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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守护神一般

第二天开学, 也要开始上晚自习了,八点半,放学的铃声打响, 周围同学都迫不及待地收拾起书包。

昨天下午发生的事还历历在目, 林杳捏着水性笔的手紧了紧, 偏头看向谢安琪:“我想留在教室写会儿作业,小琪你先走吧。”

谢安琪闻言没有怀疑:“杳杳你也太刻苦了, 不过现在晚上那么冷,你还是早点回家啊。”

“嗯,我知道。”林杳点了点头。

教室里还有几个住校生也留在教室里自习,林杳把英语习题册的几篇阅读写完,抬头看了眼黑板上的挂钟。

九点二十分了。

校园变得安静,走廊只剩下巡楼老师的脚步声和呼啸而过,拍打着窗户的风声。

教室里没空调,到了晚上更冷,林杳搓了搓冰凉的手,又从桌洞拿出数学的高分冲刺题。

她还不想回去。

才写了几道选择题,嘟嘟的震动声从书包里传出来, 林杳拿出来,看到是闻野打来的, 连忙跑到教室外边接起。

“喂, 你怎么还没回家?”闻野的声音从那头传来, 语气似乎还带着点儿着急。

“我在教室写作业。”林杳说完反应了过来, 有点惊讶地问:“你到家了呀?”

一般他晚自习都不上, 会去纹身店,最早也是十一多点回家。

他“嗯”了声,又问她:“你打算在教室学到几点, 到时候给我打个电话,我过来接你。”

林杳不想麻烦他,一句不用了脱口而出。

“什么不用了,”手机那边的人明显不高兴起来,“大冬天的这个点外面都没几个人影了,你再晚点回来,万一路上碰上个混混小流氓,你喉咙喊破了都没有人来救你。”

“再万一遇到个人贩子,对方直接强行把你拽上车,一脚油门直接把你拉到偏远山给卖了怎么办?”他越说越严重,最后带上了批评的口吻:“小姑娘家家的,怎么一点安全防范意识都没有?”

其实从学校走回去就一刻钟,沿路也有些开着的小店,林杳先前觉得还好,但现在被他说的……简直是危险重重了。

“那……那我现在就回去吧。”

家里有闻野在,就算闻天明想怎么样,她也不怕了,也省得他大晚上的还要出来接她。

林杳进去收拾了书包,比起教室里的冷,外边更像是冰天雪地,刺骨的北风像刀子直往脸上招呼,街上果然也瞧不见什么人影了。

她迎着冷飕飕的风埋头往前走,才走了一小半路,一拐角,视线里突然出现一道

颀长的身形。

还隔着段距离,路灯投出的光也雾蒙不清,但因过于熟悉,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林杳加快脚步,朝着他小跑过去,没等她开口问,闻野微微挑起嘴角,先说道:“出来买点东西,还挺巧的,就碰到你了。”

路边就有个小超市,林杳站在门口等着,眨眼的功夫他就走了出来,手里拿着瓶才买的矿泉水。

开了家门,闻天明坐客厅的沙发里看球赛,神色恹恹的,染上赌瘾的人除了赌博,对做其他事的都很难提起精神。

然而手里又一分钱没有了,也去不了那地方。

他后脑勺的伤还没好,还绑着纱布,又因昨天找银行卡和赵美莺大干了一架,脸上新添了几道指甲抓痕。

听到开门的动静,闻天明回过头。

见到林杳,闻天明支起身子,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什么,结果下一秒看到她身后的少年。

一抹惧色从眼里划过,闻天明又闭了嘴,屁都不敢放一个,重新往沙发上一躺。

林杳换了鞋上楼,进房间写作业,闻野也回了房,一整晚闻天明都没敢闹出什么幺蛾子。

之后一连几天,林杳晚自习后都会收到闻野的短信,问她今晚留不留在教室写作业,晚回了他就过去接她。

见他也在家,林杳便没再教室多久待。

她本来还以为他是这几天没生意,所以才没去店里。

直到周日,她休息,闻野也还待在家,林杳意识到不对劲,又想起他把闻天明脑袋砸了之后对她说的那句——

有他在,以后这样的事绝对不会再发生。

原来从来不是一句空口的承诺,他一直沉默又切身实际地在履行着,如同她的守护神一般。

想到了这点,林杳立刻放下手里的笔去敲隔壁的房门,等闻野开了门,她看见里面桌子上一张黑白的刺青素描线稿,虽还没完成,但也可见其复杂和他画工的扎实。

“是不是因为我,你这些天才一直没去店里啊?”她抬眼看着他,直截了当地问。

“瞎想什么呢,”闻野舌尖抵了抵下颚,懒洋洋笑着否认道:“生意不好,没客人,我去店里干嘛。”

林杳闻言没说话,乌黑的眸子一眨不眨的,安静又执拗地看着他,一副他不说实话就不罢休的架势。

闻野受不住她这模样,没辙地叹了口气:“闻天明都那么不要脸了,我能放心单独留你在家里?”

他唇角掀了掀,语气轻松道:“再说了,我暂时不缺钱,天天给人纹身,枪一拿几个小时手腕都要酸死了,我休息几天放个假还不行?”

林杳知道他是故意这么说的,以此减少她心里的歉疚感。

她长睫动了动,忽然想到个办法,抬起眼眸看向他:“那……我能到你的纹身店去写作业嘛?”-

纹身店门上挂着的铁锁被闻野打开,他推开进去了,按开灯,把桌上乱七八糟堆着的东西快速一通收拾,又搬了把小凳子放到旁边。

“你先坐这儿写作业,我出去一会儿。”

“噢好。”林杳坐下,把书包搁在腿上,拿出卷子开始写。

大约半套写完,闻野才回来,他两只手里都拎着东西,侧着身用胳膊抵开玻璃门。

林杳看见他拎着的两个纸箱,一个写着某某牌的小太阳,一个又是某某牌的三档护眼台灯。

闻野看到她目光里露出的疑惑,边拆着纸箱边开口道:“这两扇门关得不紧,风会刮进来,你身边放个小太阳,会暖和些。”

说着从抽屉翻出个接线板,把小太阳插上后放到她脚边,又把那台灯放到桌子上,调到最亮的第三档。

原本店里的光线是有些暗的,这下亮了许多。

林杳腿和脚本来也是有点冷的,被小太阳烘烤着,很快就暖和起来了。

没一会儿玻璃门又被推开了,走进来个二十多岁的男人,虎背熊腰的,有些胖硕。

林杳闻声下意识抬起头。

四目相对,胖子看着她乖乖的长相和小桌子上一张正写着的试卷,愣了愣,有点儿怀疑自己走错了地儿。

等闻野从屏风后走出来,他懵圈的目光才从林杳脸上转移过去,一脸不解地问:“闻野,谁啊这是?”

闻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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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

“看着真乖啊,哦嚯,这张数学卷子都快写满了,真厉害。”胖子笑着表扬小孩子似的语气,还想对林杳说什么,被闻野不怎么耐烦地扯进了屏风后。

闻野戴上口罩,把防滑绷带缠绕在纹身机手柄处,撩起男人衣服,拿着酒精棉签给他要纹的后背消毒。

胖子也是纹身的常客,相当坦然闲适坐在纹身椅上,胳臂肘撑在椅背上,回头跟他随口聊道:“你最近生意够好的,我从星期一预约到星期六,你都说没空。”

屏风前,林杳写着题的笔顿了下,果然是她耽误了他的事。

屏风后传来闻野凉凉的回应:“把牙咬紧点儿,别在我妹面前叫出声了,丢死个人。”

紧接着耳边响起纹身线圈机发出的滋滋声,夹杂着那人时不时倒吸一口气的声音。

滋滋的声音持续了四个多小时,还没有扎完。到晚上八点多,闻野才和胖子一块儿出去吃饭,应该也是在街边的小店随便吃了点什么,闻野很快就回来了,胖子蹲门口一根根抽着烟,缓解后背要了他老命的疼痛。

林杳对闻野下午说的一拿纹身枪就几个小时有了更确切的感受,她搁下笔,主动提议道:“我给你揉揉手吧。”

闻野看着手机,一下没反应过来:“什么?”

“你握着那么久纹身枪,手腕肯定很酸,我给你揉揉,应该能缓解一点。”

闻野想说不用,但对上少女诚挚的眸子,鬼使神差地就把右手朝她伸了过去。

林杳弯了下唇,搬着小板凳离他坐得更近了点,指腹用着适当的力道按着他腕骨关节。

小姑娘指腹柔软,烤久了火,还很暖和,轻按着他手腕时,舒服是很舒服,一下午的疲乏都没了。

却也有种诡异又酥麻的难挨感,像有蚂蚁在轻轻啃噬着心脏。

惹得他喉结重重地滚了几下。

胖子抽完了半包烟回来,看到的就是林杳给闻野按摩着手腕的这幕,当即极度不平衡了,嫉妒的酸水咕噜噜地直往外冒。

“沃日,凭什么老子只有个狗嫌人烦的弟弟,你就能有个比小棉袄还贴心的妹妹啊?!”

“文明点,别讲脏话。”闻野撩起眼皮,极不满地睨他一眼,又对林杳勾了勾唇:“谢谢啊,手腕已经不酸了。”-

林杳开始每天放学后往闻野的纹身店跑,周日更是一整天待在那儿,比起那个争吵,又总弥漫一股低气压的家,她更愿意待在他这个十平米不到的小店。

纹身店前边一半成了她的专属地,桌上放着她的书本卷子,椅子上放着闻野给她买的坐垫,抽屉里也塞满了他买的,各式各样的小零食。

冬去春来,转眼到了四月份,气温逐日上升,一直放她腿边烤火的小太阳也终于装进纸盒收了起来。

晚上十一点,闻野收工,又坐着玩了十几分钟手机,等林杳把卷子写完,他才走过,拎起她的书包,锁门离开。

夜晚的风变得温柔了,夹杂着不知哪家哪户的蔷薇花香,沿路石缝里的青苔变得鲜绿,有小虫子发出唧唧啾啾的叫声。

今晚烤红薯的摊子没出来,但有卖鸡蛋肉堡和红豆饼的,闻野摸出零钱,问林杳想吃哪个,听她说后去买了两个鸡蛋汉堡。

刚做出来的还有点烫,林杳接过后先拎在手里,想起什么转头看向闻野:“你看我最近是不是长胖了点啊。”

家里没称过体重,没法称,但也觉得很可能。

毕竟她在闻野这儿习惯了做完一科作业,休息时拉开抽屉吃点零食,每晚还有像这样的加餐。

闻野嗤了声:“你是近视了眼吧,你哪和胖能沾一点边?”

他看着月色下,少女冲他仰着的雪白小脸 ,语气也是略有不满:“你看你这脸上哪有二两肉没?”

话说到这儿,似乎也是顺手,就往那张小脸上轻轻掐了一把。

手感柔软得不可思议,比之前摸头的举动多了几分亲昵。

闻野立刻收回手,垂下的指尖无意识地小小摩梭了两下。

他绷住表情:“你就放心大胆地多吃点,你离长胖还有十万八千里的距离。”

林杳低下头,乖乖 “噢”了声,脸颊似乎还停留着少年略显粗砺的指腹摸上来的感觉。

不知怎么的,有点发热。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我也能养你

五月份, 天气炎热起来,林杳又换上了之前从闻野那里买来的夏季校服,白短袖和黑色长裤。

因为校裤的材质不透气, 她学着其他女生那样把裤脚卷起一小截, 这样凉快, 但也容易被蚊子叮咬。

闻野的纹身店里又多出了小电扇,蚊香, 灭蚊灯和花露水这些,还放了个挺小的冰箱,装雪糕冰棒。

晚上彭一凡翘了晚自习晃悠来,才发现闻野店里新添的这一家当,当即开冰箱,里面几根老冰棍,还有一根仅剩的梦龙。

彭一凡当然是毫客气地选择了梦龙,只是刚拿起,还没撕开,闻野从正画着的纹身线稿抬起眼。

“梦龙就剩最后一个了,放回去, 要吃就吃老冰棍。”

彭一凡一头雾水,很不理解:“野哥你不最讨厌吃甜的吗?”

闻野语气闲闲:“我不喜欢, 有人喜欢。”

彭一凡:“?”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 关系好得穿一条裤子, 到底是谁?在他们俩之间横插进来一脚!!

彭一凡痛心疾首地拉开冰箱, 悲愤地把唯一那根梦龙放回去, 又忍气吞声地啃着五毛一根的老冰棍。

不多时林杳背着书包过来,夏夜的风已经有些热了,从学校一路走过来她鼻尖已经沁出层薄汗。

彭一凡暂时停止愤愤然啃冰棍的行为, 热情洋溢地冲她打了声招呼。

只是脸上的笑没有维持住多久,彭一凡就眼睁睁看着她才坐下,闻野就搁下纸笔起身,从小冰箱里拿出一根梦龙和一根老冰棍。

那根不让他吃的梦龙递给了林杳。

彭一凡:“……”

别人是有了老婆忘了兄弟,野哥这是有了妹妹,一点兄弟情分都不顾了!

“这个牌子的雪糕挺贵的,你别总给我买这个。”林杳有些不好意思道。

他自己吃五毛一根的老冰棍,没道理给她总吃七八块的啊。

闻野骗小姑娘的理由张口就来:“那个批发冰淇淋的阿婆年纪大,又是一个人,我买点贵的,算是照顾她生意,但我又不喜欢吃这种太甜的。”

“呐,你就当做点好事,帮忙吃一下。”他说完,朝递过去的手又往前进了几分。

林杳只好接过,对他说了声谢谢。

她撕开外包装咬了一口,冰凉又甜滋滋的香草味消解了身体里的暑热,她唇角翘了翘,余光里察觉到一直落她身上的幽愤目光。

她转过脑袋,看向彭一凡:“你怎么啦?”

彭一凡想捶胸顿足控诉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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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的心都偏到太平洋马里纳海沟去了,但收到一旁闻野暗含警告的眼神,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忍辱负重。

咯嘣咯嘣咬碎棍子上最后一点冰棒,彭一凡站起身,长长叹气:“心死了,不会再爱了,我还是去网吧挥霍我孤单寂寞的青春,这里就留给你们吧。”

林杳:“?”

林杳一头雾水地望向闻野,关心问道:“他怎么啦?”

闻野咬着冰棒棍,把点完的蚊香换了一片,放到她写作业的桌子底下: “间接性非主流,别理他。”

又长胳膊一伸,从桌上拿来瓶花露水。

脚踝处的皮肤突然传来沁凉感,林杳长长的睫毛低下,她看见闻野还蹲在他脚边,拿着瓶花露水对着她卷起的裤脚下一通喷。

从上往下看,少年后脖颈的棘突更明显,弯折的那截腕骨冷白瘦削,脸隐在桌子投下的阴影之下,五官仍深刻又立体分明,漆黑的眼认真盯着她脚踝。

前前后后都喷了个遍。

才直起身,花露水重新放回桌上,把嘴里咬着,快化了的老冰棍拿出来,咬了几口吃完,然后坐回刚才的位置,继续画着图纸。

也没多说什么,就仿佛刚才的举动,只是顺手一做。

但林杳知道,是因为昨晚回家的路上,她随口抱怨了句,说现在蚊子进化了,点着蚊香和灭蚊灯的同时还能在她小腿咬几个包。

所以今晚特地给她脚踝也喷了好些花露水。

她突然想起语文书里的那句,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觉得还是有道理的。

她失去了从前疼爱她的父母,可也有了一个对她很好,很好的哥哥-

这个十平方不到的刺青小店对林杳而言更亲切,而原本的家,变成了单纯只是晚上回去睡个觉的地方。

哪怕闻天明和赵美莺现在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有时恨不得要把房顶掀了,她也没受影响,在闻野的纹身店里埋头学习。

因此这几个月来她成绩没受一点影响,还有稳步提升的趋势。

然而猝不及防出现在家门口的警车,把一切表象的平静都打碎。

闻天明被带走了,他没钱又要去赌,就把心思打到了厂里,和外边的人勾结运了不少钢材零件出来卖,金额加起来够他判七八年了。

赵美莺向法院提出了离婚,两人的关系老早就破裂了,只是因为儿子的抚养权,还有闻天明要她平分存款,才没能离成。

如今闻天明去蹲局子了,她可不当王宝钏,还苦等十八年,她得趁着自己还不算老,赶紧找个下家。

既然已经和闻天明离婚了,赵美莺也不愿意继续住闻野的房子了,她还真挺怵少年的,而且继续住这儿,她怎么方便找第二春。

林杳来时装了一箱子行李,要走时也是这么多,唯一多了的,是闻野平安夜送她的那是伽百利的小熊。

闻野敲门进来,看见的就是已经被小姑娘收拾得干净又空荡的房间,心里仿佛也变得空落落的。

“我手机号,q.q反正你都有,我从不关机,所以不管白天晚上,遇上什么事了直接找我就行。”

林杳鼻尖酸了酸,憋着一汪眼泪点头。

闻野看她这样心里更不好受,他大手放在她脑袋上轻轻揉了揉几下,扯唇笑了声,故意用戏谑的语气调侃:“又不是搬到十万八千里地儿去,就跨个桥,坐车过去也就半小时,等你期末考完放假了,我来找你,带你去吃喝玩乐。”-

林杳跟着赵美莺一起搬到新租的房子里,两室一厅,她和闻磊住一间,还是挤在一张床上。

搬过去住了没两天,家里就有男人登门。

男人叫郭兴伟,和赵美莺在一个地方上班,赵美莺负责仓库登记,郭兴伟则是维修组的小领导,老婆死了好几年,一直就对姿色尚存的赵美莺有点想法。

听闻她离婚了,郭兴伟就像野猫嗅到了腥,对赵美莺那叫一个殷勤备至,赵美莺也有赶快再找个男人的打算,两人一拍即合。

晚上九点多,林杳从学校回来,在楼道里正巧碰见送郭兴伟下楼的赵美莺,她喊了声妈妈。

楼梯里光线昏暗,加之一身宽大的校服,都难掩少女漂亮动人的容貌。

郭兴伟愣了半晌才笑道:“小莺这是你女儿啊,真是长得和你一样好看。”

尽管这话也捎带夸了赵美莺,她听着还是不舒服,刚男人眼里的那抹惊艳简直不要太明显,眼睛瞎了才看不见。

对着林杳,赵美莺没有什么母女之情,带着她这个拖油瓶一起搬出来也只是因为反正长这么大了,养着也花不了多少钱,她长得好看,以后嫁人了还能收不少彩礼,还能给她养老。

此刻赵美莺心里涌现出几分嫉恨,自己很快年老色衰,而眼前的少女

却青春正盛。

她脸上的笑容收敛得一干二净,语气也不太好地吩咐道:“我晚点回来,你回去之后盯着小磊把作业写完,别还像之前一样成天大晚上的不着家,不知道在哪儿瞎混。”

林杳回到家时,说了好几遍才让闻磊关了电视,进房去写作业,她也在桌前坐下,从书包拿卷子时顺手也把手机拿了出来。

屏幕上方有个小企鹅的图标,她戳进去,看见三十分钟前闻野发来的消息:【在那边住得怎么样,还适应么?】

知道她有报喜不报忧的前科,下面还有一条:【说谎鼻子会变长】

林杳没忍住弯起眼角,笑完眼睛又有些泛酸,她轻轻吐出口气,敲着键盘回复:【你放心吧,我挺好的】

赵美莺现在多了个租房的开支,光靠那点死工资完全不够,她托郭兴伟搞来两台二手的麻将机,放在客厅里,相当于个小型麻将馆。

一桌收八十的台子费,来光顾的基本都是小区里的人,郭兴伟为了讨好她,天天带着他兄弟朋友们来捧场。

林杳每晚放学回来客厅里烟熏雾绕的,上厕所还有洗澡都特别不方便,有次洗澡时,她明明关着门,还有个男的从外边拧把手,幸亏她还从里反锁了。

之后她都是等十二点散场了再去洗澡。

六月底林杳放暑假,白天也在家,还得帮着做饭,给来打麻将的客人端茶倒水。

周日晚上这天生意特别好,除了两桌麻将,还有一桌打纸牌的,赵美莺招呼不过来,又喊林杳出来帮忙。

林杳忍着刺鼻的烟味,拎起开水瓶,走过去挨个给纸杯里倒开水。

这一桌坐着的是郭伟涛和他几个朋友,都是群三四十多岁的男的,一看见林杳眼珠子恨不得黏她身上。

少女唇红肤白,漂亮极了,尚青涩的身体已展露出婀娜的曲线了,倒水时抬起的胳膊纤细得仿佛一折就断。

林杳感受到数道直勾勾,透出猥琐的目光,很不舒服,她只能加快倒水的动作。

突然地某一刻,她手抖了抖,瓶口一歪,热水洒出大半。

赵美莺端着切好的西瓜走出来,看到这一幕,鼓起眼斥责道:“怎么回事,你小心着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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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连忙向裤子上被热水洒到的男人赔笑道歉:“不好意思啊,我女儿总是这么笨手笨脚的。”

林杳脸因羞耻涨得通红,觉得难以启齿,可还是颤抖着唇瓣指控道:妈妈,他刚才,摸了我一下。”

男人一下暴跳如雷,大声嚷嚷着掩饰自己的心虚:“你瞎几把鬼扯什么,我就是手不小心碰到了你一下。”

赵美莺觉得这也不算什么大事,抱着想息事宁人的态度说这就是个误会,让林杳快点回房间。

林杳觉得这屋子里的所有氧气像是被抽干了,她有种从未有过的窒息感,她费力地大口喘了几下,眼眶委屈得泛红,眼泪却拼命憋着没落下。

她咬紧唇,难得一见的凶悍目光瞪着那男人。

这样的模样落在男人眼里,他一点也不怕,在场其他人也停了起牌,看好戏似地看着这一幕,连房间里写作业的闻磊都扒在门缝往外看。

郭兴伟试图打圆场,赵美莺感觉丢脸,推了林杳一把:“还傻站这儿干嘛,快进去啊。”

林杳觉得周围的声音像是都虚化了,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也就这么做了——

她朝那男人走过去,拎着的开水瓶尽数倒在他刚摸过她的那只手上。

惨叫声响起,其他人都全看傻了眼,没想到看着弱不禁风的小姑娘还能这么刚。

赵美莺怕惹事,冲过去一巴掌扇她脸上:“你疯了啊?!”

林杳跑出了家。

她一秒也不想待在这个地方。

外边下起雨,夏日的暴雨来得急又大,很快就是倾盆之势,街上的行人带伞的是少数,多数只能脚步匆匆跑起来。

林杳不仅没伞,脚上还是一双没来得及换的拖鞋,跑起来都踉踉跄跄的,不像别的行人有目的地,她无处可去,最后只能在一家关着的五金店门口避雨。

她抱膝蜷缩在窄窄的门檐下,浑身差不多淋湿了,水珠顺着头发脸颊嘀哒哒往下滴,还不断有雨水被风吹裹着落到她脖子和手臂上。

冷得她牙齿打颤,可怜得像被遗弃的小猫。

她确实,也是被之前养她的父母遗弃,才会来到这里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这场暴雨终于停歇,天还被乌云压着,漏不出一丝月光,她冷得渐渐麻木了,倒不觉得冷了,只是头又开始有些晕。

脑袋里像塞了块铁,重重的,她不得不枕在抱膝的胳膊上,寂静的黑夜里,一道透出焦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林杳抬起湿漉漉的眼睫。

早被雨水模糊的视线里,出现一道高瘦的身影,她还以为自己烧得出现了幻觉,迟缓地眨了眨眼。

那道身影还在,还出了声,压着怒和要命的心疼,听着沉又哑:“不是说让你有什么事找我么,你大晚上的一个人跑这儿坐着,是觉得天底下的坏人都死绝了?”

少年脸色阴沉,语气是阔别已久的,像是两人初见那般凶,却也在同时,飞快脱下身上的外套,披在她身上。

又在她站起来,因腿麻差点脚一崴时,及时伸出骨骼分明的大掌握住她胳膊。

闻野掌心滚烫的温度透过她冰凉的皮肤,渗进更里面,林杳像重新活过来一样,整个人恢复了知觉。

她抬起眉眼,看着他,尽量用平静的语调陈述着让自己难受的事实:“我之前的爸妈不要我了,因为他们的生意出了很大的问题,弟弟是亲生的儿子,再怎么都要一起带出国,但我不是。”

说到这儿,她喉咙哽了哽,深吸一口气才能继续道:“再多加一个我,会增添很多麻烦,他们已经为生意和自闭症的弟弟够焦头烂额了,所以选择把我送走。”

闻言从赶过来,看到她第一眼时,心脏就被死命地揪住,此刻听她这么说,更像是万箭穿心。

生怕头一遭,他对素昧平生,连见也没见过的两人产生了无比厌恶的情绪。

林杳看着少年紧绷成一条的唇线,一点也没最初觉得害怕的感觉。

“从我搬到这儿以来,你已经够照顾我了,我们没任何血缘,现在连名义上的那层关系也没了,你根本就没义务处理我的烂摊子。”

“我也不想,”她顿了顿,眼睛低下去,有些艰难地说完:“让你觉得我是个麻烦。”

闻野不屑又轻蔑地嗤了声:“去他妈的狗屁血缘。”

“你喊了我一声哥哥,你就是我妹妹,我就该护着你一辈子。”

手腕被握着的力道突然加重了几分,他的骨节似要烙进她皮肤里,林杳抬起脸,看到他一双比夜色还漆黑的眸子。

正垂着,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

耳畔落进他的嗓音,沙哑,认真,又字字坚定。

“哪怕他们都不要你,我要你。”

“跟着我,我也能养你。”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搬过来

已经凌晨了, 等了半天,才拦到一辆出租。

两人都坐在后座,林杳发起烧, 头有些难受地靠着车窗, 细长的黑睫无力地搭垂着, 半睡不睡的。

闻野只在一上车时对司机说了句空调关了,就一直绷紧着唇角, 一言不发。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见后座少年阴沉的脸色和冷得要杀人似的目光,心里战战兢兢的,平时最话痨的人此刻愣是一个屁不敢放,还在限速范围内把油门踩到最大。

闻野从他打电话过去被闻磊接起,听他说姐姐被妈妈打了一巴掌跑出去了,一股愤怒的火就在心里头烧起来。

这股怒火蔓延了三个多小时,直到终于在路边一个五金店的门口找到她,看到一身衣服湿透的小姑娘时,直接烧到顶峰。

到了小巷口子,闻野付完钱先下车, 又几大步走到另一边,给林杳拉开车门。

林杳脚刚挨地, 就见闻野在她面前蹲下, 耳边传来他低沉的嗓音:“上来。”

她脑子晕沉沉的, 一下没反应过来。

闻野保持半蹲的姿势, 微抬着下巴回头看她, 眼皮撩出一

道深刻的皱痕。

“快点啊,你看你脸烧得红的,我怕你走一半直接晕了过去。”

说着催促的话, 声音却是温和的,语气里更是蕴含着十足的耐心和纵容。

五岁还是六岁来着,林杳就没撒娇让爸爸背过她了。

但今晚可能真是烧得脑袋有点不清醒了,又或者是一晚上都沉浸在孤立无援的情绪中,她抬起胳膊,勾住他脖颈,像在漂泊无依的汪洋里寻到一方浮木。

下一秒,少年有力的大掌托住她膝盖窝,稳稳地将她背了起来。

乌云散尽,月亮探出头,隔得太远,看着只有铜钱般大小,将坑洼不平的沥青地面照得发光。

林杳头搁在闻野的肩膀上,后知后觉地想起来问他:“你怎么知道我跑出来了呀?”

背上少女说话时温热的呼吸拂在他后脖颈,还有甚至那么一秒,她轻轻张合的唇瓣和他皮肤一擦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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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点钟时我给你打电话,是闻磊接的。”他嗓音沉了下去:“他说你被赵美莺打了一巴掌,跑出去了。”

林杳上出租后看了眼前边计价器上的时间,那时是零点过两分,也就是说,他毫无头绪地找了她三个小时。

正想着,又听他低问:“为什么?”

是问她为什么会被打。

林杳有些难以启齿,先前那种难堪屈辱的感觉又有些涌上来,她抿了抿唇,很久才慢吞吞道:“她开了个麻将室,每晚都有很多人来家里打麻将。”

妈妈这个称呼她已经喊不出口了。

“今晚她要我帮忙去给人倒茶水,有个男的摸了一下我屁股,还不承认,我就把手里的开水都泼他手上,然后她就打了我一巴掌。”

闻野恶心的底线又一次被那女的刷新,心脏被盛怒和要命的心疼同时撕扯着,暴戾的因子在血管翻涌,想立刻就去剁了那只猪蹄。

林杳感受到少年一瞬绷紧的肩胛骨,像是凶猛的野兽要爆发的前兆。

她有些不安,搂着他脖子的手紧了紧:“我泼他的水特别烫,我看到他手背红了一大块呢。”

感受到小姑娘收紧的胳膊,闻野缓了缓要炸的情绪,声音和缓道:“你做得对,就应该这样。”

两个多月没回到这个家,再进来后林杳也没感觉有什么改变,闻野找来自己干净的t恤和运动短裤给她。

林杳当时搬走时衣服都带走了,只能先穿他的,她接过,去卫生间冲了个热水澡。

等她洗澡完吹好头发,穿着他宽大衣服出来时,她房间走时只剩个床垫的床上,已经整齐地铺好了床单,薄被和枕头。

都是灰色系的,自然是闻野的。

房门是开着的,闻野进来之前仍是先抬手轻叩了两下,林杳视线落过去,看着他手里拿着水杯和一板退烧药。

他没走进房,等着她过来,将水杯和药递给她:“先把药吃了,明天早上起来要是烧还没退就去医院看。”

林杳抠出两颗药吞下,又听他道:“床上换的都是洗过干净的,枕头虽然是我睡过的,但重新换了个枕套。”

林杳没想到他把他枕头都给她了:“你把枕头都给我了,你睡什么呀?”

“我拿衣服卷几下垫着就成。”闻野无所谓道。

等他走了,林杳躺到床上,哪怕被子床单什么都洗过了,被睡久了也多少沾染着点他身上的气息。

凌冽又干净,闻着让她安心,她把被子往上扯了扯,又还发着烧的缘故,很快就睡着了。

这一晚没梦,第二天一早也没被闻磊闹腾着吵醒,难得睡得很好,醒来时林杳感觉身体没什么不舒服的感觉,摸了摸额头,烧已经退了。

门外一点动静没有,不知闻野是出去了还是还没起,她下楼去阳台把昨晚晾着的衣服收下来,已经干了。

她回房换上自己的衣服,拿着穿了一晚的闻野的t恤短裤,走到卫生间,找了个盆子就想给他洗了,还在哗啦啦接着水,才开门进家的闻野听到动静过来,当即眉心拧起来。

林杳手刚要伸进水盆里,身后响起一道不悦的声音:“干嘛呢,不是有洗衣机吗。”

她回头解释道:“就两件,放洗衣机都转不动,浪费水还浪费电。”

闻野攒着的眉没松:“那就等我多攒几件一起洗,我又不是只有两件衣服,没这件不洗就没得穿了,病还没好就想着干活,你能不能注意点自己身体?”

林杳并不觉得洗两件衣服算什么活,跟着赵美莺搬走的这段时间,洗衣洗碗,每晚麻将散场后打扫满地烟头瓜子皮的地板,这些都归她做。

还会总被赵美莺说眼里没活,不知道看事做事。

又针对他前一句回道:“烧已经退了,不信你摸摸看。”

说罢,她向他仰起脑袋,给他摸额头,小脸要多乖有多乖。

闻野垂在身侧的手抬到一半又放下,喉结动了动:“出来,跟我先去测个体温 。”

家里原来十多年都没体温计这玩意了,还是去年冬天,小姑娘烧了一晚,他带她去医院挂完吊针后不久后去药店买的。

一直放着,连盒子都还没拆。

此刻闻野取出体温计,递给林杳,侧过身方便她好放进咯吱窝里夹着,自己低头拿着那说明书仔细看起来。

五分钟后,林杳拿出体温计,先看了一眼:“35度7,我就说烧退了嘛。”

闻野也接过看了眼,确认无误才放心地装好,把一大早出去买的一袋子洗漱用品拎给她:“洗完出来吃早餐。”

又是五分钟过去,林杳从厕所出来,餐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餐,她在他旁边坐下,吃起他买回来的蒸饺和粥,闻野放慢了速度,两人差不多同时吃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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