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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0(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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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也忍不住怀疑,这个华丽精致的房间是不是不太通风?

为什么她脸上的红晕一直下不去?

第13章 修行 命中注定

013

好在没过多久, 俞斌就领着服务生来上菜了,身后还跟了个抱琵琶的姑娘。

四个人井井有条地忙了一阵,才把一道名叫苏馔十六碟的前菜摆好。

碗盏碰撞里, 后面一阵凳椅挪动的声响。

灯光也随之调亮几分,悠扬婉转的乐声自山水屏风后倾泻出来。

俞斌开了坛女儿红,倒进一个青白釉执壶里,又往注碗里灌入热水, 再将酒壶放置进去。

那注碗七瓣莲花状, 自下而上合成深腹, 碗下有高足圈支撑,可保持壶中酒温不散。

做完这些后,俞斌才躬了下身说:“您慢用。”

郑云州挥了挥手。

这是不用留人在身边服侍的意思。

得了命令,俞斌才带上门出来。

他谨慎关拢外层两扇推门后, 冷不丁被人拍了下肩膀。

俞斌回头,忙和他们打招呼说:“哦, 周先生, 唐先生, 你们好。”

他身后站着的,是郑云州两个一起长大的哥们儿, 一个叫周覆, 一个叫唐纳言。

今晚他们聚在这边, 一同招待南边来的几个子弟。

这会儿局还没散, 但因为突然进了几个花骨朵般的女孩子,看得那帮远客眼睛都直了, 都搂在腿上爱不释手,话也顾不上说了。

他们这才得了点空,出来透透气。

唐纳言指间夹了烟, 笑着点了下里面:“老郑带了个小姑娘来,是不是?”

俞斌不敢说,支支吾吾地答:“这这”

周覆给他出主意:“别这这那那的,你嘴巴里不敢讲,点头摇头就是了。”

俞斌还是没有动作,十分难做地笑了下,退开了。

他家老板最讨厌下面的人多事,俞斌不敢坏了规矩。

“嘴真严哪。”周覆又扒开一点门缝,眯着眼往里看了看。

半分钟后,他又笑着关上了,顺手把烟摁灭在了走廊的花架上。

唐纳言饶有兴致地问:“怎么说?”

周覆总结道:“郑云州完蛋了,他在对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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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小姑娘笑,心情那叫一个美丽。”

“看清是谁了吗?”

“不认识,从没见过。”

“走吧。”-

哪怕面前只有郑总一个,林西月仍不大敢动筷子。

吃顿饭这么足的架势,这么繁杂的流程,她真怕自己消化不良。

“尝尝。”郑云州拿下巴点了点长桌上的冷盘。

她点头,这才慢慢拿过筷子,夹起块糖藕吃了一口,爽脆软糯。

林西月放回了自己碟子里,礼貌地回他:“很好吃。”

郑云州拿起酒壶,沥了沥瓶身上的水:“你要喝点吗?”

“不了,我回去还得看书,谢谢。”西月笑着婉拒了。

虽然郑云州救过她,以他的身份地位,也绝不可能对她有什么图谋,但她不敢和他单独喝酒。

林西月吃过太多亏,受过不公正的待遇,经历过很可怕的事,不得不提高警戒心。

人性这种东西,是最经不起考验的。

郑云州随口笑道:“也要适当地休息一下,你看上去很累。”

“我不敢休息,郑总。”

林西月也仰起脸对他笑。

灯光下,她整个人看上去,精巧如一只胎体轻薄的天青色汝窑瓶,美丽又脆弱。

她说:“我没有别的出路,必须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读书这一件事上,这不是我能决定的,这是我身处的环境决定的。没办法,我起点比别人低太多了。”

林西月反复强调着。

她在试图让郑云州理解,尽管这很难。

他一个权财滋养出来的公子哥儿,打小生活在凡人难以企及的荣华富贵里,得到世界上任何一样东西对郑云州来说,不过是探囊取物。

郑云州活了三十年,从来不需要像她一样努力地垫起脚,去够一个未来。

他体会不到她那种无处不在的紧绷感。

倒好后,郑云州还是给她推了一杯过去:“那你有没有想过,可能你努力了四年,还是比不过你那些家世显赫的同学,他们也许一毕业,就能站在你职业生涯的终点上。”

西月摇了摇头:“您搞错了。我没有要和谁比,我只是不想再靠人施舍过日子,将来不管做什么工作,只要能养活我和弟弟,我就很满足了。”

可能是说到了伤心处,她不管不顾地端起酒来抿了口,继而更明媚地笑了:“我又要说些您不爱听的禅理了。我总觉得,每个人要面对的生命困境,都是一场不能避免的修行。”

“郑总,这就是我命中注定的修行。”

她叫郑总真是好听。

这把娟灵的嗓子,比他手边的酒还要醇厚动人。

如果放在身边当秘书的话,郑云州想,他一天能酥十来回骨头。

他也抬起手腕灌了杯酒,越发口干舌燥。

郑云州说:“不会,我喜欢听。”

“哪有?”林西月轻轻地把酒杯放下,她旧事重提:“那天上山的时候,您说我真能叭叭。”

郑云州笑着胡诌:“那就是夸。你自己不也说是吗?”

西月结巴着:“我我那是不敢惹你。”

他微阖着眼眸看她,八风不动,却像洞察了她全部的心思:“为什么?我看起来很吓人?”

“不,您长得那么好看,哪会吓人呢?”林西月实话实说,“就是有点难以接近,我不敢得罪您,生怕哪句话说错了,要遭殃的。”

又来了。

那股无处排解的燥热又来了。

郑云州难受得吁了口气,不觉把一只手伸到脖间去拧松领带。

摸到了脖子才发现,他今天出门出得急,压根就没有系。

他只好举起杯子,仰头灌了一杯热酒下去。

郑云州压下眸底的烦躁,尽可能心平气和地说:“没有怪过老天爷,为什么自己的修行会这么苦吗?”

这个问题林西月想了很久。

末了,她松开紧抿着的红唇:“我不能怪任何人,要总是埋怨命运不公的话,就撑不到现在了。”

郑云州点头。

她活得太通透了,什么都明白,所以总是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眉眼里有化不开的淡淡哀愁,像二月的烟柳。

菜陆续端上来,林西月都是夹两筷子就放下,摆盘太精致了,精致到她都不忍心吃。

至于酒,那更是浅尝辄止,吃到最后,她脸颊上像搽了胭脂,一股浑然欲滴的娇艳。

郑云州看着她,像小孩子家过年贪新鲜一样,每道菜都兴致勃勃地尝上两口,嚼两下,点点头,又继续尝下一道。

不知道付长泾是不是也看过她这模样?

他人都走了,女朋友也丢在国内不管,干脆提分手得了。

一个大男人,这点利索劲儿也拿不出来吗?

最后一道菜上完,西月放下筷子,用餐巾擦了擦嘴角:“我好了,郑总。”

“时间不早了。”郑云州站起来,考虑到他自己也喝了酒,“我让司机送你回学校。”

心里再如何觉得不尽兴,也得把她送走。

西月说:“嗯,麻烦您了。”

郑云州陪她一道出来。

庭中灯光昏暗,月亮掩在浓密的阴云后头,照不亮路了。

走下台阶时,尽管林西月已经很仔细了,还是不免踩空了一格,险些摔下去。

郑云州忙伸手扶稳了她:“当心。”

重力作用下,她一只手臂缠到了他的小臂上,为了怕自己跌倒,西月用了几分力气攥住他,将他的衬衫捏出皱痕。

酒酣耳热之际,他们同样滚烫的呼吸撞到了一起。

余韵交缠里,还能闻到席间那杯黄酒入喉时的醇香。

西月刚要挣开他,腰上却多出一股霸道的力气,将她揽了过去。

郑云州的声音很低,很哑,嘴唇几乎要擦到她的耳廓上:“不是又要抱吧?”

“不不是。”西月的脸红得更厉害了,“我可以自己走。”

这个姿势也太暧昧。

她只要稍微抬一抬下巴,就能亲到郑云州的脸。

她不敢。

甚至为这个想法的产生感到大逆不道。

郑云州是铭昌集团的太子爷,而她是铭昌集团资助的穷学生,怎么看都是云泥之别。

林西月还不至于这么认不清现实。

放开了她后,郑云州一路把她送到了车边,没再逗她。

小姑娘面皮太薄了,脸上一红,连眼波都水盈盈得潋滟t?起来,如同烈日照射下的湖面。

他开了车门,让西月坐上去,对司机说:“送她到宿舍楼下。”

“再见,郑总。谢谢您的招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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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西月恭谨地和他道别。

胡同里静悄悄的,月亮还是不肯冒出头来,周遭一片暗沉沉的灰影。

郑云州明明就站在她眼前,却像是隔着千万层纱帐似的,怎么也看不清。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又意兴阑珊地点了个头。

西月坐在车上,扭过脖子说:“我去r大,走吧。”

看不清就算了。

本来也不是她该认真去看的人。

郑云州对她来说,就和妙华寺钟塔里供奉的舍利一样,只能远远地观赏。

车子开出胡同以后,郑云州才慢慢踱回院中。

不知道哪儿来了一阵风,吹散了天边浓厚的云,廊下扫动一阵竹影。

郑云州看了会儿,心也跟着摇摇摆摆起来。

这注定是一个心烦意乱的夜晚。

第14章 传统 她有男朋友

014

过了一阵子, 里面走出两道熟悉的身影。

周覆上来就咳了声:“把人送走了?”

郑云州没什么精神地说:“走了。”

“唷,我怎么听出了几分不舍啊?”周覆调侃说。

郑云州打开烟盒,给他拨了一支, 自己也点燃了一根,不紧不慢地抽了口。

他把烟抬在手里,也懒得和哥们儿逗闷子:“少拐弯抹角的,有什么屁就放。”

唐纳言这才说:“老周的意思, 你郑公子是不是铁树开花, 交女朋友了?”

“我怎么还成铁树了?”郑云州的关注点奇怪。

周覆哼了声:“独了快三十年, 不是铁树,你还是棵花树啊?刚才那姑娘,总不是聂家的老二吧,你要点头结婚了?”

他还是不肯信。

这可是有严重洁癖的郑云州啊。

当初上大学的时候, 他和他们家江雪恋爱,常常三五天都见不上她面, 碰上了就少不了狠亲一顿嘴, 有几次当着他哥们儿。

郑云州别说看了, 听见也要躲得远远的,像怕脏了他耳朵。

事后还要问:“嘬得真够响的, 那口水在嘴里搅来搅去, 你们不嫌恶心啊?”

周覆被问得垮下脸来。

他只能指着兄弟说:“少给我犯矫情病, 等你碰上喜欢的姑娘了, 我看你亲不亲。”

不管他怎么说,郑云州都只有一句话:“我坚决不谈, 也坚决不亲。”

周覆一直记着这些。

他还曾断言,老郑这个人吧,早晚会在严重洁癖和长期自律里, 把男人那点欲望都消耗掉。

这一头,郑云州否认得很快:“怎么会是聂家的?”

唐纳言和周覆对视了一眼。

这就不好笑了。

两家的婚事都摆到了明面上,据说更私密一点的小局上,聂主席见了郑从俭,两个人恨不得以亲家相称。

周覆把烟从嘴边拿下来:“那这姑娘,是你找来反抗阶级压迫的,还是真对人家动心了?”

郑云州仰起头,吐出一个浓白的烟圈:“不知道。”

他确实不知道。

只觉得林西月孤苦伶仃。

她恬淡地坐在灯下,含笑说出自己的艰难处境时,像一颗蒙尘已久的明珠,静静绽放出哀婉、柔韧而坚定的美学张力。

郑云州不知道这是不是世俗意义上所谓的欣赏。

他只想亲手替她擦掉那一层灰,再好好地瞧一瞧她的璀璨光华。

他只是觉得她那一双眼睛乌黑柔亮,不应该再掉眼泪了。

这个想法太怪僻。

怪得他有点踌躇不宁,不清楚自己是怎么了。

唐纳言心知肚明地笑了下,把周覆扯走了。

“我还没问完。”周覆不乐意地说。

唐纳言说:“还问什么,老郑那副样子还不够明显的?不知道是不是动心了,就是动心的开始。”

在院中独自站了会儿,抽完手里这一支烟,郑云州也走了。

上车后,他坐在后座上迟迟不发话,深沉的面容寂静在夜色里。

司机也不敢问,只能聚精会神地扶着方向盘,准备随时听他差遣。

过了好一阵,郑云州才倦怠地启唇:“去府右街。”

郑老爷子病逝前,一直住在府右街上的四合院里。

院内翠盖亭亭,有东西厢房各四间,南房三间,进门正中的花坛里,栽了一棵高大深绿的柿子树,一到秋天就缀满红柿。

郑云州的整个童年都在这里度过。

不知道是什么情绪在作祟,他今晚会想要来这里。

也许是想一个人好好地静一静。

回国后他几乎没有休息过,连轴转地开会、走访、视察、谈判,他必须尽快地熟悉国内业务,和集团里这帮理事、总监磨合出默契,很多过时的决策要推翻,又重新制定。

总之,他得把担子从赵木槿手里接过来。

妈妈上了年纪,心肠也变软了不少,没了年轻时杀伐果决,反而事事讲情讲理。

但资本运作是一场无情无义的游戏。

赵木槿自己也知道,所以一应事宜都授权给他。

因为太靠近权力中心,府右街好像永远都在交通管制,开车进出不便。

快到的时候,郑云州说了声:“就在这儿停,我走进去。”

“好的。”司机停稳后下来,恭敬地为他开了车门。

推门进去时,守着院子的工作人员闻声出来。

郑云州先叫了句:“卢姨,您身体还好吗?”

卢姨一个劲儿点头:“是云州来了,快,到里面坐。”

院内一切如旧,霜降过后,枝头的柿子日渐成熟,金黄地挂在丛丛绿叶间。

郑云州抬头看了好一阵。

卢姨还紧着收拾起地上的,她说:“长得太快了,前两天我还摘了一篮子送去罗家,这两天又开始掉。”

“送去他家干什么?”郑云州手臂上挽着西服,笑了笑:“老爷子在世的时候,他们两个就没少干仗,死了就更不用来往了。”

老爷子性子躁,常和罗家的那位斗嘴,有一次吵得惊动了上头,派了专干特地当回事来调解,丢人丢到三里地开外了。

卢姨捧着柿子站起来:“那还不是因为你,没事儿总揪着人家孙子欺负,害你爷爷赔尽了老脸。”

郑云州没说话。

进门后,他先到前厅给爷爷上了一炷香。

卢姨陪立在身边,抹着眼泪絮叨着:“老爷子,云州来看您了。您在天有灵,保佑他早点成家吧。”

郑云州把香交给她:“卢姨,你好歹让爷爷保佑点别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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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保佑什么?你现在除了没个媳妇儿,还差哪一样?”卢姨把香插好后,拍了拍手,又接过佣人端来的茶点,摆在他面前,“你爸前两天来了,我听他嘴里念叨你,大概也是这意思。”

看他今天心情还好,也不抗拒这个话题,卢姨干脆多说两句:“我听说,打从你回国以后,不少人想方设法地往你身边送女人,有这回事没有?”

郑云州架起脚,手上拿了个橘子剥着:“您在爷爷身边几十年,见的世面比我还多,哪一朝不是这样?这有什么好问的。”

都眼热老郑风光,就想投靠到他的门下,女人也好,黄金也好,都只是牵线搭桥的工具。

卢姨说:“你爸清正不阿,又久经考验,你爷爷从来都不担心他,他只牵挂你。”

郑云州挥了下手,不耐烦地说:“我也没什么好牵挂的,下面那些人送上来的姑娘,我也不会要。”

“为什么?”

他把橘子瓣一丢:“脏。”

郑云州也不像那帮二十出头的小子,在玩弄女人上面有特殊变态的癖好,喜欢一群人在一起交流技术和经验。

不管他的耐心多浅薄,内里是怎样的无情冷漠,有多少偏激疯狂的想法,至少在外人眼中,郑云州翩翩风度,是个成熟稳重的男人。

卢姨点头:“今晚在这儿住吧,我让人去收拾。”

说完她又风风火火地走了。

郑云州坐在老爷子常休息的那把乌木圈椅上,慢慢阖拢了双眼。

倒是有那么个白肤红唇的姑娘,稍微能叫他提起几分兴致。

她受伤了靠在他怀里,她睁着一双醉眼望向他,她拍些稚嫩浅显的马屁,她一声声地叫他郑总,都让郑云州心生旖旎。

但人家早就有男朋友了。

男朋友还是付长泾。

晚上的这点酒,倒是没耽误林西月看书。

也许是本就度数不高,也许是她喝得少,洗了一把脸就清醒了。

她回了寝室以后,一个人伏在桌边写了两张卷子。

到熄灯睡觉时,林西月打开衣柜去拿睡衣,看见挂在那儿的西装才想起来,郑云州请她去是让提意见,不是吃饱喝足就走的。

她躺回了床上,认真编辑了一条长长的信息,把濯t?春的用餐环境,菜品的色泽到口感都点评了一遍,确认没有错别字之后,发给了郑云州。

做这件事花掉十几分钟,林西月端手机端得胳膊酸。

困意上来,她随手往床尾一扔,盖上被子,躺下去睡了。

郑云州没有看短信的习惯。

集团那帮人也了解他,简洁明了的请示打电话,十句之内说不清的复杂汇报就发邮件,还没人敢请他看信息。

一大早,袁褚就等在了府右街。

他发现从迈出门槛起,郑云州就一直盯着手机。

这个点是上班高峰,车在路上走走停停,袁褚解释了句:“郑总,今天非常堵。”

“没事。”

郑云州还在读那条很长也很中肯的评语。

林西月建议他,如果不是关系特别亲近的朋友,最好不要投资了,这家店的站位太阳春白雪,一下子把消费等级拉得过高,寻常中产家庭也不敢走进来,开不了多久就要关张,是铁定要赔本的。

堵在车流当中,袁褚从后视镜里观察了一眼他老板。

这个表情是在看什么?

看财经新闻?那未免也太愉悦了一点,是有利好政策吗?

郑云州看完,眉头舒展地把手机丢在一旁。

他抬起头,敏锐地捕捉到自己秘书探寻的目光。

没等他发落,袁褚先局促地笑了下:“郑总,昨晚睡得很好吧,看起来心情不错。”

“不错吗?”郑云州搭起腿,闲散地靠在椅背上,“有人说我的会所要赔钱倒闭,怎么会不错?”

袁褚火速闭上嘴,不再说了。

他心想,但你明明是一副和睦可亲的样子。

这么一绕路,郑云州在集团早会上迟到了十分钟。

他快步进去,解开西服的第二颗扣子,坐在了主席位上。

郑云州主持例会向来简明扼要,从来没有多余的废话,也不像赵木槿,喜欢在每场会议的开头先抒发情怀。

高层队伍中年轻些的,渐渐被他这样雷厉的作风带动,汇报越来越精练省时。

他坐下后,朝总监们抬了抬下巴,市场部一分钟没敢耽误,最先打开PPT汇报。

郑云州听了三分钟,还是铭昌能源业绩下滑的问题,都成集团的顽瘴痼疾了。

等负责人说完,他语速很快地下达了指令:“我说两点,一,向外求援永远解决不了内部问题,我希望在座各位都能有这个意识;二,我看了近三年的财报,铭昌能源亏损太多,捅下的不是一般的窟窿,是个无底洞,总部一直在填它的坑”

下面有个叫江封的元老忍不住打断:“郑总,关于铭昌能源我有”

郑云州架在桌上的手收了回来。

他眯了下眼,狭长的眼眶里阴云密布:“我说话的时候您插嘴,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江封今年快六十了,从赵老爷子手里起就为铭昌卖命,现在是铭昌能源的总经理。

小郑总上位以来,一直在集团里培植自己的势力,一干老臣,除下自己识相主动要求退休的,余下的都被晾在了一边。

江封看着铭昌能源不尽人意的业绩,心里也明白,自己离告老还乡不远了。

即便看出郑云州动了怒,他还是说:“郑总,现在能源行业不好做,这不是我们一个公司的问题,不能全怪到我们头上。”

郑云州抬起下巴看他,语气不容置疑:“好不好做的,那得看谁来做。江叔,您看是您自己递辞呈,还是我来给你选个接班人?”

中式装潢的环形会议室内,本就冷厉肃杀的气氛,更是一下子降到冰点。

江封考虑过后果。

也许郑云州会拉下脸,不管他为集团做过多少突出贡献,照样不顾情面地骂他。那样正好,让大家都看看,郑总是如何苛待员工的。

但他没想到,郑云州根本懒得和他打口水舆论仗。

人家一上来就把桌子掀翻了,并且直接宣告了他出局。

说完也不再理他,郑云州看了一眼财务部,示意他们接着往下报告。

江封双手发抖地坐到了会议结束。

郑云州从容起身,一眼都没往这边看,大步出了会议室。

等人都走了,袁褚才上来给了他一个档案袋:“江总,这是江城的一套别墅,还有这张两百万的支票,除下您应得的待遇,这都是郑总额外赠予您的,安心回家养老吧。”

江封不敢相信,他赶紧扶了扶眼镜:“这是郑总给我的?”

“是啊。”袁褚点头,“郑总说,您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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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岁就加入集团,已经奉献了快四十载,这是您应得的,收下吧。”

江封不免老泪纵横。

他扶着桌子起身:“我我去谢谢郑总。”

袁褚拦住他:“不必了,郑总特意交代了不用去。我还有其它工作,先去忙了。”

在郑云州心中,没有那种古典文化恪守的,结局大团圆式的抒情传统。

会赠于他人财物,是因为他觉得这是必要的、恰当的,并不指望得到感激。

第15章 和气 是不是有误解?

015

到周六再去抄经时, 林西月特地找出一个纸袋,装好了郑云州的西服和手帕。

她早就洗净晾干,本来上次就该还给他的, 偏偏出门又忘了。

可西月在佛堂待了一整天,也不见郑云州到园子里来。

天色暗了,关上灯出来以后,西月独自坐在水榭边, 苦思冥想。

秋风乍起, 将平静的湖面吹出圈圈涟漪。

再三考虑, 她还是给郑云州拨去电话。

不管是要留在这里,还是代由他人转交,她总要知会主人一声。

拨通后,在等待的过程中, 西月从心底生出一股紧张。

这种紧张变得越来越怪,和刚接触郑云州时, 那种由内而外的拘谨很不同, 但又说不清楚, 硬要混为一谈也不恰当。

十几秒后,那头传来一道和煦的问候——“喂, 你好?”

这也不像郑云州的调子。

他的声音从来都是冷冰冰的, 没有这种恰到好处的温和。

林西月以为自己打错了, 她说:“请问是郑总吗?”

那个男人说:“哦, 你家郑总他出去了,你有什么事吗?”

……并不是她的好吗?

西月说:“你好, 我是林西月。是这样,我借了郑总一件衣服,要还给他, 就交给宋”

但另一头很不客气地打断,自作主张地分派她说:“云州人就在这里,你要还就拿过来吧,地址是翁山路120号。就这么说,挂了。”

“不是,我没有说我要”

林西月为这样的武断感到荒谬。

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

郑云州唯我独尊,就连他身边的兄弟也一样,话都不听人说完的呀。

她挂了电话,摇摇头,拿上袋子往外走。

反正也找不到宋伯,就打车去给她的大恩人送一趟-

郑云州的电话是周覆接的。

他挂断后,又把手机放回了老地方。

然后吩咐身边的警卫:“你现在就去禁区入口,接一位姓林的姑娘。”

警卫得了令,立刻开车去了。

旁边坐在廊下喂鱼的付裕安听了,笑说:“林姑娘,听起来就柔柔弱弱的,能吃得消咱们云州吗?”

今天难得人齐,他们哥儿几个约了往翁山上的园子里来。

这会儿牌局刚结束,还没到饭点,便各自歇上一会儿。

周覆抓了把鱼饵在手里,一股脑儿地撒下去,成团的红鲤鱼乌泱泱地涌出来,攒动着争食儿吃。

他也笑:“郑总把衣服都借出去了,林姑娘还能拿他没办法吗?我看他是快被人吃住了。”

“又在背后议论我?”郑云州从假山后转出来,劈脸就是质问。

周覆装忙,他说:“刚帮你接了个电话,有个叫林什么的丫头找你,说要你还你衣服,我叫她直接到这儿来了。”

郑云州看了眼自己的手机。

他夹着烟,玩笑道:“我走开这么一会儿,您就越俎代庖上了?我要死一死,不得把我公司卖了啊?”

“你公司在美国呢,我卖得着吗?”周覆呛他。

付裕安笑道:“我就说了,云州不在不要接他电话,他不高兴的。”

周覆哼了一声,拿下巴去点事主:“你看他那样儿,像是不高兴的吗?巴不得人家来呢。”

付裕安果真去看了一眼,叫周覆说中了。

大概他身边没几个姓林的姑娘,一提起来,郑云州心里就有了数,眉头也像阴凉天里的芭蕉叶似的,活络舒展开了。

就是刚才赢了钱,也没看他脸上露这么个笑容。

没由来的一股燥意逼得郑云州转了下脖子。

两根手指轻轻一碰,他剥开了一粒衬衫扣子,笑说:“你让警卫去,未必能接得到她。”

“接不到就接不到,你解什么衣裳!”周覆冷眼看他t?,一脸淫邪作祟的下流样,一语道出疑问,“讲到她就起反应了是吧?”

郑云州又卷起袖子,牵了下唇角说:“是,燥得要命。”

他不屑于否认这些浅显的细节。

何况回回见到林西月,身体深处的感觉,都有点往这上头靠了。

小姑娘活得分秒必争的。

她的目标清晰明确,时间从来不会浪费在非刚需领域。

比如花上两三个小时,吃一顿精雕细琢的曲水宴,再写上一篇评论。

那天是个意料之外的巧合。

他不能指望每天都有巧合发生。

“挺了解人家的。”付裕安说,“看起来进展不小。”

郑云州回了道欲言又止的目光给他。

付裕安挑了下眉:“这么不正经地看我,有事?”

他笑着舔了下牙,单手端一杯茶,踱到老付身边。

郑云州望了眼远处,一支枯败的莲花浮动在桥洞里,茎折成了两半,就快被水冲下去。

好一会儿了,他才若有所指地说:“你家那个侄子,在英国怎么样?”

“你说长泾?”付裕安眉心微蹙,不知道为什么会问起这个,他说:“不太好,一去就病了,正闹着说吃不了苦,我大哥准备接他回来。”

郑云州抬起手腕,喝了口茶:“这帮孩子真是,以为出国交换是过家家,那么容易啊?”

付裕安摇头:“你不知道,他不是自己要去,是被家里头逼去的。”

横竖这里没外人,都是一块儿玩到大的兄弟,也没什么可瞒着的。

就算他不说,郑云州去问别人也一样,京城里各门各户的事,只要留意去打听,总能有一箩筐的家长里短。

周覆笑问:“你大哥在外边就正颜厉色的,怎么到了家里还是演这么个角儿,他就不能当一个慈父吗?做什么把我侄子逼走?

付裕安叹了口气说:“还不是为了他的个人问题。这小子恋上了个姑娘,陷得很深,追了一年多才确定关系。我大哥自然不会同意,他对长泾是有安排的,只能把他挪走,发配到国外冷一冷他。”

“追一年多?”周覆没注意郑云州黯淡下去的脸色,好奇地问:“唷,那付长泾得多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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