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鼓噪如雷,让他想忽视都显得艰难。
柳莲二夹好笔, 收好笔记本,平静地垂下眼,将胸腔的悸动抑制下去。
和柳莲二分别之后, 樱芜将司兀交给了卫一他们,还给和生零介也打了一个电话。
按照司兀的实力看来,它近段时间应该是伤害了不少人才能拥有这个实力的,却一直都没有被和生家发现,想必对于和生家而言,应该也是一个不小的麻烦。
和生零介接到樱芜电话的时候,原本还在苦恼和生家暗卫传来的消息,听到樱芜的话之后却是松了一口气。
“君明你可真的是帮了大忙了。“和生零介眉宇间的愁色瞬间去了大半,他甚至还叹着气说道。
“那司兀可是给我们添了不少麻烦,之前神奈川有不少人莫名其妙就走了血光之灾,但是理由却又很正常,我们也一直没有发现,要不是最近我们从几个受伤的人身上感觉到它的气息,察觉到不对,也发现不了是司兀在作怪。”
“对了,君明,你是怎么发现它的踪迹的啊?”
说了很久,和生终于想起来问樱芜这件事情了。
樱芜简要地说了一下自己遇到小女孩,然后顺着痕迹找去了司兀那里的事情。
和生听得很是认真,内心对樱芜实力的认知又拔高了一截。
末了,在问完了樱芜和司兀对抗的详细经过之后,他又问了一句题外话,“你应该也去看过幸村君了吧?”
“嗯。”樱芜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但还是应了一声。
“最近网球部那群人有点疯狂呐。”和生零介半真半假地感慨,毕竟身为仁王的好朋友,他对好友这段时间的状态和会这样的原因心知肚明。
“自从幸村君生病住院之后,他们各个都跟打了鸡血一样上头,天天简直都像不会累的一样。”
和生零介长长地喟叹一声,隐约带着几分对好友的担忧。
樱芜接了一杯水,倚着书架,墨黑色的发自然地散落身后,紫色的眸中波澜不惊,她平静地翻着一本咒语书,仿佛并未因为和生的这一句感慨而受到任何的影响。
半晌,她阖上了书,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
电话那头的和生零介只听到了长久的沉默,最后是樱芜带着几分难辨的声色。
“毕竟幸村君是网球部的精神支柱,他们这样,其实很正常。”
“放心吧,这一关,他们过得去的。”
樱芜将水杯放回了桌子上,微微弯了弯唇角。
笑意却带着几分苦涩。
她也不知道结局会是如何。
可她知道,这一关,幸村君过得去。
只是对于一个可能知道的人而言,不知道自己的使命何在,或许,也是极为痛苦的事了。
电话那头的和生零介听到了樱芜的话,不知想到了什么,忽地提醒了一句,“君明,你是极看重规矩的,有些事情,也应有分寸。”
预测他人的未来,虽然不算是违反阴阳师条例,某种程度上甚至算得上一个阴阳师能力的体现,但是一不小心就会反噬己身。
伤害极重。
“我知道的。”樱芜应下一声,指尖摩梭过书脊,她眼皮慵淡地掀起,幽紫色的瞳孔透出虚无的渺远,神色带着莫测。
反噬,只要还在自己承受得住的范围之内,就不算什么大事。
她做之前,自然也想好了结果。
挂断了电话,樱芜面对着满书架的书籍,无声地将手中的咒语书放入其中,最终选择了去后院练习阴阳术。
絜看着樱芜在后院练习阴阳术,就默默地漂浮在一旁守着。
主人的心情可能不太好。
训练完了之后,樱芜收拢了灵力,一道咒诀将场地恢复到原来的模样,
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后院的花开得很好,似是受到了樱芜灵力的影响,微微地颤动着。地上斑驳的痕迹一瞬间被抹去得干干净净,唯有掉落在土里的几片花瓣还能看出几分零落。
樱芜静静站在宽敞后院的中间,训练所用的休闲服衣角处有几分凌乱,额间沁出些微的汗珠,但她眉宇间郁色却是淡了许多,清亮的眸中多了几分坚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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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前路如何,走便是了。
既然她出现在这里,生长在这里,那便是连老天都是承认的。
命运何如,未可知。
但便算前路未卜,她也不会放弃希望。
努力拼搏,以希见到前路。
“铃铃铃~”
冗长的下课铃声响起,讲台上的老师及时地收好了课尾,宣布下课。
同学们站起来道谢告别之后,老师就收拾完了教案,走出了教室。
班级里瞬间倒下一大片。
“好困好困~”小泽凉子一把趴在了桌子上,摆摆手示意自己困到了极致,下一秒就睡了过去。
刚想提醒小泽交作业的樱芜见状,摇头笑了一下,收回了手,熟练地从小泽凉子的抽屉里面拿出了英语作业,和自己的作业一起交给了后面的上杉依。
上衫依接过樱芜递来的作业往自己面前一摞,看着熟睡过去的小泽,也笑了起来,“小泽这家伙又睡过去了,不过也挺正常,周一第1节 课就上川木老师的课,估计也没几个能醒着的。”
川木老师主讲思想政治,习惯照着书念,顺便给同学们唠一些大道理,平常他的课就很容易睡倒一大片了,更何况是刚度过一个周末回来的星期一。
思忖着,上杉依摇了摇头,又无奈道,“这家伙肯定周末又熬夜打游戏了。”
樱芜已经重新坐回了座位,闻言转过头提醒上杉道,“别提小泽了,收完作业你就快去交吧,不然待会来不及回来上课了。”
嗓音清越,却带着温柔。
英语老师34节 有课,要趁着第二节课的时间批改完作业好上课评讲,所以赶得有点急。
听了樱芜的话,上杉“哎哟“一声,连忙抱起手中的练习本往教室外走了出去。
樱芜则继续整理着上节课的笔记,眼角余光瞥见柳莲二突然匆忙地往教室外面赶去。
与此同时,伴随着“叮咚“的一声响,她的手机也收到了和生零介发过来的一条消息。
——幸村君的手术时间已经定下来了。
下周六,据闻手术的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三十。
樱芜取出手机,看到消息的那一瞬,眸光微微凝着了几分。
却像是有些错愕。
关东大赛的下一场——决赛,是青学对立海。
恰好是在下周六。
第66章 迹部 他家,竟然有这么多的妖怪……
等到关东大赛决赛这一天, 樱芜并没有去看比赛,也没有去医院。
盖因她接到了一个特殊的委托,指名希望她完成。
站在辉煌富丽的别墅外, 樱芜望着雕着金色花纹的大门,神情淡然, 指尖默不作声地搭在腰间的清心玉上,蓦地想起了来这里之前,祖父同她的对话。
‘去吧, 迹部家这个委托, 只有你适合去做。’
‘以岚静和……岚若她们的水准, 还稍微差了点。’
‘好。’
……
迹部宅坐落在豪华的别墅群,周围有相当一块大的空旷区域,蓝白色的西式建筑画风格外大气奢华, 视线穿过雕刻精致的栏杆,可以隐约瞧见大片盛开得娇艳的玫瑰。
前来接待的管家已经走到了樱芜的面前,略略颔首,向前伸手,语气恭敬:“君明大人,请这边走。”
他的身后还跟着两排排列整齐的女仆, 齐齐向她半弯下腰。
樱芜收回目光, 点了点头, 跟着管家一起走进了迹部宅。
路过玫瑰花圃的时候,樱芜的脚步顿了顿,攥着清心玉的手指倏忽松开, 眼皮微掀,直直看向某一处。
澄澈如同琉璃般的紫眸里清清泠泠,专心地凝视着那处的玫瑰花, 眼底迅疾地划过一抹若有所思。
正当她要移开目光的时候,管家看她在玫瑰田停下,也跟着停下,解释道:“这些玫瑰都是少爷小时候就种下的……”
就在管家说话的时候,樱芜的眼神却忽地从花圃中转移到了二楼的窗台。
窗户拉着帘子,影影绰绰,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管家话音落尽的片刻,樱芜已经敛了眼睫,眸中带着温和的笑意,“挺好的。”
不管是不是无心插柳柳成荫,这的确称得上是一件好事。
毕竟——
樱芜垂眸,唇角勾了勾,复又抬起脚步,继续往前走。
跟着管家走过一楼漫长的回廊,一直走到二楼的某个房间门口,管家停下了脚步,对樱芜说道:“君明大人,少爷就在里面。”
闻言,樱芜点了下头,走进了这间书房。
一进门,她就看到原本正在谈论的三个人都默契地止了声。
樱芜看向房间里的三人,却发现其中有两个都是熟人。
她唇边的笑意自然,不动声色地将目光放在了另外一个不认识的人身上。
这位应该就是迹部财阀的公子了。
迹部,景吾吗?
一抹深思之色在她眼中划过,却转瞬即逝。
迹部景吾从樱芜踏进这个房间的时候就已经消了声,犀利的眸落在她的身上,心下慎重了几分。
君明樱芜,果然久闻不如见面呢。
她的长相无疑是极出众的,但是任何见到她的人,都不会第一眼将视线放在她的相貌上。
这是一个很具有欺骗性的人。
迹部景吾的指尖无声息地抚上眼角的泪痣,心中下了判断。
而另外的两人,芥川慈郎一脸激动地看向了樱芜,挥手就要和她打招呼,却被一旁的忍足侑士无情地拍下。
打破短暂寂静的最后还是沙发椅上迹部景吾的一声低声哼笑。
“啊嗯,久仰了,君明桑。”
拥有着紫灰色头发的少年发尾微翘,鼻梁高挺,眼角下一颗泪痣恣肆中带着妖冶。他从容地放下交叠的双腿,站了起来,唇边的笑意坦荡中又透出几分漫不经心。
书房的背景简洁却又有主人凌厉而优雅的风格体现,窗台上穿过斑驳折射的日光可以看到外面玫瑰花圃中的景色。
樱芜的视线落在迹部景吾的身上,但是余光却透过窗台看向了远处。
说话间,迹部已经走到了樱芜的面前,向她伸出了手。
樱芜平静地交握住迹部伸出来的手,笑意自然,“幸会了,迹部君。”
两双手交叠的瞬间,樱芜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却很快又舒展了开来。
一触即分。
迹部并没有错过樱芜片刻的异样,正欲开口询问,却被芥川慈郎的声音打断了。
“阴阳师小姐!”芥川慈郎激动地和樱芜招了招手。
他旁边,忍足侑士无奈地瞥了芥川慈郎一眼,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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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出一个无懈可击的笑容,“君明桑。”
樱芜应了一声,看向芥川慈郎的时候,眼底的笑意也多了一分真诚。
打过招呼,一行四人坐在了椅子上。
迹部景吾审视的目光仅仅在樱芜身上扫了一眼便自若地收回,而樱芜却不甚在意,而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窗户的位置。
“君明桑很喜欢那扇窗户?”迹部景吾像是不懂她的意思,顺着她的视线望去。
“嗯,风景很好看。”樱芜扶了扶镜框,玻璃镜片后面,似笑非笑的神情让迹部刹那间有一种被看穿的感觉,但下一秒她就平静地转移了话题。
“迹部君手臂上的伤口,几天了?”樱芜也不墨迹,直切主题。
忍足和芥川就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不做声。
迹部景吾没有说话,而是将手上的水杯放回茶几桌上。
他只是慢条斯理地伸出右手将左手衬衫上的袖口解开,挽起袖子,露出一截劲廋有力的手腕,唇边轻松的笑容细看竟有几分凝重。
原本隐藏在白衬衫下的情况也展现在几人的面前。
白色的纱布自肘部起缠绕住大半手臂,随着迹部解开的动作,大片蜿蜒开来的黑色纹路暴露在几人的眼中。
黑色的纹路交错纵横地密布在一块区域,勾勒出玄奥晦涩的图样,隐隐散发着邪恶的气息。
配上主人俊美无俦的脸庞,一瞬间仿若修罗。
几人看向那纹路的瞬间,眸中都有片刻的失神。
“凝!“樱芜喝了一声,声线微冷。
她面色沉着了几分,指尖逼出一道灵力,覆盖在黑色的纹路之上。
几人这才觉得头脑清明了几分。
忍足回过神来,脸上浮现一抹后怕。
刚才那一瞬间……
“迹部君,这个图案出现几天了?”樱芜再度重复了一遍。
“半个月。”迹部放下袖子,用完好无事的右手轻点了一下眼角下的泪痣,“原本只是一个小伤口,但是伤好之后就变成这样了。”
起因是他半个月前在练球的时候被反弹的球击中,伤口不大,没两天就好了。但是伤口好了之后,却出现了这东西,而且每天都还会扩大一部分。
迹部景吾拧了拧眉头,“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天逆每。“樱芜薄唇微张,单手捻着腰侧的羊白脂玉佩,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眸色略深了几分。
“天逆每是?”一旁坐着的忍足侑士问道。
迹部景吾和芥川慈郎同时坐直了身体。
“《画图百鬼夜行》有云,‘天逆每,也叫天邪鬼,通过人们对它的恐惧而增加力量,会附在人的身上,不能容忍别人所说的话逆反它。’”
樱芜解释了一句,但是眼神却带着些复杂。
“不过……”她清越的声音微顿,三人观她的表情,忍不住提起了心。
“不过附在迹部君身上的可能不止天逆每。”
“什么?”忍足侑士蹙起眉。
“迹部身上居然不止一个鬼?”芥川慈郎诧异地瞪大了双眼。
迹部:“……”
樱芜:“……”
忍足:“……”
樱芜看了芥川慈郎一眼,眼里飞快闪过一抹促狭的笑意,而后不紧不慢地道:“准确地说,是妖邪,不是鬼。”
芥川悻悻然地挠了挠头,卷曲的黄发上弹出一缕翘起的呆毛。
“那迹部身上的其他妖邪是什么啊?”
闻言,樱芜却是摇了摇头,“这个还不好断定。”
“天逆每靠人们对它的恐惧而增加力量,一般情况下,不出七天就足以侵占一个人身上全部的皮肤,但是迹部君身上的纹路却过了半个月只蔓延了手肘部分,可见是有别的东西。”
“当然,想必这些日子以来迹部君应该一直会做噩梦吧?”樱芜淡定地问道。
迹部景吾面色微僵地点了点头。
“能在这种情况下坚持半个月,迹部君也是很厉害的人了。”樱芜不无真心地夸赞了一句,表情却依旧有些沉重。
非意志坚定之辈,也无法做到这样的地步。
迹部景吾眉梢挑起,泪痣随着他上扬的眼尾动了动,平添恣肆。
“啊嗯,所以,本大爷身上的妖邪要如何除去?”
“拓除需要先清楚要拓除的妖邪是什么,才好对症下药。”樱芜白皙的侧脸勾勒出分明的线条,她眉梢掠起,唇角弯起一个意味不明的弧度。
想要弄清楚迹部景吾身上的妖邪是什么,有两个办法,一个是直接试探,另一个……
“不过,芥川君有一点说法倒是有点相近。”樱芜笑起来,“迹部君家的妖邪是不少的。”
几人不解地看着樱芜。
却见她从袖中掏出两张黄色的符纸,随手在上面画了几道纹路,金光在符纸上一掠而过,下一秒,樱芜便直直地将符纸打向书房中的一侧墙壁和挂在书桌后的一副字画。
片刻后,忍足侑士和芥川慈郎看着站在樱芜面前瑟瑟发抖的涂佛和白津目,默契地后退了两步,然后又看向了迹部景吾,眼神中带着浓浓的怀疑和微妙。
迹部:“……”
他家,竟然有这么多的妖怪?
第67章 灵物 比如,因果关联,亦或者是情感。……
原本只有四个人的书房在一阵白烟飘散过后, 突兀地多出了两个形状诡异的妖怪。
几人在樱芜开口说话的时候,其实就已经有所预料,但是真切地看到这两只妖怪的出现, 还是被吓了一跳。
芥川偷偷地觑了一眼迹部景吾,又瞄了一眼两只妖怪, 原本已经停住的脚步又多挪了几步,试图借机把自己藏到忍足的后面。
看到芥川慈郎因为这个动作险些撞到椅子,忍足侑士原本因为妖怪出现而感到惊吓的心情瞬间就淡了几分, 面上露出好笑之色。
迹部景吾睨了芥川一眼, 眼尾上扬:“啊嗯, 真是不华丽。”
末了,他点了点眼角的泪痣,右手无意识地落到左手臂上, 看向了站在樱芜面前的那两只妖怪,目光不自觉深了几分。
涂佛不算很好看,全身漆黑,龇牙歪嘴,模样称不上正气,只是依稀看得出一个模糊的人形, 手上还拿着一把锈迹斑斑的短剑, 背后贴着几张字迹难辨的黄色符纸。
白津目全身上下仿佛连成了一体, 手脚的部位如同液体流动般交替着黑色和白色的物质,背后是长到垂地的银发,面部只有一只眼睛, 眼白全是如血般的红色,瞳孔是极小的针状般的一点墨黑色。
虽然两个妖怪的面部表情都很匮乏,但是围观的三人却不知怎地就从它们颤抖的身躯中看出了几分恐惧和敬畏。
樱芜示意三人不必在意, 挥手布置了一个隔音结界,转头看向了面前的涂佛和白津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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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只妖怪奇特的外形并没有让她沉着冷肃的神色有多少改变,她抬了下眼,熟练问道:“来这里多久了?”
“一个月。”两只妖怪战战兢兢地低了头。
“原因?”
“因为……因为……这里有灵物的存在。”两只妖怪远远地往迹部的方向瞥了一眼,低声说。
似乎是见樱芜蹙了蹙眉,两只妖怪连忙又补道:“但是我们没有动过那个灵物!”
“……发现那个灵物已经孕育出灵后,我们知道没法动了,也想离开这里……我们只是现在走不了了……”说到后面,两个妖怪的表情甚至多了几分委屈。
樱芜:“……”
她是知道那个灵物的存在的,这也是她进入迹部宅不久时会停下的原因,只是她此刻倒是有些好奇,这两只妖怪为何会走不了。
“你们被束缚了?”虽然是问句,但樱芜的语气却笃定。
“嗯……”涂佛和白津目对视一眼,声音越发微弱,“是那个新生的灵困住了我们。”
如果早知道这里的灵物已经孕育出了自己的灵,它们肯定会犹豫;如果知道这个新生的灵会有这样的实力,它们肯定死都不会踏进这里一步。
现在走都走不了了。
两只妖怪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阴阳师大人,我们两个到现在,也没有犯下什么罪过,但是就被困在这里无法出去了,您看……”
樱芜乜了两只妖怪一眼,尤其是涂佛。涂佛生前是修士,即使成为妖怪后性格大变,也保留有一丝底线,至于白津目,虽然模样凶恶,但却不是恶妖,顶多算喜欢吓人。
蝶翼般的眼睫轻轻翕动了两下,樱芜心中已经有了思量,
面上只是平静地继续问道:“最后一个问题,如果你们的答案没有欺瞒的话,我便帮你们离开。”
“阴阳师大人请问!”白津目血红色的眼珠在刹那间爆发出惊人的亮光,声音难掩激动。
天杀的谁知道它一个嚣张的流浪妖,平生仅仅是喜欢吓人了一点,小错不断大错没有,只不过是为了提升自己的实力而来这里寻求突破的契机,结果发现不行后却连走都走不了……
这甚至还让它因为共同的惨遇而和涂佛这个生前是道士的家伙混在了一起,放在以前它遇到涂佛,肯定要被抓去修理一顿的。
它冤啊,它比窦娥还要冤啊……
它也不是故意要和自己的敌人混成朋友的,但是这不也是情境所逼嘛。
“来这里长达一个月的时间,你们应该清楚迹部君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吧?”樱芜没有关注白津目丰富的心理活动,看了一眼迹部的方向,对着两只妖怪问。
闻言,涂佛没有丝毫犹豫,就一一将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所以,这个人类的身上,除了天逆每,还有蜃楼妖,二者应该是相互对抗的存在。此外,那个新生的灵似乎也在守护这个人类。”
解释完了之后,涂佛还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似乎?”樱芜挑眉,眼中划过一抹微光,转瞬即逝。
蜃楼妖,会通过制造虚无的幻象令附身者产生错觉,逐渐迷失现实和虚幻的界限,最终遗忘真实的世界。
天逆每和蜃楼妖吸取力量的方式都相近,这二者凑在一起,确实是会相互抵抗。
仅仅除去其中一个的话,另外一个很快就会蔓延开来;而一次性除去两个,虽然略显麻烦了一点,但是如果有那个灵的帮助的话……
樱芜心下已经有了决定,又开始思考关于那个新生灵的问题。
这下白津目接过了话茬:“因为我们也不确定这个新生的灵是不是已经有了成熟的意识。但是从现在它对我们以及默默用力量帮助那个人类的行为看来,它就是在保护着那个人类。”
樱芜点头表示了解,下一秒,她抬了抬手,两张黄色的符纸从她袖中射出,带起猎猎的破风声。
她飞快地在符纸上面刻下两道相同的符箓,然后猛地掷向涂佛和白津目。
别说涂佛和白津目了,就连围观许久却什么声音都没有听到的三人见状都是一惊,差点以为樱芜要杀妖灭口了。
下一秒却见樱芜并拢食中两指,嘴里低声念着玄奥的咒语,一道金色的光芒从她的指尖渗出,很快便分为两道,直直地印向两只妖怪的眉心位置。
“混沌分阴阳,万物终有道,除障摒瑕,解束休缚,破!”
清泠的话语掷地有声,两只妖怪只觉得一阵轻飘飘的风吹过,再睁开眼睛,已经出现在了迹部宅之外。
涂佛和白津目不可置信地望着迹部家的大门,虽然知道没有阴阳师大人的灵力影响,普通人是看不到它们的,但两妖还是跳到了迹部家守在门口的仆人面前高声喊着:“我!们!出!来!啦!”
为了炫耀,两妖甚至又蹦又跳地在大门外面转着圈圈,直到樱芜走到窗边看了两妖一眼,两妖这才逃也似地跑离了迹部宅的范围。
解决了涂佛和白津目的问题后,樱芜拉开书房窗户上的帘子,若有所思地注视着玫瑰田的方向。
新生的灵有这样的能力,而且还在无形之中守护着迹部君……
除了天赋以外,应该还有一些别的原因。
比如,因果关联,亦或者是情感。
樱芜离开窗户后,简单地和迹部景吾说明了一下他身上的情况。
“我现在可以拓除迹部君身上的天逆每,但是蜃楼妖,或许需要另外一个存在的帮助。”樱芜唇角弯起一个意味不明的弧度,“而且这个存在和迹部君有些关联。”
“是什么?”迹部景吾不解地拧眉。
芥川慈郎和忍足侑士同样用疑惑的目光看着樱芜。
樱芜没有看他们,而是指着窗外的玫瑰花圃,眉眼溢出几分不易察觉的笑意,薄唇翕张,如山泉淙淙的清泠嗓音带着点低哑,令人耳朵微微发痒。
“玫瑰灵。”
第68章 玫瑰 他眼里依稀坠入一片玫瑰色
不待忍足侑士和芥川慈郎有什么反应, 迹部景吾面色忽地一变,他走上前两步,问道:“那片玫瑰田怎么了?”
声音依旧是低沉磁性的喑哑, 像缓沉的大提琴一样平宁,然而微微蹙起的眉尖却昭示着他心情的不平静。
樱芜有些诧异地看了这个样子的迹部一眼, 意外地发现他的眸中还带着隐约的担忧。
倒是少见。
心下转过一圈,但是樱芜面上没有显露出什么异样,她收回手指, 摇了摇头, “没什么, 只是那片玫瑰田已经孕育出了灵。”
“灵,是什么?”芥川慈郎疑惑问道。
“本质来说,是一种区别于妖魔鬼怪的非人类存在。”樱芜摩梭着腰间的清心玉, 玩味地开口解释。
另外三人却听得有些迷糊。
“确切地说,就是天生地长的灵物有了固定的形态之后就会渐渐地孕育出灵,而灵在经过成长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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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会拥有自己的意识。”樱芜思忖着,给了一个相对容易理解的解释。
听完后,迹部景吾快步走到了窗前, 双手平撑在窗台上, 目光灼灼地凝视着远处的玫瑰花田, 一时间叫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那,那个灵……是有自我意识的吗?”他一字一句像是从齿缝间蹦出来的,格外沉重, 似乎隐隐约约又带着几分期盼。
樱芜以指抵着眼角,微不可察地摇头:“这还不太好说。”
“不过可以肯定的一点是,这个灵物肯定是在来了迹部家之后才孕育出玫瑰灵的。”
换而言之, 就算它真的有意识,在没来迹部家之前肯定也是没有的。
初生的天地灵物灵气微弱,除非离得很近,或者有特殊的感应关系,否则不易被其他存在察觉,只有快要化成灵的时候才会因为灵气的充盈而招致其他觊觎的妖邪。
那个玫瑰灵想必也是如此。
只是——
樱芜若有所思的视线在迹部身上轻轻扫过。
迹部很快就回过了神,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失态,他掩饰似地轻轻咳了一声,抑下微微翘起的唇角,轻轻抵着下颌,问道:“那,本大爷的事情和那灵有什么关系?”
“有的呢。”樱芜轻笑一声,声音如同碎玉滚珠,清泠悦耳。
她眉眼溢泄出显而易见的愉悦,“如果有它的帮助,那么迹部君身上的两个妖怪就能够一口气一并除去了。”
这样还能少些麻烦。
“这样对它会有什么损伤吗?”迹部下意识地问出声。
“不会的。”樱芜乜了眼四周的布置,解释了一句。
她状似漫不经心地在房间里走了一圈,然后转身站正,对着迹部景吾说,“迹部君,事不宜迟,麻烦准备一些朱砂和黄纸,此外,还要……”
闻言,迹部景吾无声地松了口气,很快就吩咐管家准备齐了樱芜要的东西。
樱芜现在想要知道的就是那个玫瑰灵有没有衍生出自己的意识,如果没有的话,她不介意直接用它来帮助迹部君,毕竟玫瑰灵是在迹部家才衍生出来的,于它而言,这也算是偿还一段因果。
但如果有的话,就需要咨询一下那个玫瑰灵的意愿了。
管家指挥着佣人将东西放在桌子上之后,便带着人又退出了房间。
红木的茶几桌上摆放了数十张黄色符纸、朱砂,除此之外还有几块晶莹剔透、水头和坑种都上佳的玉石。
这些玉石每一块放到外面都可以被炒出高价,但是对于家大业大的迹部家而言,完全算不得什么。
掀了掀眼皮,樱芜澄净的紫眸中蓦地划过一抹亮金色的微光。此刻原本平静的书房在樱芜的目光前像是从另一个平面剖析开来,纤毫毕露。
片刻后,在房间里又走过一圈的樱芜回到了桌子前,凝思了半晌。
而后,她从桌上捻起几块玉石,然后分别走到书房的书柜前、书桌后、墙角处、沙发椅下等几个位置,各自放下一块玉石。
做完这件事情之后,她又回到桌子前,端正跪坐在不高的茶几桌案前,左手压着右手的袖角,右手持毛笔,屏息凝神,微微阖上了
双目,等到再度睁开之时,如琉璃般的紫眸中有流动闪烁的光芒若隐若现。
她抿着唇,高挺的鼻梁在灯光下打出半片阴影,优美的下颌线无端透出几分冷肃。蓦地,樱芜挥毫沾墨,笔尖在盛放朱砂的盘中一蘸,便开始在黄色的符纸上飞快落笔。
她的动作找不到丝毫规律,仿佛只是小孩子潦草的涂鸦画,每一道符文都不相同,但是那细密玄奥的形状却隐隐带着几分令人心惊的力量,时不时在其间游走的金光也叫人不敢小觑其威力。
围观的三人只是默不作声地瞧着樱芜的动作,不敢言语。
仅仅是三分钟功夫,樱芜就已经画好了全部符纸。
她将毛笔轻轻搁置在盘子上,复又站了起来,只是这次,她脸色煞白了几分。
围观三人这才从刚才观察她绘符的动作中清醒过来,芥川慈郎连忙关切道:“阴阳师小姐你没事吧?”
刚刚他看阴阳师小姐画符咒,感觉全部心神都要陷进去了。现在画完符咒,阴阳师小姐的脸色这么难看,肯定是消耗很大。
一手扶住红木茶几桌,另一手按着叠在一起的一摞符纸,樱芜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不过是一口气抽空了一半的灵力罢了,调息一会便可以恢复。
“麻烦忍足君和芥川君离开一会,接下来,拔除天逆每和蜃楼妖的时候,如果你们在场,有一定可能成为它们的下一任寄主。”
如果是像手冢君之前身上的“魇”,只有一个的情况下,她可以控制住局面,但是两个的话,她不能保证没有疏漏。
那就得保证他们其他人的安全。
黑发雪肤的少女因为苍白的脸色多了几分清冷气息,声音清泠如春日寒泉,话语中的坚定却不容置喙。
忍足侑士和芥川慈郎一听樱芜这么说,很快点点头,走出了房间,还顺便带上了门。
关门之前,芥川慈郎还从门后面探出头来看了迹部一眼。
“迹部一定会好起来的!”
迹部右手扶着左手臂上的黑色伤口,指尖抵着眼角泪痣,失笑出声。
他的部员还真是……
“走了,慈郎!”忍足侑士额间青筋突突地跳,拽走了还在挣扎的慈郎。
在这里的话,会干扰到君明桑的安排的。
厚木的房门发出沉闷的声响,随着房门关上,握着清心玉调节了好一会的樱芜抬眸,“迹部君,接下来我就会召唤花圃中的玫瑰灵了。”
“好。”迹部垂下眼睑,低沉的嗓音带着些微的哑,却难掩其中的激动与一分期待。
随着他一声落下,樱芜手捻着一叠符纸,指尖轻弹,一摞符纸瞬间分成数个方向,飞快地射向之前她放置玉石的几个地方。
刹那间,书房里金光大作,一个古老玄奥的阵图若隐若现,金色的纹路与晦涩的文字交错浮现,在阵间上下游动。
四面八方的风从几块玉石处向着中心的迹部和樱芜刮去,房间里的东西被吹得左摇右晃,书柜上的书籍和墙壁上的挂画几乎要掉下地面,却因为樱芜早早布下的禁制而停留在原位。
顶着呼啸的风,樱芜一步一步地从房间中心的位置走向窗边。
她每往窗边走一步,风力便愈发强盛,而阵法中的符文也游动得更加快速。
樱芜脚下步履不停,三千墨丝被刮动得在空中飞舞,唇间翕合吐出的只言片语几乎要凌乱在风中。
她终于行至窗台,风声猎猎,吹动她的衣角,倒映她眉眼一片清冷无尘。
“咒定诛邪,相与召灵,玉辟幻佞,相为无相——”
她手搭到了窗户之上,声音犹带着温凉。
倏忽,她推开了窗户,在风刮到极致之时,齿缝间溢出最后一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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