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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80(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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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事,要与父亲母亲说清楚。”

江砚略强势地抓过她的手带她下马车。

江府侍者上前来迎,见到姚芙绵时露出讶异。

“姚娘子?”

这些人只知姚芙绵自去扬州回洛阳路上被拐,之后下落不明。

她曾在江府住过几月,江府的人都识得她,很快她回来的消息便传遍整个江府。

“父亲可在?”江砚问侍者。

侍者回道,江巍与宋祎被圣上召进宫商量有关新一任并州刺史之事,此时并不在府里。

听得江巍不在,姚芙绵悄悄松了口气。

大夫人听闻江砚带姚芙绵回来,命人带他们去大堂,她在那里等他们。

待姚芙绵从门口走到大堂的功夫,府中已经传出关于她阵子去向的传言。

她回洛阳的路上被扬州的旧识周璞拐走,拐卖到晋阳,好在晋阳有宋岐致,后来姚芙绵设法逃脱去找宋岐致,二人又于此时发现情意不复当初,遂解了婚事。江砚正好去晋阳办事,便将姚芙绵接回江府。

这传言传得活灵活现,连姚芙绵自己都要信了。

见了大夫人,江砚面色如常地问好。

姚芙绵只能硬着头皮,同样对大夫人问好。

大夫人见了姚芙绵,立刻露出关切哀婉的神色,问道:“芙绵瘦了许多,好孩子,你吃苦了。跟姨母说说,你这段时日都过得如何?”

想到大夫人明知她被江砚囚困,却袖手旁观一事,姚芙绵心下不禁一沉,但也只能表露出从前对待大夫人的恭敬态度,委屈地说自己无事,多亏了江砚她才能回来再见大夫人一面。

大夫人慈爱地拍了拍她手。

“无事了,别怕,那拐走你的扬州贼人,江氏定会揪出来给你一个交代。那段不快的过往便忘了罢,往后才能过得更加自在。”

第074章 第七十四章

第七十四章

姚芙绵拜辞大夫人走出大堂, 瞧见在外边焦急等待的锦竹。

主仆二人大半年未见,锦竹自姚芙绵在驿站失踪之后整日以泪洗面,一直守在琉缨院等她归来。听得江府家仆都在传姚芙绵回来了, 锦竹立刻赶过来,此刻见了姚芙绵, 泣不成声。

“娘子……奴婢还以为、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呜呜呜……”

想起过往, 姚芙绵心中也是唏嘘一片,宽慰道:“莫要哭了, 我这不是好端端的。”

锦竹以袖揩泪, 连连点头。

江馥听得消息也赶过来, 姚芙绵见到她, 柔柔唤了一声:“馥娘。”

江馥盯着姚芙绵的脸,有许多话想问,但想到那些传闻,担心挑起姚芙绵的伤心往事, 只好作罢。

“你无事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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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芙绵关切地问了几句江馥近况。

江馥身后还站着江卓, 少年人身量长得快, 他比之前高出许多,身姿清瘦挺直如青松。

江馥与姚芙绵说话, 他便沉默不语地站在那处,抱臂偏头瞧檐下雕刻卷云纹的瓦片, 又时不时侧目看过来两眼。

“卓郎君。”

直至姚芙绵喊了他一声, 他方看过来,顺势直视她, 从鼻腔哼出声, 算作应答。

姚芙绵与江卓不甚熟悉,仅是对他笑笑。

姚芙绵与江馥叙谈的功夫, 江砚已与大夫人请完安出来。

“堂兄。”江馥与江卓齐声喊道。

他目光先是略过姚芙绵身影,才不轻不重“嗯”了声。

姚芙绵身形有些僵硬。

如今身在江府,四下都是耳目,何况方才大夫人还那样告诫她,姚芙绵可不想与江砚有更多牵扯被人瞧见。

她低眉垂眼,并不看江砚,小声唤了一句“表哥”,又与江馥说道:“我有些乏了,先回去歇息,晚些再找馥娘。”

江馥颔首:“好生歇着。”

姚芙绵低着头,带上锦竹从江砚身侧经过,回了琉缨院。

江府目之所及都与从前无异,又好似什么都改变了。

回到琉缨院,一切还是熟悉的模样,姚芙绵看见宋岐致送她的那只雪白兔子。

白兔在锦竹与江馥的照料下比从前胖了一圈,冬日临近,它身上更加毛绒绒。

姚芙绵困顿,却无法安心入睡,大夫人虽未在明面上为难她,然一旦江巍回来,知晓了江砚将她带回来的事,定不会轻易放过她。

江砚向她承诺会处理好此事,然究竟要如何处理并未与她明说,若是最后无法说动江巍,吃苦受罪的还是她。

姚芙绵幽幽叹了口气,叮嘱锦竹留意大房那边的动静,尤其是江巍回来之后若是有什么举动,要第一时刻告知她。

锦竹不明所以,颔首应下。

姚芙绵这才稍感安心,整理好自己的东西之后躺下小憩。

屋子里安静极了,她很快入睡,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被人打开发出细微声响,心有忧虑的姚芙绵立刻从梦中惊醒。

锦竹见姚芙绵醒了,有些无措道:“娘子,是奴婢吵醒您了吗?”

姚芙绵坐起来,抓了抓乖顺垂落在脸侧的长发,嗓音带着刚醒的倦软。

“无事……让你打听的事如何了?江家主可回来了?”

“回来了。”想起方才向家仆探听的事,锦竹心有余悸,“不知是发生何事,江家主一回来便叫了大公子去祠堂,据闻脸色瞧着很差,似是愠怒不已……”

姚芙绵一颗心高高提起,嗓子发干,愣愣问道:“后来呢?”

锦竹摇摇头:“后来的事便无人知了,不过半时辰后江家主才从祠堂出来,虽脸色并未好转,但似乎也未责罚大公子,大公子在江家主离开后不久也回了皓月居。”

看来江巍的确对江砚带她回来一事心存芥蒂,也不知江砚与江巍说了什么,江巍是否还想要江砚要她性命……

姚芙绵蹙眉沉思,瞧见锦竹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禁问道:“还有何事?”

“大公子命人送了汤药过来。”锦竹纵使满腹狐疑,仍是坦白说道,“那侍者还未离开,说是要等娘子醒来,亲眼见您喝下去……”

姚芙绵最初仰慕的人是江砚,如今又与宋岐致解了婚约,此行还一同回来,江府的人都在传她与大公子关系匪浅……

自清楚腹痛根源之后,江砚让医士开了方子给她调理,回洛阳的路上,他每日都要监督她喝下那浓黑发苦的药汁。

姚芙绵烦躁不已。

都什么时候了,还如此明目张胆,生怕旁人不清楚他们二人如今是什么关系不成?

可想起那段时日,姚芙绵对江砚又不全是怨怼。

她有时马车坐得疲乏,浑身酸疼,江砚会带着她骑马。马上装着舒适的马鞍,姚芙绵侧坐在江砚身前,他便环着她,不紧不慢地踱步。

在她食不下咽时,江砚也会找来炖了排骨的莲藕汤,她才会多吃两口。

正因如此,姚芙绵才越感烦闷。

她想要完完全全地与江砚撇清关系,二人却是越来越纠缠不清。

她不情不愿地去见了那侍者,当着他的面将尚且热着的药汁一饮而尽,又让侍者回去传话,她已经无碍,江砚不必再多此一举。

如今的江府对姚芙绵而言是个暗含危险的地方,她行事言谈多了几分小心谨慎,唯恐有人借此发难。

江馥来寻,姚芙绵也乐意与她待在一处。

“你与宋仁安……”这件事在江馥心中憋了许久,终于忍不住问出口,“你们二人当真要解了婚事?”

姚芙绵本意是与宋岐致解了婚约之后好正大光明地同崔忱相处,哪料到事态会变成现在这般……

事已至此,姚芙绵也有些无奈:“的确如此。是我同他无缘。”

宋岐致尚在晋阳,姚芙绵打算待他回来之后,二人再共同与宋祎明说。

“那你与我堂兄,可还——”

姚芙绵脸色霎时一变,急忙做出噤声手势,惶恐地回头看了看,见无旁人路过才松了口气。

“我与大公子之事,馥娘便当不曾发生过,往后莫要再提了。”

江馥见姚芙绵如此抗拒,只好不再多问。

江卓来找江馥,恰好听到姚芙绵那句话。

心想,她还算有自知之明。

他坐在江馥旁侧,只需稍一抬头便能看见姚芙绵。

起初所有人都认为姚芙绵被贼人掳走,再无生还可能,亦或是这辈子不可能再回到洛阳,江卓也是如此想。

他与姚芙绵不算什么大仇大怨,并不会盼着她非死不可。

然而每到夜深人静,他又会无端想起姚芙绵。

回想与他争辩时姚芙绵又嗔又瞪的眼神,连出言讥讽他的面目都变得不那么可恶。

然眼下她当真安然无恙回来,江卓说不清自己什么感受,兴许是有一丝高兴的……

江卓出神地想着,看见姚芙绵水亮的眸子带着柔婉的笑意,唇瓣与江馥说话时开开合合,看上去很柔软……

他喉头无意识咽了咽。

可很快,他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双目瞪大,一时难以置信,不知是气是羞,耳尖红如滴血。

“阿卓,你怎的了?”注意到江卓异样,江馥关切道,“脸突然变得这样红。”

姚芙绵同时看过来,江卓顿时慌乱地撇过脸,支着手肘撑脸,闷声道:“无事。”

前两日立冬,虽尚未落过雪,但天日渐寒凉。

姚芙绵是午时来二房寻的江馥,彼时日头正盛,她便未穿上大衣,此刻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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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弱,便有些受不住。

她正欲起身告辞,与此同时江卓先她一步开口。

“阿姊,我先回去了。”

他心乱得一团糟,无法继续待在此处。

他看一眼对面的姚芙绵,发现她已经站起来,倨傲地抬起下颌,问道:“你做什么?”

姚芙绵平和地笑笑。

“我也正要回去。”

江卓又扭过头,似乎对同她一道离开这件事有些不情不愿。

江馥正好有本落在江卓那处的书籍要拿回来,便将他们二人送出院门。

行至半途,一阵寒风袭来,姚芙绵身子不禁瑟缩一下。

“怎的也不知穿件厚袄,若是得了风寒——堂兄。”

姚芙绵与江卓齐齐看去,看见从外面回来的江砚,正朝这处走近。

姚芙绵立刻低下头,唯恐与之对视,默默祈祷江砚快些离开,千万不要走到她跟前。

令她失望的是,江砚听不到她心中祈求,玄黑的靴尖在她眼前驻足。

江砚身上带着外头的寒气,目光有如实质,姚芙绵正思索着说些什么能够快速脱身,下一刻,江砚解了自己身上的大氅,披在她身上。

大氅不算厚重,却足以隔绝凛凛寒风,还带着温热,熟悉的气息霎时将姚芙绵完全包裹。

暖意令她理智变得松散,动作也变得迟钝,最后只能乖乖站在原地忘了推拒。听到旁侧人的抽气声,姚芙绵无可奈何地闭上眼。

江卓回过神,讷讷同江砚问好,后者目不斜视地应一声。

江砚长指捏着带子系扣,又旁若无人地将姚芙绵被大氅压住的长发抽出来整理好。

最后一缕长发从他指尖滑落,江砚朝江馥与江卓略一颔首告辞,越过他们三人离去,对姚芙绵埋怨的眼神视若无睹。

第075章 第七十五章

第七十五章

在场还有不少家仆, 他们自是不敢置喙江砚所为,然从他们面上的吃惊之色,已能预料到他们私下会如何谈论。

江砚众目睽睽之下的亲密举动, 像恨不得他们二人的关系昭告天下。

姚芙绵对尚处怔愣的江馥与江卓二人告辞,回到琉缨院, 泄愤一般将大氅用力脱下。

锦竹迟疑问道:“娘子, 您与大公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此事说来话长。”姚芙绵长长叹息一声,指了指大氅, “送去皓月居还给大公子, 替我多谢大公子好意。”

若是立即拿去还, 江氏长辈诘问起来, 还能辩解两句。

锦竹应了,可回来时仍旧带着大氅。

她为难道:“奴婢进不去皓月居,那侍者说……大公子说了,要还需得娘子亲自去还。”

姚芙绵听得连连冷笑。

“既如此, 便不必再管了。”

经此一事, 姚芙绵更加躲着大房那边的人。

然住同一屋檐下, 无可避免地会碰上一两面。

彼时她与江馥从外头玩乐回来,正好遇上要出门办事的江巍。

姚芙绵背后冒出冷汗, 几乎想要转身逃开,双足却僵立在原地不能动弹。

不知回来当日江砚与江巍说了什么, 江巍并未如姚芙绵想象中的那般对她横眉冷对, 出乎意料地,江巍回应完江馥的问候, 又和蔼慈祥地叮嘱姚芙绵天寒多添衣。

姚芙绵愣愣颔首应下。

可回去之后她抓心挠肝似的难受, 江巍掌权多年,又身为江氏家主, 根本无需同她一个晚辈虚与委蛇。

趁着昏暗夜色,姚芙绵带上那件大氅,决定去向江砚问清楚。

皓月居的侍者见了她,恭敬地迎她入内。

近来江砚十分忙碌,此刻他还在书房伏案处理政务。

姚芙绵将手上的大氅扔到江砚身侧,忍不住问:“你究竟与江家主说了什么?”

江砚只是看着她,笑道:“我还以为你要躲我一辈子。”

这句话换来姚芙绵的怒目而视。

江砚搁下笔,将大氅收起挂好,朝姚芙绵走过去,将她揽进怀里。

两人连着几日未好好相处过,连见面都是匆匆一别,更别提温存。

姚芙绵不满道:“你还未回我的话。”

“我与父亲提起你我二人的婚事,父亲答应了。”

姚芙绵愣住,半晌才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恍惚以为自己听错。

“你、你何时说的?不对,江家主答应了?为何会答应?他分明还要你……”

江巍答应他们婚事,比姚芙绵听闻江巍想要杀了她还令人惊骇,她有些语无伦次。

“回来那日父亲找我谈话。”江砚声音平缓,不疾不徐,“我与他做了交易……父亲不会再反对我们的婚事,只要母亲同意,你我便可成婚。”

“交易?”

姚芙绵更加一头雾水。

什么交易能让江巍妥协。

江砚不欲在此事上多说,双臂用力箍紧,低头深吸她肩窝气味。

头脑发蒙,轻飘飘的好似落不着实处,姚芙绵被抱得快要喘不过气,捶了捶江砚才让他松了力道。

她仍是有些不敢相信,想起江砚从前说过的话,她阴阳怪气道:“表哥怎的改主意了,从前不是嫌与我成婚是个麻烦,一直不肯应我?”

还空口无凭地让她等他,没个准话。

“的确麻烦。”江砚坦诚道,“然比起失去你,那些也算不得什么了。”

没了婚书,要想与姚芙绵成婚会遭到江氏上下的反对,但在姚芙绵离开后的那段时日,江砚已经想清楚,若只有成婚姚芙绵才会心甘情愿地待在他身边,那他会竭力扫除阻碍。

与江巍做交易是最快的途径。

他轻声细语的话连同气息一同落在姚芙绵耳侧,像羽毛轻轻扫过。姚芙绵对江砚猝不及防的情话有些不适应,心尖轻颤,偏过脸推了推他:“你少花言巧语……”

两人依偎在一处,片刻后,姚芙绵又问:“姨母会答应吗?”

即便江巍同意,大夫人也无可能会立马赞成他们婚事。

“母亲那处我会去劝说。”江砚问,“芙娘,你愿意嫁我吗?”

江砚稍松开些许,直直盯着姚芙绵,眼神灼灼。

姚芙绵眨了眨眼睫,未立刻回应。

她认真地想,江砚家世门第无可挑剔,为人博才多学,又是朝中重臣,在洛阳乃至整个大晋,无人出其左右。

在外是君子端方品行,相貌俊美,虽强势地掠夺过她,但对她的喜爱不似掺假,日后若是能待她再好一些,并非不能原谅……

何况阿父也对江砚颇为欣赏,应当不会反对这门亲事。

“待姨母先同意了再说……”姚芙绵并未给出确切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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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砚看透姚芙绵顾虑,眼下立刻答应并非明智之举,倘若他最后无法让大夫人同意,姚芙绵仍是会离开他。

但他不会让姚芙绵再有机会。

她身上香甜的气息丝丝缕缕地传入鼻息,江砚有些急切地去吻她,姚芙绵并未抗拒,仰起脸迎合。

桌案的东西被扫落在地,衣裳层层叠叠,散落在桌案和地上,又被姚芙绵压在身后。

屋外寒风凛冽,室内是与之相反的灼热。

桌案晃荡,姚芙绵后腰磕在案沿,口中发出一声轻哼,江砚一只手扶上去,让她腰撞在他掌心。

姚芙绵抬起有些无力的手臂,勾住江砚脖颈,声音有些含糊发颤。

“你说过,事情处理完会送我回去扬州,莫、莫要忘了……”

“好。”

不知过了多久,姚芙绵已经哭过两回,即便在受不住时捶打江砚,他也仅是放轻力道,未有要放过她的意思。

“够了……你快一些,我该回去了……”

她来的路上只遇到过一两个家仆,虽不算惹眼,但若是太晚回去,被人瞧见了不知要传出什么流言,总归是不大好。

江砚吻了吻她眼角不受控溢出的泪水,动作是与之截然相反的强势。

他嗓音有些发哑。

“芙娘,今夜留下来……”

江砚对她都是强硬的索取,何曾这般好声好气地央求,再有今日发生的事,姚芙绵不由得心一软,答应了。

事毕后,江砚将那些衣裳重新给姚芙绵穿好,再将她裹得严严实实,自己只披上一件外袍,命人在房中备好热水,抱着姚芙绵过去梳洗歇息。

翌日一早,天还未亮,姚芙绵便被江砚叫醒。

身体又沉又困,她不满地咕哝两句,拉过锦被盖上头顶。

全然忘了这是自己昨夜睡前要求江砚叫醒她的。

“芙娘,该醒了。”江砚已醒了许久,声音清朗,“再晚些回去,路上人便要多起来。”

他不介怀被人瞧见姚芙绵从他居所出去,只是若真如此,姚芙绵定要不快地与他算账,怪他未早些叫醒她,之后怕是不肯再来皓月居。

姚芙绵脑袋动了动,这才悠悠转醒。她瞧一眼窗外,发现还黑着,才放心地下床。

凌晨的风更大更冷,不比雪日好多少。江砚给她披了件厚袄,牵着她手走出皓月居。

皓月居的侍者见了他们只恭敬地问好,不会多看一眼,更不会将事情传出去。

琉缨院与皓月居隔得远,姚芙绵本打算回去之后再好好睡一觉,哪成想回到琉缨院已清醒得差不多。

她将厚袄脱下还给江砚,又担心被人瞧见,赶着江砚快些走。

“表哥快回去吧。”

江砚站着不动,姚芙绵无奈看他一眼,只好凑上去吻了吻他嘴角,这才顺利把人赶走。

江砚离开后,她进琉缨院大门前又回头四下看了看,见无人才放下心。

天色朦胧,一些事物并不算看得清楚。江卓身影隐在树下,未被发现。

亲眼目睹姚芙绵与江砚的亲热举动,他一时难以置信,心中又有一股说不清的古怪感受。

像吃惊,又像鄙夷,更像羞恼。

姚芙绵凭什么与宋岐致解了婚约之后又继续去纠缠江砚。

江砚岂是她能高攀得上的。

可看他们二人的举止,江砚分明乐在其中。

江卓又想起那日江砚给姚芙绵披上大氅时熟稔又自然的动作,好似他们二人亲密无间。

正是当日亲眼看见江砚对姚芙绵做出的举动,才令江卓这几日心烦意乱,他昨日又无意间听见长辈们在谈,江砚有意要娶姚芙绵。

姚芙绵那样的落寞世族之女,如何配得上江砚。

江砚怎的能娶这样一个空有美貌而无家世才学的女子。

可他的不甘又不完全是出自对姚芙绵的不满。

他心气浮躁地胡思乱想了一夜,如何都无法入眠,起身起来散心,却不知不觉走到琉缨院附近,更是撞见了江砚送姚芙绵回来的一幕。

这便表明,他们二人是从皓月居过来的。

姚芙绵在皓月居过了一夜。

那他们,做了什么……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能做什么?

江卓已不是不谙世事的小郎君,许多事古籍书上均有记载,从前夫子罚他抄一些古籍,他在藏书阁误打误撞地见过不少。

彼时他不懂书上那些淫词艳曲是何意思,但随着年岁渐长,如今他已明白。

想到这些,他秀气清俊的脸颊不禁浮现红晕。

他想,像姚芙绵这般肤浅的女子,不该去玷污江砚。

分明之前还在传她与宋岐致恩爱非常,这才过了多久,她便能够移情旁人。

想来,她也非什么专情之人。

洛阳下初雪的时候,宋岐致也从晋阳回来了。

宋岐致驱赶敌军有功,又揪出并州叛变之人,回洛阳便进宫去论功行赏。

姚芙绵与宋岐致解除婚约的事还未与宋祎详谈,当初是大夫人替她出门与宋祎谈论,这回也自然该大夫人以姚芙绵长辈的身份上门。

未等姚芙绵去拜托大夫人,大夫人先遣人来与她说些相关事项。

“听闻岐致这几日忙着御史台的事,暂且脱不开身,待他闲下来姨母再上门。”

大夫人依旧是那副慈爱的模样,和蔼开口,问道:“芙绵,你当真要与岐致解除婚事吗?”

大夫人神情不变,似乎真的只是担心姚芙绵日后懊悔,想要劝她再多思虑思虑。

“如今外界都在传御史大夫之位即将落入岐致手中,你若嫁与他,日后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何况还有卫国公府。”大夫人笑道,“日后他还会是国公,一旦岐致没了与你婚约的束缚,洛阳想与卫国公府结亲的人趋之若鹜,很快便会有人上门去拜访。”

“芙绵,你可要好好想清楚了。”

不可否认,大夫人的话的确让姚芙绵原本已经坚定的心动摇了一瞬。

然她想起江砚的话,她若与宋岐致藕断丝连,江砚哪里肯放过她。

瞧着大夫人的态度,江砚应当是还未劝动大夫人答应他们的婚事……

大夫人并不急着催促,她喝了口茶,声音从容平缓。

“芙绵不想嫁与岐致,可否与姨母说说缘由?是看不上岐致,还是有旁的人入了你的眼?”

姚芙绵听得眼睫抖了抖,一时回不上话。

江砚不是说会劝大夫人,可大夫人今日的模样,像是完全不知此事。

何况如今江府多多少少在传一些有关她与江砚的传言,大夫人不可能未听过。

以大夫人今日的态度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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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像是不将她与江砚的婚事当回事。

短短片刻,姚芙绵想了许多。

倘若大夫人不同意,她与江砚仍旧无法走到一处,她又放弃与宋岐致的婚事,到时岂不陷入无助境地。

“芙绵,姨母瞧你这模样,像是还未完全下定决心。”大夫人笑笑,“兴许你只是与岐致分离得久了些,多相处相处,情意便回来了。你们从前那般恩爱,如此放弃实在可惜。”

与宋岐致的事,拖一拖总归不会是什么坏事,也给她留了余地,不至于到时被逼得太紧。

姚芙绵声音低下去:“姨母所言极是……”

“待岐致得空之后,你见一见他吧,兴许见了面,你会改变想法也说不准。”

大夫人最后只留下这句话便让姚芙绵回去了。

大夫人的话不无道理,在与江砚婚事还未确定下来的情况下,她的确不该轻易做出决定。

姚芙绵不得不承认,即便她对江砚生出点心思,但比起日后的安稳,一时的情爱又算得了什么。

大晋内忧外患不断,并州的灾祸才平息,又传来幽州的消息。

幽州同样是大晋边界,多年来遭异族侵扰不断,一直有派军驻守,算不得什么大问题。

但这回情况严峻。

当今皇帝的胞弟平南王领地便是在幽州附近,外界一直在传他身体羸弱,时常迎风咯血。

实则这是他为了降低皇帝的戒备,以掩饰自己的谋反之心,早在暗中蓄养兵力,眼见着时机已到,兵马正朝幽州而去,打算先夺下幽州。

平南王来势凶猛,皇帝焦头烂额地召集众臣,不知该派谁去最合适。

这几日,江砚时常被传召进宫商议对策,自大夫人找姚芙绵谈话过后,姚芙绵还未见过江砚。

第076章 第七十六章

第七十六章

当初姚芙绵与宋岐致并未将话说得太绝, 倘若她回心转意,加之二人婚约尚未正式解除,要想挽回不算太难。

可每当她生出这个念头, 江砚清冷的面孔便会跃上心头,漆黑幽暗的眸子直直盯着她, 搅得她烦闷不知如何抉择。

江馥与姚芙绵关系密切, 得知大夫人找姚芙绵谈过话,又已大致猜到姚芙绵与江砚如今是什么关系, 主动说起此事。

“若真要比较起来, 自然是我堂兄更胜一筹。”

江馥站在江砚阵营, 滔滔不绝地说起外界那些赞誉江砚的话语。

无论是仪表相貌, 亦或是才识本领,她认为这些都是宋岐致无法与之相比的。

“再者,便是宋仁安迟早要迁御史大夫又如何,我堂兄政绩斐然, 位子岂会比他逊色……”

这些姚芙绵都清楚, 她的顾虑也不在这上面。真正的缘由, 她却不好与江馥多言。

江馥陆陆续续地与姚芙绵说了许多,末了又道:“……这些不过是我的看法, 如何抉择,还需得你自己考虑清楚。”

姚芙绵颔首, 低声道:“我知的。”

二夫人让侍女来唤江馥, 江馥皱起眉,叹出一口气。

她年纪已到, 二夫人最近正在替她择选夫婿。

“也不知要多久才能回来。”二人原本还约了晚些时候去集市上买些嫩叶喂兔子, 江馥想了想,说道, “半个时辰后我若还未回,芙娘便先回去,待我得闲了再去寻你。”

“好。馥娘不必管我,快些去吧。”

江馥离开后不久,姚芙绵听到江卓的声音。

“阿姊,你看我捡到什么。”江卓嗓音带着笑意,“方才我在院子里看到一只雀儿,走近去瞧它竟也不逃。如此呆笨,天儿又冷,若是不管它,怕不过两日便要饿死了。”

江卓脸上的笑在看到姚芙绵后微微一滞,旋即竖眉瞪眼,下颌一抬:“怎的是你?我阿姊去哪了?”

他低头,用手指去逗掌中雀。

“二夫人寻馥娘有事。”姚芙绵轻缓地回话,目光落到江卓手上,看见被他抓在手里的雀鸟抖了抖小脑袋,发出清脆细微的“唧唧”声。

她好心提醒:“这等生长在山野的雀鸟极难养活,被人抓到活不了多久,卓郎君还是早些放了它好。”

江卓不过一时觉得新鲜,从未想过要将它养大,听得姚芙绵如此说,好似他是什么天真贪玩的稚子,脸色立刻涨红。

“我自然清楚……”江卓有些恼羞成怒,“若不是我,它早被冻死了。”

姚芙绵笑笑,不再多言。

手上的雀鸟变得烫手,令江卓一时有些束手无策。

他有些懊恼来此。

他说不清自己是想要过来找江馥,还是听闻姚芙绵在此才想要过来。

他记得姚芙绵养了一只雪白毛绒的兔子,原以为也会对这雀儿起兴致,不想来了之后,姚芙绵是劝他放了它。

“我见它在冰天雪地里冷得瑟瑟发抖,不过是……好心救它给它些吃食,待它想离开我自会放了,何须你多言。”

最后,江卓说了这么一句。

“郎君心善,是我失言。”

姚芙绵自知自己方才那话惹得江卓不快,不欲与他过多争辩,顺势奉承一句。

但江卓的脸色并未好转。

他又想起那夜姚芙绵面对江砚时候的神态,眼睫不禁颤了两下,偏过脸哼出一声:“无趣。”

而后也不等江馥回来,先行离开。

江砚已有三日不曾回过江府,原本这日议完事该回来,恰有一官员府上有喜事,顺道将江砚请去吃酒。

姚芙绵听说后,顿时皱起眉,流露出些许不快。

到了夜里,皓月居的侍者如常送来汤药。

尽管姚芙绵不准江砚再送汤药,调理身子的药汁仍一日不落地准时地送来给她。

“大公子可回来了?”

侍者恭敬回道:“还未。”

心中烦闷加剧,姚芙绵端起药汁一饮而尽,又披上厚袄出门。

锦竹跟在后头问道:“外头瞧着像要下雪了,娘子要去哪?”

姚芙绵只道:“你不必跟过来。”

江砚回到江府时,天上正好落下雪。

洛阳的雪落在身上不会即刻消融,但地面更加难行,夜色昏暗,行走需更加小心。

江砚敛眉,思索近来发生之事。

某刻,身边有侍从“咦”了声,语气犹疑:“皓月居门口那处好似有人。”

江砚步子一顿,抬眼看去,借着皓月居门口荧荧的光辉,很快认出那人是谁。

姚芙绵也在这时看见他,立刻提裙朝他跑过去。

她未留意脚下,跑到江砚面前无法站定,直接打滑摔进他怀里。

江砚稳稳托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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