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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035 离婚

在等骆凌枫回来这段时间里, 我翻看着苏医生留下来的资料,资料很杂,有不知道从哪翻出来F区早年的仿生人报道,有骆凌枫各项激素水平的检测资料, 还有一份关于我基因的检测报告。

我记得之前骆凌枫体检的时候, 顺便给我也抽了一管血, 检测报告第一眼看过去没什么不对,生孩子之前或多或少会检测有没有遗传病之类。

但这一张《基因和仿生原件适配度检测》就不对劲了,仿生原件可不是体检必备。

苏医生口中提到的“去父留子”技术,从资料上看, 需要一个活人作为长久的供源, 孩子的第二性别取决于供源, 另一方的基因只要在最开始导入即可,以F区的技术完全可以实现体外人工培养出特定性别的孩子。

一项技术被禁止绝对有原因,这项技术被选做供源的人和死没区别, 由此产生出了复杂的黑色产业链更是数不胜数,报道上血淋淋的图片触目惊心。

难道骆凌枫和我结婚, 是为了掏我心窝子吗?我试图压下这种念头,一个一起生活了一段时间的人想要你命的想法过于惊悚了。

骆凌枫今天的装扮看着不是去上班, 他身着一袭黑色风衣,里面的衬衣算不上整齐,发丝有些凌乱地垂落在额头, 遮掩住了黯淡深邃的浅金色眸子, 他看上去状态不太好,我的状态也不太好,两个状态不好的人面面相觑都等着对方开口。

谈什么好呢,到了这个时候我必须承认, 我其实一点都不了解骆凌枫,很多时候我和他交流很累,骆凌枫和我认识的绝大部分人有一个很大的不同,他是一个人非常任性的人,对,就是任性。

他的任性体现在很多方面,性别认知,生活习惯,他给每种事物都赋予自己的看法,并将这种看法合理化,我已经学会从最开始反驳到后面放弃抵抗,因为骆凌枫有自己的一套逻辑自圆其说。

骆凌枫自诩比我年长,经常让我幻视“我是为你好”的长辈,他对我的纵容和溺爱都是建立在他圈定的范围之下的,美名其曰保护我,做lph做到我这个地步也是不容易啊,骆凌枫就差把易碎花瓶四个大字贴到我脸上了。

怪不得总有人说,单凭感情是不能维系起一段婚姻关系的,我现在对骆凌枫的感情处于微妙的疲惫期,这段时间的“孩子”把我弄得心疲力竭,在猜忌和烦闷中煎熬的感觉让我头疼。

感情这玩意不能细想,不能去寻找爱的细节,因为乍一看很美好的东西,细看就会发现很多漏洞,比如骆凌枫和我结婚的目的是什么?事到如今我也不想用两情相悦来找补,联姻的基础是利益,骆凌枫在图谋什么,余廖三F区的关系链?仿生人的供源?

我对此时的感觉很熟悉,陈天瑜和我离婚那天晚上我也百思不得其解,妄图找出陈天瑜和我结婚离婚的原因,只不过此时思考的对象换成了骆凌枫。

思绪捋到这,我整体算得上冷静,我率先打破沉默,先来一套客套话,比如“累了吗,吃了吗,困了吗”,开玩笑的,我问他:“怎么那么晚才回来?”

骆凌枫收到我的消息后回来得比平时预计的时间还要晚,像在故意拖时间,我觉得骆凌枫清楚我想问的事情,毕竟家里最不缺的就是监控设备了。

骆凌枫绝对听到我的声音了,但他的毛病又犯了,他又来转移话题那一套:“小余,吃饭了吗,要不要让人送吃的过来,当然现在很晚了,吃点清淡的怎么样,或者我们……”

这次的问题不是小打小闹,我拉回话题:“骆凌枫,刚刚苏医生来过,你知道吗?”

我自认为我的语气很平和甚至说得上客气,骆凌枫沉默了一会语气有些僵硬:“小余,我现在不想谈论这个事,今天已经很累了,早点休息好吗?”

问题只会随着时间推移逐渐扩大,我单纯就事论事明确我的态度:“之前我和你说给几天我思考一下孩子的问题,现在我可以给你答复了,我不想要孩子。”

骆凌枫没什么反应,我接着说:“我们之间存在很大的问题,你给我的东西并不会让我高兴只会让我感到负担,我们的交流总是以我的妥协结束,骆凌枫,这样的相处模式让我很累。”

骆凌枫移开了视线,飘忽到桌上的资料,一幅没在听我说话走神的模样,无所谓,今天就算骆凌枫摔门而出我也要把事情都说清楚:“我们从认识到结婚的时间太短,你不了解我,我也不了解你,我现在只想问你一个问题,苏医生说你想利用仿生技术弄出一个孩子是认真的吗?我们的婚姻对你来说有什么意义?”

骆凌枫张着嘴似乎想反驳,但一开口又是老样子:“小余,这些以后再说好吗……”

我没辙了:“唉,我们都冷静一段时间吧,你一直要监控我调查我身边的人也挺累的,我打算搬出去几天,等你想好再来和我说好吗,不然彼此折磨只会让我们两个狼狈收场。”

骆凌枫没说话。

我很失望,有时候沉默是另一种意义的肯定回答,骆凌枫好像把我当成一个可以逗弄的宠物,他并不爱我,只是在我听话的时候喜欢我,或许他和谁结婚都没差,我只是其中一个方案。

我发誓,虽然上述一系列话都是我的真心话,但我绝对没有想彻底和骆凌枫闹掰,毕竟结婚证,商业合作都摆在明面上呢,日子和谁过不是过,偶尔吵吵架是正常的,难不成有点矛盾就要离婚了吗?

对的,骆凌枫还真是这样想的,他正视了我的质问,并说出那句:“和我离婚吧。”

你们有钱人的心思还真是捉摸不透,说离就离啊,拜陈天瑜所赐,我再一次听到离婚两个字,异常的平静,骆凌枫也很平静,两个人在诡异的氛围中都没有开口挽留。

离婚的理由我没功夫细想了,可能骆凌枫觉得我不够听话,也可能是他和余廖三的合作已经结束,总之第二天早上我领到了人生中第二本离婚证。

唉,我决定了,我要封心锁爱。

——

和我离婚,离开我,放你自由。

明明是提出离婚的人,却在lph转身的时候,拼命维持的体面功亏于溃,从看到余行轩的那一刻开始,骆凌枫的耳边就充斥烦人的轰鸣声,脑子唯一的想法就是小余生气了怎么办?

骆凌枫不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他把他拥有的东西都拿了出来,可是余行轩神色淡淡说了句不喜欢,是不喜欢这些东西还是不喜欢送东西的人,如果换成那个bet是不是小余就会坦然接受了,还是说小余更喜欢车座里多出来的那把破伞?

骆凌枫依旧记得bet找上门的样子,嘴角挂着一抹轻佻又自鸣得意的笑,眼神里满是不加掩饰的张狂与炫耀,嘴上说着:“骆先生难道不知道余弟弟不喜欢孩子吗,也对,您可能没有和你爱人好好沟通过。”

以及那几句:“为什么叫他余弟弟?抱歉叫习惯了,我和您一样叫小余没关系吧?骆先生不用这么敏感,我和小余不是那种关系,如果你不放心的话,可以试探一下,试探一下你的爱人是否忠贞于你,或许您需要一个专业的医生为你调理身体,恰巧我就是,要试试雇用我吗,骆先生。”

就这样吧,骆凌枫想着,希望这样小余能够开心一点,可是为什么小余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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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气了?

今天他隐隐知道答案了,小余生气是因为他。

他的父亲,那个疯子终于一脚踏进了死的边缘,鬼使神差骆凌枫还是去看了最后一眼,踏入这间狭小的房间,一股寒意扑面而来,床上躺着的人被浓稠的死气紧紧包裹着。他瘦得仿佛只剩空洞的眼窝,黑洞洞地凝视着天花板,身下的床板成了未合盖的棺材板。

他临终的话语,没有对世间的咒骂,没有对孩子的愧疚,只是一味后悔,后悔他结婚,后悔他没能离婚。

恍惚间,骆凌枫分不清死掉的人究竟是谁,他父亲的死是婚姻的悲剧,那他呢,他和余行轩的婚姻最后会逼死谁?

骆凌枫冷漠注视着床上的人失去呼吸,离开时僵硬的手令他意识到他没有想象中那么平静,死掉的omeg说对了,他和他的lph父亲一模一样,直到今天,他才察觉他已经把余行轩困住了,他冠以保护的名头把鱼丢进鱼缸中说着大海过于危险。

Bet的出现打破了骆凌枫一厢情愿的爱,或许离婚才是他们最好的结局。

——

我觉得我这辈子都不会再结婚了,两次婚姻加起来的时间都不到一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在集邮呢。

我没时间为我短暂的二婚哀悼,因为在我搬回我的小窝的第二天收到一个消息,余廖三失踪了。

我不意外余廖三失踪,以他的性格多半是惹到谁自己躲起来了,我意外的是这个消息居然是傅祈年告诉我的。

今天出门吃饭,乱逛了很久,回家的时候走小路回去的,一个脑子有病的人站在灯光角落凹造型,我路过靠近一点才发现是熟人,是那次乌龙我被抓进去调查的时候遇到的疯狗队队长,傅祈年。

他穿着制服斜靠在墙上,宽厚的肩膀撑起制服的领口,紧实的肌肉似要冲破布料的束缚,凸显出蓬勃的力量感,他双腿随意交叉,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另一只手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手铐。

他微微歪着脑袋,幽邃的墨绿色瞳孔一眨不眨盯着我看,看得我头皮发麻,他们疯狗队不好好待在F区跑到外面来做什么,上次仿生人的事还没查清楚吗?

我觉得晦气,加快脚下的速度离开,他几个大步拦在路口声音低沉:“余行轩。”

完了,找我的,准没好事,我说:“你又想叙旧?我们不熟吧。”

他低声笑着:“这次可不是叙旧,我是来抓你的。”

神经病,你当玩老鹰抓小鸡呢,我可没违反什么规定,傅祈年这人比我大几岁,他是陈家管家的小孩,我第一次见他时在陪陈天瑜大少爷晒太阳,我记得傅祈年当时好像是躲在附近的树后面在哭。

我还以为大白天见到鬼了,呜呜声此起彼伏的,小屁孩哭得双肩剧烈颤抖,胸脯一起一伏,抽抽噎噎的,嘴里还不时发出含糊不清的哭喊声,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小屁孩看到有人来了,不但没收敛反而哭得更大声了,我哄了几句发现没用后,就看着他哭,后来他看到我和陈天瑜就会屁颠颠跟在后面,有糖吃就笑,没糖吃就哭,本来准备给大少爷的糖,硬生生因为哄小孩全没了。

我当时还想着这个人哭得洪大有力,以后要是去街上吆喝卖东西效果比扬声器强,没想到长大后分化成了lph,还有了F区的编制,真是世事难料。

我以前应该没欺负过他吧,我有点不确定了,毕竟小孩逗一逗就哭了,我缺德找乐子也不是没可能。

不然傅祈年怎么会记仇到莫名其妙到小路蹲我,还说什么抓我,人家毕竟是有编制的,我要不要配合一下:“我违法了?”

傅祈年没回答我,装模作样地玩起了手铐,修长的手指轻巧地拿起手铐,镣铐在他手中翻转、舞动,仿佛是在把玩一个有趣的玩具,手铐碰撞发出的清脆声响,在寂静的小路里回荡。

他说:“看来你是真不知道,余廖三失踪了七天,有消息说他跑到了Y市这边,也有人说他跑回了F区,还有人说他死了,你说我应该相信哪一个呢?”

关我屁事,七天前我还在为我的婚姻生活苦恼,余廖三作死不是一天两天了,他失踪了抓我干嘛,我这么想,也问了出来。

傅祈年前一刻还带着点笑意,下一秒眼神锐利:“余廖三涉嫌仿生人暴乱,至于你嘛,有包庇协助的嫌疑。”

我看着好骗吗?我说:“你有病吧,发疯能不能编个好点的理由。”

他:“开玩笑的,但你确实有某种嫌疑,比如谋害骆凌枫的嫌疑。”

请各位帮我联系一下正规医生,我觉得我出现幻觉了,一个不熟的人突然冒出来一下说我爸失踪了,一下说我谋害了前夫,还拿着手铐说要抓我,难不成我童年听到的“不听话就会被疯狗队的人抓走”的唬人话是真的吗?

我懒得和傅祈年扯东扯西,思考着在F区外面袭击疯狗队的人会被通缉吗?

他好像没察觉到我的不耐烦:“骆凌枫在两天前信息素暴乱,昏迷两天至今未醒,听说是有人蓄意为之,骆肆行找了几波人蹲你,你没发现?”

骆凌枫前几天不还好端端的吗?这人吹瞎话能不能在意点逻辑,不过说起来昨天好像确实有十几个骚扰电话,难不成是骆肆行打的?

我半信半疑点开通话信息,最近的一条来电,是苏医生打过来的,往前翻是不同号码的未接来电,这不就是诈骗电话吗,IP地址都不一样,这几天开了静音模式后再也没接过电话。

就在我准备离开的时候,这条偏僻的小路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五个人,傅祈年站在我旁边一副早有预料的样子。

我信了,真有人蹲我。

我以为傅祈年和这五个人一伙的,跑的时候没拉上他,跑到半路发现蹲我的人压根没追上来,我疑惑看回去,原来是傅祈年和这五个人打起来了。

后续有点抓马,傅祈年搞半天是余廖三的人,余廖三又惹事了,让傅祈年专门过来带我回F区的。

我理不直气却壮:“你怎么不早说?”

傅祈年开着车,神情很轻松,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浅笑像想起了有意思的事:“你小时候不也挺喜欢这样的吗,明明是一颗糖偏要吓唬我里面有虫,学你的。”

他心情颇好的扬起调:“不过谋害骆凌枫的事不是我瞎编的,你前夫现在还在病床晕着,他们不敢把事传出来,正在发了疯一样抓你,要不是有我在,你早被蹲了。”

我:“谢谢?”

没想到短短几天我从前夫的身份一下转变成了嫌疑人,现在还要连夜回老家,真是唏嘘啊。

这时候屏幕弹出一条新消息。

【顾家霸总的不敬业医生:余弟弟跑到哪了?真可惜,明明特意留下了这么明显的证据,骆凌枫昏迷两天,骆肆行居然没能第一时间抓到你,骆家人蠢得可以,我还挺好奇的,余行轩,你是要跑回F区吗?与其回到那个地方不如过来找我,我们可以一起跑或者一起死,反正我留下的证据属于我们两个人,谁也摆脱不了。】

附带一条实时定位。

没见过凶手自爆这么快的,我以前没觉得苏医生有这么神经啊?这么疯到去惹骆凌枫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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栽赃我身上了?最近遇到的神经病越来越多了。

算了,反正没有骆凌枫这茬我也要回F区,我想了想回了一条消息:给个备注,其实我没记住你名字来着。

第36章 036 默索

苏医生是个玻璃心, 我不就问了个备注,至于把我拉黑撤回定位吗,这也不怪我,所有人都叫他苏医生, 我跟着叫而已。

我没时间搭理他, 傅祈年带我回F区后直奔中心城, 七拐八绕大半天才到达目的地,我到的时候,余廖三穿着大裤衩,脚踩烂拖鞋, 哼着破烂嗓一副极其欠揍的模样在烤串, 我真想给他来上一脚, 他是来逃难的还是回来享福的?这悠闲得跟回老家度假似的。

F区的中心城在外面被传得非常夸张,有人说这里是高阶富人的领域,每一口氧都散发着金钱的芬芳, 有人说这里的科技领先世界一百年,邪门科技应有尽有, 但他们要是看到余廖三的话,就会明白这里不但有富人和科学怪人, 还有小人。

F区明确划分为两个区域,一个是中心城,一个是正常人和仿生人的居住区, 余廖三早年还在F区发展的时候, 经常游走在两个地区交界,做点缺德生意。

我F区的老家在中心城附近,有一年我家炸了,得亏我命大没死, 那一年余廖三事业飞升,进出中心城跟回家似的,从他吹得天花乱坠的虚话中得知他是靠他中心城的一位兄弟才得到了出去的资格,一个我从没见过只活在他口中的兄弟。

余廖三这些年具体在做的事大概和他这位兄弟有关系,我问他惹到谁了跑这么快。

他吊儿郎当翻了个白眼:“小孩子别管,这不叫跑,这叫敢想敢拼,四十岁正是闯的年纪!”

我:“需要我你提醒你一下,你快奔五了吗?”

他:“别管!”

余廖三百分百在外面欠了烂摊子才回来,至于是不是傅祈年说的仿生人问题就难说了,他回到F区缺人缺钱,如果不是他口中的兄弟帮衬他,他早就卷铺盖躺地里了,这回带着我跑,单纯是怕有人顺着我把他老底掏没了。

他拍了拍我的肩:“儿啊,你吃软饭的功夫没学到家,半年没到就被骆凌枫踹了,没事,回来得正好,活都给你留着呢!”

余廖三是懂怎么扎我心的,他跟我扯皮了一阵,以“为他的事业添砖加瓦”为由,说过几天给我找一份正经工作。

正经到什么地步呢,他让我做老师,余廖三一个大文盲给他没资格证的儿子找了个当老师的工作。

我:“你不是说我是花瓶吗,你听听你说的话合理吗?”

他:“合理,非常合理啊,大学生什么都会!”

余廖三面对我一个说法,对别人是另一套说辞,他嘴一张能把我吹成十年老教师,编这些话余廖三不想笑吗,偏偏面前这位老人还真信了。

今天余廖三把我叫进一间极其奢华的会客室,不得不说室内装潢非常豪放,墙壁上有一个存在感强烈的猛兽头骨,强烈到能够让人忽视屋内放置的名贵物件。

右边的余廖三穿得人模狗样,得体的笑容白色的西装俨然一个上流装货的模样。

左边那位是上了年纪的老人,身着一袭深紫色燕尾服,领口别着一枚硕大的祖母绿胸针,绿宝石纯净剔透,散发着摄人心魄的幽光,衣服面料暗纹精致,纹路是一条栩栩如生的蛇,纹路中闪烁的光泽不仔细看还以为这条蛇在缓缓游动,袖扣的位置恰巧位于蛇的眼部,仿佛一条蟒蛇蛰伏注视着猎物。

这种纹路我好像在哪里见过,我脑子里闪过一抹红色的身影。

老人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和蔼可亲:“老师,我们家默索在家里自由惯了,第一次来中心城可能不太适应,如果默索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希望老师能够多多担待,也请及时告诉我。”

这老人也是心大,跟我说他们家默索通用语不好,让我教通用语,也不考虑一下,我一个不会外域语的人要怎么教一个外域人通用语,这和一个不会手语的人教聋子通用语有什么区别。

最后老人临走前还留了一句:“老师我们家默索就拜托你了。”

老人走后余廖三瞬间恢复痞子模样,他啧了声:“死老头就是麻烦,我给你翻译翻译,他的孙子脾气不好,管不了丢给我们,你是不知道那个叫默索的有多弱智,大半夜扩音放音乐,搞得我神经衰落了,也不知道他在装什么文艺。”

余廖三说着递给我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穿着酒红色衬衣明艳张扬的omeg,怪不得我觉得老人衣服上的纹路眼熟,这个叫默索的omeg不就是在骆凌枫宴会上泼我酒的人吗,行啊,又碰上了。

余廖三不知道我内心的暗流涌动,他敷衍着:“现在这个巨婴大麻烦归你了,随便教他几句通用语,反正这帮外域人听不懂,糊弄两句完事,刚才的老头和我兄弟有合作,你管得了就管,管不了就绑了,重点是看住他别让他溜出去,别让那小子捅到老头那边就行。”

我听到余廖三这样说,手痒痒的,突然觉得当老师也挺有意思的。

——

中心城某间华贵的房中,一束光线恰到好处洒落在坐在沙发的omeg身上,omeg身着酒红色衬衣,浓郁的深红像被碾碎的枫叶精心浸染,领口系到最上面,衬衣的面料贴合身形,勾勒出他紧实而富有张力的线条。

他的眼眸中尽显傲慢,此刻,他的一条腿随意地搭在另一条腿上,脚踝处线条流畅,姿态慵懒却又不失优雅,仿佛在聆听高雅的音乐盛宴。

悠扬的音乐在房间里流淌,他沉浸其中,微微闭眼轻声哼唱,沉醉在音乐的世界里。

发出声音的音响屏显示着音乐的曲目《幽灵色彩》,歌手:骆肆行。

这是默索最喜欢的一首歌,歌曲讲述着一个失明的lph爱上一个没有实体的幽灵的故事,在人生灰暗中,lph被幽灵救赎,让他的世界重新充满色彩,歌曲传达的情感深深吸引着默索,即使默索对通用语并不熟悉,也不妨碍他爱上这首歌曲。

可惜歌曲中的幽灵在lph重获光明的那一天彻底消散,这首歌最后的基调如此哀伤,无论默索听了多少遍,都会被作曲人的情感所震撼。

能创作出这种水平歌曲的骆肆行是天才,默索哀叹,可惜,这样的天才也会被家庭左右,不就是哥哥晕了吗,为什么要因为这种小事取消掉演出呢?

默索是骆肆行的事业粉,当然,骆肆行的粉丝群体更乐意把他叫做毒唯,默索通用语的水平还不能准确理解这个词的意思,但他觉得毒唯是个好词,带有毒性的唯一,那些利用舆论捆绑骆肆行的艺人本就可恨。

清理掉吸着骆肆行血营销的艺人,排除掉凭着扑风抓影就想攀上骆肆行的情人,默索很有成就感,这样的执着甚至一度让他的爷爷以为他爱上了骆肆行,不,默索爱上的可不是骆肆行,他爱上的是歌曲中没有实体的幽灵。

他多么希望有一天他也能遇上属于他的幽灵,爷爷他什么都不明白,金钱和权势是衡量不了浓郁的爱的,这是他一生可望而不可求的,骆肆行已经很久没有创作出《幽灵色彩》这么精彩绝伦的乐曲了。

在F区的这段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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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于无聊,每日都只能听着歌曲渡日,每到午夜时分,他就会幻想着他的幽灵会在音乐即将结束的时候出现,如果默索是歌曲中的主角,他一定会不择手段留下幽灵,让曲目不再哀悼结尾。

“默索你在听我说话吗?”房间里穿着深紫色燕尾服的老人颇为无奈,默索是他早逝儿子留下的独子,打不得骂不得,家族黑色产业只能慢慢过渡给孙子,本以为到F区受到这边“风土人情”的影响孙子能老实点,谁知道默索居然想偷跑出去听什么演唱会,差点没被边缘区的守卫杀了。

默索百无聊赖敷衍着:“听到了,有个老师,我要听话。”

默索对F区的人没什么好印象,低俗卑劣,爷爷口中的老师八成又是找来看着他的。

抱着这种想法,默索走进楼里没有任何的情绪起伏。

不过这栋楼的主人品味不错,放着的曲目正好是《幽灵色彩》,只是音量太小了,这样的好歌应该让所有人都能欣赏,默索向一楼播放歌曲的音响走去。

此时,二楼传来有节奏的脚步声,鞋跟轻叩地面,发出 “嗒、嗒、嗒” 的声响,恰似灵动音符,默索抬头看去,他的位置正上方正好对准二楼平台。

脚步声停了下来,楼梯上方出现了一位lph,他的头发如墨般漆黑,发质浓密且顺滑,仿若吸收了世间所有的光线,没有一丝杂色,那双眼眸从上向下俯视,恰似幽潭寒星,纯粹的黑色深邃不见底,幽暗中闪烁着冷冽的光芒。

默索和lph在一瞬间对视上,视线交错,恰在此时,《幽灵色彩》到了尾声,lph的双唇微张,清冷的声音传进默索耳中:“还记得我吗?”

默索被这声音勾得心神一颤,乐曲的哀悼调子仿佛在诉说着什么,他觉得楼上的lph非常眼熟,难不成是在梦中见过吗?

下一秒,楼上的lph洒下一杯酒,迎面而来的冰凉感让默索瞬间清醒了过来,他听到lph语调愉快地说着:“怎么样?和你那天泼的酒一样吧?”

第37章 037 老师

我好像把楼下的人泼傻了, omeg依旧保持着仰起头看我的动作,呆愣愣的,我洒得很准,可以说是直直从他头顶浇下去, 酒水以他为中心炸开, 残留在他身上的酒水不算多, 但足够破坏掉他精致的装扮。

正所谓敌不动我不动,我泼完不跑在二楼凹造型,从气势上压到对方,开玩笑我现在是在F区, 这可是我老家, 主场作战我才不会怂。

一秒两秒, 我预计中omeg会暴怒而起高声谩骂的场景没有出现,楼下的omeg 只愣了一会便不慌不忙取出一方绣着繁复花纹的手帕,细致地擦拭着被酒水浸湿的衣物, 他眉头轻皱,液体的黏腻感让他感到不适。

不应该啊, 虽然我之前只在宴会上见过默索一面,但也足够让我认识到这个omeg高傲脾气火爆, 一个张口闭口就是信不信我杀了你的人被我泼了居然这么冷静,难不成我泼错人了?

被默索这个反应一打岔,我都忘了还有一句台词, 我模仿着那天宴会上默索不屑中带着理所当然的语气, 微微仰起头拖长调缓缓说:“看见酒洒下来为什么不躲,害我白白浪费一杯酒。”

气不气,同样被莫名其妙泼酒,还来上一句不痛不痒的风凉话, 我不信默索不气,我就等着他气急败坏跑上二楼,我再给他泼上一杯,然后端着架子以一副高姿态的威严模样说:“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老师,我教你的第一课就是换位思考。”

我设计的剧本如此美好,可惜演员不配合,默索把脸上的酒擦干净后,抬起手,修长的手指缓缓将额前的湿发掀起,露出明艳的五官,他故作冷艳高傲抬起头看着我:“你就是我的老师?”

奇怪了,怎么这么镇定,明明那天我抓住他手腕的时候,他情绪激烈得跟个点着火的炮一样,总不能他被酒泼爽了吧?

报复戏码能给人带来快感有一个重要前提是,被报复的人会产生愤怒屈辱等情绪,如果对方压根不在乎,甚至不记得你,那这个戏码就会索然无味。

我默默将默索的名字从记仇小本上划去,勉强算扯平了吧,我看走眼了,本来以为又是一个熊孩子,没想到这人脾气还可以,还有救,我这个冒牌教师不存在的师德突然冒了出来。

默索不在意我的沉默,走了几步到音响处,将刚刚的歌重复放了一遍,我记得这首歌是有些年头的老歌,还被奉为过伤感神曲,楼下的播放器没更新,来来回回只会放这些歌。

我没什么艺术细胞,对于歌曲只有新鲜和听腻了的区别,恰巧这首歌快要结束了,我寻思该下去打个招呼,接下来抬头不见低头见好歹先认识一下。

这栋楼是旧式的老楼,一楼和二楼的楼梯被故意设计成看着高端,但走起来又绕又晕,据余廖三的说法走楼梯还不如直接从二楼跳下来方便,我走的时候龟速下楼,生怕还没见到默索就先晕楼梯摔了个满脸灰,有损教师颜面。

那首老歌已经播放完了,我才走到一半,这时,一种咒语一般难懂的外域语从楼梯下方传来,好像在叫着什么,随之而来的还有急促的脚步声。

楼下不就只有默索一个人吗,怎么回事?着火了?我疑惑加快脚步下楼,着急的后果就是,“碰”的一声,一个酒红色的身影直接撞到我怀里,这时候谁的速度更快一目了然,上楼的默索直接把我撞得向后倒。

我一个踉跄勉强稳住,眼前的默索好像被什么东西吓到,额前的头发垂落下来,呼吸有些急促,脸上浮起一层后怕的虚汗,我想不至于吧,这不是才半截楼梯吗,体力这么差?

默索嘴里还重复念叨几个词,叽里呱啦听不懂,我记下了几个关键词,等会用翻译器查查。

默索应该是为了维持平衡,手指紧紧抓着我的手臂,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手背上的青筋微微凸起,透露着他内心的紧张与不安。

我纳闷了,短短几十秒能发生什么,让这个默索怕成这个样子,仿生人变异暴乱了?我问他怎么回事。

默索这才意识到他的模样有多失态,理了理衣服扯了几句有的没的,他通用语太差,主谓乱用,死活说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等我下楼看到那台播放器摔在了地上,支离破碎估计是被谁踹了一脚。

我看着默索,想起了记仇本子上还有一个项目,我冷漠说出那两个字:“赔钱。”

真是稀碎的师生关系,晚上我想起来查默索说的外域语意思,翻译器识别出几个名词和助词动词。

大概是“幽灵”“的”“我”“失踪”“要”“抓住”“他”。

“幽灵”这个名词出现最多,我沉默了,今天默索是见到鬼了?他们外域人还有这种本事?

我表示对他们的文化不理解但尊重,转头开始我的备课环节,想想就好笑,我一个听不懂外域语的人要教外域人了,首先准备好翻译器,其次准备一些外域语书籍,明天让默索当成作业翻译一下,再讲解一些基础主谓宾知识,完事了。

第二天我见到默索的时候,他俨然一幅精致贵少爷的气派,衣物剪裁贴合着他矜贵的身形,他昂起头好像什么都不在意,从我的角度看过去正好能看到他的发尾处有一抹显眼的红色挑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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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默索今天回过神来会找茬,已经做好了管熊孩子的准备。

谁知默索支支吾吾叫了我一声“老师”,整个早上跟有多动症一样,不是理他的衣袖,就是摸他手腕上的表,还时不时往我这边乱瞟,我看过去他又低着头,难不成这是什么新型的木头人游戏吗?

教学结束后,我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名著翻译作业,说出期待已久的话:“作业认真写明天我要检查,记住不但要翻译恰当还要充分体会作者的情感,完不成就抄十遍。”

潇洒转身,完成教学。

——

默索看着lph离开的背影看入了神,精致到发丝都一丝不苟的 omeg,此刻像是被施了定身咒,站在原地,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衣角,随后他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全部甩掉,不过是一个长得好看的lph而已,世界上好看的lph一抓一大把。

这一切都是凑巧,这个lph恰巧在《幽灵色彩》即将到达尾曲的时候出现,又恰好在歌曲结束的时候消失而已。

默索稳住慌乱的心跳,那杯冰凉的酒水没有让默索平静下来,短暂的对视令他心跳陡然加快,心跳带动着全身的血液如汹涌的潮水般快速涌动,每一次呼吸的起伏都在和心脏交错,搏动的声音伴随着一阵轻微的眩晕,让默索有些恍惚。

热爱幻想的omeg肢体僵硬,压根没听清楚楼上的lph在说什么,可能是关心吧,lph的声音仿若寒夜中流淌的月光,清冷澄澈,不带一丝杂质,在空气中悠悠飘荡,钻进默索耳中,lph在关心他“为什么不躲开?”

这很正常,默索是一个能力出众、长相出色的omeg,会被lph关心很正常,lph可能是不小心把酒洒下来,也可能是为了吸引他的注意,默索看过很多爱情作品,总有一些人为了吸引心上人的注意做出浮夸的举动,总之,默索决定原谅lph的无理。

当然,默索是一个高傲的omeg,他是不会为这一点点关心触动的,这个lph过于狡猾,突然出现又眨眼间消失。

他在故意勾着我上楼,默索这般想着。

那我就看看他要做什么?默索不愿意回想自己急促的脚步和慌乱中喊出来的幽灵二字,都怪这个lph,他才会这么狼狈,lph绝对是早早站在楼梯中央,就为了看他慌乱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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