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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更何况拱了白菜的这头猪还真就是晏逐川!
听洛曈这么一喊, 晏逐川心下了然。
眼前这位谪仙般的女子,便是洛曈的师父,清荼谷谷主洛丹歌。
她有点头疼, 却并不慌张,反正这一天迟早都要来的。
只是她有些讶然,洛谷主年纪成谜, 记忆中自己幼时见她,就是这般模样, 如今多年过去,她容貌丝毫未改,乍看上去竟同她们年岁相差无几, 当真是驻颜有术。
众人怔愣了一瞬, 再抬头望去时, 洛丹歌已从房檐之上到了他们面前,没人看得清她是怎么过来的。
晏黎此前只从洛曈口中听说过这位高人的大名,此刻不由得心里打了个转,这洛谷主看着如此年轻,就有如此高深的功夫……了不得了不得。思及此,他看向晏逐川的目光也带上了几分同情。
“师父……您怎么来啦?”饶是知道师父一向疼爱自己,洛曈此刻气势也不禁弱了几分。
洛丹歌不轻不重地敲了她一下:“这么不想看到为师?”
洛曈连忙拨浪鼓式地摇头。
“后日是你生辰,忘了不成?”洛丹歌心内叹气, 以往每次久别相逢, 曈儿都开心扑过来迎接的……都是因为这可恨的家伙!想罢,她又冷冷瞪了晏逐川一眼。
听闻师父是为了自己的生辰才赶回来,洛曈不由为自己方才的犹疑感到歉疚, 哒哒哒跑过去一如既往地伸开手抱住师父。
洛丹歌用力揉了揉洛曈的头发,这才觉得心里舒坦了一点。
洛曈小心翼翼地瞄了瞄师父的脸色, 鼓起勇气揣度着开口:“师父,我和逐……”
“嘘。”洛丹歌竖起手指抵在唇畔,打断了她要说出口的话。
曈儿到底还是她的乖徒儿,再怎样她也不舍得凶。另外那个么,就不一定了……
寒光一闪,洛丹歌长剑出鞘,剑锋直指晏逐川就攻了过去。
“师父!”洛曈惊呼着去拉洛丹歌,却被她轻轻一甩衣袖,就推到了* 十丈开外。洛曈欲再上前,却被晏黎拉住。
晏黎对她无声地摇了摇头——刀剑无眼,咱俩都不会武,太危险了。
洛曈急得跺脚——那也不能让她们就这样打起来啊!
晏黎想了想,扭头对旁边丫鬟说了句什么,那丫鬟点点头跑着离开了。
再看庭院中,那两人从地上打到天上,转眼间已是飞沙走石,剑影纷纷。
洛丹歌存了试探的心思,出招只用了三成内力。即便是这三成内力,在如今江湖的年轻一辈里已少有人能抵挡,不想晏逐川在始终都未拔刀的情形下,竟也能游刃有余。
“为什么不拔刀?”二人对了数十招,晏逐川都只是避而不攻。洛丹歌不愿被视作欺负后辈,收了剑冷声问道。
晏逐川恭恭敬敬拱手:“您是曈曈的师父。”
“狂妄。”洛丹歌冷哼一声,此子态度无可挑剔,她却看得更不顺眼起来,“你可知,只要我想,杀了你轻而易举。”
“前辈若杀了我,曈曈定会难过。”
“你在威胁我?”洛丹歌眯眼,话音里寒意更甚。
晏逐川摇摇头:“我只是相信,曈曈唯一的亲人、她日日夜夜挂在心上念在嘴边敬爱有加的师父,不会冷酷无情地漠视她的感受。”
“哼,巧言令色之徒。”洛丹歌面若冰霜不为所动。
良久,只听她轻咳了声,面不改色道:“曈儿她果真时常提起我么?”
晏逐川微微垂了一双凤眸,唇角微扬,言辞恳切:“曈曈梦里都念着您。”
这话倒也不假,洛曈十次梦呓里,能有两三次是关于她师父的。
至于剩下的七八次都是梦见谁……晏逐川又不傻,自己偷乐就行了,是不会告诉洛谷主的。
听闻爱徒牵挂自己,做师父的没有不喜欢的。洛丹歌心情好了些许,清冷的面容也缓和了几分,开始端起心思细细打量起面前的年轻人来。
眼前这姑娘,年纪不大,内力却不可小觑,方才自己一番试探,她能赤手空拳接下她数十招,的确是难得的奇才。
她身手利落,周身透着一股征战杀伐之气,言语却不卑不亢,举手投足间流露出不似寻常人家的做派……洛丹歌瞥了眼身后焦急的爱徒,心道兴许是自己脾气急了些,坐下来好聚好散也并非不可。
“你叫什么名字?”洛丹歌略一思忖,悠悠问道。
洛曈离得远,一直未听清她们都说了些什么,眼看着师父神情从盛怒再到狐疑而后松缓……心里七上八下的,正想摆脱晏黎跑上前去劝说,就见院门处有了动静。
“洛谷主!洛谷主——剑下留情哪!”
凌夫人提着裙角,身后追着凌员外和一帮子下人,呼啦啦跑了进来。
没想到凌夫人虽然平时看着弱不禁风,跑起来倒真不是盖的。一众男女老少在后头追得气喘吁吁,凌夫人自己则是一口气跑到洛丹歌和晏逐川面前站定,理了理微蓬的秀发,掸了掸鹅黄色的裙边,随后漾起一个优雅而不失亲切的微笑道:
“洛谷主,长公主殿下,有什么不如坐下来好好谈,切莫伤了和气呀。”
洛丹歌闻言,眯起眼转向晏逐川,神色晦暗不明,一字一句道:“长、公、主?”
晏逐川心说要糟,可这也怪不得凌夫人,她只得拱手道:“晚辈晏逐川,见过洛前辈。”
洛曈和晏黎刚刚凑过来就听到她们的对话,洛曈拦阻不及,一拍额头作痛心疾首状,晏黎则是搓了搓抱在一起的双臂,大夏天的,他怎么觉着突然有点冷飕飕呢?
凌夫人也愣了,不明白洛谷主这仙气飘飘的人哪儿来这么大怒气。
洛丹歌周身寒气愈盛,语气冰冷:“你是晏家的人?”
“是。”
“小皇帝唯一的姐姐?”
“是妹妹。”晏逐川硬着头皮应道。
“师父……”洛曈抬眼瞧着洛丹歌的脸色越来越臭,怯怯弱弱地喊了声。
“你还记得有我这个师父!”洛丹歌揪住洛曈耳朵,看起来气得不轻,“从前为师是如何嘱咐你的?都忘啦?!”
洛丹歌倒没真的使多大力,自家的崽,她还舍不得。
可晏逐川看了心疼,一把将洛曈揽到自己身旁,正色道:“曈曈起先并不知我是谁,前辈不要怪她。”
她虽不知洛谷主口中的“嘱咐”是何事,但想到儿时的所作所为亦可揣度一二。眼下看来,她此前的侥幸心愿怕是要破灭了,洛谷主如此态度,显然是对那桩陈年旧事记得一清二楚才是。
可就算她曾对不起洛谷主,也绝不会在曈曈之事上妥协退让的。
晏逐川坦然抬头,迎上洛丹歌气呼呼的目光。
“好哇,果然是你用心险恶,见曈儿天真懵懂就蒙骗于她对不对?就说曈儿素来最听我的话,怎么会忤逆师命!”
眼见洛谷主又要拔剑,凌夫人和凌员外连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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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前阻拦相劝,凌夫人直接扑过去一把抱住洛谷主的腰,凌员外不敢动手,只好招呼丫鬟们都去给夫人帮忙……一时间竟也将洛谷主身旁围了个水泄不通。
洛丹歌有些头疼。
这些人当然拦不住她,可她执意动手定然会伤了他们。凌员外和凌夫人毕竟是墨儿的爹娘,当年凌家刚失了大女儿,仅剩的闺女又被自己看中了根骨,带去了清荼谷一走就是十余载……这些年交情不说多深,彼此总是十分客气的。
洛谷主是世外高人,不是胡搅蛮缠之人。平日虽远离世俗,却也晓得通情达理与人为善,现下还在人家府里,这几分面子总是要给的。
她平了平心气,尽可能语气平静地道:“总之,这件事绝对不行。曈儿,去收拾东西,随为师回清荼谷。”
许久未听得应答声,洛丹歌一回头,就见小姑娘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处,抿紧了唇,红着眼眶看她。
洛丹歌的心倏地一下子就软了。
在她印象中,曈儿这孩子自小就十分懂事乖巧,哪怕是在寻常人家公认的——稚童最顽皮的三四岁年纪,也异常好养。小小一只,捧本书就能安静地坐上一天,不哭也不闹。除了谷中的鸟兽死去时,还没见她露出过这样伤心的神情,就连当初告知她身世,她也只是失落了几天,都未曾掉一滴眼泪。
可见曈儿是动了真情。
但和谁不好,偏偏是她!
凌夫人早已把洛曈当作半个女儿看待,如今见此情景,心中亦不忍,遂劝道:“洛谷主疼爱曈儿之心,我们也感同身受,只是曈儿跟长公主殿下委实是两情相悦,长公主殿下对曈儿也是一片赤诚,您为何如此……”
“是啊是啊,长公主殿下名声在外,洛谷主远游已久,或许不甚了解,但凌某和夫人都可用性命担保殿下的为人啊。”凌员外冷不丁被夫人捅了一胳膊肘,连忙跟着开口,“若是在洛谷主眼中,长公主殿下都不足以托付爱徒,这天下怕是难有能合心意之人了啊。恕凌某揣测,难道只因为长公主殿下是女儿家……”
“……我是那么迂腐的人么?曈儿还小呢。”这晏家的闺女还挺得人心的么,洛丹歌面上仍端着四平八稳的仪态,却在没人看得到的地方翻了个白眼,兀自气闷。
凌夫人跟凌员外对视了一眼,嫣然笑道:“曈儿也及笄三四年了吧,想当年我跟墨儿她爹在一块儿时,还不若曈儿这般大呢。”
“不过为人长辈的,无论孩子们长到多大,总是会觉得他们还小,事事离不得人操心。”凌夫人笑眯眯地拉过洛谷主的手,一脸我都懂的神色,“像我也总觉得墨儿还小,可有时候不得不承认,我比她更像个孩子。”
“她爹,你说是不是?”
凌员外揉着胳膊连连点头。
洛丹歌欲言又止,本想说墨儿不同,可话到嘴边才发现不妥。
同是她的徒弟,洛丹歌不想让凌夫人和凌员外觉得她疼曈儿比疼墨儿更多,虽然事实本来就非如此,可洛丹歌向来是不耐烦这些人情世故的,一想到还要费更多口舌去解释就头疼……遂缄口不言。
凌夫人见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似乎有效,信心倍增,继续劝道:“况且,洛谷主若是当真不舍得曈儿早嫁,这事咱们还可以坐下来慢慢商议的嘛,长公主殿下想必是不在乎多等些时日的。”
“我愿意等,等多久都可以。”晏逐川一双星眸粲然,直直地望着洛丹歌,语气坚定道。
“我不愿意。”洛丹歌薄唇轻启,凉凉吐出一句来。
她清楚年纪小什么的理由着实站不住脚,可她就是不乐意!
试想一下,云游回来,几个月不见的宝贝爱徒突然就和人双宿双飞了,自己一手养大的小白菜就这么突如其来地被拱了!搁谁谁受得了啊!
哪怕不是晏逐川,换成是谁……都照样不行!她家的宝贝曈儿这么善良可爱温柔聪慧,世间哪有人能配得上!
更何况拱了白菜的这头猪还真就是晏逐川!
这事儿,没门儿!
第62章 “无论如何,我绝不会离开她的。”
洛丹歌冷面负手而立, 决意要带洛曈回清荼谷。洛曈只咬紧了唇,倔强的小脸上泪光泫然,看得晏逐川心疼不已。五王爷、凌员外等人皆替她们捏着一把汗, 庭院里一时间气氛凝滞。
凌夫人美目转了一转,漾出一个令人如沐春风的笑来:“何必急于这一时半刻呢?洛谷主难得来一回京中,我和墨儿她爹理当尽地主之谊, 好好为洛谷主接风洗尘才是。”
“况且,我与曈儿这孩子相处甚是投缘。”凌夫人顺势将洛曈揽到身旁, 安抚地轻轻拍着她肩膀,“曈儿这就要离开,我当真十分……十分舍不得……”
凌员外大抵是早已习惯了自家娘子的拿手伎俩, 此刻见她一面用手帕按着微红的眼角, 一面偷偷给自己递眼色, 忙接下去说道:“咳咳,洛谷主不如在寒舍小住几日,大家都很想陪曈儿一起过个生辰。”
见洛丹歌似要说些什么,凌员外又叹道:“您若就此离去,回头墨儿得知,定会苛责我们慢待了她的师父。唉,洛谷主……您就权当是全了我跟墨儿她娘的一片心吧。”
洛丹歌眉头微蹙地看着眼前“愁苦哀伤”的凌员外夫妇,心头茫然中夹杂着一丝……凌乱。
她怎么觉着仿佛一夕之间回到了当年自己收徒带走墨儿时的情景?可即便是当年和墨儿分离, 这俩口子也没难过成这样吧!究竟谁才是凌家的亲闺女啊!
洛丹歌又望向眼眶红红似兔子的洛曈, 几不可闻地微微叹了口气,终究是点了点头。
她亦不忍曈儿度过一个不开心的生辰,在凌家住几日再走不迟。左右有自己盯着, 是不会让那厮有机会把曈儿拐走的。
凌夫人和凌员外彼此对视了一眼,皆松了一口气。
先把人留下再说, 日后之事,总会有办法解决的。
只是实在难以想象,洛谷主名满江湖,闻其行事作风,并不像是会拘泥于繁文缛节的顽固不化之人,究竟是何缘故才会对晏逐川的态度如此强硬?难道真的仅仅是因为放心不下徒儿么……
众人好奇揣测间,洛丹歌已经由丫鬟领着去了厢房休息,洛曈也一步三回头地被师父拉走了。
“曈儿,你住的院落位于何处?也不必劳烦人家另收拾一间,为师与你同住便是。”
听得师父如此问,洛曈不由得内心“咯噔”一下,也暂时顾不上难过了,支支吾吾道:“我……我的院子在……”
要知道,师父仅仅是得知她和逐川在一起就已然气成这样,若是说出自己这些日子都住在长公主府……那还了得!
玉笙上前一步,矮身行了一礼道:“可是不巧,年前洛姑娘到得突然,院子也是夫人临时收拾出来的,物事一应俱全,只是小了些,除姑娘那一间,再无空着的厢房了。不过夫人已替洛谷主您备下了东边一处厢房,院子又大又宽敞,您肯定喜欢!”
“洛谷主若是瞧过后不喜欢,或是着实想和洛姑娘同住,则容奴婢先去向夫人回禀一声,再替洛谷主和姑娘另作安排可好?”
“既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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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住东厢房吧。”
她确实打着就近看守白菜的算盘,但人家不便宜,只得作罢。在别人家里作客,洛丹歌自是不会做那挑三拣四的麻烦主儿,也不欲叫两个小丫鬟为难。
洛曈心下偷偷舒了一口气,感激地看向替她解围的玉笙和玉笛,玉笙则趁着没人留意,俏皮地对她眨了眨眼。
直到推开房门之前,洛曈都还很忐忑,生怕被师父看出端倪。
可眼前这自己曾经住过几日的房间,陈设布置同自己搬去长公主府之前别无二致,井井有条又不失生活的痕迹,甚至连汤圆都站在鸟架上优哉游哉地梳理着蓬松的羽毛……洛曈按下心中的讶异,回头对洛丹歌道:“这便是曈儿的房间了,师父您可放心啦。”
洛丹歌跟着四下打量了一圈,见确实并无任何不妥,便安心地随玉笛往自己的东厢房去了。
洛曈扒在门后,瞧师父走远了,遂回头捏了捏玉笙的脸蛋:“我们玉笙什么时候这么机灵了呀?”
“当然是夫人的安排。”玉笙一五一十地说,“听到五王爷派人递的话,夫人在赶去院子之前,就悄悄嘱咐我和玉笛先过来,将这院子按照姑娘从前住过的样子打点好。我那时还有些纳闷……原来是怕洛谷主有所怀疑。夫人真是太机智啦!”
洛曈点点头,在椅子上慢慢坐下,叹了口气:“这次还真是多亏伯父伯母救急了,要好好谢谢他们。”
玉笙见洛曈怔怔望着窗外,眸中黯然,走过去轻声安慰:“姑娘别难过,长公主殿下一定会有办法的。”
洛曈沉默了许久,似是记起什么,对玉笙说:“今日事出突然,午后你寻个时机回去一趟,取几件我常穿的衣裳来,要留心别被我师父发现。”
玉笙点点头:“除了衣裳姑娘还要些什么?要把香香和大吉抱来吗?”
洛曈摇头:“我不需要太多东西,香香和大吉也不必带来了……就让他们留在府里,替我陪逐川吧。”
玉笙应下,又道:“那姑娘可有什么话要带给长公主殿下吗?”
洛曈抿了抿唇,抬头一字一句道:“你只告诉逐川,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离开她的。”
凌员外一席迎夏的家宴做得菜色丰盛,洛曈却颇有些食不知味。
逐川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凌府,想来是为了不惹洛丹歌心烦。
思及此,洛曈只觉得心头酸酸的泛着疼。且不说晏逐川是何等身份,她那样骄傲恣意的一个人,如今为了她却要这般委屈……
洛曈虽性子和软,却并非不敢忤逆师父。只是她清楚洛丹歌平素的为人,知晓师父并不是不通情理之人。正因如此,眼下的情状才变得更加令人迷惑。
她想弄清楚个中缘由,好过不明不白地和亲人闹翻。
若是师姐在这,或许还能问问她是否知晓背后隐情。可如今……
尽管凌员外和凌夫人一直在亲切地活跃气氛,可洛丹歌也看出了洛曈的低落和心不在焉,席间一直给她夹爱吃的菜。洛曈都一一吃掉了,却仍不见多少欢颜。
霜月的到来可算是雪中送炭。
“哇,这么多好吃的啊!”一袭红衣的霜月挤进席间,挨个拍了拍洛曈和晏黎,“有好吃的不喊我,不够意思哦!”
凌夫人眼疾手快地让丫鬟添了副碗筷,言笑晏晏:“不知霜月公主有闲暇大驾光临,我们准备不周,不嫌弃的话就一起随意用些吧。”
“哎呀伯母,都说了好多次了,喊我霜月就好啦。”霜月往嘴里塞了一口鱼,睁大眼睛连连赞道,“这个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凌夫人笑着将那道桂花蒸鱼往霜月面前又推了推。
因为种种缘故,霜月现在也成了凌府的常客。凌夫人打心眼里喜欢这位活泼可爱的西域姑娘,尽管她也是位身份尊贵的公主。
这倒不是厚此薄彼,只是晏逐川身上有一股拂之不去的威仪,他们即使再亲近也不敢越了矩去;但面对霜月,凌夫人就觉得自己仿佛变成了一位普通的长辈,笑笑闹闹间整个人都年轻了不少。
晏黎瞅瞅霜月,拿不准她是有备而来还是毫不知情,生怕她说错话。想提醒一二又不好开口,然而霜月只是一直吃吃喝喝,跟众人谈笑风生闲话家常,并没有出现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情景。
洛丹歌此前从凌京墨口中已听说过曈儿和这位西域公主成为朋友的事,霜月也对江湖上鼎鼎有名的清荼谷谷主有所耳闻。互相介绍寒暄过后,洛丹歌便由了她们自己玩去,只盼着曈儿在小姐妹的陪伴下多少能开心一点。不过为怕洛曈偷偷去找晏逐川,故而坚决不许她出门。
午后,玉笙正准备依洛曈的吩咐溜去长公主府,为怕遇上洛丹歌,她特意走了凌府西侧偏门的方向。
路过小花园时,忽见一个人影从墙外翻身而入,玉笙被吓了一跳,正想喊人,定睛一看……却发现竟也算是位熟人。
“凌将军?”
翻|墙而入的凌肃闻声一顿,回头见是那个一直跟在洛曈身边的小丫鬟,便松了口气。
玉笙行了一礼,又有些疑惑:“大白天的,凌将军怎么不走正门呀?”
凌肃警觉地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问:“洛谷主呢?”
“这会儿……应当在厢房休息吧。凌将军可是来找洛姑娘的?”玉笙也不自觉地跟着压低声音。
凌肃点点头,提了提手里的包袱。玉笙了然,心想对方大约是和自己相同的目的……长公主思虑周全,倒省去自己替洛姑娘跑这一趟了。
“凌将军跟我来。”
夏日午后的天气令人困倦,微酣的暖风轻拂,婆娑的树影在静谧的水面投下一片阴凉,连池中的鱼儿都懒懒地躲到了阴影里,不愿多游动。
此刻在洛曈的房里,霜月正绘声绘色地给洛曈讲着自己的近况。
自从她留在凤麟城“赎罪”以来,就需要常常到御膳房传授西域特殊的制糖技艺,以及在教坊司教习一些西域的舞蹈,她的侍女们也会帮忙去织造署编织一些他们汝牢国才有的漂亮毛毯。
霜月起初是奉旨行事,后来渐渐从中得了趣,却不愿整日闷在宫中,她便向皇上提出——希望可以让这些珍贵的本领也在民间流传发扬,而不仅仅是供于王公贵族之间。
皇上倒是很爽快地同意了,但只许她以技师的身份将配方和技艺传授给京中各大商铺,而不准收受红利。
但俗话说,无利不起早。做买卖还要计较成本呢,这异域的东西到底能不能受欢迎,京中许多商人都持观望之姿。因此,哪怕有五王爷晏黎帮忙从中周旋,也没有几家商户敢轻易受用,霜月的计划起初进展得并不是很顺利。
凌夫人却对霜月的想法赞赏有加,而凌夫人的态度就等于整个凌家的态度。众所周知,皇商凌氏向来是凤麟城中大小商贾的表率,有了凌氏各大商铺的鼎力支持,在民间推行汝牢国制糖和织造技艺一事,竟也渐渐办得如火如荼起来。
霜月连日来就是在为此事奔走,忙碌得像一只快乐的小蜜蜂。今日却也凑巧,她本是到长公主府上邀请洛曈一起去集市甄选些可用的布料,得知二人去了凌府,便折路而来,没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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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逢小姐妹发生这件伤心事,还蹭了一顿美餐。
第63章 “莫怕,我在。”
“如此说来……现今你师父执意反对你们俩在一起?”
听完洛曈诉说事情的经过, 霜月往洛曈身边一坐,睁大一双紫眸诧异问道:“我刚进来时,就听到丫鬟们在议论纷纷, 听说她们今日交过手了?”
洛曈微微点头,眉间忧色未消:“幸好五王爷机敏,凌伯母他们赶来拦住了师父, 才没有继续打下去。”
霜月拍了拍她安抚道:“晏逐川可是‘玉面修罗’哎!就算是认真打下去,也不见得会……输吧。”
她说到后面, 也有些迟疑起来。毕竟清荼谷谷主洛丹歌在江湖中的地位,已有数十载不曾动摇。像自己娘亲那般当年也曾叱咤风云的人物,每每说起这位高人, 话语中都满是崇敬。
霜月吃不准, 洛曈却并不认为逐川能在她师父手里讨到便宜。
倒不是她不信逐川。洛曈虽不会武, 对江湖事也知之甚少,但跟着师父在谷中生活了这些年,师父有多强大,她心中自是比旁人更清楚。
对内,清荼谷海纳百川,收容了众多身份各异的奇人异士,而身怀绝技之人,往往也都有些古怪的脾气。能让他们全都安分住下并心生敬服, 可不是随便什么人就能做到的。
对外, 且说那些想隐居避世之人,可不会全是看破红尘的省心人。仇家找上门的,还有觊觎谷中珍宝前来挑衅滋事的, 不计其数……清荼谷能在这些纷扰之间岿然不动,洛谷主的实力就可见一斑了。
况且, 洛曈并不想知道逐川会赢还是会输,因为她压根就不想看到她们全力交锋,两败皆伤的那一天出现。
“阿曈,你师父她……年方几何啊?”
这话问得有些怪异,霜月很清楚地知晓洛丹歌是她们、甚至她们爹娘的前辈……但见过那张谪仙般清丽的面容,“高寿”一词霜月却是如何也问不出口了。
洛曈茫然地摇了摇头:“说实话,我也不清楚。”
“自幼时我有记忆起,师父就一直是如今这个样子,从未变过。”
“咦——你师父别是妖怪来着吧?”霜月故作惊吓状逗她。
“不要乱说啦。”洛曈轻轻打了她一下,“师姐曾说,习武到师父这等境界的武林前辈,内力都十分深厚,因此大概也就不会像常人那般容易衰老吧。”
霜月跟着点头,这倒不错。练武之人,通常只要不是练邪功、走火入魔那一类,其身体和容貌都会比常人看起来更健朗年轻一些,她爹娘就是例子。
霜月的目光瞥过室内一角,好看的眉头皱起。洛曈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露出几分无奈神色解释道:“是汤圆太调皮了,才一个午膳的功夫,就把这儿弄得这么乱。”现下又不知飞去何处了,闯了祸倒知道躲起来。
洛曈左右张望了下,想起玉笙被她派去长公主府了还没回来,便站起身打算自己动手收拾。
“阿曈你歇着,我来。”
霜月一把将她按了回去,转头利落地开始打扫房间,样子熟练得一点儿都不像个自小锦衣玉食的公主。洛曈眨巴眨巴眼,只见霜月不消片刻就把那块被弄乱的角落收拾得干净齐整,而后掸了掸指尖的灰尘,从怀里掏出一把西域糖果来和洛曈分着吃。
洛曈嘴里吃着糖,脑海中却回忆起之前在沐云馆驿办灵猫案时,伊朵说霜月一直都是自己打理房间,从不让下人经手的事。
“霜月,你……向来都是如此么?”洛曈终于是没忍住好奇,歪头瞧着霜月神色犹豫问道。
“啥?”霜月愣了下,反应过来,得意道,“如何?别看本公主平日里粗枝大叶的,手脚麻利得很!跟我多学着点喽。不过估计晏逐川是不会给你这种机会的。”
洛曈脸红了红,自从她住到长公主府,晏逐川确实从不让她亲自动手干活,生怕把她累着。加上一个对晏逐川唯命是从的玉笙,把洛曈从一个凡事亲力亲为的小姑娘生生变成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姐,洛曈都怕她把自己养懒了。
“可是,以你的身份,又怎会……”见霜月似是并无芥蒂,洛曈便问出了心中所想,不再避讳。
“做起这些下人的活计来怎会如此得心应手是吗?”霜月笑了笑,落落大方地坐下来,缓缓开口道,“七岁那年,有一次我吃了侍女拿来的点心,而后中了毒。听母后说,若不是恰逢有位神医在王城游历,我大概那时就没命了。”
“打那之后,我就开始学着自己打点贴身的一切,不再经他人之手。固然父王和母后大肆清理了王宫的仆人,又派了跟随他们多年的忠心护卫在我身边……可这是一劳永逸的办法不是吗?”
“伊朵是可以信赖的,只是这么多年我早已做惯了。”
洛曈听得微微睁大了眼睛。
霜月说得轻描淡写,但洛曈知道这寥寥数语的背后,她不知经历了多少凶险。
汝牢王和王后是出了名的恩爱,据洛曈所知,汝牢王只有一位王后,也就是霜月的母亲,并无其他姬妾,子女也皆是王后所出。
洛曈本以为,如此单纯的王室环境,加上慈爱的双亲,才养出了霜月这般活泼直爽的性子,没想到……
看来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谁都有些不为外人所知的苦处。
或许不是内忧,是外患也说不定……洛曈联系到逐川曾和她讲过的、边境诸国表面和平实则暗潮汹涌的现状,思绪不由得跑远了些。
不管怎样,霜月的童年,看来并不像她之前以为的那般无忧无虑。
霜月见洛曈好半天都没说话,表情却瞬息万变,望向自己的目光瞬间充满了疼惜和同情,倒让她有些不自在起来。
“嗨,都是陈年往事了,若不是本公主记忆太好,才想不起来呢。”霜月大大咧咧地说着,又捏了洛曈一把,“阿曈你就放心吧,向来只有本公主欺负别人的份!”
“很小的时候母后就对我说过,与其去处处提防看不见的暗箭,不如让自己变得更强。不然,以我的心计,再学十年也学不来。”
这倒是大实话,洛曈忍俊不禁,想起她打架时的样子,便也放心下来。
霜月虽然貌美如花,却绝不是一枝娇花,她更像是大漠中一枝带刺的玫瑰。洛曈本还有些困惑,若霜月自小是在一个需要防备他人的环境下长大,为何却仍能保有这般“没心没肺”的性情呢?
如此看来,霜月这一身足以自保的武艺,便是汝牢王夫妻俩为之计深远了。
小姐妹俩正相视而笑,门外突然传来凌夫人的声音——
“玉笙,杵在门口做什么呢?咦,这位是?”
洛曈和霜月闻言双双扭头,只见房门被推开,一个她们熟悉的身影跟在凌夫人身后走了进来。
“凌肃?”
霜月“噌”地起身,眉眼间皆是惊喜。
这些时日一直在铺子里忙,算起来她也好多天没见过这木头了,竟觉得有些想念。
凌肃还沉浸于方才在门外听到的事中,胸口泛着疼惜,五味杂陈。此时见霜月似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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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 "">哇叽文学网提供的《女将军的小萌妻》 60-70(第5/16页)
很开心看到自己,不由得心头一热。
她奉晏逐川之命来“探望”洛曈,未曾想过能在凌府遇到霜月,心中自然也是喜悦的。
玉笙溜到洛曈身边,悄声说了还没出府就遇到凌将军的经过,洛曈了然,转头为凌夫人和凌肃互相作了介绍。
因凌肃常跟在晏逐川身边,凌夫人此前也见过她几面,不过那时只当是普通亲随,现下得知她自己也是圣上亲封的武将,有正经官衔在身的,便欲依着规矩见礼,却被凌肃一把扶住。
凌肃向来自认不是那体贴多思之人,不知为何就下意识伸手扶住了凌夫人,自己也怔愣了片刻。
凌夫人拗不过她力气,只好哭笑不得地坐下,心中却暖融融的。这几个小辈,身份一个比一个尊贵,却半点不拿架子,对他们夫妇从来都是礼遇有加。
眼前这个年轻的凌将军,看着冷冰冰的,却也是个体贴人的好孩子。
“早说了嘛伯母,和我们不用这样客气啦。”霜月摆摆手道。
凌夫人笑着点头说好,那边玉笙已在洛曈的示意下沏好了茶端过来。凌夫人喝着茶,心底一片欣慰。
她的墨儿虽不能常伴身边,但有幸能结识这几个好孩子,也十分欢喜满足了。
她的竹儿若是还在世,想来也一定可以同她们成为好友的……
凌夫人低下头,茶水的热气氤氲浮腾,遮住了她微微湿润的眼眶。
凌肃还在为自己方才下意识的动作不解,思来想去,归结于晏逐川和洛曈身上。凌府算是洛曈半个娘家,老大对凌府向来以礼相待,自己作为晏逐川的属下,理当对凌夫人多加敬重的。
况且凌夫人温柔和蔼,仿佛她身上有种特殊的力量。明明刚刚才算是正式相识,却让人忍不住生出亲近之意。
“凌将军是来替我送东西的么?”洛曈先出声打破了这有些静谧的氛围。
凌肃闻声回神,点了点头,放下手中包袱,又从怀里拿出一封信递给洛曈。
“洛谷主答应留在京城已属不易,老大她担心接下来这段时日频繁出现会激怒洛谷主,因此派我代为跑腿传话,洛姑娘有什么想给老大的,也可交由我一并带回。”
又转向凌夫人:“殿下说,大恩不言谢。凌伯母和凌伯父今日相助,她铭记在心,日后凌府但有需要,她定鼎力相报。”
“之后,大概要常常来府上叨扰了,还望凌夫人——”
“哎,什么叨扰不叨扰的。”凌夫人拉过洛曈的手拍了拍,柔声道,“长公主殿下她言重了。曈儿就像我自己的女儿一般,只要她们都幸福我便如意了。洛谷主乃是高人,这其中想必有什么误会,长公主殿下有勇有谋,定能找到办法的。”
洛曈心知凌夫人是怕自己难过,在宽慰自己,便微笑着点了点头。
“伯母,您过来是为了……”霜月歪头问道。
“噢,对,看我这记性。”凌夫人被这么一提醒,才想起她的目的,“曈儿呀,后日便是* 你的生辰了。不知往年你们在谷里是如何庆贺,今年既在府中,大家也理当一同乐一乐。这一应操办便包在我身上了,你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尽管和伯母讲。”
洛曈抬头迎上凌夫人慈爱的目光,只轻轻摇了摇头:“我……没什么想要的,但凭伯母安排就是。”
凌夫人叹息着摸了摸她的头,说不打扰她们小辈聊天,便离开了。
因怕被洛丹歌发现,凌肃也未敢久留,她前脚刚出了院子,霜月便坐不住。洛曈观其情状,还有什么不明白,只叫她不用管自己,快些跟出去,霜月遂也告别离开了。
众人都走后,洛曈匆匆展开那封一直被她抓在手里的信,熟悉的笔迹映入眼帘,笔力苍遒,雪白的信纸上俨然跳出四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