敞,两间打通,一侧冰柜敞着,烤串顾客自选,份量也很实诚,一串串的大油边,一块得有半个巴掌大了。

宁瑰露抓了一把油边和牛肉放盘子里,又拿了俩大鸡翅,回头和宁江艇道:“你看看还加点什么?”

宁江艇拿了些蔬菜串。

宁瑰露瞧一眼:“啧。”

“啧什么?”

“谁吃烧烤拿四季豆和香菇的?”

“人家放这就说明有人吃。”

“小孩才吃这些。”

“偏见。”

俩人拌了几句嘴,吵吵着把盘子给了老板,又吵吵嚷嚷地找了个位置坐下。

他们坐得靠里。宁江艇背对着门口,面对着她,坐得很隐蔽。

桌上透明水壶里装着一壶冷白开。宁江艇拎起壶给她杯里和碗里都倒了水,说:“洗洗。”

“穷讲究。”

宁瑰露拿筷子捣鼓了两下,泼进垃圾桶里,接着朝服务生抬了下手:“劳烦,两瓶燕啤。”

“又喝酒。”宁江艇皱眉。

“今天按规矩应该在家吃饭。”她一抬眼。

宁江艇霎时噤声了。

两瓶启开的冰啤拿上来。宁瑰露拿起酒瓶给他倒了一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两人碰了一下,什么词都没说,闷头先喝一口。

太多年没见了,这些年里横亘着的事太多,一时也不知从何说起。

烤串上了,喝酒撸串,先慰劳下五脏庙。

“他们家油边烤得真不错。”宁瑰露开口。

“嗯,挺入味的。”宁江艇应着。

“南边没这么香的大油边吧?”宁瑰露起了话题。

宁江艇笑笑:“还成,南岛的北方人其实挺多的,各种东北馆子都有……还有澡堂。”

“哈。”

“你呢,在西北那几年,不好过吧?”宁江艇没拿杯子了,拎着半瓶啤酒和她杯子碰了一下。

宁瑰露挑着烤鱼身上的肉,想了想,很诚实说:“嗯,刚去的时候挺不适应的。也有过一段后悔的……”

“既然后悔,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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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回来?”宁江艇立刻问。

“那哪成啊。我要是就这么回来了,这辈子别想在老爷子面前直起腰板了……”

说到这,她鼻腔猛得又酸了,这一阵来得迅疾突然,她声音渐沉,清了下嗓子,欲盖弥彰说:“这辣椒面挺呛啊。”

宁江艇看她一眼,没拆穿她:“是挺呛的。”

有个挺迷信的说法,说家属不能在刚去世的人坟前哭,不然人心里挂记着,就舍不得走了。

今天她一直绷着来着。

这会儿可能是喝了点酒,血往上涌,有点儿上头了。她支着额头,用力皱了皱眉头,想把有点酸的眼眶压下去,忍得挺难受的。

看到她这样,宁江艇就不继续这话题了。

他起身道:“光吃串有点咸了,我去叫个炒饭。”

“成。”她声音有点郁闷。

宁江艇问得太会戳人肺管子。

后悔。后悔为什么不回来啊?

为了啥,为了二两面子呗。

就为了面子,她宁可在西北那鸟不拉屎的山上吃几年土,也不乐意回头在老爷子面前低个头。

对着越亲近的人,越拉不下脸。

总觉得,你要是爱我,凭什么你不能退一步?你不能低个头?

凭什么就要我低这个头?我偏不低头。

就这么拗着,僵着。

五年就过去了。

一辈子就过去了。

宁江艇回头看了一眼,见宁瑰露仰靠着椅子,拿纸巾捂着脸,他愣了会神,没回去,在门口又站了会儿。

别哭。

别伤心了。

吃串吧。

听着怎么这么欠啊。

要是俩兄妹再抱头痛哭,那也太难看了一点。

又过了几分钟,宁瑰露情绪正常了,朝他喊了一句:“大哥,干啥呢,还没点完啊?站门口接客呢?”

宁江艇拿着一瓶牛奶走了回去。

他把牛奶放她面前,说:“别喝那么多酒。”

宁瑰露往后一仰,表情一言难尽:“又是酒又是奶的,你想拉死我啊?”

宁江艇愣了下,反应过来,坐下后笑了半天。

宁瑰露评价他:“在外面这几年混傻了。”

三言两语,这十几年来的隔阂暂时偃旗息鼓,恢复和平共处。

这一顿串吃了得有两个多小时,喝了四瓶多一点啤酒,最后剩下那半瓶是宁瑰露对瓶吹的。

他起身去结账,结完账再回来,宁瑰露已经趴桌上了。

“小露,走了。”他拍拍她肩膀,叫了一声。

宁瑰露没反应。

“喝多了?”他摸了摸她脑袋。

宁瑰露脑袋埋在臂弯里,摇了摇头。

一看就是头晕了。

“别搁这趴着了,来,回去睡。”他搀起她手臂,想把她扶起来。

她又往另一边一倒。

宁江艇无奈道:“就这酒量还对瓶吹……起来,我背你回去。”

他抱着她臂弯把她搂起来。

她眯着

红肿的眼睛,往宁江艇后背上一趴,不动了。

他弯了弯腰,感觉骨节处有些压迫后的酸疼,眉头拧了拧,闷哼一声才把人背了起来。

这丫头瞧着挺瘦的,没想到背起来还有点分量,没那么弱不禁风。

宁瑰露圈着他脖颈,脑袋吊在他肩膀上,随着他走动,下巴一下一下地撞着他肩胛骨。

他两只手抬着她腿弯,将她往上掂了掂,道:“撞得不疼啊?”

她没答,说不好是睡着了还是装睡呢。

这一路不远,宁江艇走得很稳很缓,用了近半个小时才把她背回空房子。

才收拾好的床又躺进一醉鬼,沾上了一床的酒气。

她今早的妆已经彻底斑驳,两眼皮子肿得和桃仁似的,瞧着这几天没少哭。

脸上的淡妆在鼻翼旁结了小块,他伸手给她扣了扣,不知道涂的什么玩意,没扣掉。

他找了块新毛巾沾水搓湿,又回床边弯腰给她洗了把脸。

毛巾裹着手指,在她眉毛上,鼻翼两侧使劲搓了搓。

怎么擦不掉?抹的水泥灰?

宁瑰露长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痛苦地睁开了眼睫。

宁江艇还挺讶异:“醒了?”

她眉头鼻子皱成了一块,摸了摸脸:“按你这个搓法,我就是死人也要被搓活了。”

“我有这么大能耐?”宁江艇收了神通,将毛巾撤回,道,“醒了去洗把脸。这脸上抹的什么东西,搓也搓不掉。”

“化妆品,防水的,大哥。”

宁瑰露慢吞吞坐起身,对着床边又出了好一会儿神。

“酒还没醒?”宁江艇狐疑问,“真的还是装的?”

“装的。”宁瑰露没好气。

她趿拉着鞋往浴室去,拧开水龙头对着热水,放了好一会儿水也没热,她喊了一句:“是不是没热水了?”

宁江艇说:“电都没有,还有水就不错了,哪来的热水。”

宁瑰露也不讲究了,捧了一捧水往脸上搓了几下。

宁江艇把毛巾给她送进来,道:“毛巾给你挂旁边了。”

宁瑰露擦了把脸,随手又把毛巾一挂:“我要上厕所。”

宁江艇赶紧退出去给祖宗拉上门。

过了会儿,宁瑰露从浴室走出来,问宁江艇:“你下午洗的冷水澡?”

“下午天热着呢,水是热的。”

“也对,这天气。”

她打了个呵欠,“我困了,我今天在这睡了。”

宁江艇:“那我去沙发上睡。”

“随你。”

她倒头往床上一栽,闭着眼睛又往床头摸了摸,郁闷地喊:“怎么没枕头啊?”

宁江艇:“……”

办事不牢。这人还好意思喊。

他退出了卧室,把灯和门都给她关了。

宁瑰露听到他在外面收拾茶几,迷迷瞪瞪想了想。外面的大沙发也能睡,挺长的红木沙发,他们以前也没少在家里的沙发上打盹,除了硬得有点膈、太凉有点冷、太窄容易滚下去外……

唉。随便吧。管他的。

过了小半个小时,卧室门又开了,宁江艇拎着一枕头给她放床头,道:“枕头。盖着被子睡,晚上别着凉了。”

“这天气,着凉?热死了都。”

她一脚把被子蹬开。

“我看你是又想生病了。”他把被子又拉过来,“把肚子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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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又买了新被子?”

“没,我有个外套。”

“你就出去买了个枕头?”宁瑰露问他。

宁江艇说:“不给你买你能哼唧一晚上。”

“不至于……”

宁瑰露往床里面挪了挪,拍拍床道:“睡床吧,别睡沙发了,硬得要死,还不知道几百年没擦过了。”

“挺干净的,睡得下,你好好睡吧。不回去就跟家里打个招呼,别让家里人等你。”

“谁等我啊,九点没回去就知道我在外边睡了……”她翻了个身,看着他,“爸妈回来了,你不回去看他们一眼?”

“看一眼,然后呢?”宁江艇反问她。

宁瑰露和他对视着,好一会儿,她说:“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这话说得有点憋闷,嘴都抿下去了。

宁江艇怕她又掉金豆子了,随口应付:“就这两年吧,我忙完手头的事就回来了。”

“真的?”

他点头:“真的。”

宁瑰露又往床里头挪了挪,留出大片床位:“上来躺会儿,中间楚河汉界隔着那么远呢,我都醒盹了,跟我唠会儿的。”

宁江艇没躺,只在床边坐下,道:“唠什么?”

“唠点你能说的。”

他想了想:“想不到什么好说的。你想听什么?”

宁瑰露一下也还真想不到要问点什么深刻话题,和他工作有关的事,他肯定一个字都不会说,那就只能聊点私事。

私事还有什么能聊的?除了家长里短就是男男女女了。

她琢磨了下,问:“你现在处对象了吗?”

“没。”

“那你大学时候呢?处过吗?”

宁江艇看了她一会儿,说:“算处过吧。”

“算?”宁瑰露好奇起来,转过身支着胳膊肘问,“怎么个‘算’法?”

“忘了。”

“糊弄鬼呢你!”

“都十来年了,谁记得那么远的事。”

“那后来呢,后来有没有谈过?”

“你今天怎么这么八卦了?”

“唠嗑啊,不就随便聊的吗?”

宁江艇侧头看她,微微正色:“那我问你,你和庄谌霁,你俩怎么又搅和在一块了?”

“今天这问题你问三回了。”

“你答了吗?”宁江艇反问她。

“就,旧情复燃呗。”

宁江艇冷笑一声:“终于承认了啊!”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你不是还死装吗?”宁江艇又反问回来。

宁瑰露脸皮一向很厚,坦然承认:“以前是太小,怕事儿,这不人之常情吗?”

“还有你怕事的时候?我以为你就是不那么喜欢他呢。”

他这话一下把宁瑰露说没词了。好一会儿,她道:“也不能这么说,那时候就是太小了。”

见她示弱,宁江艇顺口就说了:“一天天的瞎闹腾,那时候就该连你一块收拾了。”

“什么意思?”宁瑰露愣了愣,猛地坐了起来,“什么时候的事?”

她瞪圆了眼,连语气都严肃了起来。

等宁江艇反应过来说秃噜嘴了,再找补也已经来不及,他干脆道:“护也没用,收拾也收拾过了。”

还没还手,生挨了几拳。

“到底什么时候的事?是不是,是不是……”她仔细回忆了下时间线,定格在了一个点,“夏天,暑假,我高二的时候,是不是?”

他有意含糊过去:“我哪记得这么清楚?”

“宁江艇,当初他出国,是不是你也和他说了什么?”

见她微怒,宁江艇心头一沉,撇清道:“这屎盆子别往我头上扣。你以为你俩那点猫腻就我看出来了?大伯母早就找他谈过了。你那时候就要升高三了,还成天没谱的搞些七七八八的事,我看,最该收拾的就是你。”

大伯母?

这中间还有大伯母的事?

敢情这事家里人人都知道,就她蒙在鼓里?

一下庄谌霁在老宅的种种不自然,和大伯母似有若无的疏离都有了解释。而作为“事出有因”的“因”,她竟然什么都不清楚,还以为自己瞒得很好。

宁瑰露这回是真火冒三丈了,她跳起来:“宁江艇,你嘴挺严啊!这么多的事,能瞒这么多年!下辈子投胎去做蚌吧!”

她越过他下床穿鞋。

宁江艇起身:“你上哪去?”

“跟你躺不到一块!看着来气!”

“……这就生气了?”

她能不生气吗?她自个儿被蒙骗也就算了,自家人,就算是糊涂账也只能翻篇。

可庄谌霁呢?他原本就算不得还有父母了,因她受到的诋毁、伤害,也能糊涂翻篇吗?

宁瑰露没想过庄谌霁出国前还有发生过这么多她不知道的事。她承认,她心里是有怨过他的。

所以冷着他、对他视而不见、用一句句“二哥”在他心里头摁烟疤。

而他那个人,将自己舌头吞进肚子里,也没有和她说过她家人半个字不好。

所有误会、伤害,他一并承受,不声不响,如果不是心里藏着太多事,他不至于把自己压抑成现在这样。

手机里还躺着一条消息,是晚餐时候庄谌霁发来消息问:“晚上还过来吗?”

她那时正吃着呢,没看着消息,看到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想着他也快休息了,索性回了句:你先睡吧。

消息发过去,聊天框上的字迅速闪了又闪,“正在输入”了好一会儿,回过来两个单薄的:嗯,好。

宁瑰露从来没觉得“良心”这块地方这么焦灼过,她胡乱抓了把头发,对宁江艇道:“你睡吧,我走了。”

“酒醒了?”

见她头脑挺清醒,宁江艇还是提醒一句:“喝了酒,别开车。”

“知道,我打车回去,明天再来拿车,你歇着吧。”

她穿上外套,径直就走了。

宁江艇目送她出门,已经琢磨过味了。

她心里还是挂记着庄谌霁,还不是一般的挂记。下午一听说人出事了,扭头就走。晚上喝得晕晕醉醉的,一听和他有关的话题,瞬间就清醒了。

啧。

怎么这么不是味呢?

她下楼直接打了车走。

司机问她:“姑娘,上哪儿啊?”

手机快没电了,她这会儿酒劲又有点往上冒,想起根本没问庄谌霁回哪去了,头有点疼,点了个位置:“去泰明中学教师公寓吧。”

“你是老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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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机问了句。

宁瑰露没答,挺困的,心里头也和缠着毛线团似的心烦意乱。

个把小时后,车终于穿过堵成糖葫芦串的市中心,挪到了公寓楼底下。

她摸上五楼,找着门,倚了一会儿后才底气不太足地抬手叩了一下门。

门里没反应。

她叹口气,又接着叩了两下。

等了几秒钟还没听到动静,她估摸着可能猜错了,庄谌霁不在这儿?

正想着要不要走,门就开了。

门内,男人穿着睡衣,黑发散乱颓靡,眼神惊愕,上下扫过她全身,嗅见了淡淡酒气,神情顿时微沉。

她肩膀一松,头回有点尴尬起来,手背掩着嘴打了个呵欠,靠着门框佯作随意道:“你在啊,困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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