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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水中月 是他帮她报仇雪恨
微生溟愁眉紧锁,他对巫溪兰说道:“师姐,绑着你和她的悬丝法器,请你借我一用。法咒也请教我。”
巫溪兰听得直皱眉头,却先念起咒语,将系在自己指上的悬丝移到他的手中,长长一串法咒念给微生溟听了,怕他记不住,正要再找纸笔写下,微生溟却已经熟稔地念起法咒,将悬丝系在了自己的指尖。
这机智敏捷的样子实在和她平日里所见的那个废物师弟差别有些大,巫溪兰惊了片刻,随后,不安地问:“情况很糟糕吗?”
没什么比一个平日里散漫无正形的人都正经起来,更叫巫溪兰觉得事态严重的了。
她甚至再顾不上指责送法器给玉蝉衣的微生溟,只着急说:“小师妹会不会有事?”
“髓石里的幻境定然不会损及肉身,亦不会伤及神魂,只是……”微生溟将悬丝缠到指尖,视线扫过躺在榻上的玉蝉衣,眉头越拧越深,“唯恐心病难治。”
躺在榻上的玉蝉衣身体蜷缩着,呈现出婴儿蜷缩在母亲羊水里的姿势,脸色也没有之前那么冷,反而很平和、很安静。
只看她的脸,若是不知道她在幻境中已经待了一天一夜,也没有将这医修用的法器“悬丝”绑在指尖,感受不到她心神的震颤,他会误以为,她正在做一场美梦。
但“悬丝”已经绑上了指尖,微生溟能与她心神细至毫厘的震颤感同身受。
“能用这丝线找到她吗?”他看着自己指尖那无形无色的悬丝。
巫溪兰摇了摇头。
“只是能知其感受。”巫溪兰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不知道。”
言罢,微生溟咬破手指,将血滴进髓石,随后坐在榻边,闭眸似入了定。
血融入髓石,如鱼入大海。髓石绽放血色一样的华光,瞬间把微生溟吞没。下一刻,微生溟就出现在髓石法器之内。待一入髓石幻境,微生溟直奔着最角落里的那朵光团而去。
这光团设了禁制,哪怕玉蝉衣和髓石结契,独独这个幻境非他许可,她便踏不进去。若是玉蝉衣出事,极有可能就是在这里。
寻到那团暗不可见的光亮后,微生溟却恍然发觉,禁制仍在,玉蝉衣尚未踏足此处。
微生溟心直往下沉了沉。
如果不是他想的这样,那就是另一种可能——
玉蝉衣也许是想篡改幻境。
可幻境如何是能篡改得了的?
幻境最奇特之处,即在其虚幻,非真非实,里面的一切都是假的,在其中受的伤、流的血,都不会伤到真实世界里的人。
可幻境最残酷之处,也恰恰正在于其虚幻,在于其不可更改。
它是水中月,镜中花,梦中云。
是虚幻不实的东西。
若是想改真为假,改虚为实,就如同梦中贪欢,只会反伤其身,引其沉沦。
摸一摸指尖的“悬丝”,感知到她的心焦,微生溟亦是心急如焚,却只能先一个个幻境探过去。
若是这髓石中的幻境能叫玉蝉衣受煎心之苦,那她定然是动了想要更改幻境的念头,却又知道虚幻之境改无可改,才落得个肝肠寸断的地步。
他只是想让她一个在巨海十州长起来的小修士识一识人间疾苦,看一看凡尘百态,没想过她竟然会真情投入到这种地步-
在漆黑的寒夜中,玉蝉衣盯着魂妖,见证了它的又一次诞生。
这已经不知是多少次她回到这个幻境的最开头了。
一旦开始,就要完整地将幻境经历一遍,走到最后。
玉蝉衣已经在这幻境中走过了一遍又一遍,在一次又一次走向萧唤与陈夏时,她看到了越来越多的细节。
她看见了萧唤那只常握笔的手上布着的薄茧;看见了马车上有个箱子放的是陈夏钻研符咒时弄出的废纸;听到陈夏在看到别的父母给女儿买的如意结时,戳了戳萧唤的背,俏皮地讨着什么;看到了萧唤在将陈夏的贴身小衣放入河中后,将身上所有掩盖气味的香囊全部挂到了女儿的身上,在小阿蝉问为什么时,他笑了笑说“我与你娘亲日日同寝共枕,夫妻恩爱,身上也有你娘亲的味道,恐怕是香囊所压不住的”,他在那时就做出了和妻子一样的决定——决定以身为饵,将魂妖引开,为女儿谋求一线生机。
玉蝉衣没有错失掉两人的任何一句话或者任何一个眼神,甚至在一遍又一遍的循环当中,记住了陈夏哄她时轻轻唱着的童谣是要怎么唱的。
可她不识青州乡音,一个字都听不懂,听不懂这其中的含义,只是单纯将调子和音节记了下来。
终于,不知道在第几次时,玉蝉衣现出身形来,和萧唤与陈夏两人聊上了天。
她问了他们许多事。
每一次聊天的最后,她都会问他们,能不能不要往前走?
都没有用。
哪怕直接告诉他们前方有妖,哪怕真的让他们信了她,改道前行,魂妖依旧会出现在他们改了的道路上。
不管出现在开头,还是出现在他们临死之前。亦不管她作出什么样的努力,她永远改变不了最后的结局。
玉蝉衣能为他们所做的最多的事,不过是在萧唤手中那道感应魂妖气息的符篆亮起时,接过他手里的小阿蝉,告诉他,她能保护好小啊蝉,叫他能安心地往回走。
然而她心里清楚地知道,这不过是她自己一厢情愿给她自己编制的一场美梦。
没有什么安心地往回走,一千年前的那一个夜晚,她的父母就是在对她的一腔挂念中死去的。
不管是陈夏让丈夫和女儿离开时决然赴死的坚决,还是萧唤离去时包含泪水的不舍,玉蝉衣只看了一次,便镌刻于心间。
她恨不得就在此刻,就同他们一起死去,却又牢牢记得萧唤与陈夏都曾说过的话。
活下去。
可是自五岁起的小阿蝉,什么都不记得了。
无论怎样头疼欲裂地去想,记忆都是空白的。
玉蝉衣不厌其烦的,一次又一次,和他们二人发起交谈,靠近他们,努力想要填补这一段空缺的记忆,想要让她脑海里关于父母的形象,更鲜活一些。
可幻境终究只是幻境,不是活生生的人,很快,她就无法靠与萧唤和陈夏交谈知道更多关于他们的事情了。
玉蝉衣不会去死,她会听话,会活下去,却做不到不回头,在一次又一次救人无果之后,玉蝉衣依旧选择重新进入了这个幻境-
在微生溟找到玉蝉衣时,玉蝉衣又一次将魂妖斩于剑下。
和故意将魂妖一缕残魂放出,十二年后翻出它的老巢,才将它殆尽的微生溟不同。她从亮出剑来的那一刻就没有给魂妖一丝它能活下去的侥幸。
她的剑意自生出的那一刻就是密不透风的绞杀,哪怕这魂妖狡诈多端,分了几缕残魂欲逃,却都没能从她那密不透风的剑意中找出半点能容它逃脱的缝隙,终是在撕心裂肺的挣扎惨叫中魂飞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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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再无重塑的可能。
白色的魂妖在持剑的玉蝉衣面前,魂飞魄散,化为烟云过眼。
看见了她还算安然无恙,微生溟心稍微定了定。
一千年前妖魔作乱,无比猖獗,他杀的妖未曾计数却也应该是成千上万,这魂妖在其中罪孽之深重非能一笔带过。五十七人丧命在它的手上,杀人手段极其残忍,但它自己却曾在一游方修士的手中逃生,自此之后狡兔三窟,又学会了分魂术,杀它时但凡让它逃了一缕残魂,他日便可东山再起,狡猾异常,未找到前一直是他心头大患。
给玉蝉衣髓石时,微生溟就知道,她定然不会乖乖按照光团明暗的次序,踏踏实实从易到难地走幻境,却没想到她这么早就进了这么难的幻境。
“小师妹。”微生溟看着前方那道提着剑的背影,喊了她一声。
玉蝉衣依旧持剑而立,没听见微生溟的话那样,仿佛化成了一座石雕。
微生溟心头紧了紧,再次往前走去,犹豫片刻,将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又轻唤一声:“小师妹。”
待手落在她的肩膀上,微生溟感觉掌心下的躯体轻轻一颤,她脊背都几乎弓起来。先是防备,知道是他,登时卸了力,手指一软。
下一刻,只听“哐当”一声,手中的剑脱手,滑落掉在地上,发出金戈相击的声音。
“小师妹?!”微生溟见她举止怪异,顾不得其他,放在她肩头的手使力,强迫她回过头来。
等玉蝉衣转过脸来,见她脸上挂着满脸的泪水,额角也是冷汗连连,鬓角的碎发贴在耳边,看上去十分脆弱,她眼底有如实质的哀痛,更是如玉石一样,仿佛下一刻就会碎开。
“师……师兄……”玉蝉衣张口,叫了一声,却因为哭泣而使得喉头滞涩,说话有些哽咽。
她知道自己应该先向他道一声谢,这幻境既然多是微生溟攫取自己杀过的妖物精魂所化,那这魂妖当年应当是死在他的七杀剑下的,是他早在一千年前帮她报仇雪恨,哪怕是替父母替那其余五十五人,她都该向他道一声谢的。
可一句“师兄”叫出口,对上他那双正看着她的眼睛,哀伤竟如同决了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她双手捂住脸躲开他的视线,声音幽咽,断断续续地说道:“我、我……还是、还是没能救下他们……”
一千年前桃花泊干涸,遇害者尸骨现世,道长超度时她站在湖边,听得周围人群哭声阵阵,恸痛地大喊着“爹”“娘”“儿”,她那时懵懵懂懂不知这些人为何哭得如此肝肠寸断,只因自己终于得知了父母下落彻底成了孤儿掉下了伤感而又茫然的眼泪。如今身处幻境,她依旧分不清谁是谁的爹,谁是谁的娘,谁是谁的儿,却终于与他们彻彻底底的感同身受。
幻境里,玉蝉衣守在进山的路,逢人就拦,如同想叫醒陈夏与萧唤那样,她想去叫醒五十七人中的任何一个,妄图看到一丝能改逆幻境的可能,到最后却谁都救不下。
我还是没能救下他们……
微生溟瞳孔一滞,僵在当场,脸色也是倏地苍白无比,本想要说的话,也就此消音,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想起来,在很多年前,他也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可是最终,也是什么都救不回来。
第62章 吐露 若我想叫你,送我去死呢?
从魂妖的客栈离开,玉蝉衣已经冷静下来了。
她安静的垂首走路,若不仔细看她面上残留的红痕,几乎看不出她刚刚曾大哭了一场。
见她如此,微生溟的喉头不再紧绷着,呼吸也敢用力了。
千月岛的街上。
玉蝉衣与微生溟并肩走着,微生溟时不时侧眸扫她两眼,同时絮絮不止地说道:“幻境里的千月岛是千年前的模样,魂妖作祟的这些年间,千月岛只有桃花泊旁长着桃花。在魂妖死后,这里的居民听了个爱胡说八道的小修士的话,纷纷以为桃木属阳,可防邪物,院前院后、街头巷尾,都种起了桃树,没几年之后,整个千月岛便处处都是桃花了。”
“最近也不到桃花花开的日子,不然可以带你到桃花泊旁看一看这里的桃花。”
微生溟听不到玉蝉衣的回应,但也并没有停下自己絮絮的讲话,因为指尖系着的悬丝告诉他,玉蝉衣的注意力正在逐渐被他分散开来,微生溟便继续往下说了。
“此地算是人间一妙地,花好看,酒好喝,这一千年前这里有家姓张的人家开的食肆,张老头烤的烧鸡也是一绝,也不知道他的手艺有没有一代代传下去。若是没传下去,那倒是一桩憾事。”
玉蝉衣依旧垂首不言,任由微生溟讲话。
她不搭话,也不嫌他聒噪,只是一直安静跟着他的脚步。
微生溟叹口气,温声道:“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花开花落自有定数,死在魂妖手底的五十七人最后还是好好被安葬了起来,轮回转世,各自有了新的命数,他们都往前走了。小师妹也要看开一些才好。”
玉蝉衣终于开口:“你呢?你能看得开吗?”
微生溟愣了一愣,他本想下意识回她:看得开看不开,于他什么有什么区别?
可转念一想,这句话答与不答,又有什么区别?
不如不说罢了。
此时微生溟才知,他竟是被问住了。
微生溟无奈笑道:“越是自己做不到,越是喜欢劝别人做到。正是知道看不开的滋味,才喜欢劝别人看开一些。罢了,带你吃烧鸡去,看一看这幻境里张老头的手艺和一千年的他有没有分别。”
她愿意说话,微生溟心里倒是更放心了一些,看到她脸色又冷起来,比见到她脸上挂着眼泪让他心里舒服多了。
她的眼泪,可比她的冷脸厉害。
“走吧,小师妹,带你去吃烧鸡去。”微生溟说着,带玉蝉衣继续往前走去。
他们很快来到张记食肆,点了烧鸡与几道小菜,等菜期间,微生溟说道:“在此处等我片刻。”
言罢便走出食肆,身形消失在街道上。
等他再次回来时,玉蝉衣仍坐在桌边,但桌上菜已经上好,烧鸡炒菜一应俱全,还多了一坛酒。
“店家送的酒?”微生溟道,“真是稀奇,这张老头明明最是小气,到了幻境里竟然大方起来了。”
“你离开之后,我去外面买的。”玉蝉衣帮他倒了一碗酒,也给自己倒了一小碗,她问,“师兄刚刚去哪儿了?”
“离开了幻境一会儿,告诉师姐一声,说你没事,让她不要太替你担心了。”微生溟说着微微抬了抬自己的手指,“她那悬丝法器如今可系在我的手指上,在解开法咒之前,你要是有个头疼脑热,我不说感同身受,但对于你病了这件事,会比谁知道得都快。”
说着又道:“我和大师姐说,我又进髓石里面来,是来杀个难杀的妖怪,小师妹,等我们出去之后,千万别告诉她,我是带你吃烧鸡来了。这幻境里的烧鸡幻境里吃,也带不出去,可怜师姐没有口福,我们就不和她说了。”
玉蝉衣:“……”
“你快尝尝,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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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境里的烧鸡滋味竟然与外面无异,没想到这张老头的本事是到了幻境里也不减一二,真怕他死了之后被阎王拘起来在地府做烧鸡,不得投胎转世。”
玉蝉衣没反应过来,嘴巴里就被塞进来一只鸡翅,正叼着就看到他又扯下一只鸡腿盯着她的嘴巴左看右看,似乎在用眼神衡量什么。
想把鸡腿也一并塞进来吗?
玉蝉衣瞳孔微睁,连忙将鸡翅拿到手中,说道:“我自己会吃。”
她咬了鸡翅一口,尚未咀嚼几口,微生溟便问:“怎么样?还不错吧?”
玉蝉衣点了点头。
微生溟满意道:“有品味。”
玉蝉衣:“……”玉蝉衣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好。
她食不言寝不语惯了,又从来都是细嚼慢咽的,很不习惯这样和别人边吃边聊,于是就又听到微生溟边喝着酒,边絮絮叨叨和她说着话。
他道:“待会儿出去见到你师姐,若是你还想好好留着这块髓石,那可得小心应付她,你自己来应付,我可应付不来。之前你问我她是不是生气了,这我当真看不出来——太微宗的长老们发起火来可比她厉害多了,能叫整个太微宗的地都跟着震颤,我还以为都得气成像他们那样,才算发火。”
见玉蝉衣在认真侧耳倾听,十分认真的模样,微生溟停下,话锋一转道:“但你也要答应我,切莫再像今日这样,让自己伤心成这样。”
“这烧鸡你也吃到口了,也就应该知道,这髓石里除了装着妖怪,还装着不少取乐的场所,茶楼酒楼,温柔乡,销金窟——人间能有的取乐之地,在这里可是想去就能去,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为所欲为也没有任何人知道。这髓石若是给了旁人,我定是要担心他们沉溺在酒肉梦乡中,乐不思蜀,不肯再回到真实的世界。你倒是好,真就如你师姐所说,拿这当了块受罪石。”
他叹了一声:“我知道你不会沉溺进幻境里的那些取乐之地,却没想到你会动真情到这种地步。小师妹,既然你的心肠这么软,平日里作何总冷着一张脸,冷冰冰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很容易给自己树敌的。虽说本事高了也不用担心什么树敌不树敌的,可若是因一张冷脸而被人误解,心里总会不好受,真叫人放心不下。”
玉蝉衣听着蹙了蹙眉——为何从他这语气中听出了几分交代后事的调调?
又听他问:“小师妹,我问你一句,那五十七人中,是否有你知道、或者认识的人?”
玉蝉衣眼睫一颤,咽了口酒,却是毫无掩瞒地“嗯”了一声。
她语气艰涩地开口说道:“我……替他们谢谢你。”
微生溟心下喟然,道:“既是如此,我倒也知道为何你会如此伤心难过了。”
这心肠软的人是能更多地体会别人的苦处,但若是全无关联之人,不该令她痛彻心扉,如此失态才对。
瞥见她睫羽微微颤抖,怕再问下去揭了她的痛处,叫她也生了魔怔,更多的细节,微生溟也不再问。
从玉蝉衣那得到确切的答案之后,微生溟举起酒盏仰头喝了一口酒,心中却纷纷闪过许多念头。
千年之前的这场魂妖作乱,在后来世人知道世间有妖之后,化为了史册中的一笔。遇害者的姓名由他借桃花岛岛主的手,交到了负责记载此事的官员的手里,虽说被记录在不为人注意的角落,但书在那里,姓名就在那里,他自己翻一翻也就记得了,她翻过认得也不让人十分意外。
但只是知道姓名,恐怕也不至于牵动她心神至此。
莫非这些人中,有人与她有些渊源?
可幻境里的这些死者,都是一千年前的人了……凡人的寿命短,这一千年间朝代几经更迭,多少家族兴衰,若说她一个仙龄二十来岁的年轻修士与他们有渊源,怎么想都不可能。
可若是……她不是二十来岁的修士,是在一千多年之前坏了肉身,又用神魂重塑肉身……
巨海十州的修士修的是神魂,神魂不死,灵魂不灭,的确有这种可能。
但若是有用神魂重塑肉身的本事,必然是灵脉尽通、且修为深厚的修士才能做到的。玉蝉衣的灵脉却是在这几年间,从第一寸开始打通的。
其中因缘多有矛盾之处,叫人百思不得其解。
微生溟正冥思苦想着,听见坐在一旁的玉蝉衣惊讶道了声:“你的脖子……好了?”
微生溟偏过头,也往自己左肩看了一眼,覆盖在他左肩的修罗印记了无踪迹,皮肤归于正常的肤色,就好像那可怖的修罗印记从未存在过一样。微生溟却没有半点欣喜与惊讶,淡声道:“只在幻境中如此。”
“幻境中的你不会受心魔所困吗?”玉蝉衣问。
微生溟知道她想问的是什么,他摇了摇头:“一直待在里面也躲不过它的,等出去之后,该是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玉蝉衣黯然垂头,喝了一口酒。
人间酒要比巨海十州的灵酒烈上一些,她喝不太惯,蹙了蹙眉头。但酒水穿肠而过的滋味,确实能浇几分愁,本来膨胀的哀思和愁虑,终叫这几碗酒给浇瘦了一些。
她依旧无法想起五岁之前的事情,玉蝉衣本能地觉得这和陆闻枢有关,除了与他有关之外,她也想不到任何的可能了。
哪怕幼年的记忆模糊,但至少遇到魂妖这一夜她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忘,她的记忆一定是被人动了手脚。
除了陆闻枢之外,谁还能对她的记忆动手脚。
陆闻枢是不会让别人接近她的。
他曾经经常和她说,这世上所有人都可能离她而去,只有他会一直陪着她的。
他有多不想让她被人所知,玉蝉衣早就已经知道了,可这一刻仍是从脚底窜上一阵冷意——他要的让她一直陪着他,竟是连她的父母都容不下,连那点记忆都不留给她是吗?
他的本性到底是伪善还是扭曲,又或者是兼而有之?
玉蝉衣想不通,从来都想不通。
她现在脑子里乱糟糟的,细针在扎一样的不痛快,只有酒灌下去后,脑海里才松快一些,脑壳不致于快要炸开。
喝得脸颊微红的玉蝉衣对微生溟又道了一声谢。
“怎么又说谢?”微生溟道,“我又没做什么。”
玉蝉衣道:“这一次是替我自己道谢的。”
顿了顿,她说:“多谢师兄将这块髓石送我。”
哪怕无法全部想起五岁之前的事情,到底,还是借着他的髓石,借着他的经历,让她补上了最重要的那一晚的记忆。
也叫她知道了,这世上因果机缘千丝万缕,而她的因果机缘不止系在陆闻枢一人身上。
这对玉蝉衣来说,当真是无比紧要的事。
在太长的时间里,她的世界里只剩了陆闻枢一个人。青峰上的十三年是他,一千年漂泊时常常想着的也还是他,重塑肉身之后事情多了起来,遇到的人也多了,但陆闻枢却最其中最牵动着她的情绪,总令她失控的那个。
每一次想起他来,心里的滋味虽然截然不同,可她脑海里频频想到的那个人的确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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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
哪怕是恨着,可她总是想着他不是吗?
所以在七十二寸灵脉打通有了精神海那一刻,她真的很害怕自己的精神海会与陆闻枢有关。
她不想再受陆闻枢影响。
但直到这一刻,玉蝉衣才感到自己真的不会再受他影响了。
她知道了自己的来处,哪怕将陆闻枢这个人从她的生命中剥离出去,她也知道自己是谁。她在人间的名字叫萧蝉,是青州凤凰村人士。而不是那个被禁锢在青峰聆春阁那方寸地界里长大,只知道自己是被他救下才有了活路的陆婵玑。她要活下去,不是为了杀他而活下去,而是她本身就是要拼尽全力活下去,这样才对得起她父母,对得起她自己。
玉蝉衣道:“我记得师兄曾经说过,要我帮你一个忙。”
看着微生溟在幻境中变得光洁白皙的脖颈,玉蝉衣心里酸沉。她依旧遗憾他受心魔所困拔不出剑来,遗憾自己不能与他一比,但这一刻的遗憾中却多了更多的内容,复杂到连她自己都无法一一分辨她究竟在遗憾着什么。
她问微生溟:“师兄,你需要我帮的那个忙是什么?”
微生溟却是捻了捻自己的指尖,将视线垂下:“时机不到,说了小师妹也不会答应的。”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答应?”玉蝉衣道,“但凡是我能够做到的事,我都会答应。”
微生溟一怔,抬眸只见玉蝉衣漆黑眼睛目光倔强地盯着他看着,这目光令他的心一颤,一时情难自禁,竟然真的在她诚恳的注视下,将心底的话吐露了出去:“若我想叫你,送我去死呢?”
第63章 天之涯 我会把你关起来,关到谁都找不……
“你说什么……”玉蝉衣十足惊愕,以至于差点将桌上的酒碗打翻。
她会有这样的反应在微生溟的预料之内,见她一脸惊愕,他的心不由得往下沉了沉,隐隐感觉到自己的冲动。
他可能还是说早了……
只是他一言既出,就犹如箭离了弦,无法再回头。
说都说了,哪怕有些后悔,但也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
只能继续说下去。
微生溟绷紧牙关,格外严肃、咬字也格外清晰地说道:“小师妹,我请求你,在我入魔之前,杀了我。”
他道:“心魔难解,这一千年来,它一直在与我争夺我身体的控制权。若是有朝一日我的理智全失,叫它夺了主动,它只会顺着它的欲望行事,为了得到它想要的,毁天灭地,在所不惜。”
玉蝉衣听得面无血色,她问:“心魔是另一个人?”
“它并不是另一个人,它就是我,是我最阴暗的部分,我的一切愿望,我的执念,我见不光的心思……它都会不择手段,不计代价去帮我实现。”微生溟道,“一个小小的魂妖就使得你肝肠寸断,那你可知道我想杀死它有多容易?我这样的人,若是理智在时,勉强算个好人。但若是理智全失,连我也不知道自己会成为怎样的祸患。”
“我倒情愿我真是别人口中的废物,可我不是。我有了心魔会入魔这事,这巨海十州里知道的人不多,太微宗的掌门知道,叶掌教也知道,太微宗花了几百年,不惜折上首徒,一刻不停地监视着我,为的就是在我入魔的那一刻将我斩杀。可他们杀不了我,我太清楚他们的本事了。”微生溟语气放缓了,眼角弧度忽然往下弯落了一些,携带着款款温柔,笑着看着玉蝉衣,“可是,你应是可以的。从你提着苦心草出现在我眼前的那一刻,我整颗心都活了。”
那一夜她杀气凛凛地站在他的眼前,站在洪荒夜色里面,就如同一簇火星子落入了枯草丛生的荒原,风一吹便是星火燎原的态势,叫他那颗死寂了很久的心重新活过来了。
他因她重新看到了希望。
“我曾经真的以为自己会落入最不堪的境地,可我这人倒霉惯了到最后竟然有几分好运,竟白白得了你这样一个小师妹。”
“若是我真能死在你的手里,也算我一生清清白白没有半点遗憾,此生无愧于父母,无愧于师门,无愧于苍生,唯独……唯独有愧于你一人。我死了倒是痛快,你却要手刃同门师兄,只怕你日后每每思及此事,心头便受纷乱困扰。为我快意,要使你余生都受煎熬……我当真不愿看到这样的画面,可是,对不起了,小师妹。”
“但凡我能自我了结,我都不会如此残忍地将你置于这种境地。可每次我想自戕,一旦虚弱下去,我的身体就会被心魔掌控,它想活,执念不消它就还想活……让我连死都成了一种奢求。”微生溟蜷了蜷手指,忍住了想要将她皱着的眉头抚平的冲动,他也皱了眉头,却软下声调,“小师妹,你就当我为老不尊,让一让我这个已经活了一千岁的老人,叫我自私一回。”
“左边是我,右边是天下苍生,你会选的,对不对?”
他这温柔嗓音对玉蝉衣来说却如同兜头一盆凉水浇了下来,令她浑身打起哆嗦。
似一道惊雷劈下,她霎时间将过往种种令她觉得怪异的细节全部回忆了起来,在这一刻,过去微生溟这个人身上让她觉得古怪的地方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原来太微宗如此大费周章地监视着他,是要在他入魔之后杀了他。原来他总是开玩笑似的提起让她帮他个忙,竟然是想让她要了他的命。
她想起来之前微生溟在试图将七杀剑送给她时,同她提起过的那个“心头大患”——那时他说什么“先别说想杀他的杀不了他,哪怕自己都想死了,自己动手也没用,还是死乞白赖地活着,真是令人齿冷”,说什么“没有为祸一方的也是妖邪”,原来他说的是自己,他说的竟然是自己!
“一定会入魔吗?”玉蝉衣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又不是所有有了心魔的人都会入魔……”
“不是所有生了心魔的人都会入魔。”微生溟道,“可我身上本就淌着一半修罗族的血,若是彻底被心魔夺去神智,入魔将是我逃避不了的命运。太微宗正是清楚我的来历,才派出了那么多弟子来看着。”
修罗魔族?
听了微生溟的话,玉蝉衣张口欲言,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一时间,心头充斥着许多想法,都令她神思飘忽,心头难安。
这世间,有凡世,有仙界。有巨海十洲,也有修罗魔域。
以前在青峰的时候,玉蝉衣就看过不少典籍,知道一些关于修罗魔族的事情。
修罗魔族半神半魔,血统特殊,生来晓勇善战,体质异于常人。更有天赋异禀者,生来就有不死之身。
但他们同样暴虐嗜血,常惹祸端。
往前数万万年,巨海十洲的神明还没有陨落的时候,修罗界因不敌神明威力,便老老实实,从不犯界,俯首称臣。
可神明陨落之后,修罗魔族不甘屈与仙人之下,总想取而代之,屡次进犯。
巨海十洲的修士与修罗魔族交战上万年,终于修成结界,在两界竖起了坚固屏障,使得巨海十洲不再有战事,也算迎来太平。
这些,都是写在古书里的往事了。
修罗魔族在传说中,诡奇可怖,却也十分罕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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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蝉衣万万没想到,微生溟竟然有一半修罗魔族的血统。
可这样流着一半魔族血液的人,要为了天下苍生赴死。
要让她,杀了他。
玉蝉衣不再说话了,她垂下头去,肩头微微颤着。此刻千月岛幻境中的天亮了没有多久,薄薄一层天光铺在她身上,显得她身形无比单薄,微生溟终是难忍心头恻然,想要揽住她的肩头,却忽见她身体颤抖的弧度凝固,整个人像是定住了一样。
玉蝉衣仍然垂着头,但却不再颤抖了,她好像想通了什么。
就在微生溟满含殷切地等着她的答案时,却听到她问:“就不能活下去吗?那么多人想活而不能活。为什么非要死呢?”
微生溟仰头长叹:“非我不想苟活,是我不能活。”
他眉间写满了难解的忧愁与痛苦,愁肠百结。若是他已经将所有的事情告诉玉蝉衣,而玉蝉衣仍不愿意帮他这一把的话……他当真要没有任何的办法了。
“三十年,我至多只剩三十年了。”微生溟道,“待修罗印记覆满我的胸膛,生长至我的心窝,就彻底无力回天了。”
“但这三十年。”微生溟语气忽变热切,神色激情澎湃起来,“若是这三十年里,我将我毕生所学全部交给你,再帮你找一把好剑……不是七杀,去找另一把能比得上七杀的剑,你就能有杀了我的本事。”
玉蝉衣:“可是人最重要的就是活着,活下去才有希望,活下去,很多事情都有办法了。”
微生溟脸上才澎湃起来的神色一下子失落下去。
他心底焦灼,可喉咙却像烧坏了一样,突然之间哑了下去,微生溟头疼地摁着自己的额角……他知道玉蝉衣很难被说动,他一向很擅长谈笑间将人毫无知觉地骗进他的陷阱中去,可对上玉蝉衣却很难在话语交锋间从她那讨得半分好处。
此刻,微生溟更是完全不知道要继续说什么才有说动玉蝉衣的可能。
若是玉蝉衣真的不愿意,他也不能将刀架在她脖子上逼着她用剑杀他吧?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我没有办法了,我真的没有办法了。”微生溟两边肩头都垮下去,认了输一般喃喃说道,“一千年都没有办法,三十年怎么能够?不可能有办法的,我总不能为了这一点微缈的希望,冒这么大的险去试这个。”
“没有办法就死吗?”玉蝉衣有些恼了,她道,“三十年,五十年,一百年,继续活下去,只要活着,总有一天,会找到消掉心魔的办法。心魔消了,你也就不用再入魔了。”
“你太年轻了。”微生溟掀起眼帘来,哀痛地看向她,“也太执拗。这世上有许多事情本就是无可奈何,机关算尽再聪明也依旧无计可施,除了接受没有别的……”
他的话直接被打断了。
“是你太陈旧了。”玉蝉衣道,“也太死板。没有什么无可奈何,没有什么无计可施,我不接受就是不接受。”
她的目光看上去天真极了,却比微生溟见过的所有人都更执拗更固执:“为什么会入了魔就要死呢?我最不喜欢听到有人说自己想死了。明明,明明那么多不想死的人活不成,为什么非要死呢?”
“为祸一方的是妖物,尚未为祸一方的却并不是,我当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差点被你绕了进去……真讨厌你这种伶牙俐齿的家伙,和你说话真是一刻心思都不能分出去想别的,不然指不定哪句话就被你给套进去了。”
“我今天就告诉你,在我这,没有做过坏事,哪怕会入魔,罪孽也是子虚乌有的,根本算不上妖物。你凭什么为了那尚且子虚乌有的罪名,叫我干干净净的双手沾上杀害无辜的杀业?”玉蝉衣咬牙切齿地说道,“微生溟,你不就是怕自己入了魔之后为祸一方吗?之后这三十年,你有什么本事,大可以全教给我,但我不会是为了杀你学的。”
“我要守着你、看着你、让你从我手里逃脱不得。”
“待到你要入魔的那一刻,我会把你关起来,关到谁都找不到的地方去。”
“或在天之涯,或在地之角,总有那么一个地方,在那里只有我能找到你,你也只能面对着我。”
说到这,玉蝉衣眉眼一弯,黑漆漆的眼睛笑起来灿若明星,眸底亮亮的,“这样,就算你真的变成了祸害,也祸害不了任何人了。”
第64章 闷酒 分明是你因我受困
微生溟这一生,意气风发过,哀痛欲绝过,大喜大悲的滋味都尝过,却没有一刻的滋味是像现在这样,大脑里一片空白。
他的伶牙俐齿,他的敏思善辩,在这一刻通通哑火,甚至有种要晕眩过去的感觉。
“关起来?”微生溟难以置信地重复着玉蝉衣的话。
“关起来。”玉蝉衣肯定道,“我不会只关着你,我会帮你找到解开你心魔的方法——但在此之前,你要一直被我关着。”
瞥了瞥微生溟难看的脸色,玉蝉衣问:“怎么?不愿意?”
她道:“你怕的难道不是自己成为一个祸患?将你关起来,哪怕你堕了魔也祸害不到别人头上,这岂不是正合你意?……还是说,你不喜欢只看着我?”
说到这玉蝉衣蹙了蹙眉,摸了摸自己的脸,似乎有些苦恼。
但她锁起来的眉头很快解开了。
“这也无妨。”玉蝉衣道,“为了让你免受只对着我这张脸的苦恼,我会做出许多傀儡陪着你的。”
虽说她雕刻傀儡面容的手艺欠佳,但那只是因为她从未对雕刻上心过,没有练习,何来娴熟一说,练一练也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